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凉羽沉夕 作者:简许许 文案 数百年前杭羽夏痛失挚爱,选择接受命运安排,守护灵渊花独自等待所爱。 凉夕阴差阳错误入灵渊幻境,玄灵山初见她对杭羽夏心悸而情根深种,爱意藏心祈愿情深不相负。 时光流转,是怎样的无情?一场遇见造就一段注定仙缘,杭羽夏交付真心,却转瞬情意凉薄抽身离去。 往事如烟,是怎样的遗忘?凉夕因他两嫁,姻缘救赎性命,却换来万千辱骂咎由自取。 家破人亡君已陌路,她看不穿痛恨和眷念;脱胎换骨伊人如故,她分不清被爱与伤害。身心疲惫疮痍满目,他们究竟会选择何去何从?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杭羽夏、凉夕 ┃ 配角:延陵、苏郁 ┃ 其它:师叔 ================== ☆、楔子   残破发脆的枯叶,在枝头伴着朔风呼呼作响,漆黑无星的暮色里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就是声巨大的闷雷,带来砸人的雨滴,铺天盖地的寒意席卷而来。   杭羽夏看着屋檐流下的水流眸色黯然,他抓紧自己的袖角,转身隔着纸糊的窗子注视屋内微弱摇曳的烛火。突然那盏灯灭了,他觉得周遭刹那安静下来,耳中满是破碎的声响,一行清泪瞬间溢出眼眶。   屋门终于被推开,手持拂尘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杭羽夏蓦地跪下,抬头望着老者,恳求道:“师父您救救她吧。只要她能活过来,我愿意接收命运的所有安排,我会安心守着灵渊花,等......”   “孩子,这是你的命数,你抗拒不得。”老者亦十分无奈,叹口气道,“记住,你的世界里绝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她。”杭羽夏跌坐在地,不敢回头望屋里看,他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拥住自己,那样无力那样悄无声息。她离开时流下的泪,滴在杭羽夏肩上,是冰凉的。   那滴泪冷的让人心痛,它冰封住杭羽夏的心,让他刹时间明白,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了。   老者扶起杭羽夏,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孩子,我懂你的悲痛,理解你现在的心境。这是没法子的事,你不能消沉,还有更重大的使命要去完成!”   杭羽夏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斗志,他虽面无表情但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半晌,杭羽夏压住喉头哽咽问道:“师公,我的使命不就是,要去爱吗?”   老者点了头又摇了头,他拍拍杭羽夏的手:“孩子,将来面对你该爱的人时,不要忘了,伤害她就等同于爱她。伤害她的同时,要护她平安周全,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在所不惜。”   “将来是多久?”杭羽夏喃喃地问着。杭羽夏面前的师公,等了一年多年都没等到。   老者慈蔼地看着杭羽夏,手中的拂尘清扫,转身走入滂沱大雨中:“天意难违,命中注定。业障已消,回山去吧。”   若是像师公这样,虔诚且执着的等待,究竟会等来什么呢? ☆、离山   山林里静的可怕,没有丝毫声音,但枝叶间却处处都是金色的日光,丝丝缕缕融成一片,消除了这林中静谧的诡异。挑担子的小哥压低帽檐,顺着青苔满布的山路,往林子深处去。担子上肥硕的乳猪一头一个,一只吃饱喝足懒得动弹,另一只则像是受到惊吓,正在胡乱扑腾。   小哥回头看了眼那只乱动的乳猪,用略带歉意的口吻道:“对不住了小猪,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人啊!”乳猪好像听懂了小哥的话,哼哼直叫仿佛是在同他讲话,可惜小哥没有注意。   “这辈子我就是人,我还没过够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本的徒孙,连我你都不出来,还乔装打扮想要溜进神魔山,把请帖送到找无殇老鬼面前去。我徒儿也是脑子被门挤了,不让鹿宁来让你来,我晕!”元宿老君越想越气,忍不住继续扑腾。   “神魔山很久都没有这样暖和过啦!”一个小姑娘从林子里钻出来,身后还跟着个胖女孩,两人有说有笑的。小姑娘扫一眼挑担子的小哥,注意到他担子上的乳猪,突然来了兴致:“你等等!”   小哥停步身子都僵直了,元宿老君看到这一幕,不禁小声嘟囔:“我晕!一个神魔山的小姑娘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进玄灵山的?小子,你敢扭过来,让我仔细认识认识你是谁吗?”   “不敢不敢,你随意。”小哥丢下担子灰溜溜地跑了。   “叹空!”元宿老君看清了小哥的正脸,又生气又无奈,“剑法剑法你不行,你害我倒挺有一套的嘛!你看我回去不叫我徒儿好好罚你,真的是笨到了极致啊。”   胖姑娘捂嘴直笑:“你总爹来吓唬别人,谁还敢不听你的呢?”   “还是爹管用,凡事只要把爹搬出来,那就准行!”小姑娘走近担子,来回走着打量担子两头的乳猪,手指元宿老君道,“姐姐,我要养这只,吃旁边那只!它这么活泼好动,以后有他陪我,一定很有意思。”   元宿老君咽口吐沫,心有余悸暗自想道:好在我活动了下筋骨。   胖姑娘走上前蹲下,解开元宿老君身上的绳子,把他按在地上。元宿老君喘不过气来:“姑娘你下手轻点不行吗?”胖姑娘扯了绳子套在元宿老君脖子上,把绳头交给小姑娘:“凉夕,你选择养他做宠物,可要对他的生命负责,明白吗?”   凉夕握紧绳子,认真地点了头:“嗯!”   胖姑娘提着另一只乳猪走了,凉夕拖着绳子跑的欢:“小乳猪,你快点跑啊!我带你去看神魔山的日照池,那里面有好多爹的宝贝呢!”神魔山的日照池,是为了存放神魔斩吸收日月光华而建造的,想起这些元宿老君立刻知道凉夕是谁了。   “我晕!真是倒霉,怎么落到无殇老鬼女儿手里了。被拖着跑不说,还要见他爹,我丢人可是丢大了啊!”元宿老君放弃奔跑,四脚拖地生无可恋,“别人遇劫难都是情伤,怎么我偏偏会变成只乳猪呢?”   “你是人啊?”   “不是啊,我是仙!”元宿老君回神,发现自己被凉夕抱在怀里,凉夕正看着自己好像能听见他在说的话。元宿老君想起师父临终遗言,语速极快道:“你能听见我说话,那你就是能解我劫难的贵人!你把送我回玄灵山去,就是我师妹了,这可是好多人都想做的!”   凉夕听后,态度坚决道:“不要!”   “都到晚膳的时辰了,夕夕怎么还不回来?”无殇老鬼扔下兔头,对身旁正盛饭的人道,“平日里夕夕都是最先坐到桌边,等这开饭的。现在都还不回来,月月,你出去找找她。”   “我这就去。”被唤作月月的人,正是凉夕的姐姐,她名叫月半,是无殇老鬼的大女儿。她自幼体胖为人温和,听话懂事善解人意,对凉夕十分疼爱。月半走到门边,被一高挑的影子笼住,等人离近了她才人出是寻苍血。   月半道:“伯父。”   “怎么叫你去找?大晚上的,派人去就好了嘛!”寻苍血笑着走近石室,到月半方才坐的位子上去,“不是为兄说你,这么大的林子里,连个巡视的手下都没有,你也放心让女儿随处跑。”   无殇老鬼不以为意,递给寻苍血一只兔腿:“眼下正是晚饭的时辰,巡视的弟兄们是少了点。有我在,谁敢在神魔林造次不是?”寻苍血摆摆手没去接兔腿,笑着点头道:“说的是。”无殇老鬼咬下兔肉,在嘴里嚼着,对月半道:“你去吧,早些回来。”   无殇老鬼知道寻苍血此番前来的目的,苍血想要掌管三界盟觊觎天宫多时,现在正与天界讲和,多半是表里不一另有打算。自己身为魔五百年前创立神魔教,当初与苍血盟联手过,只可惜因一人而战败了。当时无殇老鬼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做霸主,早晚是要归顺天界的。天下之事分久必合,自己暂时不想受约束,而且那个人还在天界,不讨回脸面来实在是不能谈归顺!而寻苍血为妖,是苍血盟盟主,多次想拉拢自己再度联手,甚至还提出联姻。他儿子夙涅水性杨花有勇无谋的,三界内妖的排位又在魔之下,自己疯了才会答应!   “报!”喽喽跑进门呼喊,把无殇老鬼吓呛着了,“教主,玄灵山派人送请帖来了。”   “哪儿?”无殇老鬼满面通红,他听到了“玄灵山”!这个让他五百年前丢脸的地方,是从不敢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的,这次玄灵山居然主动派人来了。   纤细的影子从石洞旁的古树后走出,避开烛火之光,往林子深处去了。   元宿老君在凉夕路过洞口时,看到叹空背影,不由叹息道:“我晕!见过傻小子,没见富过这么傻的,办法一次行不通居然就不用了。还敢自报家门去见无殇老鬼,真是不要小命了啊!”   “你不能不要命!”凉夕捂住元宿老君的嘴,坚定道,“你放心既然答我应你了,我会为你的生命负责的!”凉夕走路很轻,生怕有人听到动静发现她。   “你起初不愿送我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元宿老君好奇。   凉夕不加思索道:“姐姐说我要对你的命负责,你说自己不回去会死掉,所以我要送你回去。”   元宿老君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嘘!”凉夕压低声音,“我好像迷路了。”凉夕往前走,正迈着步子,突然脚底一空,身子倾倒掉下土坑。凉夕还紧紧地抱住元宿老君,落地后却一言不,元宿老君唤凉夕,凉夕不应声他很担心。坑内一片漆黑,元宿老君借着从上照下的光,去看凉夕的状况。凉夕头上没伤口,脑后也没出血的迹象,元宿老君断定她是昏了过去。   元宿老君坐在地上等凉夕苏醒,突然听到坑内远处有“嘶嘶”声传来,元宿老君大惊道:“这是灵蛇阵!”元宿老君连声呼唤凉夕救命,凉夕醒来一看有蛇,抱起元宿老君跑到墙边,想要爬出深坑。   “跑是来不及了,你快用魔力把它们打退。”元宿老君用猪蹄捂住眼睛,“快呀!”   凉夕道:“我不会,爹没教过我,他说只要我乖乖的不乱跑,跟在姐姐身边,就不会有事。”   “你爹没教过你?”元宿老君顿觉离开神魔山无望:我绝对是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一根树藤从天而降,直打蛇裙将其击退,树藤继而环住凉夕腰身,将她拉出灵蛇阵,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元宿老君长舒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凉夕落地后平复情绪,向收起树藤的人道谢:“谢谢你救我!”凉夕最先看到一双笑意潺潺的眸子,不同与无殇老鬼宠爱的温柔笑意,凉夕第一次见到。她望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失神,不由自主地对他笑。   元宿老君看到救星,颇为激动:鹿宁!上天眷顾啊!他一定是来找叹空的,那小子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没事吧?”他长身玉立手持宝剑,湖蓝色袍子更显他气质独绝。凉夕摇摇头,又听温和的说道:“这神魔山里陷阱迷阵繁多,姑娘独身一人不宜在此久留,赶紧离开吧。”凉夕颔首抱着元宿老君转身就走,元宿老君忙让凉夕止步:“别着急走!不许告诉他我是谁,让他带你回玄灵山!”   凉夕对鹿宁道:“你能带我去......”   “救命啊!”叹空的呼救从远处传来,鹿宁闻声不对,忙道:“姑娘,在下有要紧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杭羽夏你有灵渊花你了不起了是吧!居然公然挑衅老子,让老子去看什么灵渊预言。”无殇老鬼把请帖扔在地上,回首往事不由又急又气!   五百年前神魔大战,无殇老鬼打遍天界之神唯有一败,那人便是玄灵仙尊杭羽夏。当时才杭羽夏晋阶为神明不足百年,自己却已和他师父年岁相差无几!无殇老鬼对此耿耿于怀,总想再大战一场取得胜利挽回尊严。可自从灵渊花开玄灵山后,三界因恐发动战事所致结果会惹怒灵渊花,令其散发花中所附无人可驾驭匹敌的上古神力便再无争斗,自此界一派平和,无殇老鬼再无机会翻身,一直苦闷难当。   “把那个送请帖的小子给老子宰了,头颅送回玄灵山去!”无殇老鬼脚踩请帖,“杭羽夏老子早晚有天要骑在你上头!”   月半慌忙跑回:“爹,我找遍全山都没见到夕夕!”   “夕夕可从未离山,不会是被人别有用心给带走了吧。”寻苍血故意暗指玄灵山,无殇老鬼顾不得细想,急于找寻女儿有在气头上,他冲出洞外见到鹿宁打伤手下,正欲带走叹空,不由怒吼道:“臭小子!我看你们哪里跑!”    ☆、延陵   “灵渊圣会是天界仅次于蟠桃宴的一大盛会,蟠桃百年结果灵渊千年一绽。圣会上神明之花灵渊,会幻境预言出天界将要发生的灾祸。天帝十分重视,每次必下谕旨要求众仙务必赴会同时,还会亲自前往玄灵山赴会,等待灵渊花预言。”元宿老君和凉夕闲聊,告诉她回到玄灵山,定带她赴会。   “不用。”凉夕对灵渊圣会并不关心,她饿的走路都双腿无力,于是道,“只要给我吃的就好。姐姐说做人不能贪心,所以你给我能吃的美味就好了!”   元宿老君对凉夕很欣赏,于是道:“等我回山变回人,定谨遵师父遗命,让徒弟叫你师叔的。相信师父在天之灵,会很感激你的。”   凉夕道:“你师父对你可真好,就像我爹对我一样。”   元宿老君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   凉夕不解:“什么意思?”   元宿老君反问道:“你识字吗?”   凉夕道:“认识的不多,爹和姐姐会的都教给我了。”   无殇老鬼是毫无慈悲之心的魔她是小魔,虽然人挺善良的,但不知本性是否和她家里人一样。元宿老君决定试试凉夕:“对于魔来说,最美味的东西凡间的是人。天界有规矩,神仙是不能杀人的,那我要怎么答谢你才好啊?”   凉夕道:“我虽是魔,但从不为一己私欲,去滥杀无辜。我帮助你,你答谢我就更不能去害人了!”元宿老君连连点头称好,又问道:“仙魔有别,你知道我的身份后还愿意救我,是因为你姐姐说要负责。我若现在说,你不必为我负责,你还会继续送我回玄灵山吗?”   凉夕不假思索:“会啊!我现在帮你,等我有困难了,你到时候也会帮我的。姐姐说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会对你好,我相信是这样的。”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让凉夕不由浑身哆嗦,她停下向周围看去。   乌黑的云层遮挡住月色,群山在身后留下绵延的轮廓,四周无路杂草繁郁夕阳西沉夜暮将至。夜枭栖息枯枝,偶有几只飞掠头顶消失,仿佛随时都会在你身旁突然停下叨破你的咽喉。   “这是哪里啊?”凉夕害怕,“不是说是捷径吗?”忽然阵阵花香飘来,凉夕嗅到不由自主循着香气走,凉夕望着周边远去的漆黑,前路看似黑暗实则满是光明,有种不同于往日的安宁。   元宿老君看到不远处那株血红的蔓珠沙华,妖娆绚丽勾红艳欲滴。于是他忙阻止凉夕上前道:“不能往前走!这儿是往生路,属于冥界。你现在闻到的花香,是对你擅闯冥界的惩罚,你要是跟着花走了,可就会掉进无间炼狱永远出不去了!”   “这样啊!”凉夕蹲下伸手把花连根拔起,“好难看!”凉夕头一抬周围早已变了模样,身边传来断断续续幽怨的呜咽。元宿老君身后无路回头,两旁杂草销匿无踪满地残花,散发腥臭。脚下骷髅垒桥,眼窝空洞黝黑与白骨森然对比强烈,桥下淡黄色水流平缓却夹杂人尸,或污血满布或时而突动!   凉夕蹲下后再无力气站起,只好瘫坐在地,捂着肚子无心去恐惧周围:“好饿啊,不想走了。”   元宿老君着急:“不能留在这里,你拔了冥王的信花,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凉夕听后赶忙用手在地上挖出小坑,将手里的花放进去:“我们再把它种回去就好了呀!这么难看的花,没人会在意的。”   “嘘!”元宿老君提心吊胆观察四周,这时玄色白蔓的衣角挡住了他的视线,元宿老君感到一股寒气侵入骨髓,冻的他说不出话来。他顺着衣角往上看去,认出衣角的主人,居然是冥王延陵。   延陵用元神之音同元宿老君的元神对话,只有彼此可以听到:“她救你,你居然叫她走往生路,可真是以德报怨的好法子!看来你教人亦不走正途啊,玄灵仙尊却是例外,可能他是自学成才的吧。我今天心情好,便饶你一命,你不说出我是谁,我就带你们一起回玄灵山。如何?”   冥界归属天界,但同人界一样,有自己的君掌管生杀大权。天规有言,擅闯冥界者冥王可自行处置。   元宿老君听出冥王要隐瞒身份,用元音问道:“你隐瞒身份想做什么?”延陵不答,走到凉夕身后,观察她的举动。   凉夕边往坑里填土,边小声道:“是不好看啊,真的会有人为了这么难看的花,而不放过我们吗?”凉夕正说着,周围景色骤然巨变,等静止下来的时候,凉夕发现自己坐在树上,这颗树枝繁叶茂高耸不已,赫然立于中央,周围万物都好像在向它朝觐参拜。   这里是哪儿啊?玄灵山吗?   “这是幻境之地。”声音从树下传来,若微风吹散山岚,令人大感亲切。凉夕低头去看,树下有位男子正仰头看自己,脸上没有血色却让人赏心悦目。玄色长袍衣裾与袖边裾尾,满绣红色蔓珠沙华,带给人瞬间的恍惚,如身在梦魇中无措。   延陵飞身上树,揽着凉夕的腰,将她带下树来问道:“你叫什么?”   “原来你会飞啊!”凉夕对他有些崇拜,“我叫凉夕。“天阶夜色凉如水”的凉夕。”   延陵颔首:“真好听的名字。我叫延陵。”   元宿老君忍不住提醒:“哪里有“陌桑”两个字好听了?延陵你可不能移情别恋啊!”   延陵道:“你不是该觉得,“碧淼”两个字最好听吗?”   元宿老君语塞。   “谢谢。”凉夕面颊微微发红,“你总在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延陵忙移开目光:“没有,我是看到一朵很美的花,看的出神了。”凉夕听出他在夸自己,不由害羞,脸上泛起红云。   延陵问道:“你要往哪里去?”   凉夕这才想起正事:“我要去玄灵山。”   “我正巧也要去哪里。”延陵提议道,“先去吃点东西,再一起走可好?”   凉夕摸摸怀里的元宿老君,低声问他:“他会飞,应该会保护我们的,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啊?”元宿老君说了无数遍不好,可是凉夕听不到。凉夕见元宿老君不回话,于是道:“你这是默认了吧?那我答应咯!”   元宿老君无奈:“你接近这丫头,想干什么?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小桑喜欢你,你忘了吗?”   延陵根本不听,凉夕捂着肚子问道:“我们吃什么啊?”延陵听后微微侧身,露出不远处的圆桌,他拉住凉夕的手走到桌边,手指一盘盘精美的菜肴道:“这些是琼浆仙酿、冰莲桃羹、蜜果玲珑糕、玉蛋翡翠豆。”   凉夕把元宿老君递到延陵怀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延陵给她递水。   凉夕喝完水提议道:“延陵,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延陵为凉夕夹菜,“但,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凉夕吃得津津有味:“那就做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像夙涅和我一样的那种!”   延陵笑而不语,刚想说些什么,面前便飞来飞来一封信,他伸手触碰信封,信封立刻焚烧,萤火幽光的文字飘浮而出,呈现在眼前。凉夕觉得新奇不已,没去细看内容,字就消失了。   正想让延陵在变出封信来,只见延陵道:“家中来信说有要事,让我赶回去处理,我必须现行离去。凉夕,你吃完东西,转身面朝后放,往前走十步,就到玄灵山门了。记得我,我们会再见的!”   “嗯!”凉夕接过元宿老君,“你路上小心。”   “多谢!”延陵微笑刹那消失与凉夕眼前。   “终于能说话了!”元宿老君想起之前两人牵手,教导凉夕道,“你不可以随便让男子拉你的手的!”   凉夕不解:“为什么?”   元宿老君强调:“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你记住就行了!下次......不能有下次!”   “没事的,延陵是朋友啊!”凉夕把一颗鱼蛋翡翠豆塞给元宿老君,“这个好吃,你尝尝。”元宿老君绝倒,跳到桌上打滚:“把豆豆塞到我鼻子里面去做什么!”   凉夕听了,笑的前仰后合。   饭毕,凉夕起身怀抱元宿老君,按延陵所言朝前迈步,行走在漆黑幽深的洞内。零星几多萤色的山茶宛若一盏盏引路的灯塔,散发出奇异且似有若无的馨香。凉夕在心中默默查着步数,数到十才睁开眼睛。怀中元宿老君消失的无踪影,只留下句:“找到你师侄,我会让他送你回去的!”   凉夕眼前的天地,辽阔无边放眼望去,微凉的绿色笼罩整个平原。蔚蓝天际微风送来几朵彩云,云朵柔软纯净色泽绚烂,飘到凉夕面前似乎触手可及。飞羽灵鸟伴着云朵低飞,在和煦温暖的阳光里穿行,欢迎凉夕的到来。脚边细如发丝的嫩草里,盛放这成簇聚团连片的花儿,漱冰饮露枝挺叶立。   凉夕忘我在原地打转,轻盈灵动的身子使金色长裙微微摆动,划出优雅的圆弧,她宛若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飞花飘絮间翩翩起舞。   凉夕不禁感叹:“世间竟还有这般美丽的景色!”    ☆、圣会   灵渊花无萼无根悬浮在半空,数百根极细的七彩花藤,盘在花底蜿蜒出上古符文。千万层花瓣重叠覆盖似纤手捧心呵护住花蕊,每片泪滴状的花瓣都神蕴悲悯,各有颜色明灭交替。花瓣徐徐展开露出透明的花蕊,蕊丝缠绕出一颗水晶球,烟雾在水晶内弥散,悠扬婉转的吟唱让人动容。   烟雾尚未散尽,幻境里只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抹金色令杭羽夏心头一惊。杭羽夏端着茶盏不露声色地饮茶,每次灵渊幻境他都在等,她会是自己要等的人吗?杭羽夏很久没有真仔细地,去看过一位女子了,他注视着她的脸庞,希望是她又不是她。   画面周而复始,仙源幻境里唯她一人。   群仙及宾客落座揽月谷边云端,见到幻境之景皆神色讶然,盛会严肃没人敢出声。寻苍血在幻境里见到凉夕,心内惊奇:这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莫不是无殇老鬼背暗中早已和天帝另有交易,所以迟迟不肯与我联手?挡着我的面抓了鹿宁,那愤怒的样子可又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我要尽快掌握灵渊花才行。   或许真的是她,不然灵渊花为何在幻境中将她显现呢?   不待正蹙眉诧异的天帝询问,杭羽夏道:“且看。”天帝颔首安坐于位,寻苍血看到这一幕,不由去细细打量杭羽夏:天帝对这杭羽夏也太过尊敬了。都说天界三神明修为仅次父神盘古上古之神女娲伏羲,在天界位高权重为天界奉献劳苦功高,不仅天帝对三尊恭敬客气,三界皆对三尊敬仰有加。看来是真的啊!杭羽夏是三尊之首,可真不能小觑他了。   这是不远处的杭羽夏似乎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他侧目端茶盏浅尝香茗,目光正巧对上寻苍血的视线,寻苍血极为自然别头去看向幻境。杭羽夏收回目光仿佛真的只是随意一看,寻苍血却还是暗暗松了口起。   寻苍血定睛细看幻境时,凉夕正在海边将一条搁浅的鱼送回海里。   “下次不要在游到岸边来了,你会死掉的,知道了吗?”凉夕朝小鱼摆摆手,转身时转身一柄长剑急速朝她射来。凉夕躲闪不及,眼看利剑逼近,双手护住头蹲在原地。   杭羽夏眼疾手快,衣袖一挥凉夕剑冲下揽月谷,将利剑格挡打掉在地。玄灵山弟子在揽月谷下守候,看到凉夕剑凌空飞跃,以为有战事发生,纷纷御剑落在凉夕周围,像对敌人般严阵以待。   天帝细看袭击凉夕的那柄长剑,再也坐不住道:“那是宁儿的轻尘剑!”说罢起身腾云至穿云之地,停在凉夕身后面。天界众仙和在座宾客,也随之御剑腾云跟随其后。   杭羽夏起身迟疑,不敢去证实心中所想,这时有重物掉落声在他脚边,他低头看见一只乳猪在地上仰面朝天。杭羽夏觉察它散发仙气并不陌生,反到十分熟悉,于是掐指一算试着唤道:“师父?”   “徒弟啊!总算是见到你了!”元宿老君想起凉夕于是忙道,“快!我的恩人,我不知把她变到那里去了,我仙术还没运用自如。”   原来不是她。   凉夕看到这么多年人一下子都涌到自己面前来,有些不知所措,她起身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里看。   “杭羽夏,你派人送请帖给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动我女儿,你给老子出来!”无殇老鬼人未到声先至,听起来满腔愤怒。   “爹!”凉夕兴奋不已,眺望天边山门处黑影,她高兴地跳起来。   天帝等无殇老鬼临近,解释道:“让仙尊派人送请帖给你,是寡人的意思,还请老鬼万勿生气。至于令嫒,寡人也是在幻境中看到,才知她来了玄灵山,老鬼还是先问清楚吧。”   “夕夕你没事吧?”无殇老鬼从云上跳下来,走到凉夕面前,“快让爹好好看看,哪里受伤了没有?”   凉夕摇摇头:“爹,我是送元宿老君回山来的,您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天帝道:“既然误会已解释清楚,还请老鬼放了我儿。”   无殇老鬼道:“自然还你!”无殇老鬼拉着凉夕要走,寻苍血却出来叫住凉夕问道:“夕儿你说你送元宿老君回来,那他人呢?”   凉夕摇头道:“我不知道,到了山门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说等找到我师侄,会让他送我回去的。”   在场仙家大都不信,认为凉夕在胡言乱语:“在场宾客法力远不敌你父王的小仙,对你倾囊相授不多算你亦要跟他学上个十年半载。这里怎会有你的师侄呢?你来玄灵山该不会是另有目的吧?”   群仙道:“请天帝明察!”   凉夕委屈道:“我真的是来送元宿老君会来的,我没有别的目的!”   寻苍血道:“夕儿,空口无凭,你拿出证据来,伯父也好为你主持公道。”   “无没有证据。”凉夕格外无助,她抬头问无殇老鬼,“爹,我没有撒谎,我该怎么办?”   “师叔。”温润纯净的声音穿过人群,从凉夕身后抵达她耳畔。   刹那间,满场寂然。   凉夕回首,一袭像是碧波荡漾出的青色长衫,在天际迎风飘扬宛若神邸召唤信徒的旌旗,让人不由自主将他注视并虔诚的仰望。他御剑缓缓下降时,目光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居高处睥睨群仙,没有丝毫倨傲神色,自有股令人不容直视亵渎的圣洁。   凉夕只觉他耀眼,怔怔地看着他期盼他无意间回眸与自己相望,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杭羽夏落地走到凉夕面前,足下不闻半点声响,心却突然一阵绞痛,杭羽夏不敢让任何人觉察出异样,他不慌不忙地退后三步,这痛方才平息。痛楚消失的瞬间,杭羽夏片刻失神,真的是她。他等了数百年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早已接受一切,可为何唯独无法接受她的出现?她终于还是来了......   凉夕目不转睛地看着杭羽夏,所有委屈立即化为乌有,他走近自己的时候,一股定人心魄却极为清淡的香气萦绕凉夕鼻尖,让她好想将这气味留在自己身边。杭羽夏向凉夕行礼,列阵弟子见状随即收阵,也齐声参拜道:“太师叔。”   “杭羽夏,你是我家夕夕的师侄?”无殇老鬼见杭羽夏颔首,笑逐颜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无殇老鬼没想到,自己五百年来想方设法也没收回的面子,会一下子天降横财般连本带利的双倍奉上。   元宿老君从杭羽夏衣角下钻出:“仙师临终遗言曾算出,臣命有一劫会非自愿离山。但此劫难易消,若能遇到贵人带我回山,感其大恩定收为关门弟子,与玄灵山同尊。臣闭关修炼遭逢劫至,师妹不辞劳苦,一路护我不畏艰难险阻,我方有命重回云陌。”   天帝闻言与杭羽夏商议,决定将灵渊圣会改期至明日,给予充裕时间让杭羽夏来处理凭空而出的师叔。群仙临行前按规矩,上前给凉夕行礼拜见,凉夕不予理会只是巴巴地望着夏宁兮,目光炽热丝毫不懂含蓄收敛。   无殇老鬼压低声音问道:“夕夕,你总看杭羽夏做什么?”   凉夕不答,问道:“爹,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啊?”   无殇老鬼余光扫见寻苍血走来,果断答应凉夕:“想留多久留多久!”留在这儿总比天天被寻苍血父子俩惦记着好,这样我也就不用天天想理由拒绝寻苍血的提亲了。   “真的!”凉夕欢喜,匆匆唤了声伯父,就跑向杭羽夏,“我可以留下来吗?”   杭羽夏正吩咐叹空事情,心口又在绞痛,便知是凉夕靠近。杭羽夏听凉夕问自己,转身面向她,退后三步让彼此处于合适的位置:“叹空会带师叔去熟悉玄灵山,要不要留在这里,师叔等下在做决定吧。”   叹空道:“太师叔请。”   我有话想和你呢。   叹空等着带路,凉夕目视杭羽夏一动不动,于是上前提醒道:“太师叔,仙尊走了。”   云雾徜徉处,海平面高耸起一座雄伟的山峰,一望无尽的长阶是上峰的唯一途径。长阶两侧白玉石栏林立,四方上古神兽雕像盘踞其上,斜影绰绰倒映在团纹碧阶之上,令人备感神圣;阶宽可容九人并肩而行,阶中一涓透明净澈溪流循环往复无源无尽,宛若人一生的漫长而未知。   长阶白玉石栏旁与其的雅艳红莲入云,露水滴落荷叶若大雨倾盆,红莲位置错落直至长阶尽头。尽头金碧辉煌的高阁殿宇庄严坐落峰上,檐角仰天具呼风唤雨之势轻玲作响若梵音佛语,圣光普照万物熠熠生辉。   凉夕被磅礴壮丽之景震慑,虽也见过人间香火鼎盛的道键禅关,却远不及眼前的零星一点。   “太师叔,这是生灵天梯,它下接我们脚踩的穿云之地,上承门派弟子集会的长情殿。台阶中间流淌的溪水,自天梯建成之日便自发而生,天梯共有台阶九千九百九十九,每阶都集聚着天地灵气,凡人走在上面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至于神仙嘛,这个我还没学到。”叹空腼腆地挠头,不好意的干笑两声,“师叔,我们上去吧。”   凉夕跟着叹空走上长阶,看到叹空脚下开出含羞草。凉夕新奇低首看自己脚下则空无一物,不免有些失望。   “脚下的幻影,由个人品性、修为、心境决定。天帝走在苍生阶时,脚下是紫色祥云;宁师兄走在苍生阶时,脚下是太阳;太师父走在苍生阶时,脚下是碧水纹路竹;仙尊走在苍生阶时,脚下是白莲。”叹空见状立刻解释宽慰,“太师叔您没有法力,所以脚下才没出现幻影。以后等太师叔您得道成仙,踏上苍生阶后脚下一定会有更美丽的幻影出现!”   一袭水漾青衫漫步徐行,一路纯净白莲绽放脚下,伴着长阶两旁雅艳的红莲......简直就是一道移动的画卷。   凉夕问道:“杭羽夏的,你见过?”   “没有。”叹空摇头,“仙尊向来足不染尘,至多御剑下到授业台。要离山也是脚踩未央剑,很少上天梯的。”   两人边走边说,台阶过半后,眼前又是另一片光景。   凉夕原本累的气喘吁吁再无心看景,却听叹空手指左方上空道:“太师叔您看!”   顺着叹空手指的方向看去,长情殿左上空漂浮着三座岛屿,各岛屿中央落座宫殿皆抱水环山,离眼最近可望及的岛屿水木清华风月无边。   叹空又手指向右侧道:“在苍生阶第五千阶处,仰望可观玄灵六宫,俯瞰能赏穿云全景。”   凉夕东瞻西望目不暇接,叹空滔滔不绝:“云陌六宫六阁一台一谷,六阁于尘次殿两侧均匀分布,分别为百草、行武、戒律、经卷、英灵和安眠。长情殿后传道崖,传道崖上授业台。授业台上仙尊坐,阅经解惑弟子问。”   凉夕道:“我想见杭羽夏,就现在。” ☆、鹿宁   “太师父现今应在揽月谷上调养恢复,直至回身成人形。”叹空两句话拒绝了凉夕这个长辈提出的诉求,“没有仙尊召见,山门弟子非要事不得擅自御剑上揽月谷,违者依律惩戒。”叹空以“我去为太师叔您找些吃的来”为由,把凉夕安置好后一去不返。   凉夕毕竟是肉体凡胎,哪里受得了挨饿这种要人命的体力活。   月光从窗棂投进客房,照到趴在圆桌上饿昏的凉夕时,凉夕费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听到熟悉的声音,自窗外传来:“留宿的仙家虽不多,但客房仍需巡视不可懈怠。”   “是,宁师兄。”   鹿宁和一玄灵弟子,手持眠梦灯前后而行,停在三宗殿下。凉夕见到熟人如看到救星,她想和他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靠在窗边昏昏沉沉。   鹿宁抬首看一眼微亮的窗子,侧首问身旁的人道:“天圣仙尊游历八荒未归,梦仙仙尊闭关十年尚未出关,都未出席仙源大会,三宗殿内为何点着灯?”   “回师兄,不清楚。”鹿宁身旁的弟子亦抬首看向三宗殿,刚回完话便手指半空失声诧异道,“星落!”鹿宁顺着弟子手指方向看去,从三宗殿窗边坠落的黑点挡住自己目光,仔细看去通身沐浴月光衣袂飘飘——竟是位女子!   鹿宁提灯飞身而上接住女子,看清女子容貌时不由一笑:“是你。”   “你有吃的吗?”说完,凉夕昏睡在青衣男子怀里。   不知睡了多久,凉夕又被饿醒,醒来时她看到油滋滋的鸡腿,借着饿劲儿坐起身子,一口咬住鸡腿。   鹿宁坐在床边,把鸡腿塞到凉夕手里:“你和猫一样晒着太阳睡了一整天,我只好抱着试试的态度把你抱到厨房来。没想到一到厨房里,还没半柱香,你这只小猫就醒了!”   “谢谢你救我!”凉夕嘴里塞满了鸡肉,吐字不清。   鹿宁问道:“你怎么会在三宗殿里?”   凉夕这才想起叹空,生气道:“他说要给我找吃的,让我在神明阁里等他。可是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回来。”   “所以你为了等他,把自己饿到脱虚也没离开?”鹿宁摸摸凉夕的头,像兄长般温柔自然,“别生气了。叹空因入夜在厨房偷食,被巡夜弟子抓到,被罚在戒律阁思过半月。等你去和仙尊解释放他出来呢!”   凉夕听到杭羽夏的名字,立刻问道:“我可以去揽月谷找他吗?”   鹿宁道:“当然,你是太师叔啊!”   “可揽月谷那么高,我上不去的。”凉夕沮丧: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杭羽夏呀?   “我有办法,跟我来。”鹿宁领着凉夕御剑到长情殿后的传道崖。   传道崖呈三梯扇阶形,面朝四方平整的授业台,传道崖深处云中却采光充裕,能赏尽云陌山中日升日落,可谓心若无尘清风自来之处。授业台高出崖面一仗有余,台面光滑平整镂刻微小仙源花,四角分由上古四大神兽坐镇;台上荆棘藤枝条相互缠绕成参天大树,树下一张符文金丝楠木坐榻,榻顶高悬白莲华盖白纱自华盖流苏落地而下迎风飘动。   凉夕脑海里想象着杭羽夏坐在榻上翻阅经书的画面,越发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你在听吗?”鹿宁看着凉夕。凉夕回神:“你说什么?”   “大会还未结束,你不要直接去找仙尊,先去你爹身边呆着。”鹿宁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两根五彩纤柔的羽毛,说着他把羽毛递给凉夕,“这是帝江羽,一手拿一根,就可以飞到你想到的地方去风雨无阻。”   凉夕第一次能亲自体验仙物,看着手中的帝江羽说不出的兴奋:“帝江羽,好漂亮啊!”凉夕对它爱不释手,仔细观看反复多边。   鹿宁道:“这,是我送给太师叔你的见面礼。”   “你真好!”凉夕雀跃跳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鹿宁。”   凉夕嘴甜:“谢谢宁哥哥!”   鹿宁不忘叮嘱:“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宁哥哥,但你毕竟是仙尊的师叔,对外你要直接喊我名字,你住了?”   凉夕满口答应:“记住了。”凉夕一手一羽有些忐忑,身体慢慢上浮双脚腾空,手向后一扇身子倾斜在半空打转。   鹿宁道:“别怕,把自己当成一只鸟,想一下是鸟如何挥翅的。”   凉夕一点就通,两臂展平手腕用力,把帝江羽有规律的上下扇动,飞在鹿宁头顶转圈:“宁哥哥,我会飞了!”   鹿宁仰视天际道:“小心点,别飞的太急,也别飞的太久,去吧。”   无殇老鬼会上呼呼大睡,待宴会结束他在天帝结语时才醒来,凉夕早已坐在自己身边。来不及追问凉夕是怎样上浮谷的,便只听得天帝领袖的语气强硬不减当年:“望各位大局为重,凡是千万思量,勿轻易引来纷争。否则灵渊花动怒,我等担待不起。”   “天帝圣明。”群仙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无师自通。   眼见杭羽夏欲御剑而下,不等天帝离席,无殇老鬼腾云飘至杭羽夏面前当众人面喊道:“小子,你等等,我有话同你讲。”   杭羽夏面无表情,并不搭腔。   “我乖女儿就委屈留在你们玄灵山,她要是有半点不高兴,老子就把你玄灵山山夷为平地!”无殇老鬼信誓旦旦道。杭羽夏听后对无殇老鬼一木支危楼地吐出两字:“不送。”   无殇老鬼正气着,只见杭羽夏忽然停下,原来是凉夕拉住了他的袖子。凉夕睁圆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杭羽夏,用柔柔弱弱地嗓音道:“叹空不该受罚,你放了他吧。”   杭羽夏退后三步问道:“为何?”   凉夕拉动杭羽夏衣袖:“他是去给我找吃的了,才会半夜去厨房被认作是偷吃。”   凉夕送别无殇老鬼,同杭羽夏来到正殿门前。杭羽夏进殿去看元宿老君,让凉夕在门外等他。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凉夕觉得无聊,向浮谷边缘湛蓝的湖边跑去。她走下两侧各三只铭文瑞兽口吐仙香的殿外石阶,凉夕顿步细嗅仙香发现自己身上也沾染几缕香气挥散不去,忽念起杭羽夏身上那定人心魄的清淡香味,他的体香能自成一脉未受侵染不仅难得更是妙不可言。   穿过百卉含英琪花玉树苇絮纷飞的小坡,凉夕停在湖边向周围眺望:浮谷四周散落位置高低不同面积大小不一形态迥异的浮谷,那些浮谷上或烟波钓徒或石碑林立或空寂无物或鸟语花香。   湖水带状源头尽处不可寻,环绕浮谷一周连绵不绝,名曰:蔚蓝。蔚蓝湖上拱石间或跨立湖边细草成茵繁花点点,凉夕把手伸进湖里湖水冰凉入骨,缩回手时带起的湖水呈泪滴状回落湖中,易使多愁善感者伤感共鸣。   艰难爬上离自己最近的拱石,凉夕面向殿门远望,耳畔虎斑霞绮,林籁泉韵。目酣神醉之际,朵朵浮云游走,叹息殿旁枝干硕大挺拔桃花树:花开花落不停歇,风卷花瀑花无踪。离桃花树不远,温泉水由高处垒石所钳住的瓶中泊泊流出,涟漪扩散烟波万顷池中泉水尚半满却不断外溢,桃花瓣飘零间泉水汀泠风景令人目酣神醉微醺其中流连忘返。   殿们偏右处两石并立托起灵渊花,月牙巨石横没数把神剑,牡丹花团锦簇绽放与月牙石与土地衔接的缝隙,在灵渊花神光照耀下更显千娇百媚五光十色不失雍容;竹简卧石风侵日蚀卷绳高扬,石前石笔静躺后碧绿湖水流淌瞬变卷绳的嫣红色,梵文墨香不退一行朱砂几笔红钩像是湖水作画。说灵渊花是被两石托起并不准确,倒不如说是灵渊花上用古神力使两石聚拢靠近,形成天然屏障自己造影高悬半空。   凉夕入定般伫在拱石赏景上不挪步,想着叹息殿里杭羽夏的面容模样气质,确定除了此境其它仙山是如何也留不住亦容不下他的。   “太师叔!”叹空的声音。凉夕回身背向叹息殿,远远看见叹空手端托盘御剑而上。她笨拙地走下拱石相迎,只见盘中一碗清粥两碟小菜毫无荤腥,却不禁食欲大增胃口全开。   “午饭时间。”叹空落地走近凉夕,“太师叔,请用。”   凉夕吞食如狼似虎,放下空碗尚不满足:“那杭羽夏吃什么?”   叹空道:“仙尊不吃东西的。”   凉夕吃惊:“他都不会饿的吗?”   叹空道:“不会。仙尊早就僻谷了。”   “屁股?”凉夕无没办法把杭羽夏和“屁股”联系起来,“不可能!”   叹空道:“僻谷,僻开五谷,是指断食五谷。”   凉夕道:“原来是这样。午饭只有这些吗?”   叹空道:“宁师兄说,太师叔久未进食,一下子吃太多或吃的太油腻会伤胃。”   凉夕暗自道:宁哥哥想的真周到。   “谢太师替叹空求情。”叹空说着便要跪下。   凉夕忙拦住叹空:“你是因为我才受罚的,他现在不罚你了就好。”   叹空道:“仙尊改罚我每天,按时按点到这儿给太师叔送饭。”   凉夕道:“他还罚你!”   “叹空夜入厨房,做了瓜田李下的事情理应受罚。还居然忘记告诉仙尊太师叔在等我,害太师叔险些饿死。”叹空满面自责愧疚。   “没事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凉夕听后急忙宽慰道。   “那叹空不打扰太师叔饭后赏景散步,叹空告退。”叹空对着凉夕鞠躬行礼,凉夕也学着对叹空鞠躬行礼。叹空转身没有看到,御剑离去。   “师叔。”杭羽夏的声音入耳,凉夕四下找寻。   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师父找你。”   凉夕打了个响亮的饿嗝:“他在哪儿?”   良久,杭羽夏才回复:“主殿内。”   声似风抚不留痕,余剩回念动人心。 ☆、纯真   与殿外绚烂至极的景色不同,揽月谷主殿内陈设朴素异常毫无生气。凉夕原以为到了叹息殿,可以见到杭羽夏,没想到出了元宿老君殿内空无一人。   凉夕见元宿老君没有恢复成人,于是问道:“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元宿老君道:“我的仙身在冥界受冻,出了点小问题,暂时不能恢复。你帮我把延陵招来,我就能恢复了!”   凉夕一口答应:“好!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元宿老君道:“你问你问。”   凉夕蹲下面朝元宿老君:“杭羽夏长的好看,我想天天都看见他,该怎么办?”   “我晕!”元宿老君打呼,猪鼻子被凉夕迅速捂住,“鼻子这是鼻子!”元宿老君在心里感叹: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志气的姑娘了。   凉夕赶紧松手:“你不能告诉别人,这是秘密!”元宿老君沉吟片刻,故弄玄虚道,“我教你一个最最简单的办法,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凉夕把耳朵伸到元宿老君面前仔细去听,怕记错还重复步骤:“接近、暧昧、诱惑、前戏、推到。”   元宿老君连连摇首。   “不对吗?我没有记错吧。”凉夕不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个要点:诱惑不行就下药,若已下药省略前戏。这样就可以吃掉小夏了,对不对!”殿内的光亮似乎比刚进殿时黯淡了些,凉夕觉察异样回首看向殿门:“小夏。”   杭羽夏凝神注目的表情正告诉元宿老君,刚刚所有他都已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聆听完毕。元宿老君苍白无力的解释道:“徒地,我和师妹开玩笑的。”   杭羽夏迟迟不应,目视凉夕半晌方沉沉点了头:“谢师叔赐名。”然后默默远去。   “我以为他听见我的秘密了,吓得我忘了他叫什么,按照印象想起他名字里有个‘夏’字,就叫了他一声。”凉夕描述自己心内的想法,于是突然大喜,问元宿老君,“他喜欢我这么叫他对不对?”   对,他喜欢。   “小夏!小夏!小夏!”凉夕心满意足欢喜的笑着。   元宿老君半瘫装坐卧蒲团,嚎啕猪叫在叹息殿扩散开来。   元宿老君告诉凉夕简单方法作废无法实施,便以再不会受到徒弟尊敬为由主殿不见任何人;叹空每天至传道崖勤学好问埋头苦读不放过分毫,告诉凉夕庆回告假回家每天送饭便在无其他可言。杭羽夏整日下浮谷在授业台一坐便是一天稳如泰山,凉夕在一旁观望不敢靠近,心里隐有不甘却是无力改变。贵为太师叔,每日吃穿不愁无所事事,凉夕好不自在。一次凉夕执意要和杭羽夏同台,如愿以偿坐在杭羽夏身边。凉夕目不转睛连看杭羽夏三天也不觉无趣,反而认为就算只是欣赏他眨眼也是件很有赏心悦目的事。   就在凉夕忘我且全神投入地欣赏杭羽夏执手翻阅经书神情专注的模样时,资历较深的女弟子不满凉夕众目睽睽亵渎神明之举,准备充裕指名向凉夕求教:“父神盘古开天辟地,上古三江四海五帝龙,远古天上人间共山河。龙族分上古、远古两属,东、西、南、北四海龙远古属,青、赤、白、黑、黄五帝龙上古属。一属分尊、御、敬三阶;族之王者为尊阶,王之子孙为御阶,族之其他为敬阶。无论东西南北中,皆以东为尊,余者平等依阶位分尊卑。弟子愚钝不明,人间天子所代之龙,在龙族地位如何呢?”   “这个......”凉夕用眼神向杭羽夏求救。可杭羽夏始终一幅与他无关的模样,低首翻书没有其它动静。   凉夕犹豫片刻,决定如实相告,“我也不......”   杭羽夏可巧不巧在凉夕刚要说出‘会’字时,放下书卷抬首,眸光流转语气温和道:“《缥缈录》六十三册七十一书九卷二十行所载:天子,代龙满族。”   “弟子明悟,谢仙尊赐教。”女弟子悻然欲坐。   却听杭羽夏用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缓缓道:“方才听你发问,可知你《天地鉴》全书已通。”   女弟子正高兴,杭羽夏话锋一转:“但不透。课业终后,去灵渊宫将它手抄三遍。可不遗不忘,温故知新。”   “三......三遍。”女弟子花容失色哑口无言。   《缥缈录》乃六道三界众生百科,全书七十五册,每册一百零七书,每书十五卷。聆听崖上弟子纷纷叹惋,这怕是要抄上一年半载。   凉夕双手捧脸,看着刚刚为自己解围的杭羽夏,无限欢愉。   谁料杭羽夏竟转头看向凉夕:“师叔,云陌弟子日后若对您不敬。”说着他扫视询君台下众人,继而淡然道,“师叔可请门规。”   门规,就是授业台石板封印下泣泪锦盒存放的精绝戒尺,门派创立以来未曾动用。如今杭羽夏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异议再多凉夕都是他认定的师叔,今后谁敢再闲言闲语对凉夕不敬便是想要以身家性命试法。   女弟子正好被杀鸡儆猴,云陌弟子皆汗颜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弟子领命。”   凉夕依旧望着杭羽夏,安静乖巧地点了头:“嗯,知道了。”   被人询问之事一出,凉夕怕再有人问,便自己主动提出不要在上授业台坐着。可又想离杭羽夏近点,左思右想凉夕又有花样。凉夕手拿帝江羽,故意在授业台上空飞翔,然后故意坠落。原想只要位置正确,便可以落入杭羽夏怀中,却千算万算忘了荆棘藤。   当荆棘藤守护掌门的本能发威时,凉夕就被自发无限伸长的枝蔓勾住,吊在半空风吹日晒。起初有弟子见有动静,还有要禀告杭羽夏的想法;可见杭羽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无动于衷,都自觉地不予理会。   叹空上揽月顾谷送饭望见凉夕在和荆棘藤纠缠,赶忙请示询君台上的杭羽夏,在座弟子都为叹空捏把汗。   “仙尊,太师叔在荆棘藤上面呢。”   杭羽夏道:“师叔不饿,玩兴正浓,不必打扰。”   等至夜深人静,凉夕在荆棘藤上安然入梦。半梦半醒间,凉夕见杭羽夏御剑而来仙风阵阵,小心翼翼抱住自己挥去戒树枝蔓,轻柔自己被藤条勒红的手腕。自己怕他抱不住自己,毕竟自己挺胖的,便双手搂住他脖颈才放心。之后,就听见他心疼唤着自己道:“我来晚了。”   早起醒来时果然在自己房间,凉夕仔细回想昨晚所有不大真切的事:小夏叫了我什么来着?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凉夕自责地拍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暗暗开心,吊在树上对杭羽夏见死不救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   翻身而起舒展身子,发现压在自己身下的凉夕剑,凉夕心中的火苗直蹿云霄。   恨不能吃掉他!   凉夕总算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精髓,不由道:“古人诚不欺我!”   凉夕用力推开叹息正殿的木门时,元宿老君正趴在蒲团上呼呼大睡:“杭羽夏一点也不关心我,道歉连半点诚意都没有,居然只是让他的剑去领我回揽月谷!”凉夕倾诉完,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气愤了:还是不打扰老君大爷休息了,去找小夏吧。   杭羽夏每天都会准时在灵渊花下打坐半个时辰,全程旁若无人似的像尊雕像岿然不动。凉夕试图靠近,却被护体结界挡在外面,她只好贴着结界像观赏玻璃缸里珍贵稀有的鱼,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人爱于执着,贵在坚持。   为了引起杭羽夏的注意,凉夕把一株仙草移栽到他打坐的地方,刚一道闪电从灵渊花上射出,当凉夕面把仙草瞬间彻底粉碎。凉夕浑身一激灵,抬头看了眼灵渊花,匆匆抱头跑回房间避难,同时想起无殇老鬼常说的那句“六道三界只要是女的,最好别惹。”   叹空送饭至凉夕屋内,见凉在窗前冥想,放下饭食并未离开上前道:“太师叔吃饭了。”凉夕不回答,叹空挠挠头继续道:“太师叔您别在意,外面的仙家不了解您,才会说您淘气没有正形有碍仙尊清修。您不能因此衰颓啊!常去外面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叹空啊!”凉夕手指窗外灵渊花,“有办法摘掉它吗?或是把它移栽到我房里?”   “当然不能!”叹空把凉夕拉离窗边,“太师叔您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只要您不再淘气,不打灵渊花的主意,就不会再有人诋毁您了。”   凉夕怏怏不乐走到桌边,叹空的话一句都没听:“嗯,知道了。”   叹空离去,未央走到桌边坐下未央端起汤碗,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向杭羽夏准确表答自己的愤怒,接着顺理成章的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小心烫!”关切的声音伸手阻止凉夕把碗往嘴边送。   凉夕回头诧异,声音听似耳熟却想不起来。   “是我。”延陵身影逐渐浮现完整。   “延陵!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啊?”凉夕见到延陵,莫名的格外开心,想到刚才还听不出他的声音,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都快把你忘了。”   “我不忘记你就够了。”延陵看着凉夕的眼睛,“许久未见,你越发标致了。”   “是吗?”凉夕对着延陵傻笑,“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昨晚就到了,见娘子你被吊在树上,便把你抱了回来。”延陵手指仍在床上的未央剑,“这把剑突兀来访,我觉得不顺眼,便把它定在你床上。怕你有事我整晚隐身未曾离去,醒时不见你还有些担心呢。”   凉夕把吃的分给延陵一半,由衷道:“延陵,你对我真好。”   “对你好,应该的。”延陵手在食物上一过,把吃的推回原位对凉夕道,“不烫了,快吃吧。”   凉夕心不在焉拿起一个馒头:连剑都没用,根本没打算道歉!我不要原谅小夏!   “我抱娘子回来,你很失望?”延陵突然问凉夕。   凉夕想也没想:“有那么一点点。”   延陵笑着,目有深意看着床上那把还不得动弹的穿云剑。   “对了!”凉夕放下馒头,“延陵你会仙法对不对?”   延陵正以手支颐欣赏凉夕进食:“你在担心你元宿老君?”   “嗯,他说你能让他变回来,我们走。”凉夕拉住延陵衣袖就要出门。   延陵不动,起身把手伸到未央面前:“不急,我们牵着手去好吗?”   凉夕抬手就把手放到延陵手里:“我们走吧。”   浮沉镜中房间空荡,凉夕延陵并肩而出。   这是未央剑发出微光,床上出现一个结界。杭羽夏身在镜前,眼神忽闪一下转瞬如常,袖袍一挥未央剑冲出镜字回至手中,沉浮镜瞬灭。 ☆、放过   “延陵,你快救救他吧!”凉夕手指元宿老君。   延陵走近观察元宿老君,用元音和他相谈:“我倒把你给忘了,你受了我的地狱寒气,不及时驱散是会有问题的。”   元宿老君趴在蒲团上:“我现在这样子就是你害的!你要不给我整好,我就告诉小桑!”   延陵抓起猪蹄,把元宿老君提起来:“别提她,你看我都不提碧淼上仙。”   凉夕问道:“怎么样,还能变回来吗?”   “我尽力。”延陵掏出一面玲珑小巧的镜子,镜柄处一条黑玉长龙口含黄玉宝珠,卧云盘旋定于中央;镜身后红玉镂雕而成的曼珠沙华,蜷握在一只白玉谷手中几近衰败;镜面通透流光溢彩,周围环纹碧玉草叶图样。五玉衔接自然毫无痕迹浑然天成,图饰诡异却并不阴冷。   “纳魂镜!”元宿老君激动找到正确姿势趴好,屁股面向延陵:“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凉夕打断正要的发功延陵:“会疼吗?”   “不会。”延陵保证,“你放心。”凉夕这才放心退到一边观摩。   延陵蓄力,凉夕问元宿老君:“要是变不会来可怎么办?”   “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喽。”元宿老君另有打算,他用对元音对延陵说道“是你害的我,不如这样,不成功就把淼淼死没死告诉我!”   “好!”延陵说完将纳魂镜收起,“早就没久了,寒气已进入你魂魄之心,纳魂镜照的到却不能将寒气驱散。想要驱散寒气,你要自己安抚灵魂,让魂魄之心回暖才行!”   凉夕问道:“怎么把镜子收起来了?”   延陵道:“这口诀我忘记了,容我再想几天。”   凉夕摸摸元宿老君的头:“那好吧,不要着急,你慢慢想,这样容易记起来。”元宿老君垂头丧气:“你们别管我,该干嘛干嘛去吧!”   延陵道:“老君心情不好,我们别打扰他了。我头次来玄灵山,你带我四处走走吧。”   延陵腾云按照凉夕所指方向,带她来到海边,凉夕脚刚落地,便听到海边有呼救声传来:   “救命啊!”   凉夕很快找到呼救方向,看见自己曾就过的那条鱼:“延陵,是它在喊救命。”凉夕手指飞鸟鸟喙中叼住的猎物,鸟周身金色羽翼爪牙锋利在凉夕头顶盘旋,目露凶光突然低飞要袭击凉夕。   “别怕。”延陵手指轻弹,一朵曼珠沙华在指尖绽放,飞旋而出没入鸟身,同鸟化作一片曼珠沙华向四周扩散。延陵伸手接住鱼儿,转身环住凉夕:“没事了。”   “你是冥王!”鱼儿在延陵手中不安地挣扎,“恩人,你快走吧,别管我。”凉夕把鱼儿捧在自己手里,看看延陵告诉鱼儿:“你这么都惧怕警惕,就因为他是冥王吗?那我爹还是神魔山的老魔头呢!我不在乎冥王是什么,反正我只知道他是延陵,我的朋友。”   延陵颔首,与凉夕相视一笑。   凉夕问鱼儿:“你怎么又游到岸边了?上次不是要你别往这儿游吗?”凉夕捧着鱼儿走到海边,要放鱼儿重回大海,鱼儿忙对她道:“辛萌一心盼望能再见到恩人,所以每日都会游至岸边等候。”   “你叫辛萌?”凉夕喜欢这个名字,延陵看出她的心思提议道:“既然你和它有缘,把它养起来吧。”   “你愿意吗?”凉夕问辛萌,复又喃喃,“小夏会不会同意啊?”   当凉夕带着辛萌同延陵回到揽月谷,走进杭羽夏所在的殿内,他正伏案写字。   杭羽夏始终没有抬头,流光玉笔夹在指缝,声音清冷道:“我请冥王来玄灵是为家师解咒的,不是让冥王纡尊降贵陪我师叔解闷的。”凉夕听杭羽夏说了这么长的句子,心里莫名的高兴。   “仙尊提醒的极是。”延陵解释道,“小王不才,解咒之术语记忆稍有偏差,所以......”   杭羽夏提笔蘸墨一挥而就,下笔流畅飘逸打断延陵的解释:“望冥王尽快想好。”   延陵道:“是。”   凉夕走到桌边:“小夏,我可以养鱼吗?”   杭羽夏心口痉挛剧痛,他放下笔退后一步道:“师叔随意。”言毕,他离开殿内,一路走出他满腹心事:她分明还只是个孩子,留在我身边指挥耽误她芳华之年。就当从没遇到过,送她离开亦放过彼此吧。   “徒弟!”元宿老君等杭羽夏多时,想来问他让魂魄之心变暖的方法。   杭羽夏抱起元宿老君:“师父,我有事要同你商议。”杭羽夏转身关上殿门,没看到想他跑来的叹空。   元宿老君道:“什么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嘛!”   杭羽夏道:“我想让师叔离开玄灵山。与其说让她离开不如说是送她离开,师叔留在山内这些时日,我发现她从未涉世,还是块难得的未经雕琢的璞玉。留在山内虽能教她修仙向道,但无法让她成长,道理能讲经历却讲不清楚。一些事仍需师叔自己经历感悟,不能总生活在旁人的庇护下,不然修仙与懂事终不得两全,今后她若独自面对些大事,是会出问题的。况且师叔身份特殊,修仙与否应由她自行思虑清楚,再做决定。”   元宿老君连连点头:“有道理,我赞同!可是送她道哪里去好呢?”   杭羽夏忆起一人,于是道:“源城叶家。”杭羽夏早就感知门外有人,他推开门只见凉夕早已跑远,叹空慌忙解释:“弟子来请仙尊去晚课,听到仙尊与太师父有事相谈,刚转身要走发现太师叔站在身后......”   元宿老君道:“师妹肯定是误会了,你去安慰安慰。”   凉夕失魂落魄地往蔚蓝湖走,对迎面而来的延陵不闻不问,延陵见凉夕如此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凉夕跌坐在湖边,六神无主环抱膝盖,慢慢开始啜泣。延陵见状走上前,蹲在凉夕身旁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小夏要赶我走。”凉夕泪水决堤,难过地拥住延陵,“延陵,小夏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不乖吗?小夏讨厌我了是不是?”   延陵轻抚凉夕的背,无言相陪。   “师叔。”杭羽夏走近湖边,站在不远处唤凉夕。   凉夕一见杭羽夏立刻放开延陵,往拱石与湖岸形成的缝隙里躲,双眼通红蜷缩一团委屈地望着杭羽夏:“小夏,你别赶我走!我以后不淘气了不惹灵渊花,我会听你的话,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延陵挡住前进走向凉夕的杭羽夏,态度坚决:“她不想你过去。”   杭羽夏身子穿过延陵手臂,径直走去没有受到丝毫阻碍。来到凉夕面前,他面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温和对凉夕道:“我没有要赶你走。”   “真的?”凉夕半信半疑,见杭羽夏颔首,从拱石下跑出,扑到杭羽夏身上抱住他哽咽道:“我以为你要赶......赶我走!我不.....不愿回家,我......舍不得离开你!”   杭羽夏眼尖低垂,给人一种温光琉璃的心悸。   延陵送凉夕回到房里,元宿老君在凉夕床上坐着等她,像是有事和她说。元宿老君摇头晃脑端坐在床上,看着凉夕:“师妹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延陵对凉夕柔和笑道:“辛萌很喜欢那池温泉水。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不可以梦到我。”潇洒转身走出屋子。   元宿老君蹭到凉夕身边:“事情徒弟应该和你解释清楚了,我来是告诉你,你想要一直看到徒弟就是一种得到。你想要得到前,必要失去,有得才有失,懂吗?”   凉夕眼珠一转:“那我要失去什么才能得到阿宁?”   元宿老君道:“失去现在留在徒弟身边的时间。失去一点留在我徒弟身边是时间,去人间和能教你正确思考是夫子学习学习,就能换取未来更长久的留在我徒弟身边。”   “好。”凉夕决定的很突然,她慢慢道,“这次是我要离开小夏,不是小夏赶我的。”   元宿老君提醒凉夕:“你可想清楚了,此番去往人间要较长的时间,在你学业未成前不得踏入玄灵山。”   “也见不到小夏?”凉夕低头看自己手,然后很淡然地说,“为了以后都能看见小夏,我要去学!”   元宿老君在心里思量:丫头啊,但愿你懂事后,不忘初心。   事情谈妥,元宿老君用昆仑镜延袭之法通天玄术带凉夕去往人间。凉夕在耀眼明光退去后,于深夜走到一扇烛火微明的窗前,窗纸上投射倩影正伏案阅卷。   “棠儿。”元宿老君用空灵之音在上空唤道。   凉夕只见倩影起身远离烛火,顷刻门开。一位面容清丽,楚楚动人的女子出现在凉夕面前。“叶棠拜见老君。”女子恭敬行礼,打量着面前懵懵懂懂的凉夕,“她便是仙尊在要教导我的女孩子吗?”   “正是。”元宿老君神龙不见首,挺威风。   “她虽生魔窟,却是肉体凡胎璞玉一枚。”叶棠走近凉夕,看着凉夕的双眸,凉夕也并不怕生,看着盛苏的眼睛。   “知晓礼义廉耻,懂得世故人情,明辨是非善恶。”叶棠嫣然一笑,胸有成竹道,“棠儿定不负仙尊所望,老君所托。”   “那凉夕便托付于你了。”朔风骤停,院内无声。   叶棠拉住凉夕的手道:“凉夕,自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夫子了。” ☆、异事   神明寺外,香客络绎不绝,一女子随人流走向仙尊宝殿,青丝直泄腰际背影娉婷,周身散发着让人安逸的舒适。女子慢步而上门槛挡住去路,她驻足仰望殿内最中央的石像,石像被精工巧匠雕刻的栩栩如生。   “三年未见,君可安好?”女子正是凉夕,凉夕对着杭羽夏的神像,回忆出府时事情。   叶棠连连点头,眼含赞许:“很好。凉夕,学而至今,为师已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谢夫子夸赞。”凉夕谦虚道,“夫子的学问弟子望尘莫及,要成为夫子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凉夕还差得远!”   叶棠放下书卷,看着面前已亭亭玉立,身心皆水灵通透的凉夕,柔声道:“后天为师将亲自出题监考,为你举行结业考核。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准备。”   “是,夫子。”凉夕整理书桌,“那弟子告退。”   凉夕正要离开云水香榭,叶棠突然又叫住她:“凉夕,你等等。”   “是,夫子。”凉夕面向叶棠。   叶棠起身,拢了拢凉夕的衣襟:“屋外风寒,小心着凉。”   “谢夫子。”凉夕暖意袭身。   三年来,杭羽夏在凉夕心中,从来都是询君台上足不染尘至高无上的神明。学至今日,她扔想留在他身边,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他。   “父王。”凉夕朱唇微启口齿轻念,“姐姐、延陵、师兄、宁哥哥、叹空还有辛萌。凉夕好想你们啊!”身背殿宇凉夕右转在廊边驻足,静静仰头泪水自两颊滑落。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冰冷的手拭去凉夕眼角泪滴,醉人心骨的声音恐惊眼前人唤道,“凉夕,好久不见。”凉夕缓缓回首,眼前面庞如故人已久违,她拥住故人,泪更汹涌喜极而泣道:“延陵。”   延陵抱住凉夕:“你哭亦是吾心繁花春带露。”延陵轻抚凉夕及腰长发,略带戏谑之意问道:“我可仍是你的延陵?”凉夕忽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突然放开延陵连退三步,气氛尴尬不已。   “这三年,我果真没白忍。你真的是和以前大有不同了。”延陵没有上前,站在原地,“不过,我坚信玉虽成器,未染纤尘。”凉夕平复心内激动,伸出手递到延陵面前:“只要你还没成家,当然是我的延陵!”   延陵伸手相握欲言又止,最后戏谑道:“那我此生都不想成家了,到时成了孤家寡人,你可得要我。”“你瞎说什么呀!我家延陵这么讨喜,会有人要的!”凉夕牵起延陵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尚云香榭内客满落座,嘈杂声中人来人往,说书人还未登台开讲。   凉夕拉着延陵直奔尚云香榭,她一直说听书有趣想要和延陵一起听回书,两人在楼上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凉夕熟络地和小二说道,点了一壶花茶几碟点心。   “我知道你被送来这儿后,便想要来找你。但转念一想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便打扰,自然更不能干预,只好从你师兄哪儿获取你的消息。”延陵给凉夕倒茶,“你爹他不知情,一日带着你姐姐去玄灵山看你。知道你被送走,气得不轻。”凉夕听得认真仔细,延陵故意不言逗他,急的她乱想忙问:“后来呢?我爹有没有出手打人?爹他为人易怒冲动,是不是去找小夏的麻烦了?小夏有没有和我爹动手,受伤了没有......”   “没有没有。你姐姐同杭羽夏交谈后,告诉你爹原因和你是自愿意离开玄灵的,你爹便没说什么回了神魔山。”延陵轻拍凉夕手,“其实你爹他偷偷来看过你好多次,但他没敢打扰你,怕吓着你夫子就更没想过露面了。”   凉夕放下心来,这才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那就好。”延陵望着凉夕,听似不经意地问她:“若不是了解你,还以为你担心杭羽夏多过担心你父王呢!”   “哪有?我没有我是担心爹他......”凉夕低头否认,不敢看延陵眼睛。“还要回玄灵去吗?”延陵心内早有答案,“依我看来,天界群仙原本就不认同不看好你这个玄灵长辈,而玄灵山貌似有也早就忘了你这个太师叔,你没必要再回去。”   “我要回去。”凉夕口吻坚定说道,“知晓礼义廉耻,懂得世故人情,明辨是非善恶。我不能让小夏对我的用心良苦白费。”我还想每天都看到他呢,只是这点我不能说。   延陵笑的云淡风轻,斟茶自饮道:“你所惦念的人,都好。他们一直在等你回去。”   师兄他也应该变回以前的模样了,不知回到玄灵自己能不能认出他来。凉夕想着吃了口点心,一脸满足问延陵道:“你怎么会来找我,是知道我要出师了吗?你来接我的吗,怎么没叫上我爹一起?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在神明寺的?”   “因为我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呀!”延陵打趣说道,稍作停顿后才正色对凉夕道,“我来这里还有件事,正想要告诉你。”凉夕动作秀气,斯斯文文地吃着点心:“那你快说。”   “你走之后,杭羽夏病了。”延陵一字一顿,观察凉夕的表情。“怎么会病呢?神明不都无灾无病的吗?”凉夕急忙放下点心,“那小夏现在怎么样?病好了吗?有没有留下后遗症啊?”   延陵手指凉夕嘴上残屑:“放心,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玄灵仙尊杭羽夏,普普通通的安然劫自然不会让他有所损伤。只是时间赶巧,你刚离开玄灵他便病了,流言蜚语自是传的天花乱坠无奇不有;不过他一句是‘安然劫所致’后也就渐渐平息,你不必担心名誉受损,他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不会有人质疑。”   凉夕用随身绢帕抹去嘴角食屑,松口气道:“原来是安然劫啊,这样就好没事就好。”   “凉夕,你的心一定要清楚,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重回玄灵的。”延陵话有深意,凉夕心有借口未去究其深意。   “就是这件事吗?”凉夕问道,“你来这里找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事?小夏已化劫脱险,现在告诉我也晚了啊!”   延陵拨开瓜子,把瓜子仁递给凉夕:“我来是有公务的。”   小二这时走来,端来一壶上好的龙井新茶,对凉夕到:“小姐、公子,这是楼下那位客官送的,二位请慢用。”凉夕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张离听台最近的上座,座上无人唯有那盏中的香茗茶烟袅袅,不禁疑惑:“人刚走。我在源城无亲无故,会是谁呢?难道是延陵的朋友?”   延陵亦在沉思。   说书人终于登台,却临时改了书目,讲起城中近日来所发生的一桩异事,台下听客里三层外三层靠近听台,不时发言参与讨论:“神明驾临咱们源城了!可说来真是奇怪,神明入王梦说,贡品钱财一律不要,却点名只要源城中女子碧玉年华及下的女子,而且还说要从全城女子中选取一人,带回仙山与其双修作伴!”   “大王已下旨,三日后符合条件的女子,都必须要于三天后破晓前,去城外乔坡集合,违令者斩。”   “我家姑娘和人定了亲,后天就要出嫁了啊!我得去求求神明才好。”   “我要把我家闺女藏好,我不想她去做什么神仙。   “我家不听话的丫头,指不定还会被神明看中,带回仙山做弟子呢!”   凉夕听得入神:还可以这样吗?   凉夕问道:“神明择偶就是这样吗?”   “我来源城正为此事。听闻你即将出师,忍不住便先来找你。”延陵回首放下碎银起身,“娘子我送现在你回去,五日内子时后休要外出,一定切记。”   凉夕起身,好奇问道:“阿宁不会这样。剩下两个神明,到底是哪个神明来了源城择偶,居然高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延陵目视远处神情凝重,迟迟回应道:“都来了。   是夜狂风骤起,合上睡前挑灯苦读从城隍爷那里借来的《缥缈录》,凉夕起身关窗,有人影闪过。凉夕睡眼惺忪看的不分明,停下手中动作,平复心绪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延陵走时在我和夫子屋外施法布下结界,外人入夜不得近屋,应该不会有事的。   凉夕继续合窗,粗糙厚实的手掌一把抓住凉夕手臂,凉夕正要惊叫。拿手捂住她的嘴,凉夕借着月光才把眼前人看仔细。   凉夕鼻尖微红,眼眶微红唤道:“爹。”   “夕夕,快和我走。”无殇老鬼面色焦急,跳上窗子要带走凉夕。   “我不走!”凉夕态度坚决,夺回手臂道,“女儿还未出师,不能功败垂成啊!”   无殇老鬼急的团团转:“今夜不走,大战前可就没机会了。”   “父王放心,有在延陵呢。”凉夕宽慰无殇老鬼。   “他个小屁孩怕是自身都难保!”无殇老鬼跳进屋内,“夕夕啊,父王要你平安无事!”   凉夕红着眼,倔强道:“我不能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白费力气。只有通过夫子考核,我才能会玄灵山去。”   “回玄灵山去做什么?”无殇老鬼尽量压低声音,不愿吵醒谁在隔壁的叶棠,“夕夕你乖乖听话。明日苏郁那家伙会在源城上布下沉沙结界,微茫结界威力强大,再加上冥王延陵的安魂曲,所有身在结界中的妖魔都会没命。父王就算道行再高,都有可能力不能及受创!你今夜不和离开遇到危险,父王再想救你可就难了。”   凉夕提防无殇老鬼碎步后退,却还是着了自己亲爹的道。   “夕夕,爹答应你娘要好好照顾你的。”无殇老鬼吹散魔烟,抱着昏睡的凉夕,利落翻身跳出窗外。 ☆、清舞   日光从屋檐折射进屋内,照在凉夕身上,她平躺在床上皓腕垂落床边,黑金色斧钺印记格外明显。   “我不走!”凉夕呢喃转醒,发现仍身处盛府自己闺房,以手扶额坐起身。   看到手腕印记,方知无殇老鬼妥协,留下神魔斩给自己防身:“谢谢父王,女儿一定会好生照顾自己的。”   早课结束,凉夕出府去往城隍庙还书,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对即将来临的大战丝毫不知。凉夕蹙眉,夹书缓步走进庙中。穿墙来到仙馆,城隍爷于窗边抬手仰望高空,捋胡叹气:“神明就是神明,我这个下仙望尘莫及啊!”   凉夕将书放进许久没打理落满尘埃的书柜:“您在看什么?怎会突然这样感叹?”   “如此完美的微茫结界。天圣仙尊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布下,竟不费吹灰之力。”城隍爷自怨自艾,“哎,换做是我,可没这个能力。就算有,也是生不逢时啊!”   凉夕正用抹布掸灰清理书柜,听此想到无殇老鬼昨夜所言,知道今日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心有压抑却还是盼着无事,面含笑意道:“神明也自有神明的不幸。我昨夜读到天圣仙尊时,见他情路坎坷想必心中难言之痛,旁人无解。”   “哟,你看的挺快。”城隍爷回到快要散架的木椅上躺下,木条受重发出刺耳的吱呀,“说的也对。无论仙人,九重天高红尘喧嚣,各有各的不幸啊!”   “只是,天圣仙尊的□□被一笔带过,结局亦只以‘情深缘浅’四字做结,我意犹未尽稍有遗憾。”凉夕放下抹布,走至窗边见天色如常不过比往日更加晴蓝如洗罢了,不由想起那水漾青衫之色。凉夕沉默半晌方想起昨日疑问,于是问道:“既然天圣仙尊布界,那要集女双修的神明便是梦仙仙尊喽?”   “是。”城隍爷又是一声叹,“怎么也轮不到我皮甲上阵,哎!”   凉夕倚在窗边冥思,不禁发问:“梦仙仙尊怎么就那么突然的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呢?”   “不,是梦仙仙尊闭关期间炼就的心魔,心魔打伤了梦仙仙尊脱离掌控至此。”城隍爷慢悠悠道,“玄灵仙尊去梦仙山为梦仙仙尊疗伤,天帝方请回在外游历的天圣仙尊至此降魔。”   原来,小夏如今去了梦仙山;若是能......不,眼下还是见不到为好。   城隍爷道:“反正离你午课尚早,想不想听听当时发生了什么?”   “当时?”凉夕不知城隍爷提出的当时为何时。   “就是那被一笔带过的往事。”城隍爷看着声音,佯装神秘,“那段于六道三界事秘而不宣讳莫如深。可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无论记得与否总会留下痕迹,那是人与人相遇的意义。”   凉夕很乐意:“好啊。”   “清舞。”城隍爷试图回忆道。   “清舞。”凉夕追问,“天圣仙尊的妻子叫清舞啊?”   城隍爷颔首:“是。”   “好美的名字。”凉夕听后赞叹,不由臆想猜测到,“她一定很漂亮吧?”   “‘玄灵山有史以来,最美的女弟子非她莫属。’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原话。”城隍爷点点头,“清舞是在妖魔联军大败后拜入云陌的女弟子,时年二八。而天圣仙尊那时刚刚接任天圣山掌门一职,受邀去云陌赴仙源大会。当时他哪里会知道,这一去就会遇到自己此生的长情劫。”   听到新鲜名词,凉夕想一问究竟,却又不好开口打断城隍爷。   “世说,长情劫乃仙家姻缘噩运,这词兴许是杜撰出来的,仙书里没记载过。”城隍爷似乎了解凉夕心思,给她解释后继续兴致不扰道,“姻缘天定。灵渊圣会幻境预言,毫无相干的两人出现在幻境中,以夫妻相称。天圣仙尊人脉广布,桃花繁盛一路,自然不会相信自己此生情爱已限。他画下女子肖像寻遍六道三界,终在云陌青空平原与清舞邂逅。没想到天圣仙尊会对清舞一见钟情,而两人志同道合兴趣爱好不尽相同,天圣仙尊很快坠入情网不能自拔。自认识清舞后,天圣仙尊对她温柔体贴为她用情专一,更向清舞言明她是他最初亦会是最后的爱恋。清舞十八岁生辰,天圣仙尊以天圣山为聘,清舞感动答允。天圣仙尊自幼生活在天圣山,那山是他的连系着他的身家性命,实在是很有诚意。清舞虽答允婚事,但提出要在自己位列仙班后才愿和天圣仙尊成亲双修。天圣仙尊知她独立要强,当即同意。不过这一等,便是十年。若一个男子此生只愿对一个女子好,甚至为她历经漫长等待而无怨言,那必是深爱这个女子了。十年后,清舞不负云陌栽培不负自己努力,羽化飞天位列仙班。天帝封她为织梦真人的助手——凌波仙子。并赐她仙器无影伞,为她仙家信物。就在众所期待的婚礼前夕,清舞却死在了别人怀里。那把凌波仙子的无影伞,天圣仙尊他再未离手。”   城隍爷吐字极轻,却字字情重,凉夕听后问他:“死在别人怀里?那人是谁?”   “梦仙仙尊华兮辰。”城隍爷道,“那时受邀前来的宾客都在天圣山内,当晚天圣仙尊宴请群仙,梦仙仙尊带着奄奄一息的清舞去到萱厅。天圣仙尊质问死因,梦仙仙尊一言不发,安放好清舞的尸身便回山闭关去了。此后天界都在传言,清舞对梦仙仙尊爱慕难舍,是殉情而亡。清舞虽未过门,天圣仙尊仍以亡妻之命安葬清舞,清舞下葬后他便去离开天界四处游历。”   城隍爷的困隐犯了,说完便沉沉睡去。   整日课业结束,饭后凉夕按时上床就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城隍爷讲的故事:清舞死前是去向梦仙仙尊表明心意去了吗?她什么都不和天圣仙尊说,就这样撒手人寰,也太不负责任了!   “凉夕,你歇息了吗?”门外叶棠敲门询问。   “尚未入睡。”凉夕穿鞋下床前去开门:“夫子。”   “近来城中你这般大的女子纷纷失踪或逃难,但你放心一切自有为师。”叶棠握住凉夕的手,如同长姐般慈爱地看着她。   “有夫子在,凉夕不怕。”凉夕懂事回应。   叶棠牵着凉夕来到床边,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玉玉佩,玉佩碧绿质地润泽,雕工上乘精细,我在手里仿佛能漾出水来。“它是你出师的凭物,有了它你回到云陌山仙尊才会承认。”叶棠递给凉夕,“仙尊不会做出这种事,凉夕你要信他。”   凉夕握住温润的玉佩:“凉夕明白。”   “很好。”叶棠把玉佩别在凉夕腰间,“你先带着它,仙尊已对它施仙咒,说遇事可保你平安。”   小夏来过,他担心我的安危。   凉夕开心,手不离佩:“课业考核,我一定不会让夫子失望的。”   这夜,凉夕与叶棠同床而睡。凉夕无丝毫睡意,手握玉佩转身背对叶棠:既然清舞是云陌弟子,天界三神明又自幼相交。清舞在大婚前身亡,小夏在其中就无作为吗?   凉夕决定明日再去城隍庙一问究竟。   一梦千年,城隍爷不差上下。   凉夕早课结束到时,城隍爷还在木椅上睡着,纹丝不动。凉夕走近城隍爷,她知道城隍爷睡的浅:“您是不是把故事删减了?”城隍爷摇头晃脑,双眼努力睁开,想了一会儿道:“如今天圣仙尊比起当初,身边爱慕追求的人更多了而已。忘记说的就这一句啊!”   凉夕问道:“身为天圣仙尊和梦仙仙尊的好友,小夏他从头到尾都是旁观不语吗?您一定是少说了小夏的事情。”   城隍爷又想了挺长一段时间:“对。玄灵仙尊确实始终未对清舞与天圣仙尊的旷世奇缘发表过任何意见。因为当时,他在浮谷闭关不问世事。再者,玄灵仙尊守着灵渊花多年,清心寡欲与花为伴,男女□□于他而言恐怕异常陌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小夏不是那种冷眼旁观的人。   无疑问凉夕准备离开,想到明日就离开,不知何时会归来,她走近城隍爷身旁蹲下。双手放在城隍爷膝头看着他:“您要好生照顾自己,别病着了。也别总是睡大觉,多出去走动走动。我会回来看您的。”   “要回云陌?”城隍爷疑问。   凉夕理所当然道:“我要出师了,自然是要回去的啊。”   城隍爷掐指一算,正是别离之时:“这些年都是我在给你讲奇闻异事,等你在外也有我没听过的故事了,记得回来讲给我听。”   凉夕颔首:“一言为定。”   “今天太累,本想请你去尚云香榭听书。毕竟我还从来没请过你一次呢!”城隍爷捋胡,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下次你来,我定请你听书。”   凉夕道:“好。那您好好歇着,我走了。”   凉夕路过尚云香榭时,看到尚云香榭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可仍有人络绎不绝陆续赶来。凉夕好奇,不知今日为何会有如此多人前来听《清舞辞》,以前可都不是这样的。凉夕驻足爬上门口无人看管的华丽马车,便登车站在车轼上向内远看。 ☆、苏郁   凉夕刚站稳脚,恰好看见众人开始纷纷让道,但见一身影挺拔,发面光滑束流云转雾镶五色朱玉高冠,身穿浅粉色暗花长袍的男子,缓缓转身沿着路中央走来。长长的衣裾逶迤拖在青灰色的地砖上,笑若日月同辉般夺目灿烂不容直视轻渎,凉夕对这张英气俊俏的面容有些眼熟。想起诗经里的一句话来: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男子的笑容慢慢收敛,凉夕才意识到他在走向自己,准确来说是走向马车。两旁百姓议论:“他就是包了尚云香榭的贵公子?”   “瞧着通身的气派,珠光宝气的,肯定是王亲国戚吧。”   “这下,这姑娘惨了,看把人家马车踩成什么样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他也不听了,后半场不要钱。走,我们捡个便宜听听去。”   凉夕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把包裹车轼的锦缎踩的面目全非,想要开溜为时已晚。凉夕站在车轼上进退两难,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尴尬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说来也怪,虽时值出门拢襟的深秋,但无风无雨天朗气清,男子手里却拿着一把十分漂亮秀气的油纸伞。伞上画着一株细枝,枝上开着几团粉色牡丹,挡住绿叶引人注目。伞的骨架看似纤细,实则是精钢打造,伞边系着与素色轻纱,素纱两角各挂一串玉玲,微微晃动但无声响。   男子不语,伸出不撑伞的手递到凉夕面前。   也是,锦缎价值不菲,被自己糟蹋的如此彻底,自然是要赔钱了。凉夕想着,低头翻开荷包,发现囊中羞涩,抬头对男子道:“我今天出门没打算买东西,所以没带......”   “你自己下来肯定站不稳。”男子出乎意料风度翩翩道,“我是想扶你。”   “谢谢!”凉夕得知他是要好心扶自己,觉得他就是诗经里走出的君子。于是毫不犹豫地交出手,结果扑空重心不稳滚到地上。   男子嘴边噙着一丝笑后退一步,怎么看都是高深莫测:“小姑娘,太容易相信人可不好。”说着他又递出手,“方才是个玩笑,我扶你起来。”   “真的?”凉夕问他时已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男子手中,只见男子微微摇首,终还是扶起了自己。   男子登上马车,回头对凉夕道:“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他似乎知道凉夕心中所想,“下次再见,你若也要和我玩笑,我是不会怪你的!”   说罢,驰车而去。   “你我萍水相逢,皆是彼此命中过客,怎会再见?”凉夕拍打裙上沾染的尘土,突然发现腰间玉佩无踪,她慌忙四下找寻,“我站在马车上时明明还在的呀!”   “凉夕?”延陵从听书楼内出来,在门口见到凉夕有些诧异,“丢了什么东西?”   “糟了!”凉夕猜测玉佩掉在了马车上,见到延陵点着急道,“东西一定是掉在那辆马车上了。延陵,你快带我去追那辆刚走的马车!”   腾云来到城郊上空,延陵带凉夕落地,前后推敲在心中分析道:按凉夕说的方向一路追来,并未看到她所说的那辆马车。凡间车马的脚程怎会敌得过我腾云追赶?我出听书楼时,那辆马车刚走不远......莫非,是他。   “凉夕,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延陵不解,如若是他,为什么要拿走凉夕的东西。单单只是为了和她玩笑吗?   凉夕前后眺望,想要寻到马车踪影:“夫子给我的出师凭证,也是小夏转交夫子能保护我的玉佩!”   “仙尊给你的护身玉佩?”延陵为确认问凉夕。   “是啊。”凉夕急的快要落泪,“没有这个,就算过了课业考核回到云陌,也不能得到小夏认可!”   正说着延陵突然捂住凉夕口鼻,抱住凉夕施法隐在树后神情严肃道:“有危险。”凉夕捂嘴与延陵看向同一方向,云端一面具遮住上半张脸的长发男子疾风而行,神色沾沾自喜时而向后瞻顾。在男子欲飞的更高是,突然像撞到什么被逼退,被男子撞到的地方白光万里乍现汇聚一处。所有无光阴暗的角落都变得一览无余,期间惨叫哀鸣不止撕裂之声不断。   凉夕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地狱,呼吸都变得谨慎,延陵捂住她的双耳不让诡异恐怖的声音涌进。   面具男子欲奋力冲破,却好似有股力量将他往里吸令他动弹不得。在他挣扎时,一道闪电劈开浓厚的云层,狂风肆虐豆大的雨珠若洪水猛兽般奔流而下。雨珠遇到白光时,万物静止无声,刹那间白光空洞扩大,所有在白光中覆盖的东西像微弱的光一般始聚集被光洞吸入。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延陵低声在凉夕耳旁说道,同时把凉夕抱的更紧。   这时,一身影御剑而来。腾空起跃撑开一把油纸伞,伞上素纱飘摇玉玲清脆,对着面具男子所在的地方轻轻一指,一切恢复如常。两人落地对峙,凉夕认出那把特别的油纸伞,那人正是尚云香榭外的男子!   凉夕回首看延陵向他求证,心知肚明:那把扇子是无影伞,持扇的男子便是天圣仙尊苏郁;挡住面具男子去路的是微茫结界,面具男子是梦仙仙尊华兮辰的心魔。所以,延陵我带腾云追车,才什么都追不到。   凉夕再看向眼前不远处的两位神明,他们皆临危不惧,不过只有中清仙尊周身散发的是浑然天成的凛凛正气。只听风华夜道轻蔑笑道:“追到我又怎样?阿郁,你现在不能动我。你不拿出息颜枕,冥王不吹奏安魂曲,与我过招就算我输,受伤的不光是我,还有源城所有的百姓!   凉夕听后,想起《缥缈录》中记载:女娲离世,遗物分于三界道,辗转归收天界,玄灵青玉令、天圣息颜枕、梦仙清离香。息颜枕,是天圣山镇山之宝,女娲安睡入眠之瓷枕,六道三界众生心魔克星。心魔长眠收于枕,旷世大战无血腥。安魂曲冥界圣乐,鬼魂皈依无反抗。   延陵怕凉夕不知道,原因告诉她:“天帝怕心魔收入息颜枕化散魔魂时伤及无辜,命我必须及时奏响安魂曲召回魔魂。”   苏郁持伞道:“我知道你为何来此,这里是清舞的家乡,你既然也忘不了她,为何不接受她!你不接受清舞,让她死在你怀里,你这样对得起璎珞吗?”   延陵道:“璎珞是梦仙仙尊的妻子。”   风华夜先是沉默,然后放声大笑道:“你我终是免不了一战。也好,我等了很久,明日之战我不会退缩,放马过来。你若打赢我,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   “我更不会手下留情。”凉夕被苏郁那不容人拢嘴和回绝的气势莫名地震住。   心魔拂袖而去,徒留苏郁独自静立,默看长空。   “二位还不肯出来吗?”片刻后,苏郁转身正对延陵与凉夕躲藏的树。   延陵放开凉夕,牵起她的手走出树后。   “仙尊。”延陵不卑不亢。   “冥王。”苏郁有礼有节。   凉夕张口便喊:“大叔!”   延陵看到苏郁扇扇的手明显地停顿,不露痕迹的调整后笑吟吟地对凉夕道:“小姑娘真爱开玩笑,我和你家小夏年岁相差无几,哪里是什么大叔?”都说女人对年龄敏感,凉夕不解苏郁为什么这么在年纪称谓。凉夕懒得去想,急切要知道玉佩的下落:“我的玉佩掉在你马车上了,你有没有看到?”   “大叔。”凉夕不等苏郁说完,“你到底看到没有啊?”   苏郁深呼吸,微微扇风道:“没有。”   凉夕不信:“大叔,你有没有看仔细啊,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的!”   苏郁手指凉夕,深深吸了口气才对凉夕道:“好吧,随你。”凉夕见寻回玉佩无望,拉着延陵要走,才发现延陵不能动弹:“延陵,你怎么了?”   苏郁道:“小姑娘,我改变作战计划了,我不需要与冥王合作。明天破晓前到乔坡来找我,延陵还你,玉佩也会还你!”苏郁一副得意的模样,凉夕憋了半天气,没好气的对他说:“不管你多厉害,你都不能活着离开三界。有什么好得意的!”   “算你狠!”苏郁微微一笑,消失在凉夕面前。   凉夕无奈转身要走,却看见一群少女跑来,异口同声问凉夕道:“我们的小苏苏在哪里?刚刚我还看到你和他说话了!你们说了什么?”   “小苏苏?”凉夕对这样的称谓有些不适应,她反问道,“你们是谁,找他做什么啊?”   少女们道:“我们明天要去见小苏苏,小苏苏说了,只要我们听话会带我们上天去的。”   凉夕灵机一动,便道:“让你们去乔坡是妖怪说的,妖怪变成大叔的模样,被大叔发现要和大叔决战!大叔说让你们回城等他,大叔的伞你们应该见过吧,他就是天圣仙尊不信你们可以去神明殿看!” ☆、除魔   天慢慢转变为蒙蒙灰色,微光中乔坡明亮的不可方物。   凉夕独自在坡上捡树叶,突然灵动琴声飘过处,绵延的细草像地毯一路铺过凉夕脚下。顺着琴声飘来的方向,凉夕回头看见苏郁独坐坡顶,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张琴桌。孤单寂寥的身影在坡顶迎风,却给人似有若无的恬淡之感。无影伞悬在苏郁身后,凉夕看看伞又看看苏郁,莫名喜欢苏郁这样悲凉的模样。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苏郁的歌声忧伤不失暖意,凉夕听闻与人踏草而来,蓦然回首却是苏郁白衣飞舞手持丹青慢步而来。苇絮纷飞,苏郁目光不移,凉夕以为身后有人,侧身才意识到苏郁在看自己。   可歌声并未停顿,眼前的苏郁又没有动嘴,凉夕手中白叶滑落脱口而出:“灵思幻境。”   灵思幻境由思念之灵织造,是造梦之术的初步法门。幻境似梦非梦似假非真,被天界誉为可以无需穿越时空便能亲眼目睹的回忆。   大叔织造灵思幻境,是要回首从前怀念清舞吗?   “姑娘可认识这画中的女子?”苏郁走近凉夕,“她是我的妻。”   凉夕不知怎么接话,自己未张口便听得有一个极温柔的声音道:“清舞在此恭候夫君多时了。”   “你叫清舞?”苏郁微怔片刻,转而不露痕迹笑问。   凉夕反向回首,身侧女子娉婷而站,玄灵弟子服被她穿出别样风情。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清舞把秀发别在耳后,动作无意却撩拨观者之心:“是。”   环境凝固,心魔闯入。   凉夕突然不受自己控制,身上衣服变为仙服,望着华兮辰朝自己走来却无法后退。心里明明怕得要命,却不自觉地对他盈盈笑着。   “清舞。”心魔走到凉夕身旁,唤清舞的声音异常平淡。   静虚仙尊要见的人,就是清舞吗?凉夕不解。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苏郁步入幻境:“你不希望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怨我?”心魔与苏郁在凉夕面前相对。   “当然怨你,自然怪过。”苏郁轻摇扇子,“可是阿夜,你是我兄弟。”   “兄弟?你我不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心魔嘴角噙着冷笑。   苏郁平视心魔:“你百年修行,心魔劫早过。如今你闭关走火入魔,证明你有事瞒我,只要你肯说出来,心魔就没了。”   “你撒谎!”心魔一口否定,“你早就想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苏郁不语,眸中光亮黯然:“阿夜,是你的自责与愧疚助长了心魔,我说了你是我的兄弟。怨过怪过也就过去了,我只字不提不是在恨你,是在恨我自己。”苏郁苦口婆心劝他回头是岸。   “决战之时已到,出手吧!”心魔长剑直至苏郁,不听劝诫。   苏郁纹丝不动:“我不对兄弟拔剑。”   凉夕在旁听的云里雾里没有方向,她唯一了悟的就是:天界三神明中,表面看似情同手足的苏郁与华兮辰,实则对彼此皆心存芥蒂。原因是清舞。   为什么一切都不能好好的?   神君三剑,除玄灵仙尊身配凉夕外,天圣仙尊与梦仙仙尊一人一剑,战时才见天日平日则不常露面。凉夕未列仙班,就有幸在一天之内瞻仰两把旷世神剑,她在心里既期盼又不愿。   心魔手中的星魂剑紫光灼灼圣气逼人,转头对凉夕道:“清舞,你不该啊。”   不该?不该爱上苏郁?不该嫁给苏郁?不该......凉夕心中有已确定:原来,清舞真的喜欢华兮辰。   “是不该,可清舞无悔。”心魔以清舞口吻说出这句话时,凉夕的眼睛几乎要掉出眼眶:还真的是城隍爷口中所说的某类书里反复出现,让人深恶痛绝却又拍案叫绝的经典桥段!   凉夕回头看看苏郁,不由在心里可怜他:大叔,不要紧喜欢你的人还有很多。   “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便是这话。”心魔冷冷吐字告诉苏郁,“所以,别留情面,出剑!”   苏郁颔首,双眸闭起终又睁开:“我没带却应剑来,你动手吧。”   凉夕着急要动用幽冥老鬼的幽冥斩解救苏郁,手腕封印处却始终有股力量压住呼之欲出的幽冥斩。   心魔没有犹豫,尖峰勇进指向苏郁咽喉。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阿夜,衣服可以换,手足不可断。”苏郁临危轻言语音低迷听不真切。   凉夕紧闭双眼不忍直视,大声提醒苏郁:大叔快用司眠枕啊!   这时乔坡炫光万里,火没野蔓迅速殆尽,灵思幻境坍塌。   心魔手中星魂剑无踪,定在原地面具下那双含恨的眸子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拥有了神庙石像眼里最和善的笑意。   “忘拿了。”苏郁移开原位站到凉夕身旁,轻巧说道。凉夕看向苏郁,吐露心声:“是根本就没打算拿过来吧!”苏郁对着凉夕浅浅一笑:“是又怎样?”凉夕叹气,表情极不情愿:“可我不想和大叔你死在一块。”我还要回玄灵山山见小夏。   “你!”苏郁压火,他整个人自打碰着凉夕后,再也没好过。   “看来,你我终不能一决胜负。”心魔颇有遗憾对苏郁道,“阿郁,抱歉。”无数脉黑色光影开始从心魔身上流窜而出,神明威仪外扩震天撼地。   风似狂龙乱舞,尘土飞扬天地间灰色序幕拉开,光影所奔走处断壁残垣。   “阿辰!”苏郁欲阻止心魔自爆,为时已晚。   凉夕躲在苏郁身后:“大叔!心魔之魂开始作孽了,快收了它们啊!”苏郁后退,手中无影伞回旋甩走几束魔魂:“我们现在不做这个。”   凉夕道:“那我们做什么?”苏郁抓住凉夕衣领,从容不迫地说出:“跑。”凉夕对神明的认知被苏郁多次刷新,这次最为透彻:“逃跑?”苏郁抓住凉夕衣领的手松了一分反问凉夕:“难道你想留在这儿?”   “不想!”凉夕坚信若如自己有半点迟疑,苏郁绝对会松手独自离开。苏郁笑了,原来这小姑娘也有怕的时候。   苏郁带上凉夕御扇而行,避开昏暗坡地飞向光明的山头。山头对面乔坡魔魂窜动四溢,却始终未能离开。凉夕抬头头顶微茫结界正已乔坡为中心慢慢收拢,半空浮游的浊气丝丝入阵破晓晨光清晰动人。   “大叔,原来你早有准备!”凉夕捂着心口,虚惊一场。苏郁目光不移道:“及时收拢沉沙结界的,不是我。”   “是我。”   熟悉的声音相隔多年,凉夕惊喜激动心在狂跳,她寻声望去水漾青衫淡香扑鼻,他负手而立依旧圣洁清逸:“小夏!”   杭羽夏面上露出一抹极浅的柔和笑意:“师叔。”   凉夕按捺住满心的欢愉,想问的话问不出口,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凉夕只好去问苏郁:“我的玉佩呢!大叔你改把延陵放出来了吧。”   杭羽夏道:“师叔,延陵我已救下,命他回天报告天帝。”   “那我的玉佩呢?”凉夕伸手问苏郁,苏郁将手放平,在凉夕手掌上一过,玉佩静置凉夕手中:“还你。”   “谢谢大叔!”凉夕把玉佩系在腰间。   杭羽夏眼看玉佩感知石内流动仙力,眉目会意继而无事般走向凉夕:“师叔快些回去吧,莫让叶夫子她担心。”   凉夕不肯挪步:“小夏,我若出师,回山的时候你能来接我吗?”   杭羽夏道:“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议,师叔以为如何?”   凉夕满眼希冀,面对杭羽夏娓娓动听的语音,他无条件的忘乎所以乖乖听从。一听杭羽夏说“再议”,自己就心甘情愿地只想快些结束考核了。   “那......我等你!”凉夕转身往山下跑   倩影消失在山林中,杭羽夏收回目光,只听苏郁问道:“你怎么舍得把青玉令交给一个小姑娘,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杭羽夏不答,反问苏郁道:“是见了青玉令,你才改变原定计划的吧?”   苏郁目视乔坡,回应听似答非所问:“心魔自爆非我所料。”   “南玉令,给我。”杭羽夏把手伸到苏郁面前,“别再执迷不悟了,阿郁。”   身影一路跟随飘在凉夕身后,玄狐袍帽下青丝飞舞,目送她走近城门。   “就是她!”城门旁一女子认出凉夕,“多亏她及时转达仙尊的话,我们才逃过一劫!”女子周围的女子也纷纷向凉夕靠拢,“谢天谢地,恩人你回来了。”   凉夕没来得及解释,她安然无恙回城的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所有刚失而复得女儿的双亲携全家奔向凉夕。他们跪倒在地对凉夕千恩万谢:“叩谢恩人。恩人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各位的谢意我心领了,眼下还有要事在身,请各位让我回府向夫子报平安。”这下,可以给让条路出来了吧?   凉夕离开人群回到叶府,叶棠已在门前等候多时,她关切询问,“你总算回来了,可有伤着?”   凉夕摇头:“夫子,我没事。”   叶棠挽住凉夕的手,和她走进府内,:“凉夕,你已经出师了。这场劫难,就像是上天给你考核;在这场考核中礼义廉耻、人情世故、是非善恶,你都已用行动交出令为师满意的答卷。”   “谢夫子。”凉夕鞠躬行礼:我又可以见到小夏啦! ☆、送猫   熟悉的园林院景,凉夕回首越窗看望,不舍之余低头收拾行囊。   “凉夕。”叶棠前来送别,凉夕跪下与叶棠吐露心肠:“弟子入门三年,夫子不仅传道授业解惑,更是对弟子照顾有加。弟子自幼无母,是夫子弥补了弟子一生恐不能得的遗憾。弟子会谨记夫子平日教诲,终生不忘。现今弟子出师,请夫子好生照顾自己,等弟子重回师门探望。”说罢,凉夕流泪三叩首。   窗后身影嘴角凝笑,为自己戴上袍帽,转身离去。   凉夕告别叶棠,路过尚云香榭,看到今日数目,忍不住听书的欲望,走了进去。书至终章,热泪滴落茶盏,凉夕涕泪交零:“顾尘渺真可怜。”   可是,玄灵山上宫殿与故事里的地名一样,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别碰我,没看见人家正伤心着吗?”凉夕甩开轻扯自己裙摆的手,“男女情爱太伤人了,怎么可以这样!”   喵喵喵。   凉夕一听不是同类的声音,止住哭泣低头去找。   猫咪跃上凉夕的木椅,窝在凉夕腿上舔舐着自己的毛发。猫咪肥头大耳加上它短而蓬松的毛,像极了一团绒球让人爱不释手。   “娘,老子肯定又去别桌找吃的了。万一被别人抱走怎么办?”小女孩焦急的声音从凉夕身后传来。   “人都快养不活了,你还养猫。”   “您别生气,我会找户好人家将它送走的。”   母女俩正逆着听完书出楼回家的人群,在仔细寻找。   “你们是在找它吗?它这么可爱,你们要把它送人吗?”凉夕转身手指猫咪问道,“它叫老子?”   “是恩人啊!”母女一眼认出凉夕,“原来老子在恩人这儿。”   小女孩把猫咪抱在怀里,凉夕伸手不停去摸瘦瘦:“恩人你喜欢?”   “喜欢啊!”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恩人若是喜欢,便收下它吧。”母亲立刻会意。   凉夕刚想要一口应下,忽然想起萦游,答案有些踌躇:“这个......”   “我愿意把她送给恩人,恩人养着它我最放心。”小女孩抬头望着凉夕,希望凉夕答应。   小女孩手一松,老子立刻跳到凉夕桌上,被盘子绊倒脸摔在装有白糖的碟子里,尾巴还不忘伸直以显示高贵。   “好。”凉夕决定在回玄灵山前去趟别处,把老子当送给那个人,就当安慰他受伤的心好了。   三界说小不小说大那么大,找个活人哪里有这么容易?   天帝犒赏于九重天设庆功宴,众仙无一缺席,宴会因无殇老鬼找杭羽夏麻烦而提前结束。   杭羽夏启动浮沉镜,无殇老鬼在身后走来走去:“你说我进城接夕夕,会吓着源城百姓,让老子在城外三里亭等她,等了半日也未见踪影。杭羽夏,夕夕要是有事,老子就踏平你玄灵山!”无殇老鬼扑向杭羽夏,谁料杭羽夏仙泽威广,所散仙气硬生生将毫无防御的无殇老鬼逼退。   “会找到的,你放心。”杭羽夏掠过镜中上色,在心中暗自思量:无论去哪里,不会玄灵山就好。不管在哪里,平安才行,这样我和你才能两不相欠!   无殇老鬼甩了袖子道:“老子给你一天,你要是不给我把夕夕找到,就等着吧!”   镜中秋雨绵绵迷蒙潇潇,雨水把殿前莲池洗刷的不染纤尘,素雅的白莲在雨中吐蕊。凉夕持伞在莲池前静立,伞边顺落而下的雨滴在莲上,她宛若新生濯洗般洁净。   杭羽夏将画面定格:“怎么会到哪里去?”   “仙尊。”叹空敲门,“天帝请仙尊至凌霄殿,说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杭羽夏走入镜中,来到凌霄殿,天帝坐在龙椅上有些微醺,延陵在旁候着。延陵见了杭羽夏行礼,对其道:“收服心魔一战,微茫结界致使多妖被屠。寻苍血本就心有不快,却又听闻天圣仙尊与我此战没有用司眠枕和安魂曲。便趁机反咬,说天圣仙尊与我是故意针对妖道。玄灵师叔不见踪影,无殇老鬼冲怒一时,带领教众支援苍血盟,现两人带兵在苍血谷等天界给交待。”   延陵条理清楚简明,杭羽夏思索苏郁之事,天帝道:“苍血盟有意谈和,不论目的何在,天界都不应在此时出现纰漏,让苍血盟抓住把柄。这样一来若是起了冲突,天界十分被动。神魔教向来安生,如今是因小事而一时冲动,本意不是与天界为敌。但倘若小事一直不得解决,寻苍血和无殇老鬼他二人联起手来,天界安稳何在?寡人以为在收回神魔斩和苍血鞭前,最好不要动武。就请仙尊去请天圣仙尊,和他一起还有冥王,一并到苍血谷释嫌去吧。玄灵师叔一定要尽快找到,她是神魔教退出此次纷争的关键。”   杭羽夏颔首:“是。师叔已经找到,就在天圣山内。”   天帝道:“有劳仙尊了。”   青松沿路,杉木笔直,纵横交错间一团白雾浮现。   女弟子迎上前恭敬唤道:“仙尊。”   苏郁颔首,走到她伞下:“不是派人下来交代过,不用等我的吗?”   “是。”女弟子禀告,“有人要见仙尊,夜里来的。早起便在仙尊寝殿外坐等,主事不在弟子只好在此候着,怕仙尊回山晚知此事。”   “谁?”苏郁大概猜出是谁来寻自己了。   “弟子没有见过。”   九转八弯,苏郁视察弟子习武后,与女弟子走向寝殿。   酒过三巡,苏郁就已想要借故开溜,虽然自己海量离醉还远,但是实在闭关太久不适应热闹。   苏郁在寝殿院外停步:“端早饭来。”走近寝殿大门,苏郁便看见凉夕靠在廊下石柱上睡着,身旁放着行囊不知为何散落一地,似乎打算随时要离开。苏郁走近凉夕,为她收拾行囊,不由笑道:“你爹和玄灵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却在这里睡得安稳。”   苏郁听凉夕在呓语,听到一个熟悉的字眼,他看看凉夕笑有深意。凉夕头一栽彻底清醒,发现老子不在怀中立即起身找。看见苏郁站在自己身旁,熟络的和他打招呼像是这天圣山是自己家:“回来了。”   苏郁把收拾好的行囊递给凉夕:“嗯,回来了。”   “老子在这儿等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凉夕四下找寻,不见老子踪影。   老子?这是在向我炫耀自己出师后,就是公认的玄灵山太师叔我名义上的长辈吗?   苏郁忍住心头闷气把行囊递给凉夕,只听凉夕问道:“大叔你来的时候,看见老子了吗?”   你这么个大活人,我岂会看不见   “看见了。”   反正老子不会跑远,估计是想方便找地方去了。凉夕一听苏郁回答看见了,口吻并无厌恶且,于是为确认他喜好,面向他认真又问:“那你喜欢老子吗?”   来送早饭的女弟子正好听到凉夕这么问,身子一踉跄手中托盘摔的粉碎。   “再议。”干干吐出这两字,苏郁不大自然往殿里走。   是不想要吗?凉夕看着苏郁,他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竟然没有抬脚,凉夕好心提醒:“大叔,门槛。”   苏郁及时收脚,扶住门对身后女弟子道:“再端一份来。”   “是。”女弟子收拾残局,抬头看着凉夕心想:仙尊平易近人但毕竟是神圣不可攀的仙尊,她也不能这样调戏仙尊啊!   “喵。”   猫突然扑到女弟子手边,吓得女弟子花容失色。   “老子,你回来了。”凉夕跑过去捧起老子。   原来是只猫。   苏郁道:“进来吧。”   凉夕与苏郁坐于桌旁,女弟子放好两碗豆花,给老子面前也放了一碗,然后收起托盘道:“这是弟子下山时学来的,自觉口味不错就做了些。”   两碗豆花一甜一咸,凉夕面前的是碗甜豆花,女弟子说出她分给苏郁咸豆花的用意,听起来十分窝心:“弟子特地在咸豆花里多加了醋,醋能解酒望仙尊喜欢。”   女弟子退立一旁,凉夕迫不及待拿勺开吃:“姐姐辛苦,那凉夕开动了。”   看着凉夕吃东西的模样,苏郁不禁对她脸上那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提起兴趣,再回头看一眼慵懒趴在桌上进食的老子,不由在心里道:难怪庆回会说你是馋猫,还真是一模一样。   凉夕吃到一半见苏郁还不动,他面前那碗色豆花冒着热气,白嫩的豆腐泡在栗色的汤汁中,上面还撒着几味小菜。颜色搭配令人食欲大开,让凉夕对咸豆花颇有食欲。   见凉夕要开口说什么,女弟子估计她又要调戏仙尊,不由在心里呐喊:别动仙尊,让我来!   “大叔,我想吃你的豆腐。”凉夕两眼放光。   苏郁用扇子挡住自己面前的豆花:“不行!”   “就一口,让我尝尝鲜嘛!”凉夕移到苏郁身边,“我保证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女弟子奇怪:仙尊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这次会被一个小姑娘调戏成这样?而且,不仅没还手貌似也没想要还手的意思!仙尊这是怎么了?   “我再给姑娘你另盛一碗吧。”女弟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在不说话凉夕可就要贴在苏郁身上了。   “不用麻烦。”苏郁把自己的豆花推到凉夕面前,“给你。”   女弟子收拾空碗下去,离开苏郁寝殿时还回头略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见凉夕吃的津津有味,便也放心了。   凉夕吃完才想到此行的目的:“大叔,我是来谢你的让我成为丘弋城的英雄的,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说着,要隆重介绍吃完就睡的老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苏郁拒绝收养老子,“但是我不养猫。”   “为什么?”凉夕不愿放弃。   “你可知道,自你把辛萌带到浮谷,养着她的可一直都是你家小夏?”   那萦游一定被养的很好。   凉夕摇头:“不知道。”   “玄灵仙尊杭羽夏生命里除了仙源花,可还是头一次出现过别的东西。”苏郁拿起扇子,“除去这个不说,为报静虚仙尊救命之恩整日跟在他身侧的灵鼠......”   凉夕正边听着边抚摸老子的毛,苏郁“灵鼠”一词一出,她便看到老子猛然睁眼目露凶光。   “瞧见了?”苏郁起身背对凉夕,“伤了谁身边的,我都赔不起。” ☆、醉酒   “哦?”杭羽夏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   “小夏!”凉夕回头望他面有红晕:小夏是来接我的吗?   杭羽夏避开凉夕的视线道:“师叔,我来与阿郁有要事相商。”   凉夕立刻起身:“我去后面等你。”这一切苏郁亦尽收眼底,她用元音告诉凉夕:“后殿里有好喝的,你可以边喝边等。”   等凉夕离开,杭羽夏开门见山问道:“息颜枕在何处?”   苏郁怀抱老子:“我自然是好生安放着了。”   杭羽夏将来意和天帝所言转述,而后道:“释嫌时寻苍血必要求见到息颜枕,一旦证实息颜枕暂时难以面世,寻苍血必大有动静。怎样稳住寻苍血气焰让他暂静?莫非你想我到时用青玉令,解封十大神器,召唤噬血残灯来镇住寻苍血。那你还拿着青玉令不还,是为什么?”   苏郁不看杭羽夏:“我自有我的打算。”   杭羽夏看苏郁这般,问道:“息颜枕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何故你至今都不肯拿出?”   苏郁激动,忍不住道:“寻苍血蠢蠢欲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向天帝要解释不过是为了一探息颜枕虚实。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拿天界安慰来冒险,等我认为适当之时自会拿出息颜枕就行!”   这是什么味道?   凉夕刚迈进后殿,就嗅道股甘甜的蜜香,其中夹杂着玫瑰的浓郁、百合的淡雅、雏菊的清新......香气阵阵袭来,每阵都有多种不同的花香:“好香啊!”凉夕找到香气来源,是一盏酒杯里盛有的淡黄色液体。   “百花清露?”凉夕想起《缥缈录》中的记载:百花仙酿淡黄色,佐以百花圣露,霞光晨曦孕育采日月精华封坛千年,十里飘香。   “大叔告诉我有好喝的,那一定就是这个了!”香气扑鼻如同置身花海,凉夕先是小嘬一口,酒顺咽喉滑入肠胃整个身体的血脉就如同被洗涤过,整个人都飘飘欲仙。最后凉夕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凉夕把玩着拇指略大的酒杯想道:百花仙酿是灵液,有助于仙家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对仙家来说这样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酒。可灵液难得往往窖藏千年,对凡人来说度数远超出数字可标,我这样一口气喝了不会......   杭羽夏与苏郁不欢而散,独自来寻凉夕。他远远就闻到百花仙酿的味道,迈步进殿果然看见令他不愿见之事。凉夕意识不清两颊绯红,瘫倒在地依靠这柱子昏睡过去,杭羽夏去扶她想将她体内的酒逼出。   凉夕转身搂住杭羽夏,手指他鼻尖一路下滑道颈部:“小夏。”杭羽夏僵住,自那场雨后他再未与任何人亲近,凉夕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杭羽夏不由自主忆起往事。杭羽夏伸手欲推开凉夕,凉夕的头顺势依偎在他肩上,深情道:“我好喜欢你啊!”杭羽夏心里的痛在慢慢扩散,他施法让凉夕睡去,可谁料凉夕嘴里说着:“小夏,我会负责的。”然后便扑向自己......   床帏御风榻内暖,衣衫凌乱睡意深。   老子慵懒摇尾伸展身子同时大打呵欠,躬身顺毛迈步跳至床边。蹲坐在鞋榻上仰头叫唤,叫的累了又些一会儿再叫。   老子你别叫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凉夕懒洋洋地翻身,抱着软和的缎被蹭蹭枕头又要睡过去。转念一想老子还没早食,于是不情愿地和床告别,坐在床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小夏。   凉夕被最后一点记忆惊醒了,迷迷糊糊地低头穿鞋,看到自己身上不属于自己,长过膝盖的寝衣,彻底清醒了。凉夕努力回想,想知道昨天自己饮下百花仙酿后都做了什么,目光扫过身上松垮偏大的云纹寝衣羞愧难当。   杭羽夏站在窗边,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去看凉夕:“师叔醒了?”凉夕听杭羽夏这一问,跑近他身边拉住杭羽夏袖角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夏,我会对你负责的!”杭羽夏本想着往后退开,离凉夕三步远,以消除心痛之感。看凉夕认真所言,心里不由发笑,看着凉夕想起自己的宿命,这笑转瞬变为苦涩,让他面上的神色依旧是那样淡漠:“师叔言重了,你不过是吐脏了我的仙服。”   凉夕听了既庆幸又失落,她立在原地看着水漾的青色失神。   杭羽夏道:“等师叔换好衣服,我有要事和师叔说,在萱厅。”   凉夕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着问题,一下子红了脸跑到屏风后:“知道了,我很快就去。”   月色轻纱环绕萱厅厅台四周,厅内迎客自轻鸣的青铜编钟静立两侧,钟上萱草镂花显得颇有诗意。扇扇木窗竖棱鳞次光影柔和散进,朵朵半空漂浮的盛放的白莲在和煦的光影中格外恬静,莲花把客位优雅间隔并点缀着延伸向主座的台阶。   苏郁坐旁龙井飘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在思索着什么。杭羽夏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合眼养神,等凉夕来寻。   苏郁突然问道:“不到半个时辰师叔就酒醒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杭羽夏闭目不答。   苏郁打开茶盖,撇开茶沫道:“数百年来你守着灵渊花无欲无求的,我真想有人能陪陪你,不然我看你就要遁入佛门了。”说着放下茶盖端起茶盏准备品茶,杭羽夏拿起盖子,放在苏郁的茶盏上,起身道:“属于我的缘分未到罢了。”   苏郁掀开茶盖,吹撒浮沫道:“说不定已经到了,你没发现呢?”   我怎么会发现不了?我注定要等待一生的人,就在身边;可等了我一生的那个人,我却再也等不到她了。   杭羽夏平视苏郁,苏郁觉得有些别扭:“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在说我自己啊!”   “阿郁,缘分若到,自会相见。缘分已尽,不可强留。”杭羽夏似乎是在劝诫,又好似只是在有感而发。   苏郁抿口茶,微笑着颔首:“好茶!”   “我来啦!”凉夕跑进萱厅,“小夏,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啊?”   苏郁望一眼编钟,厅内迎客自鸣的编钟便主动停下纹丝不动。杭羽夏这才开口道:“收服心魔息颜枕未及时启用用,导致微茫结界内有苍血盟门徒死伤;师叔离开源城用帝江羽飞到天圣山来,你爹听我所言未接到你十分震怒。寻苍血和你爹联手,带兵在苍血山整装待发,要天界给出交待。”   “我爹他找不到我一时着急,你千万不要和他打架!”凉夕害怕这样的局面出现,她不知道该去帮谁。   杭羽夏道:“天帝并无动兵的打算,只想要息事宁人,我和阿郁一会儿会带着息颜枕去苍血山释嫌。”   凉夕赶忙道:“我也要去!爹见到我就会消气了,这样才不会......”   “不行。”杭羽夏打断未央道,“我还有件要紧的事,要交给师叔去办。”   凉夕诧异:“什么事?”   杭羽夏道:“师叔去苍血山找到冥王,他会在哪里接应你。”   苏郁只听这一句,便猜到杭羽夏的主意,于是用元音道:“拖延时间,移花接木。小夏,高明啊!”   凉夕点头,对杭羽夏言听计从:“我现在就去。”   “师叔等等。”杭羽夏道,“师叔切记“尽人事听天命”。”   苍血山内百万雄师气势磅礴,山内落木无边气氛闲淡。   凉夕见到延陵时,居然认不出他,不曾想他那样英俊的少年,会幻化成一俏丽的丫鬟。   “仙尊说不得让旁人认出我是谁,又要跟在你左右,我就只能想到这个了!”凉夕听延陵边走边说,“用你移花接木嫁祸寻苍血,你爹和苍血盟必不再联合讨要解释。寻苍血到时孤掌难鸣不说,还要想办法给你爹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此法可真是让寻苍血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正好我也去见见那个整日宣扬,说你从小是他的人的苍血盟少主。   凉夕由衷道:“小夏好聪明!”   玉佩悬浮绿光氤氲,周身纹路漾着通透色泽,苏郁双手合十食指指尖相贴其余手指交叉掌心并拢,口中念念有词听不真切。屏风后也有东西在明,似乎在和玉佩呼应配合。玉佩仙泽波动涌向屏风,就在仙气欲冲破玉佩自身禁锢,大量被屏风后吸力极强的物件收走时。白符图文封印住的坚固石门,被水漾青色袖子轻而易举地推开,玉佩收回呼之欲出的仙力玉上刻字消失,自动飞回杭羽夏手掌心。   苏郁停下被打断的手上动作,起身拿起无影伞神情淡然,袖袍轻轻挥去屏风石洞内空旷无物:“我正要取了息颜枕出去呢!”   杭羽夏把玉佩挂回腰间,面无表情道:“你果然是想用青玉令的神力,来完成自己的执念。阿郁,不要强行留下某样东西,这样你永远无法释怀。”   “那你又释怀了吗?数百年前那个令你情窦初开的凡间女子,你为他甘愿放弃修行离山私奔,她要走时你没强行把她留下,最后她舍你而去几世轮回再无消息。这些年来你不近女色和旁人鲜有交谈,这就是你说的释怀?”苏郁侧身不看杭羽夏,“我对自己所做一切无怨悔,任凭你处置发落。”   我所喜爱之人,注定是留不住的。就像她为我付出卿卿性命,我却终不得与她厮守,哪怕一世。我有何资格再去探她轮回,扰她今生?   杭羽夏眼睑微微下垂:“我知道你放不下,可阿郁你不该随意耗损息颜枕神力,青玉令之事我当没发生过,不许有下次。” ☆、妙计   高木粗枝绿荫浓,一头公象慵懒卧地吃食,油亮黑羽喙尖长细爪利明眸的乌鸦悠闲地站在象背上,与其它羽毛华丽的雌鸟嬉戏。凉夕身背行囊与变作女儿身的延陵从旁走过,不久又退回原处。凉夕站在乌鸦面前不动,延陵了然此鸦身份站在乌鸦身后,提防夙涅对凉夕有非分之举:原来是只乌鸦精。   乌鸦转身不看凉夕身旁母鸟飞走,凉夕唤着“夙涅”上前,跑到大象身旁刚要停下,大象受惊突然立身嘶鸣甩鼻扬蹄袭击凉夕。乌鸦赶在延陵出手前跳下象背,幻化人形两翅拥住凉夕飞于半空,确定凉夕毫发无损一翅内握护住凉夕,头显原型冲向大象。   “夙涅,是我吓着它了.......”凉夕不忍大象被夙涅啄瞎眼睛,出言劝诫为时已晚。延陵知道凉夕未说完的内容,施法助大象恢复人型让象精落荒而逃。夙涅落地,延陵上前要扶凉夕,被夙涅一把推开:“本少主没开口,谁让你胆子你多管闲事的?”   夙涅黑衣及地,领口袖边的花纹也都是玄色。和凉夕年纪相仿眉目间稚气更浓,削肩窄腰弱不禁风的体型,非要做出双手抱在胸前那样霸气十足的动作:“那该死的东西吓到了我的女人,你放走他是想替它受过吗?”   延陵不回应,凉夕上为延陵开脱:“是我使眼色让楚儿放走那只象精的。”夙涅不理凉夕转身闹脾气:“我不认得你,别和本少主说话。”   “夙涅。”凉夕走到夙涅面前,哄他道,“是我不好,不该离开幽冥塚不和你说,去了凡间也不和你联系。我就是怕你不理我,我才离开人间后第一个来找你啊!”   夙涅眼珠一转,半信半疑问:“真的?”延陵已判定夙涅不是个用放在心上的对手,在旁哂笑不言。凉夕认真点头:“嗯。”夙涅和孩子要到糖果一样,双手激动地拉住凉夕双臂:“我信我信!这么久没见,先亲近亲近好不好?”延陵把凉夕藏在自己身后,伸手挡在夙涅嘴边,让夙涅的嘴贴在自己手背上。然后捏着嗓子调笑夙涅道:“请少主自重,我家小姐还要脸呢!”   “你!”夙涅气愤,手指延陵,“六道三界都知道凉夕是我妖王少主夙涅的女人,你凭什么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延陵反问夙涅:“一无婚约二无事实,少主怎么能随意判定你与我家小姐的关系呢?”   夙涅说不过,准备动手打人。凉夕记得有正事要办,忙说道:“洛洛,我好想我爹,你带我去见他吧?”   “好!”夙涅笑脸对凉夕,“等你嫁过来,我亲自给你挑选婢女,别要她。我们走!”难怪乌金山急于天界建功立业,原来是有这样一个不开窍不懂事的草包儿子。创业容易守夜难,乌金山日后进了地府也未必能安心喝下孟婆汤。延陵没有跟过去,投以凉夕赞许眼神消失无踪。   “天圣仙尊若承认有难言之隐,我也就不苦苦追问了。毕竟镇山之宝息颜枕有恙,是件天界三山该伤怀的事。”苏郁与寻苍血周旋半天,寻苍血自以为把握全局预备见单刀直入。无殇老鬼想到还不知凉夕身在何方,大声对半空杭羽夏嚷道:“你们天界连自己家的镇山之宝都守护不好,难怪会丢了我家夕夕!”   苏郁原本面无表情,忽然目视寻苍血身后面浮笑意,寻苍血诧异回头。凉夕和夙涅并肩跑来:“父王!”苏郁看着凉夕,目光移向寻苍血:“原来师叔被寻盟主请到山内做客,怎么不提前知会老鬼一声呢?若是提前知会,天界与二位也不会伤了和气!”   凉夕止步抬首仰望云端,巧遇上杭羽夏无心的低首垂眸,那样淡泊蕴雅的眼神,多年来如同绵绵细雨下在凉夕心里未曾淡去。水漾青衫摇曳衣袖迎微风飘扬,让凉夕所有的不安、忐忑、浮躁在顷刻间得到皈依。这一望,凉夕意识自己仿佛亵渎神明的罪人,她慌忙低下头,殊不知了解她心思的人将她短暂的失神尽收眼底。   夙涅觉察凉夕不对,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抬头看到杭羽夏,眉毛一皱对凉夕道:“父王从小就告诉我,你是我的女人,你可不能喜欢上别人啊!”凉夕看着夙涅,欲言又止。   “夕夕啊!”无殇老鬼激动地拥住凉夕,放开她后围着她打转,“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凉夕摇头:“爹,我没事的。”   夙涅上前道:“岳父大人,我一直照顾着凉夕,他怎么会有事呢?”   “谁是你岳父?”无殇老鬼回头,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乌金山:这下短时间里,他不会有借口和我谈联姻之事了。我也是时候让夕夕和我会神魔山了,省的她在外我日日担忧。   寻苍血起身走到夙涅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凉夕怎么会在这儿?”夙涅按凉夕原话回答,骄傲自得道:“凉夕刚从人间回来,就来苍血山找我了啊!”凉夕瞬间明白延陵教自己说的话是何含义,她为了自己的亲情陷发小于不义境地,心里过意不去凉夕补救道:“父王,是我自己要来找夙涅的。”   此时延陵心语传声给凉夕,向她道歉:“娘子,对不起。”凉夕抬首见延陵站在苏郁身侧,对他轻轻摇首示意没有关系。   “老弟,你听我......”寻苍血想要说明情况。无殇老鬼正在气头上的无殇老鬼哪里听得进去,牵起凉夕的手就要走:“寻兄什么也别说了,你明知道夕夕是我心头肉,捧在手里握怕她摔了,含在嘴里我怕她化了。你怎么能不让我知道夕夕在你这里,还让我误会天界,我先走一步。”   “这次是我不察,改日当面去找天帝赔罪。”无殇老鬼对苏郁道,然后拉走凉夕一同离开,魔兵步伐整齐撤退,气势骤减大半。云端御剑的杭羽夏,避开凉夕求助的目光,看向寻苍血:不要再回来,我是你最该避开的人。   苏郁作壁上观,瞄了眼脚踏凉夕面无表情的杭羽夏,开口道对寻苍血道:“本尊带了息颜枕来,既然寻盟主误会是本尊没有带息颜枕,才会引起苍血盟门徒受损伤。那本尊就拿出息颜枕来,寻盟主现在是否一看?”   寻苍血听此仰头,看到杭羽夏依旧神情不变,手却在摸腰间玉佩,玉佩正泛青光。杭羽夏身旁的延陵暗自思索:事到如今萧浅仍不肯拿出司眠枕,杭羽夏似乎是帮他掩饰,其中定有隐情不欲为人知,息颜枕背后隐瞒了什么?   “什么狗屁息颜枕?我爹才不稀罕!”夙涅插嘴,“你们俩若没事,可以走了,不送!”   “混账!”乌金山动怒,抽了夙涅你耳光,“给我闭嘴!”夙涅捂脸委屈道:“爹,我在替你分忧!”   “此番有劳两位仙尊与冥王来妖王岭释嫌,他日我定亲自去拜谢仙尊,不送!”寻苍血懊恼,千算万算没算到仙人自有妙计。有苦难言的寻苍血,拉着不懂事的夙涅,给杭羽夏和苏郁道歉,夙涅急于去追凉夕,敷衍道:“两位仙尊见谅。”   杭羽夏简短一句“少主客气。”,御剑离去。   苍翠欲滴的煞树林,若叶子是红色便像极了饱饮鲜血后的唇瓣。阴郁与幽暗笼罩整座神魔山,百灵的鸣叫都像是凄凉的叹息。凉夕从林中所视所听中,感受到熟悉的亲切,三年多没有回家,追溯从前喜悦温暖如初。   无殇老鬼严肃道:“以后你禁止离山,我会派人跟着你,要是你敢私自跑了。我就把跟着你的人,生吞活剥挫骨扬灰!”凉夕低头不语,无殇老鬼叹口气问道:“怎么不说话?你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凉夕道:“爹你都说的这样严重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夕夕。”凉夕远远见到肥胖毫无线条的身影从林中挤出,走起路来如同何首乌臃肿的根。不忍直视之余,用心观赏确有淑女步履挪步间应有的分寸。   “姐姐!”凉夕迎上前去,和月半相拥。   无殇老鬼对月半道:“月月,你看好夕夕,没我允许,她不能离开神魔山半步。”   “是。”月半及时止住要反驳的凉夕,带她转身离开,“夕夕,等爹气消了再说吧。”凉夕看看正在气头的无殇老鬼,怕自己再多言最后一点会云陌山的机会都将不复存在,只好听话和月半离开。   看凉夕远去,无殇老鬼对着树后的影子,终疑惑发问:“神魔斩怎会在你手里?”   “神魔斩乃上古两大刑器之首,原属天界。五百年前妖魔联军,魔王你大败刑器主管赋存大将后,天帝愿赌服输将神魔斩奉上。”黑衣人从树后走出来,并未走近无殇老鬼,他陈述往事道,“老鬼可还记得,当时杭羽夏是用什么解开了神魔斩陈列架上的封印?”   无殇老鬼自然记得,当时那一幕有多风光,众仙在自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当然也记得杭羽夏是用青玉令解开刑器陈列架的上古封印。可就自己得到神魔斩还没捂热时,杭羽夏便向自己宣战,之后......不堪回首多忘事啊!   “自然记得。”无殇老鬼不露痕迹,“你是谁?青玉令怎么会在你手上?”   “老鬼问得好。”黑衣人道,“源城收服心魔,青玉令本在令嫒身上,我怕令嫒遗失心魔取得就先代为收好。”   “你是来送还神魔斩的?你到底是谁?”无殇老鬼猜不出,直截了当给他机会,让黑衣人说明来意。   黑衣人将神魔斩甩向无殇老鬼,等无殇老鬼稳稳拿在手里,然后道:“千万不要让令嫒回玄灵山去,我就这一个要求。”   无殇老鬼颔首,瞬间移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本就没打算闪躲,他自行掀开面纱。无殇老鬼扫了一眼,神情并未有丝毫变化:“是你啊。” ☆、心意   凉夕随月半来到房里,月半为凉夕整理床铺:“你这么些年不在,我一个人睡一张石床,还真是孤单呢!”凉夕走到床边坐下,帮月半收拾被褥,说道:“姐姐,我也好想你的,想你和我一起读书写字,想你陪我在被窝里面聊天,想你做的饭菜,想你说我是个小笨蛋。”凉夕说着簌簌落下眼泪来:“这次我一定把之前的都补回来,你说好不好?”   月半亦坐下,她用绢子擦去凉夕脸上的泪:“你回来就好。听你的意思,你是真的还要回玄灵山去?你真的要修仙?那可是件极为辛苦的事,况且你又是魔身,你要修仙怕是会比别人吃更多的苦呀!”   听到任何与玄灵山有关的也好无关的也罢,凉夕总能最先想到杭羽夏。听到与她自己关系密切的事,凉夕就一心只想着去见杭羽夏,征求他的意见询问他的看法。凉夕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想见到杭羽夏,就算他没发现不和自己说话,自己也愿意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凉夕道:“姐姐,我回去修仙,其实是好想见一个人,我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他。去凡间学习,我也是为了他,可现在爹不让我回去,我该怎么办啊?”月半看凉夕的神态,听她说的话语,明白她说的人是谁,清楚她对那人的心思,她不知该为凉夕高兴还是难过。   月半沉吟又沉吟,终是做出决定,她问凉夕道:“你一个人,可以平安的回玄灵山去吗?”   凉夕连连点头:“有宁哥哥送我的帝江羽,我可以自己飞去玄灵山的!”凉夕听出月半问的意思,拿起行礼起身,余光看到月半身后,挂在墙上的丹青:“宁哥哥?”月半回头,见凉夕赏画,忙上前把画取下压在枕下。   凉夕觉得月半不愿自己细看的画像,如同苏郁手中那把形影不离的无影伞。凉夕不掩好奇直接问道:“姐姐,你喜欢宁哥哥?”月半没有回答,而是自贬道:“我这这幅模样,怎么会喜欢他拥有那样身份的人呢?”   凉夕不记得俩人有过照面:“姐姐什么时候见过宁哥哥的?”   “第一次,是你离开神魔山那晚。他来救叹空,我觉得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让我难以忘记的人。他被爹关着我去给他送饭,他不嫌我......”月半话说一半,便不往后说了,她握住凉夕的手道,“夕夕,去玄灵山吧,追寻你自己想要的东西。记住,你不比别人差,你永远都是神魔山里,最没丽的小公主。”   凉夕拥住月半,鼻头酸涩:“姐姐,我好舍不得你啊!”   “傻妹妹,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回来姐姐也可以去玄灵山看你啊!”月半轻抚凉夕的背,“夕夕“你回去修仙,其实是好想见一个人”这件事,除了我不要再告诉别人了,知道吗?”   凉夕不解:“为什么?”   月半道:“你说出去,不仅会给自己带来困扰,同样也会给你想见的人带来困扰。默默地看着就好,不要去打扰,累了就回家来。好不好?”   我不能给小夏带去困扰。   凉夕重重点头:“嗯!”   三年光阴易年月,旧影玄灵徒变迁。   凉夕见到朝思暮想的玄灵山,她收起帝江羽在山门前眺望,迈步想走进山门时,被一面有弹力的墙给挡住。凉夕皱眉准备叫人,忽然想起出师凭证,她取下腰间玉佩,手拿玉佩伸靠向结界,玉佩与结界相融消失不见。凉夕伸手试探,没有阻挡才大胆迈步走进山门。   月半在凉夕身上施了法,隐去她的身形让她一路上更安全,法术还没消失凉夕打算去给许久未见的人一点惊喜。凉夕飞到授业台上,远远地望着杭羽夏,才知道今天没有早课,传道崖要进行仙尊试剑。   杭羽夏端坐在坐榻上吹箫,水漾青衫目视前方,箫声悠远如诉。纱幔两分系在坐榻扶手,杭羽夏侧面棱角轮廓,使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碰触。守着这样一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图,凉夕远远伫立不愿上前,恐惊扰了杭羽夏的雅兴。   仙尊试剑,即掌门对所有刚入玄灵山满一年的新弟子赐剑的大会。   新弟子在没有接受仙尊试剑前,习武时所持长剑皆为木剑。新弟子需自我评估实力后找到适合自己的对手,在试剑时与对手进行防御、攻击两轮比试,仙尊根据其表现好坏赐予你仙剑并决定你去留。   凉夕不觉走近杭羽夏,想把他看的再仔细些。水漾青纱从坐榻扶手滑落,凉夕怕纱幔遮挡杭羽夏视线,悄悄上前想要把纱幔重新系好。   纱幔落下的刹那,杭羽夏心口突然疼痛,他不敢置信的回首。看到熟悉的身影就在自己身旁,弯腰要去把纱幔系好,杭羽夏注视着他,心里发出声苦笑。   凉夕在重系纱幔前偷偷看向杭羽夏,却发现杭羽夏早已回首看着自己,她心头一惊象被大人猜中心事的孩子,急忙要开口解释时。杭羽夏却只是把纱幔系好,放下琥珀箫,在坐榻面前变出未完的棋局拿子自弈,怀抱元宿老君对询君台下的鹿宁道:“可以开始了。”   原来没有看到啊!凉夕抚着心口,心还在狂跳不已。   为避免刚才的事再发生,凉夕挥动帝江羽飞上荆棘藤,站在藤条上聚精会神地望着杭羽夏傻笑。   依照入门先后顺序,早在人间误服仙药修得仙身的叹空,一直未通过试剑被排在最后。前面所有弟子都得到仙剑,正式成为玄灵弟子;外加上一年失败的阴影,这使叹空紧张之余倍感压力。   凉夕在戒树上看到叹空上场时,不由心生不祥之感。果不其然,叹空与鹿宁对战,首轮防御时木剑脱手甩向授业台杭羽夏坐榻。台下弟子皆惊,叹空收施法收回被甩出的木剑为时已晚,更是紧闭双眼不忍目睹。   杭羽夏临危不惧,坐榻华盖竖起打转在他面前形成屏障,犹如少女重纱层叠的笠帽在半空变幻花样。   “小夏,小心啊!”凉夕跳下藤条,要为杭羽夏挡住危险,谁知重心不稳向杭羽夏怀中倾倒。脚踢翻棋盘快要破解的棋局被毁,棋子七零八落被仙力禁锢定在半空......当华盖收回自动坐落原位时,棋子掉落砸在坐榻上。   元宿老君逃离坐榻:“我晕!上面怎么还有一个啊!”   凉夕双手搂住杭羽夏颈部半躺在他怀中,而杭羽夏一手揽住凉夕腰身一手扶住凉夕搂紧自己的手腕,两人呈现画面极为暧昧。   玄灵弟子怔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恭迎太师叔回山。”鹿宁率先跪下,替凉夕解围。玄灵弟子这也才忙跟着跪下参拜。   最后掉落的黑棋子正中杭羽夏额头,凉夕望着杭羽夏双眸,眸中所显的是清澈的责备:“师叔。”   为什么你要回来?   凉夕重归玄灵后,收到月半来信,说无殇老鬼默许凉夕留在玄灵山,抽空会亲自来看望自己。凉夕高兴之余发现玄灵山开始有大动静,布置宫殿清理浮谷打扫苍生阶,听说是为了欢迎凉夕回山,要举行重大仪式。   鹿宁负责处理各项大小事宜较为繁忙,凉夕一时没有找到机会,去办离开神魔山前月半所托之事。杭羽夏突然仙身有恙,修养调息几乎不从露面,他不许旁人打扰闭门谢客。凉夕守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屋里,闲来无事在房里练字想着杭羽夏,等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提笔写了句“半缘修道半缘君”,宣纸上还有“仙尊”二字。   我......难道喜欢小夏吗?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天天迫切的想见到他。   一句诗让凉夕弄清自己的心,她不知该怎样处理它,喂辛萌吃食时还在想着此事:“把它藏在哪里才不会被别人发现呢?”凉夕往温泉池里投食,有些心不在焉。   “主人。”辛萌浮出池面,“您在为什么事情苦恼?”   “我要藏一个东西,辛萌你说我把东西藏在哪里比较安全,不会轻易被别人发现呢?它对我很重要,我不想毁掉它。”   辛萌吐着泡泡:“主人可以把它放在我肚子里,除非辛萌被开膛否则它绝不会被别人发现。”   凉夕听后有些担忧:“那辛萌你会不会有事啊?”   “主人放心,辛萌现在是鱼灵,不会死的。”辛萌围着凉夕的手转圈,宣纸被辛萌吸入腹中。   清理浮谷的两位弟子来到桃花树附近,没有看到凉夕闲聊起来:“你知道吗?这次重大仪式不是为太师叔开的。”   “不是为太师叔?”   “是仙尊从昆仑山请来,帮助宁师兄来教玄灵山新女弟子剑术的公主。”   “哪位公主?这么大的面子?这次好多仙家可都要来呢!”   “西王母的小女儿,陌桑公主。她可算是重归玄灵了,上次来是三百年前,天帝要历练她硬把她塞来的。”   “那不是天帝的外甥女吗?”   “对。也就是我们宁师兄的表妹。”   凉夕心中不免失落,趴在池边问萦游:“小夏没有下命为我举行仪式,辛萌你说小夏是不是不想我回来啊?”   辛萌摆尾:“不会的,主人。”   “师妹!”元宿老君跑来找凉夕,“延陵来信说,他找到温暖魂魄之心的方法了,他今天就来让我恢复人身!”元宿发现凉夕无精打采的,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凉夕不说话,辛萌问道:“明天的大会是为了陌桑吗?”   元宿老君跳到凉夕身上小声道:“说到小桑,不得不提延陵。你答应我不告诉延陵,我告诉过你这句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定!”凉夕承诺,抱起元宿老君,看见延陵停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对自己做出嘘声的手势。   元宿老君左右看看,注意凉夕提醒的表情:“仙源大会凡是天界众仙无一缺席,你没发现你家延陵没有来,天帝也没有怪罪吗?那是因为那天,小桑自己让人抬轿,把自己嫁到延陵的地府去了。延陵第一次见你,受到的信我都看了,他说有急事就是这件。”   延陵的表情好可怕,要不要提醒一下老君大爷呢?   凉夕道:“师兄......”   “听我说,先别插嘴!”元宿老君兴致勃勃,“延陵可是害你不浅,你去凡间学习,他常去看你。小桑这次主动提出要来帮鹿宁,多半是为了来看你这个情敌!”   凉夕开心:不是阿宁请来的!   “凉夕,你闭上眼。”延陵用元音告知凉夕。延陵走近,辛萌感受凶气,吓得缩回池底。   “不过,等我变回人形,我会好好劝劝小桑的,不要随便喜欢太随便的人。”元宿老君诧异,“师妹,你闭眼干嘛?”   延陵血色骷髅手指无肉,轻点元宿老君肩膀,元宿老君回头。血丝涌动的眼球落在元宿老君身上,元宿老君面色惨白抬头:“鬼啊!” ☆、典礼   朵朵祥云东来,玄灵山天际七彩斑斓。长情殿殿外众仙云集,玄灵弟子在其间来往穿梭,放置仙果灵液答谢宾客热闹非凡。   元宿老君被吓病,在北山居处静养,杭羽夏病愈迟迟未到。凉夕独自坐在尘次殿主座上闷闷不乐,面前难得一见的糕点分毫未动。这次大会凉夕不是主角却坐主位,这真是个□□裸的讽刺。   叹空站在凉夕身旁,见凉夕不吃不笑不语,可能是哪里不舒服:“太师叔,您怎么了?这次大典你可是......”   我可是要恭迎贵客的表率!想到这儿,凉夕心里有气,想要控制情绪,开始狼吞虎咽嚼东西分散注意力。一不留神糕点呛住凉夕,凉夕手扶桌角俯身剧烈咳嗽,碎屑从口内喷出洒了满地。   “太师叔您慢点。”叹空抚其背递上绢帕:“嘴角有碎屑。”   每声咳嗽都让凉夕倒气,呼吸不畅令她满面通红,双眸湿润险些憋出泪来。杭羽夏御剑落地,正巧看到凉夕被呛得不轻,于是随手端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师叔小心。”凉夕用从叹空给的绢帕拭嘴,坐直身子接过杭羽夏递来的茶盏抿口茶,难为情地把头低着。想起今日大会,心内郁结抬头看了杭羽夏好久才张口:“小夏,我有话和你说。”   “师叔稍等。”杭羽夏起身,表示大会开始。   众仙开始交头接耳:“公主要到了。”一团白云低飞,云上倩影意气风发,慢步而下双手后背趾高气昂。陌桑目不转睛盯着凉夕看,像是在告诉凉夕:快来参见本公主。   “小夏,我不舒服,想......”凉夕不安,想躲开陌桑的咄咄目光。   等陌桑走近主位,众仙要行仙礼之时。杭羽夏反其道而行之,忽然转身在凉夕面前跪下,恭声道:“玄灵弟子杭羽夏拜见师叔,恭迎师叔回山。”   玄灵弟子见此也都尽数跪拜:“玄灵弟子拜见太师叔,恭迎太师叔回山。”   凉夕身旁的叹空不禁在心里暗叹:这可是仙尊任掌门后,太师父都没享受过的礼遇呢!   众仙当然也包括陌桑在内,全都傻了眼:天界三神明之首的玄灵仙尊杭羽夏,此生目前只跪拜过三人;一是他早仙逝多年的太师父,二是他未到场的尊师元宿老君,三便是凉夕。要知道可连天界主宰的天帝,都是要对杭羽夏行平礼的。   见杭羽夏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众仙忙转向集体对凉夕行仙礼。凉夕手里绢帕掉在地上,完全愣住:“今天不是要欢迎......”   杭羽夏起身面向众仙:“有劳众仙亲临玄灵,赴宴我师叔回山庆典。”   “仙尊言重。”众仙齐声恭敬道。   这......是我的回山庆典?   这下,三界都知道凉夕在玄灵山的地位:同尊。杭羽夏起身站到凉夕身旁:“师叔方才要说什么?”   “其实......我没什么要说的。”凉夕从位子上站起。   玄灵弟子起,与众仙同对陌桑行仙礼,让出路来给陌桑。陌桑走向杭羽夏与凉夕,行仙礼道:“平君见过太师叔、仙尊。”   此时,戍守苍生阶的弟子高声报喊:“天圣仙尊使者,梦仙仙尊使者到。”   凉夕远见苍生阶处一男一女并肩走上前来,两人皆手持仙物步履轻盈。女子清丽脱俗自内而外散发着常人少有的自信,男子眉目俊朗浑然天成的灵气逼人。   “中清山弟子百卉拜见仙尊、太师叔、公主。”百卉按地位主次尊卑依序行礼,“仙尊有要事处理,不能脱身前来,临行前亲挑贺礼特命弟子送来,恭迎太师叔回山。”延陵来时告诉凉夕,他奉天帝命随苏郁寻灭邪物,两人皆不能出席大典。所以凉夕知道苏郁不会来,但她没想到苏郁会送礼来。凉夕现在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作为玄灵山的长者三神明的长辈,她明白自己应该要喜恶不形于色,言辞简明达意不失风度:“天圣仙尊有心了。”   百卉双手平伸,捧出一张精工竖琴,琴架晶石剔透盈光琴弦多彩笔直,这竟是与伏羲琴同负盛名的箜篌——文莺。横卧伏羲,箜篌文莺。文莺与伏羲琴有同等功用,音色可胜白鸟。琴仙离世留箜篌给苏郁作为纪念,西王母想要苏郁都没给情面相送。   “望太师叔喜欢。”百卉补充。   凉夕不知苏郁送这般贵重的琴是何意,但未表现笑脸颔首让叹空接琴收好。竖琴难抱,叹空转身琴身差点打住凉夕,凉夕闪躲碰及杭羽夏腰间未央剑所易琥珀箫,刹时清楚苏郁用心。   “太师叔对不起。”叹空躬身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太师叔没事吧?”陌桑扶住凉夕,凉夕回神摇首。   杭羽夏要凉夕入座,陌桑落座众仙就位后,千林上前:“静虚山千林拜见仙尊、太师叔、公主。”   礼毕,千林道解释道:“仙尊闭关心魔劫至,如今抱恙无法赴宴,特命弟子代为前来送薄礼一件,恭迎太师叔回山。”   凉夕道:“多谢。”   千林说完一手握拳,慢慢展开,掌心春花金簪,瞬间幻栋为梁一幢宫殿建在手中,宫殿小巧精致一应俱全。众仙见多识广,眼前这份薄礼可是旷世难得的——春庭簪。   春庭簪乃王母娘娘饰物工匠,集神宫仙殿万千风貌融六道三界独特园林景色,历时万年雕梁画栋分拆聚建而成。小巧便于携身能无限大小,在不同人手中可幻化出不同建筑,世间仅此一枚。是华兮辰奇异收藏之一,平日常拿在手中把玩,变幻出的宫殿美如其名。   凉夕备感压力,薄礼都让自己如此震撼,做长辈的如果要回礼可是什么都拿不出手啊!   千林收掌,不显不耀,春庭簪变作普通铜铃一枚递给叹空。接收贺礼凉夕做的恰到好处,但总觉这样很累。   在场只有凉夕不知,千林百卉青梅竹马神仙眷侣乃苏郁撮合,自两人婚后不愿打扰二人恩爱生活,两山仙尊便很少让其露面办事。他们除了是天界感情模范,在各自山中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相当于山中总管事无巨细都可过问。派遣百卉千林两人前来送厚礼表敬意,人未到礼先达恭敬满溢,三尊支连叶盖同认凉夕贵位,日后怕是天帝亦都要让凉夕三分。   众仙不语,心知肚明。   黑衣身影躲在云中,俯瞰玄灵大典。青丝偶尔扬起遮挡部分视线,可身影依旧极具耐性,纹丝不动只向下望。看到众仙面面相觑,不敢再对凉夕不敬的神情时,身影嘴角上扬意为颇深:“虚位而已。”   众仙分批按仙位高低上前参拜凉夕,凉夕保持坐姿身子僵硬很不舒服,应以微笑面部表情如同复刻。杭羽夏在旁陪坐,动作自如丝毫不显生硬,凉夕想他在自己身旁暗暗决定要坚持做到最好:当你看我时,我不愿你看到我的愚笨无助,因为怕你为我蹙眉令我心忧。   陌桑原以为玄灵大典是为自己备下的,如今却做为配角站在一旁无人理会,心中不免有些忿忿不平。在杭羽夏当众宣布新弟子男女分由庆回与自己教导时,陌桑特意走到凉夕面前明知故问。   “仙尊给我的新弟子名单中,并未有太师叔的名讳。太师叔与玄灵同尊,是早就通过试剑开始修炼仙身了吗?”   “没有。”凉夕单纯,不知陌桑此问用意,如实相告,“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学习剑术。   众仙恍然明悟:仙尊虽认凉夕与玄灵同尊,但始终未曾松口教授她玄灵剑术,这样不是在明摆着在向六道三界宣告,凉夕这个玄灵山的太师叔是一席虚位吗?   “凉夕,你没什么要和仙尊说的吗?”鹿宁站在不远处,心语提醒凉夕。   凉夕摇首不明所以。   身影听完凉夕回答,露出满意的笑意腾云远去。   大典结束,凉夕去找鹿宁,想要尽快完成月半交待:离家前,姐姐要我代她谢谢宁哥哥,为什么呢?   鹿宁送走所有来宾,手里拿着无殇老鬼派喽喽快马加鞭送来的肉脯递给凉夕。凉夕打开袋子,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两眼明亮时问鹿宁:“宁哥哥,这是我父王亲手做的蜜汁肉脯?”   鹿宁颔首道:“你的鼻子可真灵。”   凉夕问道:“我爹他来了?”   “他让喽喽带话给你,说除非是他要来带走你,不然他以后都不要再进玄灵山。”鹿宁懂凉夕在害怕什么,笑着回答她然后补充,“当然,玄灵太师叔回神魔山看他,他随时欢迎。”   “谢谢庆回哥哥告诉我这些。”凉夕开心不已。品尝着难得的家味,凉夕想到庆回是天界太子不由在心里想:大典上宁哥哥让我和小夏说些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凉夕边吃边问鹿宁:“宁哥哥,在大典上我回答陌桑公主的问题,说错什么了吗?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庆回一语道破,提点凉夕:“不会玄灵剑术,便不算玄灵人。”   “可小夏是没有安排让我学习玄灵剑术啊!”我什么都愿意听小夏的,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鹿宁道:“仙尊在等你开口。”   “谢谢庆回哥哥告诉我这个,我这就去找阿宁!”凉夕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   陌桑从树后走出:“到底谁才是你妹妹?”   庆回收回目光反问:“小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取下帝江羽,凉夕正要进殿时才想起月半的托付,她在门边自责:凉夕啊凉夕,你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呢?好不容易才可以和宁哥哥聊天,日后学剑繁忙下次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姐姐的交待的是还没做呢!   “小夏。”凉夕止步,只见杭羽夏伸手,拇指指甲划开食指指腹,鲜血自食指指尖滴落......   凉夕跑上前,双手捧住杭羽夏的手,将其食指含在口中为他止血。   “太师叔。”手端空器皿的弟子唤凉夕,向她解释道,“仙尊滴血是为了调制苍生露。太师叔不必担心。”   凉夕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人,嘴和手同时松开杭羽夏食指尴尬后退。凉夕记得《缥缈录》一书有载:灵渊花开幻境预言,神力休眠需苍生露灌溉。三千苍生泪、三百苍生血、三十苍生露,佐以如来泪、天帝泪、护花仙尊血三滴神尊液调制放得一滴苍生露。   “你们继续。”凉夕红着脸转身要走。   杭羽夏低头看一眼落在地上的血,心里的痛似乎已麻木了指尖的疼,那滴血像朵从自己身上掉落的花苞,遇见她偏偏开了花复又零落成泥碾作尘。杭羽夏又抬头去看凉夕,心里五味陈杂,他笑自己知道的太多,才会苦恼无解;而她什么都不知道,日后却也不会总是快乐。   杭羽夏收回手,食指复原手背在身后:“师叔找我,有事?” ☆、苦海   凉夕背对杭羽夏,面容保持平静,慢慢转回身:“小夏,我想要学习玄灵剑术继而修仙,做玄灵山名副其实的太师叔。”   “师叔可想好了?”杭羽夏看着凉夕双眼,确认她的想法,“我希望师叔不是一时兴起或是一时冲动。”   “不是的!”凉夕看着杭羽夏,眸中神情真挚,“我真的是想好了。”杭羽夏听后,回头对弟子道:“你先下去,我与师叔有话说。”弟子点头,手捧瓷瓶退出殿内。等殿门关紧,杭羽夏道:“师叔,修仙之事艰险坎坷,勤奋是唯一的捷径。”   凉夕知道这自然亦是能长留在杭羽夏身边的捷径。她走近杭羽夏,笃定道:“小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杭羽夏没有退步,他坚持着站在原地:既然以后都会感到心痛,不如就从现在开始适应,毕竟未来的日子那样漫长,不知会不会有尽头。以前的数百年里,自己总是无悲无喜的,晋阶神明后很久不曾痛过。至少痛是活着的证明,就当这痛是在提醒自己,必须要谨记活着的意义为何吧。   “好,跟我走。”杭羽夏决定带凉夕去和女弟子们一起修习剑法。   当杭羽夏把凉夕交给陌桑时,陌桑在心里另有打算:果然有两下子,连杭羽夏都肯让你学习玄灵剑术。你一个魔还想要修仙,真是不自量力!让我教你剑术,我便让你令人失望知难而退两头落空!   作为上一批唯一没有通过试剑的男弟子,杭羽夏罚叹空做凉夕的陪练,从而获得在次试剑的机会。得知凉夕开始修炼玄灵剑术时,天界众仙开始一边倒的膜拜杭羽夏:允许凉夕修仙使她归属天界,磨人难缠的无殇老鬼,为了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夹在中间为难,肯定不会再轻易找玄灵山的晦气和天界的麻烦。如此一来可算是为天界收神魔教,铺好了固若金汤的第一砖。仙尊自有仙尊的考虑,仙尊缜密之思我等望洋兴叹。   陌桑不愿落人口舌,在凉夕基础练习时并未刁难她,反而让对她悉心指导。   延陵留下纳魂镜,让凉夕给元宿老君回暖魂魄之心,可元宿老君大典后宣布闭关。凉夕想在元宿老君闭关前告诉他,延陵留下口诀和纳魂镜之事,谁知还是完了一步。离开元宿老君住处,凉夕匆匆赶赴聆听崖参加晨训。   凉夕到时所有玄灵新女弟子都已列队站好背对授业台。按时到达的叹空却单独在队外站着,似乎是因为凉夕牵连所致。陌桑持剑在队外笑脸相迎:“太师叔,今天可是基础练习后你第一次持剑晨训。怎么来的这样早?”   凉夕知错不做声,低头走到叹空身边:“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太师叔我怕我站在队里您看不到,所以才到对外面来的。”叹空宽慰凉夕。两人相视一笑,凉夕由衷对叹空道:“谢谢你,叹空。”   陌桑站在两人面前,等着凉夕与叹空说完话,方开口道:“师叔好雅兴,大家在这儿等了您这么久,您却有心情和叹空闲聊。”陌桑寥寥一句,将凉夕置于众矢之的。   “师姐。”一女弟子在队中提议,“按理,训迟者应受惩戒。”其它弟子纷纷响应:“是呀师姐。”凉夕准备上前领罚,叹空拉住她上前一步:“不行!太师叔是长辈,师姐要罚就罚我吧,叹空甘愿替太师叔受罚。”   “太师叔是玄灵长辈,无心之过是可以谅解的。”陌桑四两拨千斤,把众人的愤怒推至沸点。稍有激愤明了陌桑心思,想要讨好她的两三女弟子出队要动手拉凉夕,叹空挡在凉夕身前阻止。   询君台顿时乱作一团,喧嚣一片。   杭羽夏在揽月谷上,对一切了然于心,想起和苏郁的约定,他并未出面去处理。   伏羲知书残卷的一半在寻苍血手里,另一半的藏匿处已被苍血盟门徒狼妖得知,寻苍血此番前往六合谷底,一定是去找另一半伏羲知书残卷,他隐匿行踪查找不到踪迹。我和延陵要抢先一步,就必须找到寻苍血踪迹顺藤而上,唯一能牵制他的只有夙涅。离山后我会派百卉去引导夙涅,让他来找凉夕,那是无论以任何借口,小夏你都要让夙涅留在玄灵山。   乌鸦哀鸣寒意袭身,聆听崖所有人停下动作抬首望天寻觅。   “青衣服的!你眼瞎吗?”凉夕听出是夙涅的声音,却转身望向夙涅所指之处,杭羽夏立于台边把一切尽收眼底,他神色淡然似乎眼前何事都没发生,却令凉夕极为不安。   “仙尊。”除凉夕外,所有身在聆听崖的弟子行礼参拜。夙涅搂住凉夕,手指陌桑嚷道:“我的女人被这个女的欺负,你从头看到尾怎么不吭声啊!”凉夕目视杭羽夏,杭羽夏神情依旧。   凉夕下定决心要和乌洛洛说清楚:“洛洛,我不是......”乌洛洛捂住凉夕的嘴,对陌桑不依不饶:“是冥王不喜欢你,你找凉夕的事干嘛啊?”   “你!”陌桑被戳到痛处,“她要是不喜欢延陵,为什么延陵对她好她全都接受从不拒绝?”乌洛洛无言以对,气急败坏瞬间变回真身抓起陌桑直飞上空,凉夕手拉陌桑不放:“夙涅,你放她下来!”   白色光束横流向夙涅直飞而去,是凉夕剑。夙涅速变而出三个□□保护自己,凉夕剑没做停顿即刻做出选择,认准真身剑尖直刺而去好不犹豫。□□被袭受创回体,夙涅躲闪不及只好迎面御敌,剑影闪过利刃靠身擦过黑色鸦羽散落半空。   夙涅伸爪去捉,剑气陡盛灼伤鸦爪,双爪伤痛忽地一松,陌桑凉夕双双坠落。陌桑衣袖脱丝裂开,凉夕手拿衣物碎布,长声“啊”喊朝生灵天梯下深海摔落。杭羽夏欲出时剑瞬间踌躇,最后还是选择用凉夕剑先接住陌桑,将她平安送往地面。杭羽夏脚踏凉夕剑飞近夙涅口中念念有词,水青色的光壁在夙涅周身迅速堆砌,如同牢笼将夙涅禁锢,夙涅要奋力冲破却牵动伤处颓然无措。   “仙尊!”叹空在苍生阶上大喊,“太师叔不会凫水!”杭羽夏专心致志地口念仙语,收紧束缚夙涅的结界。“我去救太师叔!”陌桑御剑到海边禀明杭羽夏,她在海边站定盯着昏迷下沉的凉夕:苦海之水奇异旷世难寻,三界所有生灵不会凫水都可在里面畅游如在陆地,当心念意中人或听到意中人声音,时才会在海中难以呼吸。眼下正是大好机会,我倒要试试她心中到底有无延陵。   迅速封住结界,杭羽夏发现凉夕掉入苦海,不由心头一惊。看到说要就凉夕的陌桑,在海边观望知道她另有打算。   陌桑刚想开口唤延陵的名字,杭羽夏此时已收服乌洛洛御剑到她身侧,他语气冰冷,听来有些不大真切的责怪:“为何不救人?”陌桑惶恐垂首:“陌桑一时失神,望仙尊恕罪。”   杭羽夏不能去救凉夕,不然引起苦海异动,他无法解释,正要吩咐叹空救凉夕。霎时海浪四起,纳魂镜幽光四射旋转拨开海水,托起昏睡的凉夕升出海面。凉夕侧睡于镜面,如同是躺在床上小憩,像梦到可怖的事情面带忧虑。   “纳魂镜!”陌桑失望后退:延陵居然......居然连从不离身的摄魂镜都给她了。   浮沉镜收,苏郁道:“冥王对凉夕考虑颇为周详啊。”   “多谢仙尊肯借玄机镜,让我施法动用摄魂镜救下凉夕。”延陵清楚其中隐情,放心不下凉夕。“寻苍血听闻爱子被抓,而且是犯了大事,必会现身去玄灵山,要知晓他的所在只半盏茶的功夫。”苏郁手指敲响桌面,“冥王现可去看望挂念之人,代我问候速去速回。”   延陵作揖道:“谢仙尊。”   小夏为什么不来救我?是讨厌我吗?   “凉夕。”延陵拭去凉夕眼角泪滴温和地唤她。凉夕睁开眼,微光中她看到延陵的轮廓:“延陵。”延陵扶凉夕起身,要喂药给凉夕喝。凉夕却双眼无神心事凝重。   延陵放下药碗,伸手放在凉夕额头,确定身体不再发烫,只好开口解其心事:“杭羽夏原应在近日离开玄灵山,前往苗疆收集苍生血,为了帮苏郁引寻苍血现身才留在山内。否则玄灵山外结界可不是随意布下的,单凭夙涅的妖力怎会轻易穿过结界进入山内?杭羽夏不去阻止夙涅和陌桑的争吵,就是为等夙涅出手伤人,这样他才有正当缘由出手对付夙涅。你坠落如苦海时,束缚夙涅的囚罩结界正收拢到紧要关头,如果杭羽夏分神出手救你,捕获夙涅引寻苍血现身之事一定功败垂成。”   你身陷苦海,还好他没救你。若他与你在海中有接触,你的心事必昭然若揭。   我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这样才不会成为阿宁的拖累。   “原来是这样。”凉夕听后眼中有了几分光彩,想起被捕的夙涅,凉夕忙问,“夙涅他不会有事吧?”   延陵摇首:“不会。”   我一定要和夙涅说清楚,我不是他的女人,我不是。   “现在可以把药喝了吗?”延陵把药递给凉夕,觉察窗边有微动,“谁?”   陌桑手拿纳魂镜走到门边,眼眸噙泪咬唇看着延陵,延陵向门边一望不再看她。陌桑走近床榻,来到凉夕面前:“我是来道歉的。”   凉夕喝下药把碗放下:“该道歉的是我......”凉夕话到一半,被陌桑无理截断,她对着延陵满脸委屈:“我每句话都是说给你听的,六道三界都有动静就你没反应!”说着她意把纳魂镜丢给延陵。   延陵把纳魂镜收好,没有哄她而是提醒她道:“凉夕刚醒,需要安静。”   陌桑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始终没有落下。她瞧了一眼无辜的凉夕,恨恨道:“有什么好看的!” ☆、猜问   要护她平安周全,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在所不惜。   想到师公的话,杭羽夏在谷中徘徊,得知延陵匆匆离去与苏郁汇合,还叮嘱叹空好生照顾凉夕,他入夜到凉夕房中。凉夕躺在床上睡的安稳,杭羽夏走到床边,听见凉夕呓语:“小夏!”杭羽夏为她把脉,手指轻点凉夕皓腕,指尖触到凉夕肌肤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酥麻蔓延到全身。虽然早知会如此,杭羽夏真正感受到时,仍觉不可思议,他不由得感叹命运:既然我做不到爱你,就放任让你来爱我吧,反正到头来,上天要的结局都是那一种,它不管动情的是谁。   浅眠间凉夕体热翻身,依稀见杭羽夏正转身离去,她身子乏得很没能起身唤他。心中暖流袭身越发暖意融融,晨起时不由细细想道:小夏来看过我,他在关心我!   “小夏!”凉夕跑到杭羽夏房里,想确认到底昨夜是否是场梦境。推开杭羽夏的屋门,见杭羽夏散发坐在窗边下棋,发丝落膝掩住脸颊,却掩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圣洁。凉夕忽然觉得,杭羽夏不会回答自己,于是她决定让他心甘情愿的说出来。   杭羽夏见到凉夕发丝自动束起:“师叔有事?”   凉夕点了头走到杭羽夏对面坐下,拿起棋盒里的一颗棋子握在手里:“你来猜,猜错了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答案不能含糊其词。”   “师叔想问什么?”杭羽夏是知道的。   凉夕把手背在身后,将棋子在俩手间来回交换,最后把棋子放在右手,双手伸到杭羽夏面前道:“你猜,在哪只?”杭羽夏扫了眼她两只白皙的手,望着凉夕仿佛沁着两块墨玉的眸子,她的眼仿佛有种他不能抗拒的吸引,让他莫名地望着。杭羽夏收回视线,停留在棋盘上:“师叔不需要这样,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哪怕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也会回答你的。   “你猜!”凉夕倔强:如果你猜对了,我就不问了。   杭羽夏指着左手:“这个手。”凉夕欣喜不已:“你昨晚......”话问到一半,却听杭羽夏道:“没有。”   凉夕不知道杭羽夏说的到底是答案还是猜测:“那我们三局两胜!”凉夕把棋子放好,又问杭羽夏道:“好了,你猜吧。”杭羽夏没看凉夕的手,他怕自己会再去看那双水灵的眼睛,于是起身走到一旁:“都没有。”   有又如何?叫小夏他也喜欢我吗?凉夕你不能贪心,姐姐不是说了,贪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吗?   凉夕捡起地上方才她扔掉的棋子,把它放回棋盒:“我想见见夙涅,可以吗?”   杭羽夏颔首:“可以。”凉夕从他身边走过,他观察到凉夕失落的神情,于是竟忍不住开口道:“昨夜我见师叔熟睡,但热的直翻身子,开着窗会凉快些。”凉夕回首,拉住杭羽夏袖角:“真的?”   我这是怎么了?   来到戒律阁的囚室,夙涅见到凉夕激动不已:“夕夕,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凉夕走近泛着青光的结界,杭羽夏走在她身后。夙涅看到杭羽夏,便立刻怒火中烧:“姓杭的,你关住我做什么?”囚笼一层光雾氤氲,无形的墙壁将两人祖格,夙涅的对凉夕道:“夕夕,快放我出去!”   “洛洛,我不能。”凉夕为难不忘替杭羽夏出言道,“小夏不会伤害你的。”   “你到底是谁的女人?”夙涅不满道,“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凉夕难以启齿,怕伤害到夙涅,沉吟片刻还是鼓足勇气道:“夙涅,我不是你的女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对外宣称我是你的女人了。这样会......”让小夏误会的。   夙涅不依打断凉夕:“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爹从小告诉我你今后是属于我的,你就是我的女人!你是不是变心喜欢上别人了?还有,你不救我是想我死掉,然后去做你喜欢的人的女人对不对?是那个贱女人说的延陵,还是你身后传青色衣服的这个人?”凉夕听夙涅这样问,不自觉地侧目去看杭羽夏,然后连忙回头。这一切全被夙涅捕获,他一时难以接受。   “夙涅,你在胡说什么啊!”凉夕斩钉截铁告诉夙涅,“发小!我们是发小。”凉夕不知道夙涅现在是一时难以接受她坚决的否定,于是随心情脱口而出再次强调,“总之,我不是你的所属物!”   凉夕背对夙涅,不敢看他的眼睛,走到杭羽夏身边道:“小夏,不是说今天要对昨天的事情按责分罚吗?我们走吧,要迟了。”   杭羽夏颔首,和凉夕一并离开。   刚出戒律阁,凉夕便看见一位灰衫女子,朝自己和杭羽夏飞驰而来,带着多多层云身子飘逸。杭羽夏见了女子,对凉夕道:“师叔,先到长情殿去,我就来。”凉夕听话离开,偷偷打量当落地的女子,想不出她是谁。   收起帝江羽,陌桑冷嘲热讽道:“太师叔真是架子大,仙尊分责您也要迟来。”凉夕正思索那灰衫女子是谁,她认真地告诉她,完全没有和陌桑对呛的意思:“你要想,也是可以迟到的啊!”   凉夕作为玄灵长辈地位与杭羽夏同尊,凡事迟到与否要看她自己的心情,自然不会有人敢说什么;陌桑就大有不同了,她身份特殊可在玄灵山不仅有表兄庆回,还有教他的尊师杭羽夏。夙涅袭击云陌一事,不管谁的责任更大,与凉夕迟到都不会扯上任何关系,而陌桑如果迟到那可就是认错态度的问题。   叹空在旁却忍俊不禁,这让陌桑气积郁在心。   殿内鸦雀无声气氛沉重,看到陌桑面朝殿内主位上立起的未央剑原地跪下凉夕觉得诧异,叹空在她身后提醒:“太师叔,望剑如面。”凉夕轻轻点头:“知道啦!”   陌桑道:“平君所带弟子悉数到场,请仙尊则罚。”   小夏会怎么惩罚我呢?凉夕虽知道自己会受罚,也早为受罚做好心理准备,这时却莫名紧张起来。   “身为云陌弟子,尔等不知尊敬,不听导师所言;身为弟子导师,陌桑不懂教导,不顾弟子安危,对来者不悦横颜冷对;身为玄灵长辈,师叔不守训时,不会安抚众怒,对弟子极忍致使纠纷。三方错,二为过,一体罚。”杭羽夏的声音从未央剑内传出,责任分析透彻,最后结语惩处道,“试剑日期不变。平君所领全部弟子,停训三月。”   凉夕听出杭羽夏言语中的态度,他没有要则罚自己的意思,而是略怪自己太师叔的架势,不会处理弟子情绪及保护自己。叹空高兴,对凉夕道:“仙尊果然心如明镜!”   停训表面而言对陌桑无关痛痒,实则对心高气傲的陌桑来说是记响亮的耳光。新女弟子停训训练进度拖延,新弟子们虽只学简单御剑基础,但日以继夜在规定时间内也仅能通学不可精学。试剑日期不变意为所有陌桑所带新女弟子,在恢复训练后要在较短的时间内,要完成比男弟子高出两倍有余强度的持剑训练,而新女弟子达到通学已属不易。陌桑所定目标向来颇高,要求所带女弟子全员通过试剑,且御剑基础无一不精。这下仙尊按责分罚的后果,可就不只是表面停训享清闲那么简单了。   至于凉夕,对手叹空御剑基础已通,向庆回讨教一二通过试剑自是没有多大问题。反正本来陌桑也就没想认真教凉夕御剑,这下停训就更没心思用心教凉夕剑术了。   “是,弟子谨记仙尊教诲。”所有弟子异口同声自食苦果,对夏宁兮公正不惨任何偏袒的则罚无异议。   在场众人恭送穿云剑回浮谷后散去,凉夕和叹空也顺着人群要离开,打算去找庆回完成幽无量的交待。   “大师姐!”叹空突然驻足,仰望天空喜出望外喊道。   听叹空叫女子“大师姐”,凉夕抬头见到是杭羽夏和灰衫女子御剑而来,在心中前后推敲:你哥哥是玄灵的首席弟子,却一直被云陌弟子唤做宁师兄而非大师兄。因为他不是小夏的第一个徒弟,阿宁的大弟子是师兄的女儿。城隍爷告诉过我,虽然在小夏接任掌门后,玄灵大弟子不再参与任何山门之事,外出四下游历找寻生母。因其才华修为被天界公认是下任云陌掌门,所以云陌弟子一直给她保留云陌大师姐这一位置。   《天地鉴》载:元宿老君明字为姓,爱女名取‘雨晚虹光现’,显雨后虹数圆满意。   凉夕脱口而出:“明七七!”走在前面的两三女弟子停下,不由惊疑道:“发生这么多事,就连太师父遭劫回山,大师姐都未曾露面。此番大师姐突然露面,所为何事啊?”   “是呀,这么突然。”凉夕的好奇心也被钩起,站在原地想要听个究竟。   “大师姐是整个云陌唯一拥有仙尊允许,可以自由出入浮谷的弟子。突然回来,肯定是仙尊有要紧事找她?”陌桑路过凉夕身旁指桑骂槐道,“头发长见识短。”   女弟子们不禁莞尔,碍于凉夕在眼前,没敢笑出声响。 ☆、彩虹   师兄遭劫许久,身为独女她都不曾露面,慰问寒暄更是一字没有。天下哪有这样的女儿?她这般对待师兄,师兄对她却从不责怪......这对父女关系好生奇怪,真是叫人不解。凉夕心里想着事,没有在意陌桑所说。叹空以为凉夕受挫闷闷不语,在一旁安慰道:“太师叔,她们都是长发,我也是!”   “嗯?”凉夕回神,“叹空你说什么?”   陌桑盯着凉夕表情颇为得意,欲开口再嘲讽几句时,刚到嘴边的话被出现在凉夕身后的杭羽夏生生噎住:“平君见过仙尊、大师姐。”   在场门下弟子也赶忙恭敬参拜,明七七打量了凉夕片刻,才面向凉夕行礼道:“阿七见过太师叔。”   凉夕看着相思灰衫美颜如玉,却面无表情冷如冰霜的明七七,莫名地有些害怕。   “太师叔,没人比大师姐更温柔了,她和平君师姐不一样。您别怕。”叹空小声告诉凉夕,让她无需心怯。只听杭羽夏宣布道:“为调制苍生露灌溉仙源花,本尊将明日启程前往苗疆,特命弟子明七七暂任掌教一职。”   “原来是大师姐现身是为暂时掌教,多亏仙尊要去苗疆。”叹空傻笑自言自语。   “弟子悉听大师姐管教,请仙尊放心。”众弟子异口同声面向明七七作揖行礼。杭羽夏未再与凉夕言语,稍稍侧身对一旁冷眼静观的明七七交待:“派人清扫苍生阶。”   “是。”明七七颔首,“阿七恭送仙尊。”   凉夕目送杭羽夏御剑离去满腹心事,自他宣布禁令后再未看过自己。叹空挠头喜不自胜的喃喃道:“原来大师姐是因要暂管云陌事才现身来寻仙尊的。以后可以经常看到大师姐,真好!”   众弟子散去,明七七独留下陌桑,似乎是对她有话要说。   “叹空,我们也走吧。”凉夕失落走在叹空前面。叹空没有立即回应,凉夕转头看着正目不转睛出神望着明七七的叹空,从叹空的眼神里读到了些什么。   这样冷冰冰的女子,哪里温柔了?   陌桑走近明七七,想要挽着她表示两人关系亲近:“许久不见大师姐,大师姐要和平君说些什么呀?”明七七抬眼看看陌桑,正要开口时听叹空提醒道:“大师姐,仙尊让你派人打扫苍生阶,千万不要忘了才好。”   明七七拍拍陌桑的手告诉她:“就说这个。”   陌桑尴尬,不确定地问:“大师姐要我去清......清扫苍生阶?”   “还有你。”明七七手指叹空,对其泠然道。   凉夕不禁莞尔,见陌桑嗔视自己,于是忙道:“我还有事去找宁哥哥。”   陌桑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自是不会认真负责地完成明七七吩咐的,在她认为是下人才会去做的事。“摆大师姐的架子给谁看啊?要不是念在先前对你印象不错,我才不愿和你多说半字。”陌桑小声嘟囔,带着怨气不满明七七对自己的态度与安排,“仙尊他老人家也是的,找谁不好偏偏找这个高傲冰冷的明七七。”   刚淡出明七七的视线,陌桑便颐指气使把清扫工具塞给叹空:“好生拿着,把苍生阶打算扫干净了叫我。听见没有?”说完转身就要拂袖离开。叹空手握笤帚想和陌桑讲理:“师姐,大师姐命我们一起......”叹空后退脚下的含羞草刹那闭合,而陌桑脚下的牡丹则如火团迅速盛大。   “少拿大师姐来压我!”陌桑正在气头上,手指叹空反问道,“同样是你师姐,怎么她的话你就听,我的话你就非要找晦气?”叹空不敢再惹陌桑,把最坏的可能列举出来,向陌桑讨教:“万一大师姐突然来查,我怎么及时通知师姐?”陌桑收回手,一手抱臂胸前一手抚颚,用不容商榷地口吻宣布:“算你聪明!我不走了,你清扫我在旁边指挥。”陌桑走到一旁,想到凉夕笑的样子,心里闷闷不乐对叹空下令道:“别耽误时间,快干活!”   叹空埋头干活,陌桑凭栏远眺情海,想起和凉夕有关的事不禁骂道:都是延陵不好,不然我也不会来云陌山受罪。那只乌鸦一心想着凉夕又与她自幼青梅竹马,对于心上人再无脑子也多少了解一二,若能说服他与我合作,对付凉夕可就容易多了。凉夕......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和我争与我抢!   “你到底听谁的?”声音冷的无半点情绪。回头看一眼与自己说话的人,叹空呆立,“大师姐。”陌桑听到叹空唤大师姐,忙低头:“这儿也好脏。”明七七走到陌桑身旁,客气一句便要离开:“师妹辛苦。”陌桑一副茫然不知明七七在此的模样,显得稍许吃惊问道:“大师姐何时来的?”   “就在刚才。”跟在明七七身后的叹空接话。陌桑瞟一眼叹空,对明七七和继续颜悦色道:“大师姐言重,陌桑不辛苦。”   明七七颔首提醒:“这里干净,下面有些尘土。”   “谢大师姐相告。”陌桑从叹空手里强硬地要过笤帚,拉住叹空道,“我们这就去。”   “你,随我来。”明七七对叹空道。叹空受宠若惊,转身对陌桑道:“师姐辛苦。”匆匆跟着明七七去了。   “哼!”陌桑扔掉笤帚,啐道,“你算什么,也敢这样对我!”   繁草茵茵绵长细密,五颜六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微风徐徐吹拂天地。漫天彩蝶飞舞无忧无虑,灵鸟瑞兽栖息参天仙树,彩云飘过枝头一切似梦非梦。草丛中央的少女双臂抱膝坐着,明黄色的挽臂长纱迎风飘摇在她脸前,露出她闷闷不乐的面容。   “不是说有事找我,怎么独自坐在这里发呆?”鹿宁在不远处站了许久,看她还未察觉便走至她身旁,“都过了午食之时,你不饿吗?”凉夕满腹心事:“宁哥哥,小夏要离开玄灵山了。”   鹿宁持剑蹲下手轻抚凉夕头,宽慰凉夕问她,“仙尊只是出去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苗疆不远你想见仙尊,也可以用帝江羽飞去苗疆找他。”凉夕仔细想来确如鹿宁所言,坐直身子打起精神道:“对呀!”   鹿宁温柔地揉着凉夕的头,轻声细语地告诉她:“别胡思乱想。”   凉夕笑逐颜开:“嗯。小夏是在意我的。”话说出口才想起月半的忠告,打算马上补充自己别无它意。   谁料鹿宁望着凉夕,凉夕额头关怀道:“太师父闭关,如今仙尊是你在玄灵山的倚靠,想见他是正常的。你是云陌长辈,仙尊自会对你照顾有加,你不必担心忧虑。但千万记得,你在云陌还有我。”   “嗯!”凉夕听鹿宁之言心内满是感动,原来鹿宁并未猜疑自己,倒是自己心中有鬼过分小心了。鹿宁哥哥是天界太子,他从未因我是魔而疏远我,反而对我如同兄长般呵护。凉夕顿觉向他隐瞒实情实属不应,踌躇片刻终是道:“宁哥哥,其实我......”   鹿宁没听到凉夕说话,起身将手递到她面前要拉她起身:“这儿离平原与山门间的通风处较近,风大起时容易着凉。快起来,我带给你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揽月谷。”   还是等有机会再说,先完成堂姐交待打紧!凉夕把手递给鹿宁借力起身,甜甜一笑:“谢谢宁哥哥!”   鹿宁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凉夕道:“这句道谢不是我要说的,是我姐姐。”   鹿宁颔首微笑道:“她太客气了。”   “宁哥哥,我姐姐......不是,我有个朋友,把一个男子的丹青挂在床边,是喜欢那个男子吗?”凉夕说话时都不敢看鹿宁:姐姐,我帮你告诉宁哥哥了,你快来吧。   鹿宁却在此时越过凉夕肩头看向山门,突然喊着“百卉。”离开。凉夕跟在鹿宁身后走向山门,见到百卉手扶山石站着。鹿宁走的很急很快,两人刚走近百卉,便嗅到有血腥味,发现百卉面色苍白。   “你受伤了。”鹿宁扶住百卉忙问,“发生什么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百卉虚弱无力,靠在山石上答道:“我奉仙尊之命,在寻苍血来讨要夙涅前,把夙涅送到天界交给天帝处置。却被寻苍血半路埋伏,他打伤我劫走了夙涅,快去禀告仙尊。”   “是寻伯父打伤了你?”凉夕不敢相信:乌伯父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竟会对百卉下如此重手。   “失礼了。”鹿宁抱起百卉,跳上轻尘剑对微怔地凉夕道,“快上来。”   结界外紧靠山门的石缝内,迅速喷涌出墨色烟雾,烟雾散去身影面向山门而立,意味深长地凝视云陌山深处。   百卉负伤狼狈逃回云陌山,幸得鹿宁及时发现禀告杭羽夏。鹿宁奉命离山,请回在外的苏郁、延陵至云陌山议事。明七七七奉师命在济安宫为百卉疗伤,进进出出的弟子各司其职凉夕一点忙也不上。   凉夕原打算回浮谷找杭羽夏询问百卉伤势,中途想起杭羽夏要事缠身此事一出两头忙,便打消念头落在授业台上独自思忖:小夏虽然利用夙涅,但并未有意伤害夙涅。想必伯父已经得到另外一半伏羲知书残卷,应该不会回头来找小夏的麻烦了吧?若夙涅把我给他说的话告诉伯父,伯父会怎样想?   思来想去也无济于事,凉夕掂量自己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寻苍血的想法,凉夕为打发闲暇,准备找点别的事情做。这时专门负责云陌山奉茶迎客的琮季,手捧茶具御剑打授业台较远处侧围晃过直回安眠阁去。   凉夕记得杭羽夏殿中饮茶,喝琮季沏的茶时嘴角总有极浅的笑意:今日无弟子集会,誉舒此时携茶具进尘次殿,定是小夏要和大叔他们在尘次殿议事。眼下人都未到,我恰好可以去观摩讨教誉舒是如何泡茶的,这样以后小夏喝我泡的茶时也会笑了。 ☆、饮茶   琮季觉察有人跟在身后,放下手中茶具回身去看,凉夕在他身后:“拜见太师叔。”   “准备沏茶迎客?”凉夕见茶尚未入壶,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是。”   “我可以学吗?”凉夕诚恳,怕琮季不允补充道,“看一遍也行。”   琮季邀凉夕上前:“太师叔请。”   “其实沏茶并无诀窍,就是步骤严谨细致。茶叶全是茶祖用无垠土做壤圣天水浇灌,亲自种植赠给仙尊的;水则是西天如来集舍利灵气化成的至纯至净之物,仙尊用于调药救济苍生后所剩余水积攒下来的。”凉夕粗略看过一遍,琮季总结,继而谦虚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弟子非能工巧匠,不过是器皿无可挑剔罢了。”   “你太谦虚了。”凉夕趁热打铁一心求教,“女弟子被罚停训,我闲着也没事做。有空找你,你教我沏茶可好?”琮季倒水,茶香飘散:“应是弟子随叫随到才是。”凉夕知道琮季是庆回的随从,心中赞许:鹿宁哥哥身边的人和他一样都谦和有礼。   “其实仙尊不喜饮茶对茶不挑,随意选了君山银针喝到现在;不像中清仙尊般对茶颇有偏好,钟爱龙井从不将就。只是供品长年不饮易坏,仙尊觉得清理掉可惜,想着积攒的舍利水泡茶可提升修为,便命我用来沏茶迎客。”琮季将方才沏好的武夷岩茶放在一旁,手指茶壶道,“不知冥王喜好,便用了迎客时常用的岩茶。”   听此话凉夕不解:“那为什么小夏每次喝你沏的茶时都会笑?”琮季略想一下对凉夕作揖:“请太师叔恕弟子直言。如来舍利佛法无边,聚灵气所化舍利水乃无上至宝至真至善。太师叔尚未修得仙身,肉体凡胎之眼在内含如此鼎盛灵气的舍利水面前,所看任何事物都是心低所向往的美好之景。”琮季说完低头拿起另一罐茶叶。   凉夕腾地一下红了脸,听不到下文看看琮季毫无他意认真做事,面颊红晕才慢慢消散。   “小夏他平日不爱笑,笑起来自然是任何人都向往的。”凉夕啊凉夕,你总是这么做贼心虚。别人不把你当贼,你早晚也会被自己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给验明正身。“太师叔说的是。”琮季虽无心听言专注沏茶,仍是说话恰到好处。   凉夕在旁掰着指头默记:“阿宁君山,大叔龙井......”   琮季打开茶罐发现茶叶不够,放下茶罐对凉夕请求道:“龙井不够,弟子去拿。”   “嗯,你去吧。”小夏的君山银针我会帮你沏好的。凉夕跃跃欲试,打开除武夷岩茶外的两个茶罐,伸手要取出茶叶往茶壶里放茶。面对两种叶形气味口感均有不同的茶叶,凉夕犯难:“忘记问琮季这些茶都叫什么了,我一个也不认识。   长情殿内八根海蓝色梁柱流云飘动泛着蔚蓝色泽撑托屋顶,低垂而下的云蓝幔布似海上逐浪之帆,伸手仿佛就能触摸白云;完整无损且平滑的整块海蓝色地砖,铺陈翻涌海波浪涛花样的毯子,给人宛若步行海面的错觉。远望海天相接处渐成一线,初进云海神魂入迷走不出,任谁都会沉醉在这水云间不忍移步。外观大气凛然的尘次殿,内部竟也如此浩然壮阔。六道三界怕是只有杭羽夏有资格,安坐长情殿主位与其相得益彰,镇得住这海天磅礴之盛。   “百卉遇伏之事大有蹊跷。”苏郁格外认真地分析道,“寻苍血早知怨灵图所在,离开妖王岭后隐匿踪迹,我用浮沉镜追踪到其方位时,他已然朝云陌而来,似乎早就知道夙涅来云陌会出事。知子莫若父,照这样解释,仔细一想到也合乎情理。”   “可你就是觉得哪里不对。”杭羽夏一针见血地总结,“一切问题看似大有文章又偏偏无从入手难寻疑踪。”   “不错。”苏郁笑意凝在嘴角,说出的话令人听不出称赞,“通风报信的那个人,高明啊!”   “你不是也有高明之策?”杭羽夏侧耳以待。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辰,懂我者小夏!”苏郁走近杭羽夏,杭羽夏伸出手,在杭羽夏手心上一笔一划的写下心中所想。   收起手掌,杭羽夏起身:“总之残卷不能旁落,万事小心。”   琮季端茶进殿,凉夕跟在他身后,躲到柱子后面,想听听杭羽夏对自己沏的茶会有何评价。茗香浓郁袅袅环绕弥漫不散,杭羽夏早就看到凉夕进殿站在柱子后面,想起计划里有她让她听听议事也无妨,于是他装做不知。   苏郁道:“三界都在觊觎伏羲知书,企图找到并利用它掌控要挟天界。眼下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它落入寻苍血手中,否则苍血盟在天界面前猖狂嚣张之日指日可待。”   杭羽夏神态如常,眸中多了几分先前少有的思虑。   凉夕在脑海搜索《缥缈录》中有关伏羲知书的记忆:父神盘古开天辟地结束世间混沌,万物生灵得以生机无限,部分生灵凝聚化作书灵,父神盘古以衣做册让书灵依附,取名《伏羲知书》。   《伏羲知书》坐观沧桑万载千秋看尽沉浮世态炎凉,往事如烟易消散怨灵知密难抹去。凭借知道众生之密这一缘故,《伏羲知书》被称作至宝,六道三界苦苦寻觅都杳无影踪。   直到女娲娘娘香消玉殒,伏羲知书才再度问世。天圣山却只寻得半册残卷,另一半不知所踪。传言另一半伏羲知书,误认为父神盘古封印它的意图,书内书灵多年修炼化为怨气凝成一体,召唤世间想要求迷而不得解的人们前来,和那些心有私欲的人做出用秘密出卖灵魂的邪恶交易。只为冲破封印,毁灭六道三界践踏父神盘古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苦心。   天哪!寻伯父知道《伏羲知书》所在,定是受到其召唤。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寻伯父不惜出卖灵魂来换取?凉夕难以想象。   此时之前没和苏郁一起回山的延陵匆忙进殿,见过杭羽夏与苏郁后坐下道:“寻苍血反领夙涅上天致歉,请天帝做和事老求玄灵仙尊原谅。并力邀天帝助他寻得《伏羲知书》残卷,称到时愿与天界共享。”   苏郁忙问:“天帝同意了?”好狡猾的乌鸦,先发制人呢。延陵点头:“《伏羲知书》知道的秘密太多,都不能公之于众。天帝推测寻苍血会打灵渊花的主意,当即答允意在先稳住寻苍血以免其单独行动。”   “天帝何计?”杭羽夏开口询问,他很了解天帝,知道天帝一定心有谋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延陵面向苏郁如是道。   苏郁手杵无影伞,两指摩挲伞柄道:“这是自然。”   既然是秘密,被掩埋在时光里永不碰触不行吗?《伏羲知书》无人问津,任它自生自灭不好吗?凉夕不懂为何万事总将简单变得复杂,不由叹息。   殿内许久无声息,直到杭羽夏问苏郁:“为调制苍生露,我明日南赴苗疆。阿浅,你可有话要我转达阿莹?”   阿莹是谁?因为是从杭羽夏嘴里听到的女子名,凉夕十分好奇。提及此名,苏郁朗然笑意俏上眉梢:“没有。”   “仙尊,我们何时动身......”延陵不忘要事。   “不急,喝了茶再说。”苏郁端起缥色白纹牡丹茶盅,斯文地放到鼻下轻闻,“许久未尝誉舒泡的龙井了,还真是怀念。”   “久闻太子身边的誉舒,茶艺可媲美茶祖。这沏的武夷岩茶岩骨花香,口感清香甘醇,实乃上品。”延陵饮茶后品评,继而想起事来,又不解问道,“小王进殿前见誉舒在殿外候着,平日不是奉茶后就退下的吗?”   “哦?”苏郁短暂疑惑,“大概是担心我挑他的毛病。”   是担心我帮倒忙了吧。凉夕站进垂地的幔布里,始终大气不敢出。   杭羽夏嗅着茶香,已经猜到茶不是琮季所泡,他感到有目光在看自己,大概知道凉夕进殿的原因。茶味太浓重,杭羽夏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将它喝下。满嘴的苦涩让杭羽夏默不作声,他在心里暗暗道:可惜了我的舍利水。   苏郁放下茶盅,面向刚品完茶放下茶盏的杭羽夏:“味道如何?”   凉夕那双明亮的眸子,满怀期待的从云蓝色幔布露出来,杭羽夏任何饮茶后的举动都不放过。杭羽夏没有丝毫表情,如往常在询君台上阅卷时般静然,提起茶壶又倒一杯时方道:“好......”   凉夕听到“好”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平稳落地,高兴地手舞足蹈:“小夏喜欢我沏的茶!”凉夕很想要原地打转,抱住梁柱与自己共同庆祝。想到会被夏宁发现,便只好作罢。幔布被踩的皱成一团,绊住凉夕的双脚缠在一起,凉夕抱着梁柱不想摔倒被发现。怎奈梁柱表面光滑难抱,凉夕手扯幔布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想:这下糟了。   一双手及时扶住凉夕的肩,有力却不失温柔,声音近在咫尺:“师叔小心。”慌乱中凉夕以为是杭羽夏,双手拨开蒙头的幔布,才发现护住自己与叫自己小心的分别是两个人。可是这两人中没有一个叫做杭羽夏。 ☆、仙咒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凉夕希望在苏郁哪里得到答案,“我动静很大吗?”   苏郁把凉夕从幔布里扶出来:“没有任何动静。早知师叔你在。”苏郁转身走回座椅:“只是小夏不说,我也没好意思开口让师叔你出来。”凉夕知道自己耽误他们议事,转身离殿走到杭羽夏面前解释:“我没打算偷听的,也没有要违反山规,我只是......”   杭羽夏口吻温和:“师叔听也无妨。”苏郁补充让凉夕放宽心:“仙尊的意思是这算奉召受谕,称不上议事。”苏郁把杭羽夏倒好一盏茶递向凉夕,“来尝尝这茶吧,小夏方才说好......”   阿宁说我沏茶沏的好,我还没自己尝过呢,正好也渴了。杭羽夏认真看着凉夕上前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始终只字不言。   “好苦!”茶味浓重却苦不堪言,凉夕艰难咽下:“阿宁你为什么说好?明明一点都不好喝!”   “小夏方才说‘好可惜’呢。”苏郁笑的比平日灿烂。凉夕鼓起嘴看着苏郁:“你又逗我!”苏郁收敛笑意,把自己的茶盅前移,对苏郁邀请道,“冥王来尝本尊的龙井。”苏郁走近苏郁座位,一问茶味便知苏郁为何不饮。于是提点凉夕道:“这龙井无半分茶味。”   “茶的种类是勉强分清楚了,可我忘记问琮季茶叶要放多少才合适。”凉夕按照自己是理解,小声问:“不是多多益善吗?放总比不放好吧?”   “自然不是。”苏郁否定,转而问凉夕道,“师叔怎么会在这儿沏茶?”   还不是想看阿宁因为我笑吗?   杭羽夏看不懂凉夕的表情,用读神术听到凉夕所想,听到后他有些意外:我不曾笑过吗?   “我是来找誉舒,让他教我沏茶的。”凉夕低着头,不敢看杭羽夏的眼睛,“誉舒少拿了些龙井回去拿,见他没及时回来,我就代劳了。”苏郁故意问道:“师叔怎的想起学沏茶了?”答案苏郁心知肚明。凉夕望望杭羽夏,杭羽夏静听答复。   “夙涅一事,阿宁安责分罚,女弟子停训。”凉夕停顿,“太无聊就学沏茶了。”   “师叔若是无聊,大可以和小夏一道去苗疆走走。”苏郁顺水推舟。面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凉夕当然不假思索:“我这就去收拾行囊!不等杭羽夏表态,凉夕拉着苏郁就走:“苏郁帮我参谋去苗疆带些什么好。”苏郁回身请示意苏郁,苏郁收敛几分笑意道:“冥王且去,本尊在此等你。”   “小王去去就回。”苏郁匆匆作揖,和凉夕离殿。殿内独留苏郁与杭羽夏,杭羽夏抬眼看苏郁。   “阿莹会喜欢她的。”苏郁顾左右而言他,手提茶壶叹息道,“可惜了这壶珍贵的舍利水。”   苏郁不忘继续最初的话题:“既然倒茶时种下仙咒,担心你不在时她出事,又何必让师叔空欢喜一场呢?”   “让师叔空欢喜的,不是我。”看杭羽夏翩然离去,苏郁不禁笑道:“会担心她。小夏这回是沾染烟火了。”   凉夕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带,怀揣帝江羽在必要时能迅速逃走保命就行。让延陵做自己参谋只是个借口,实际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别人又不好开口只能来问延陵。在殿外告诉誉舒一切无事,凉夕拉着延陵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就要问。   哪知延陵心知肚明,在圆桌边坐下道:“阿莹是苗疆部落的领主,姓莹名悦珩。”   “延陵你果然最懂我。”凉夕倒水递到延陵面前,“她和大叔是什么关系啊?”   “她是三尊坐下的弟子。”延陵知道凉夕听后疑惑,进一步解释道,“苗疆部落善饲养蛊虫,历代领主以阿莹的父亲最为出色。阿莹的父亲与天圣仙尊是故交,在天圣仙尊引荐下阿莹拜梦仙仙尊为师。阿莹唤人不拘小节,三位仙尊默许不予纠正,久而久之梦仙仙尊、玄灵仙尊、天圣仙尊便成了她的师父、二师父和小师父。”   凉夕暗喜:是师徒啊!   黑袍广袖大肆一挥,那张拨开云雾后皎洁如月的脸,被定格在幽深无神的墨瞳里,轻轻合眼时发出冷笑回荡:“看来是真的。”   杭羽夏对着没有丝毫睡意,他凝视着青玉案上的茶杯,杯中的茶已凉透,他蓦然想起凉夕喝茶的模样。倒茶时杭羽夏在水中放了仙咒,用来扩大凉夕的私欲,想用她招唤怨灵近身。《伏羲知书》知道太多事情,包括灵渊花和自己的,既然已经一分为二,知道的事也只有一半,这剩下的与其旁落不如毁掉。   杭羽夏虽答应苏郁引蛇出洞抢先一步,反诬寻苍血说出的地点为假,可这一切不足以保证完整的《伏羲知书》会落在自己手里。看来,要守住这世代传承的秘密,就只能主动出击了。   “仙尊。”叹空敲门站在门边,“我有很重要的事和您说。”   日光熹微,万物安适,谷内一派静祥和。   揽月谷主内叹空却是焦急不已,他在原地打转:“太师叔会去哪儿呢?”叹空早起送饭给凉夕敲门无应,推门进屋却发现床榻无人,收拾好的行囊放在床尾,叹空放下早饭私下找寻也不见踪影。如此只好上报明七七,明七七派弟子在山中找寻,亦是一无所获。   眼下明七七进殿禀告杭羽夏,叹空在殿内但心凉夕:“太师叔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仙尊一起游历,相当看重此事是不会轻易的。莫非......”叹空不由往坏处多思虑了些。杭羽夏与明七七前后进殿,叹空行礼拜见忙道:“仙尊,太师叔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杭羽夏往温泉方向走:“不会。随我来。”叹空跟着杭羽夏来到辛萌所在的温泉池边,桃花树下凉夕趴在池边。   原来太师叔就在谷上......想到自己找不到凉夕是如何对明七七说的时候,叹空有些难为情的看看明七七:大师姐,我把浮谷找遍了,也没看到太师叔的踪影!   “原来是只把主殿找遍了才对。”明七七说罢,向杭羽夏告退。   “太师......”叹空飞快地跑上前查看,以为凉夕昏迷不醒。但见凉夕似乎做了一个好梦,脸上露出甜美的笑意,便把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主人昨夜跑来找我聊天,说跟着仙尊外出游历的机会难得兴奋的睡不着,结果没一会儿自己就入梦了。”辛萌浮出水面,“山内四季如春,温泉边又不冷,所以辛萌没有打扰主人。”   叹空安吩咐回房取出凉夕的行囊,回到池边唤醒凉夕。“呀!”凉夕以为自己起晚,“天都大亮了,小夏是不是已经走了?”叹空摆手:“仙尊一直等着太师叔您呢。”   凉夕回首站起身跑向杭羽夏,自然而然地拉住杭羽夏的手:“小夏,我们启程吧。”   叹空讶异:太师叔今日好不拘小节,还去牵仙尊的手。   叹空道:“太师叔,手......”还是提醒太师叔一下吧。   糟糕,兴奋过头了。刹那间,凉夕迅速缩回手后退几步,抬头想观察杭羽夏的表情,正好迎上杭羽夏注视自己的目光。   凉夕退到杭羽夏身后,避开自己期待许久的注视,伸手要去握住杭羽夏的袖角。   “那时师叔懵懂,而现今非夕比,手拉袖角与我同行不成体统。”说着杭羽夏侧身面向凉夕,将自己的手递到凉夕面前,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凉夕片刻失神。凉夕看着逆光中杭羽夏柔和的轮廓线,他眸内似乎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这让凉夕心内莫名的紧张霎时烟消云散,犹豫半晌后决定将手伸向杭羽夏。因羞涩不敢直视杭羽夏,凉夕的视线一直回避。忽略不计的心在狂热,同时引燃凉夕满身的血液沸腾奔流,手也在不知自的颤抖。   “还是仙尊考虑周详。”叹空在旁提议,“太师叔,还是牵着手走吧。”   “起初我就是这么想的。”凉夕对迷忧欢愉道。凉夕指尖触及杭羽夏掌心时,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随着杭羽夏手掌的收拢,温暖从蔓延似乎也抵达心田。   杭羽夏握住凉夕的手,发现她的手在细微的抖动,杭羽夏握紧几份,心中却生了几分愧疚:我放任你喜欢我,给你接近我的机会,这样做真的对吗?   穿云剑在云中穿梭,杭羽夏御剑平稳,风迎面吹拂并不凛冽。凉夕站在杭羽夏身后,将其默默仰望。   时光若能在此刻凝固该有多好?就算只能在你身后,望着我始终无法企及的你的背影,也是种难得的安稳。   剑行绕路躲避乌云,剑锋突转并不急猛,凉夕却因此没站稳身向前倾,扑倒在杭羽夏后背。凉夕本应赶忙站好,却因贪恋杭羽夏身上熟悉的气息,像是酒醉失去理智不自知的把他倚靠。   杭羽夏是令凉夕微醺的酒,多喝会醉生梦死少饮会痛彻心扉。   “师叔小心。”听到杭羽夏的声音凉夕瞬间清醒,倏地离开杭羽夏后背,想起刚才那幕不禁后怕同时脸红心跳。正在凉夕反思自己行为举止时,穿云剑已悄然落地。凉夕跳下剑身目测四周,这是一处麦苗碧绿的田间,村落在不远处驻守。羊群慵懒立在山坡,牧童闲情卧石吹箫,山水田园画卷铺陈眼前。   杭羽夏站在剑上不动,脚下的薄云袅如烟雾,带来的柔风轻抚麦苗给予万物无限生机:“这里就是苗疆吗?这么快就到了。”   “此镇风景秀丽,师叔在这里散心游玩不会感到无聊。”杭羽夏话中主意已定:依阿郁所言,怨灵就在镇子里,只要你出现怨灵一定会接近你,渴望用你做宿主。我会在暗中保护你,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   凉夕大失所望:“不是要带我去苗疆的吗?”小夏真打算在半路把我丢下不管?杭羽夏毫不心软:“同去苗疆一事,我不曾应允,师叔明鉴。”凉夕怔住,回想昨日,杭羽夏确是只字未提。   “那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出来?”凉夕越想越难过,“是怕你不在,我会给山里添麻烦吗?”杭羽夏略想后提议道,“师叔言重。师叔若不愿游玩后觉无聊时自行回山,或是等我从苗疆折返时来接师叔。”   你若选择回去,我便不强求你。   凉夕追问:“你真的会来接我?”杭羽夏颔首:“只要师叔不嫌可能会在此逗留几日。”   “那我等你来接我,多久都等!”凉夕看着杭羽夏,眼中尽是信任。杭羽夏颔首,穿云剑升起他正要御剑离去。凉夕拉住水漾青衫的袖子,唤他:“阿宁。”杭羽夏垂首,凉夕小指伸出坚定的递到自己面前:“我们拉钩,这才算许诺啊!”   许诺?我很久没对别人承诺过什么了。   杭羽夏勾住凉夕的小指:“请师叔等我回来。”   身影的如瀑青丝扬起优雅线条,于面前织起一张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黑纱。身影坐在枝头远望麦田,耐人寻味的笑意使身影唇角微翘一瞬,随即笑被如流星尾翼般收敛,只剩下一缕诡异凝在嘴角。 ☆、杀招   山岭萧瑟,细沙枯黄,碎石散落处高峰矗立。墨色磐石的乌鸦栩栩如生,坐在顶端俯瞰妖王岭,犀利的眼眸精光闪闪。不见光的天窗隐没在乌鸦翅膀羽翼中,里面传来持续不断的叫喊,其中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发泄即消的怒气。   夙涅跺门叫嚷:“来人啊放我出去!”   守门的喽喽忍不住聒噪,好言相劝:“少主,您别喊了。伤还没好,您需要多休息。盟主交待,他不会来谁要是敢放您出来,就要了谁的命。”   夙涅在屋内暴跳如雷:“不放就滚!给我滚!”   “您别气,气大伤身。等到了晚上,我给您送吃的来。”守门的喽喽不知是走了还是在门外休息,说完话后便再无动静。   夙涅太了解凉夕了,两人青梅竹马的光阴不是虚度的,凉夕的一切夙涅几乎都了若指掌......他看得出凉夕那日眼神中的别样情愫,知道凉夕喜欢的人定是杭羽夏无疑。之所以在玄灵山对自己说出决绝的狠话,肯定也是为了她所看的人。   杭羽夏,你竟敢和我抢女人!   门外有脚步声,应该是送饭的喽喽来了。夙涅被软禁,又猜不到凉夕心里的人是谁,气不打一处来:“滚!不放我出去我就绝食!去告诉父王,不让我出去,我就死给他看!”   “呵呵呵呵......”讽刺的笑声从门外传进。一位俏丽温婉的女子穿墙而入,夙涅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堂堂妖王少主,连个房间都逃不出。逃不出也就算了,竟能想出以死要挟父王的馊主意。”女子说话句句尖酸刻薄,“真是虎父犬子草包一个。”纵使认不出模样,那说中趾高气昂满是鄙夷嘲笑的语气夙涅绝不会忘。   “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原本打算......”陌桑看出夙涅不可靠,临时改变主意问他,“瞧你这幅模样......我送给你一计,助你抱得美人归,你可愿听?”   夙涅将信将疑:“你会这么好心?”   日落西山,凉夕边走边赏景,离开村落记住往返的路,在镇上找到一家客栈准备投宿。   “还剩间上房,三两银子一晚。”老板把凉夕请进客栈,“姑娘打算住几晚?”凉夕在包裹里翻找:“上房我住不起。”“给我间普通的就行。”糟了!凉夕这才想起,原以为是和杭羽夏去苗疆,所以在收拾行囊时没往包裹里放钱。这可怎么办?说好要等小夏来接我的,   老板笑脸一沉:“只剩上房,住不起您就另找别家吧。”身无分文怎么在人间过活呢?   “找别家去吧,请。”老板把面露难色的凉夕连推带挤请出客栈。这可怎么办?没有钱我在人间一天也待不下去,小夏来接我还要好久。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小夏答应说回来接我的,而且我也说过我会等他。   冰凉的水滴密密麻麻连成片突然泼向凉夕,寒冷入骨的感觉让凉夕收回思绪,站在原地抱着自己取暖。   “哎呀!姑娘你没事吧?”原来凉夕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前,家里的妇人往外泼水,不想凉夕恰巧路过不幸被泼。“姑娘对不起啊!”妇人满是歉疚,另凉夕进屋拿毛巾给她擦身,“都是我不好,我没以为你看见我要泼水,会绕道走......不成想会这样。”   凉夕裹着妇人递来擦身的毛巾:“没事的,是我心不在焉没看到您。”   “姑娘,你别怪婶多事,大晚上的不回家,姑娘家的自个儿走路上想什么呢?”妇人笑的和善,衣着举止淳朴。这位婶婶倒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如我在这儿借宿,给她帮忙家务让她收留我几天也好。   见凉夕沉默,妇人摆摆手:“是我多事,当我没问。”   “不是的。我是因为从家来这儿散心,和家人说好了等家人来接我,可是去客栈的时候才发现没带银两,离家人接我的日子还有几天,没有地方住有没钱填饱肚子,所以才没看到您泼水。”凉夕说个大概,提出请求时有些难为情,“大婶,我能在您家借宿几天吗?”   妇人不假思索:“当然可以,就当是我给你赔礼。”   “不用不用。”凉夕补充,“我不可以白吃白住,我帮您做家务活,等家人来接我了,我就把钱给您送来。”   “我家就我一个,相公陪孩子赶考去了,家里活我一人做得来不用帮忙。”妇人端来热茶让凉夕暖手,十分热情,“秋天凉,泼你一身水,我挺过意不去的,住我家就当是我补偿你吧。”   凉夕被妇人说服,道谢说:“那实在是麻烦您了。”   “不麻烦。”妇人起身恍然想起什么,手拍腿道,“光顾着说话了,你的衣服还湿着呢!穿湿衣服,寒气容易进身子。”   这么一说,凉夕方觉冷,不由身子打颤。“我去拿件我的衣服给你换上。”妇人说着进了里屋。   这下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等小夏来接我了!凉夕心情舒畅。突然的烛火熄灭,刹那间屋内漆黑一片静的出奇,凉夕脊背发麻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忽然阴冷空洞的声音在耳畔作响,凉夕面色煞白。   “没错,你的欲望就是他玄灵仙尊杭羽夏!早点说出他的名字,我就能和你快些见面了。”继而音色转变极具诱惑力,“想要得到他,就用你的身体做交换吧。我保证他生生世世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只属于我一个人?   凉夕动摇,在黑暗中看到声音的主人,她的面容渐渐清晰。深邃无底的黑瞳是致命的罂粟,让人沉沦却欲罢不能。无半点血色的丰唇,宣读着灵魂的契约,字字句句气若游丝。   “只要告诉我你愿意,杭羽夏无条件的属于你,永远是你一个人的。”声音中有魔力提出的条件太过诱人,让凉夕如同无魂的傀儡没有思考的能力。   “我愿......”   “妄想。”杭羽夏平静的声音穿透黑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凉夕听见杭羽夏的声音,浑身打个激灵回复些理智,想要挣脱却力不从心。“玄灵仙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女子把凉夕禁锢变了副模样装扮,放在桌边站在其身前,与并未现身的杭羽夏熟络寒暄。   女子话音刚落,时空凝固万物停滞不在运转,墨色星空璀璨如昼,流云卷风吹散繁星,剑影白光裂变无数于天际聚合为光团蓄势待发。天地间静的可怕,唯有光团旋转时所伴梵音不绝于耳,不知梵音会在何时终结,如同女子不知如何逃过这场浩劫。   “苍乾煞!”女子惊呼。   诛杀苍乾,煞乱九霄。苍乾煞乃云陌剑法中最强杀招,历任掌门唯杭羽夏习得剑招合一境界出神入化。   女子神色慌乱,转身欲脱离这难以抗衡的灭顶之灾。谁料杭羽夏已在身后静立,肩扶不知为何昏迷的凉夕,不做声冷眼看着女子,像是与她素昧平生。女子瞬移后退的刹那,杭羽夏用七成灵力出掌,打在女子胸口震出体内怨灵。女子手捂胸口樱口微张,调息收回漂游出体的怨灵,顿时黑袍加身唇色猩红。   “杭羽夏!”女子手指凉夕反问杭羽夏,“说我妄想,那她呢?”   梵音戛然而止,女子蹙眉咬牙暗觉大事不妙。只见杭羽夏抬手,白色光团幻灭未央剑欲光降临,若流星般冲出到他手中,仙灵震慑下女子踉跄后退。杭羽夏反手挥剑招招致命,女子尽力阻挡却节节败退:“你用仙咒放大她身上的欲念,引我前来就是为了除掉我!”   杭羽夏单手扶住凉夕,一手持剑进攻不乱阵脚。女子下腰跪地滑行,手撑地面扭身避开,双腿蹬剑两脚缠住剑峰:“想毁掉我你做梦!杭羽夏,我现在是怨灵的宿主,六道三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看似仙法无边无人匹敌,可我却知道你的软肋!”   女子翻身跳起出手进攻,杭羽夏飞身天际白光浴身梵音奏,未央剑升空星移斗转扫落凡尘。在杭羽夏仰首握剑时,女子追随纠缠间竟突然转念向凉夕出手。   杭羽夏抽剑横劈,将凉夕护在身后。剑竖掌心流光汇合缕缕生辉,杭羽夏倾掌推剑朝女子心口刺去,无半分犹豫停留。   “且慢!”寻苍血出手阻拦,苍雪鞭缠绕未央剑,打散剑光灵力将女子救下。后入结界赶来的延陵在旁观望目测形势等苏郁指示:“苍雪鞭。上古刑器位居第二,寻苍血从来不用。知道自己仅用妖力想从小夏剑法杀招下救人难如登天,情急之下只有用苍雪鞭抗衡,看来此番对怨灵他势在必得。”   杭羽夏有青玉令护体安然无恙,及时收回未央剑怀抱凉夕徐徐落地,杀招无剑回鞘风吹云动夜色深沉光阴逝。   苏郁看到杭羽夏的身影时不由诧异停步:小夏修为极高,御剑对敌敌方如何强大,尚且用不到此招便可将其制伏。如今动用刹苍乾,看情形没有收服之意反倒要彻底毁灭怨灵图。看来小夏比我更不愿怨灵图落在他人手,我是为了司眠枕,可小夏又是为了什么? ☆、渡灵   苏郁移目看向被寻苍血拉住的女子,怨灵如今的宿主,居然看到相隔多年的面容。苏郁暗自惊讶,碍于种种缘由装作不识没有唤她。   杭羽夏怀中的凉夕突然如梦魇般抽搐,额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唤她不醒。众人讶然间,女子冷笑出声自得道:“杭羽夏,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杭羽夏听后扣住凉夕脉门,看看桌角倒落的茶杯,杯中黑烟弥漫;凉夕身上被水湿透的衣衫,把鲜艳的明黄色染成颓败的烟灰。   “仙尊,凉夕如何?”延陵上前焦急询问。   杭羽夏封住凉夕经脉,防止毒素随血液流动全身:“她有魔血怎会中毒。”   “哈哈哈!”女子笑意愈发张狂,“杭羽夏你一定很好奇,她中毒后身上从父亲哪儿继承魔血,为何在紧要关头不起作用护住她以魔性逼散毒素?”   妖魔之血传承后代可在其初次染毒时,保命甚至净化毒素。凉夕是无殇老鬼之女,即使娘为凡人自幼不曾修习魔法,体内也魔血应有本性存在。自幼被无殇老鬼保护,未受半点伤害,咒怨散应是她头次中毒......众人皆因此陷入沉思。   “因为她体内的魔血,在她喝下那杯茶的时候,就被那里面的咒怨散吞噬了!”女子笃定自己答案是唯一的解释,“咒怨散在怨灵入体后方能被化解。要解咒怨散的毒,除了做怨灵的宿主她别无选择!”   凉夕突然挣扎,张开双目神情涣散。   “仙尊,快将凉夕禁声!”咒怨散可强行控制宿主意念,凉夕似乎应经快要说出怨灵想听之字,于是延陵忙提醒杭羽夏。一旁的苏郁与杭羽夏四目交汇一刹,即刻明白杭羽夏将如何选择,于是心语传声给延陵:“怨灵离开旧主失去依附十分脆弱,和小夏交手时又负伤在身,正是收缴它的大好时机。劳烦冥王一会儿牵制住妖王,本尊好趁机取得怨灵。”   “可凉夕会出事的!”延陵挂怀凉夕。苏郁劝慰:“无需担忧凉夕,一切自有小夏。”   “我愿意!我愿意!”凉夕死死抓住杭羽夏领口,神志不清歇斯底里地叫喊。怨灵得偿所愿,从旧主体内奔涌而出,丝丝缕缕黑魂织结成网。苏郁延陵还未出手,寻苍血背后阴招先发制人,用苍血鞭困剩余住怨灵,阻止怨灵脱离旧主。   将出未出的怨灵重回旧主身躯,女子吐血转身怒指寻苍血:“枉我多次助你,你却在紧要关头暗算于我!”怨灵紊乱流窜宿主全身,女子怒气攻心咳血晕厥。   从头到尾都是怨灵图帮了他,包括告密吗?苏郁挑眉,心有疑虑。   “怨灵半数入凉夕体内,我自留一半共享达成。告辞!”寻苍血手揽女子消失。   网状怨灵幻化云雾瞬移到新主身上,凉夕面色惨白。延陵欲追回寻苍血,苏郁摇首:“怨灵被一分为二所有知道的事亦都折半,眼下当务之急是封印所得怨灵。其余的事还是回去禀明天帝后再说吧。”   “是。”延陵听命按兵不动。   杭羽夏手画仙印笼罩凉夕,让怨灵盘踞心脉之外不得侵入;盘腿坐地让凉夕平躺自己膝头,手捏凉夕下巴使她微微抬首,凉夕紧咬红唇苦痛不已。杭羽夏眉心略微皱起面带稍许急色,依旧沉着的眼眸却在短暂思忖后凭添三分犹豫。杭羽夏犹豫一瞬后,忽然低头吻住凉夕双唇相贴,延陵错愕要提步上前。   “别过去!”苏郁正经严肃拦住延陵,“小夏在渡灵,不可打扰。”   延陵细想下理解退步,守在外围静观:怨灵入体掌控心脉,方可彻底控制宿主与宿主合二为一。凉夕因毒素伤体闭口不张,纵有仙印引路怨灵也无从离身。要救凉夕又不让怨灵逃脱,眼下之计杭羽夏也唯有以渡灵之法将怨灵吸出,引怨灵入自己体内再做打算。   咒怨散毒发深入骨髓的痛楚凉夕无法承受,怨灵作祟一边放大凉夕心中欲念一边刺激凉夕逼她寻求缓解,妄图使杭羽夏放弃渡灵。凉夕搂住杭羽夏脖颈将他固定,继而如噬血猛兽般覆上他的唇撕咬;杭羽夏嘴角鲜血流淌,却仍然纹丝不动反而把凉夕抱紧。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杭羽夏哪里是在渡引怨灵,两人分明是久别重逢的怨侣正吻的难分难舍。   “小夏。”凉夕间歇回复神志,唇上腥甜令她不知所措,“我这是在做什么?”   凉夕羞愧伸手要推开杭羽夏,见凉夕说话杭羽夏看准时机,深吻凉夕渡灵转体。缕缕怨灵被杭羽夏强行吸入体内,凉夕身上烟灰色毒素消褪,逐渐平静下来虚弱躺在他怀里休憩。   “多谢仙尊不吝性命救下凉夕。”延陵上前抱起凉夕,杭羽夏不回打坐调息体内游走怨灵。   苏郁在旁从怀中取出完整的书卷递给杭羽夏,杭羽夏缓缓睁眼展开书卷朝它轻轻吐气,黑色烟雾没进图纸骚动不安。苏郁卷起怨灵动乱的书卷,手拂过图纸图纸停下凸起,口念法决封印怨灵于图纸内。   “仙尊竟有完整的书卷?那为何怨灵脱离宿主时不用它收缴?”延陵不解。   “寻苍血出手太快,没来得及。”苏郁草草解释,收好图纸关切询问杭羽夏,“小夏,你可还好?”   杭羽夏起身神色如常,只是唇上仍有血渍:“无碍。”   渡灵损伤仙体元神他却丝毫无事,不愧是天界三神明之首。延陵心想。   路过怀抱凉夕的延陵身旁时,杭羽夏驻足为凉夕诊脉道:“我需带师叔尽快回云陌疗伤,不能耽搁。师叔重伤兹事体大,劳烦冥王去请魔王来,本尊在此谢过。”   “仙尊言重。”延陵把凉夕交给杭羽夏,“小王这就去。”   延陵离去,杭羽夏怀抱凉夕若有所思。苏郁轻声咳嗽:“小夏,我有话问你。”   杭羽夏起身道:“信我,无需多问。时机到时我自会给你答案。”   神光普照圣洁无暇,流光溢彩结界鲜明。   灵渊花下淡水蓝衫明黄衣裙摇曳交错,四掌相对杭羽夏认真且专注。结界外数人牵挂着急,无殇老鬼更是恨不得代凉夕受过:本以为违了那人的意思让夕夕回来,那人自会让夕夕知难而退,不曾想那人居然让选我家夕夕做宿主!我真是笨,是我害了夕夕啊!   “师叔。”杭羽夏不停地在呼唤凉夕。   只身黑暗很久很久,在凉夕近乎绝望时,她听到温柔的呼唤声,暗香萦绕来自杭羽夏。凉夕有了生存的念头,她开始努力在黑暗中寻觅出路:“阿宁。”   凉夕看见黑暗的尽头,水漾青衫的身影静立,自己朝他一步步走去,世界忽然充满光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所以我要等。”凉夕靠在杭羽夏肩头安静地熟睡。   “夕夕你醒了是不是?”无殇老鬼在结界外叫嚣,“姓杭的你放我进去!”   “爹,稍安勿躁,我们再等等看吧。”月半安抚无殇老鬼,注视灵渊结界内两人不由疑惑喃喃,“玄灵仙尊如此看重凉夕,消耗仙灵为她续命,莫不是和凉夕动了一样的心思?”   信我,无需多问。   苏郁忆起杭羽夏回山前对自己所言,上前对月半道:“师叔贵为小夏长辈,孝道无论男女老幼。”   月半仓惶解释:“无量对玄灵仙尊绝无冒犯之意。”   苏郁提醒她,从她身边走过:“看透,不说透!”月半听懂画中内含,对苏郁谢道:“月半受教,谢仙尊指点。”在心间为凉夕高兴之余,不禁偷看自己身边的鹿宁暗暗难过。   “仙尊和太师叔出来了。”守在结界外的叹空呼告,众人上前。   无殇老鬼接过凉夕,问杭羽夏:“夕夕怎么样了?”   “还需静养。”杭羽夏平和答道。   无殇老鬼不愿凉夕继续留在玄灵山:“我带她回家静养!”   “我乖女儿是我豁出性命,都在所不惜要宠着的宝贝。杭羽夏,你居然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受伤!别以为你尽全力救治她,这事就一笔勾销了。”无殇老鬼语调饱含警告对杭羽夏郑重其事道。   苏郁拦住无殇老鬼欲说服他:“师叔身体虚弱不宜奔波走动,师叔是魔王的心头肉,师叔因公负伤小夏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是啊。”叹空认同苏郁的话,“太师叔刚好,您带她回去,路上风一吹指不定就......”   “乌鸦嘴!”无殇老鬼言语教育叹空,瞟一眼杭羽夏问道,“我乖女儿的房间在哪里?”   “鹿宁,快带魔王去。”苏郁顺水推舟。   “是。”鹿宁领一行人进房去。   蔚蓝湖水潺潺,映出两位挺拔俊朗的身影。苏郁持扇闲适踱步,杭羽夏静默独立。   苏郁先开口:“事固有轻重缓急,但人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   杭羽夏掐指算道:“时候不到。”   “你向来有分寸。”苏郁扭头不再多言,玄色红蔓衣袍迎面走来。   “冥王辛苦。”苏郁客气继而问道,“天帝何意?”   “仙尊。”延陵行礼回话,“天帝说怨灵一事暂时搁置,请仙尊放心调制苍生露浇灌灵渊花,安心准备仙缘家宴。”   “寻苍血得到一半怨灵定要多费些心思才能得偿所愿运用自如,近来是不会得空找天界麻烦的。既然怨灵在手之事他未昭告天下,那天界亦不用言明不打自招。灵渊花神力正值休眠期,若不及时浇灌可比怨灵在手之事众人皆知更为麻烦。”苏郁明白天帝用意对杭羽夏道,“小夏,怨灵之事造成你行程延误,现在是该尽快着手调制苍生露了。灵渊花维系着六道三界的太平安稳,它有闪失引发的灾难可是数个怨灵所不及的。”   “仙缘家宴不会改期。”杭羽夏成竹在胸,十分笃定。   “小夏就是小夏,从不让人失望。”苏郁满意微笑,“我去看看师叔。” ☆、圣光   帷幔重重层层叠叠掩住榻内的景象,安神助眠的药香在屋内燃起烟雾,木床外所有人在坐立不安,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凉夕有所动静。凉夕蜷缩在床的角落里,过分警惕不让任何人靠近,双眼圆睁不敢闭,稍稍合眼脑海里便会浮现怨灵的模样。怨灵恶毒凶残模样比猛鬼还叫人惧怕,它们曾全部与凉夕照面原形毕露。   “夕夕啊,你这是怎么了?”无殇老鬼抓耳挠腮,可终究是束手无策,“我是你父王!”   “叹空,鹿宁呢?”月半想找鹿宁帮忙。叹空想了想回答:“百卉师姐病愈,师兄护送她返还中清山去了,昨天刚走。”无殇老鬼紧紧攥住床柱:“杭羽夏人呢?把我家夕夕扔在这儿,就这样不管了?”   “不是不是!”叹空想解释,被无殇老鬼愤怒的神情吓住,一时不敢出声说话。   “老子去找他算账!”无殇老鬼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明七七出现在门口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谢天谢地,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救星给盼来了!叹空跑到明七七面前:“大师姐。”   “您气势汹汹的是要去哪里?”明七七直视无殇老鬼,“仙尊调制苍生露不可打扰!”无殇老鬼抬手想一把推开明七七,叹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挺起胸脯站到明七七面前:“我想到办法啦!”   “老子不听你的,老子要见杭羽夏!”无殇老鬼哪里肯听信叹空,以为叹空滥竽充数随便找借口不让自己去见杭羽夏。眼看无殇老鬼要出手伤人,月半开口道提醒:“爹,夕夕醒了这么久还没吃东西呢!”无殇老鬼手拍脑袋:“对!我都给急忘了,走,帮我给夕夕做点吃的去。”无殇老鬼牵着月半的手挤出门去。   叹空长吁口气,忧心地望着没有动静的床:“太师叔这是怎么了?”   “仙香对仙凡身骨无毒无害,可会让冥王折寿。”明七七慢步走到香炉边用茶把香浇灭,说完独自离开。叹空把帷幔掀开挂在床梁的金钩上:“冥王这么陪着太师叔也不是办法,还是出来去别屋歇歇吧。”   延陵坐在凉夕对角处守着她满面疲惫,凉夕死死拉住他的袍角却不让他靠近半分。“可惜施法不能消除凉夕的记忆,否则她也不用如此遭罪。”延陵不动,没有要下床的打算,“不能分担她的痛苦,陪着她总比让她一个人好。”   叹空转身要走,却听延陵问他:“仙尊调制苍生露还有多久?”也只有杭羽夏能让凉夕笑起来。叹空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去把中清仙尊请来,他是最后的办法了。”至少在杭羽夏出关以前是。   桌上凉透的小菜糕点汤羹,自摆好位置就再没被碰过。无殇老鬼抱着试试的心态,遵循“静养”让所有人都离开屋子,拗不过延陵唯独留下他原地不动。凉夕仍在瑟瑟发抖,脸上初醒时还有的血色现已了无踪影。“凉夕......”延陵刚要开口和凉夕说话,立即觉察有人站在床帏外。   “记忆无法消除,是咒怨散的后遗之症。”听到杭羽夏的声音,凉夕松开手里紧握的衣袍,回头盯住帷幔眼神充满希冀。延陵伸手拨开床帏走下床榻,在杭羽夏身旁留步:“望仙尊将这病症医好。”   “小夏!”凉夕扑进杭羽夏怀里,死死抱住杭羽夏。延陵叹息轻笑:“这么多天来你只见他才有别的反应。”   屋内只剩凉夕和杭羽夏,杭羽夏手指香炉点燃安神香沿床边缘坐下。杭羽夏对凉夕额头食指画符,仙灵金印闪过一丝微弱的哀嚎从凉夕颅内传出。   凉夕泪眼岑岑,拥住杭羽夏道:“小夏,我怕!”泪水湿透水漾青衫,杭羽夏的声音也好似被泪水感染,夹杂着少许柔和:“师叔只是累了,睡吧。”   叹空推开房门气喘吁吁道:“太师叔就在里面,仙尊您请。”   “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近来。”苏郁羽扇轻摇,跨越门槛前补充,“小夏除外。”   “是!”叹空守在门外。苏郁目视桌上无殇老鬼的心血杰作惋惜摇首,转身面露微笑:“每幅画面可都是难得的经典!”   杭羽夏倚靠床柱坐着,双手护住怀中的凉夕,凉夕环抱他腰身笑意安然,两人都正在熟睡。杭羽夏醒的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他起身小心把凉夕放好,为她盖上薄被放下床帏。   “不是累了?”苏郁笑问,“怎么不多睡会儿?”杭羽夏转身向门边走去:“一直都醒着。”苏郁跟上:“近来事多劳神,你趁此多休息下,也未尝不可。”   “今日浇灌灵渊花。”杭羽夏停步,“来的正好,有事商量。”苏郁所说与杭羽夏所想一致:“所有神尊坐下弟子,自今日起练习剑阵及各山门剑法,以备不时之需。”杭羽夏开门:“就是此事,你来通知阿辰。”   “放心,我会亲自去。”苏郁在心里叹气:总归是要见到的。   仙尊什么时候进去的?叹空傻了眼。   “仙......仙尊。”叹空惊讶而语塞,“早。”   苏郁乐道:“早。”杭羽夏交待叹空:“师叔会睡得久些,不许人打扰。”   “弟子领命。”叹空目送杭羽夏远去。   凉夕醒来时,正值云陌山内七彩炫光铺天盖地,屋内没有一处不被彩光漫过。彩光的亮并不同于普照大地的刺眼阳光,而是那种格外柔和令人陶醉的虹光,被彩光照耀着凉夕感觉自己精力充沛疲劳尽消。   忘记身上的伤痛,凉夕跑出屋子。叹空正仰首闭目脚尖离地漂浮,彩光沐浴他全身从头至脚焕然一新。叹空轻盈落地,兴高采烈地拉住凉夕:“太师叔!我的灵力提升了两度呢!”   灵力是仙家修得仙骨后所拥有的力量,它不和阶位匹配其满值度无上限。一度灵力对于没有阶位的无名小仙而言,是百年勤苦修炼才可获得的果实。   叹空身处彩光余辉就有幸获得两度灵力,千年难遇。   “真的?这么神速!”凉夕吃惊,手指光源方向忙问,“是这七彩炫光的作用吗?”叹空连连点头:“太师叔,这不是普通的七彩炫光。这是灵渊圣光,只有在仙源花被苍生露浇灌后,神力苏醒不再休眠时才有机会见出现的!”   灵渊圣光与如来佛光并称神光双璧,是至圣至洁难得的瑰宝。灵渊花降世后,灵渊圣光算上此次,仅共出现两回。   凉夕由衷道:“是挺难得的。”还以为我会耽误阿宁,现在不用担心了,小夏总是这么棒!   “我去让小夏把脉!”凉夕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杭羽夏,她不忘辛萌,“去帮我看看辛萌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幸运!告诉她,我一会就去看她。”   “我这就去。”叹空听话。   迈步开跑急如烈风,凉夕却在离仙源花石不远处停顿,想到自己和他似吻非吻的吻脸颊绯红。   杭羽夏坐在仙源花下,靠着托花的石柱摊开手,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心。身旁的牡丹绽放的更为娇艳,杭羽夏收掌拨弄花朵目视远方。   仙源圣光更为绚烂暖亮,凉夕不由怀念昨夜的拥抱,为何没有再抱得更久些就睡着了呢?   “凉夕!”延陵着急找来,惊动杭羽夏。延陵远远朝杭羽夏行礼,告诉凉夕:“你爹和你姐姐因为圣光,身子有些不适。”   凉夕随延陵进屋时,月半已昏倒,抱着月半的无殇老鬼脸色煞白:“爹您怎么了?”无殇老鬼见到凉夕活蹦乱跳的,努力撑着露出看着很是勉强的笑容:“夕夕,你吓死父王我了。爹以为你再也不理爹了......”   “爹!”凉夕红着双眼心疼道,“女儿怎会不理您呢?”   “圣光在强制洗涤他们体内的魔性,老鬼的对抗恰好适得其反。”杭羽夏环视屋内一周,所有窗门立即紧闭,圣光的亮度暗淡许多。   “那要怎么办?”凉夕无助,心里知道杭羽夏会有办法。   延陵猜测试问杭羽夏:“离开圣光照耀之处就可无事?”杭羽夏肯定延陵的猜测:“对。”凉夕抹掉眼泪,扶住无殇老鬼:“爹,我送您和姐姐回去。”无殇老鬼不依:“别指望我离开!我就算死,也要先教训杭羽夏,然后绑也要绑着你回神魔山。”   “爹,小夏又是哪里惹到您了?”您怎么总是找小夏的麻烦呢?我夹在中间很难做啊!   “你受伤了。”无殇老鬼答案简短,“在他眼皮底下。”   “我只知道全力以赴救我的是小夏!”凉夕振振有辞,话虽偏袒杭羽夏却不无道理,“受伤是我自己没办法保护自己,不能去怨别人!”   “强者保护弱者天经地义,何况他是你师侄!”无殇老鬼也有自己的道理,看凉夕坚决不有退步道,“不杀他也行,你必须和我回家!”凉夕不肯:“我不回去!”无殇老鬼呵责道:“命都快没了,还修仙做什么!”杭羽夏打断凉夕和无殇老鬼的争执,“保护师叔不周,确是本尊失职。”   凉夕想要出言维护杭羽夏,却听延陵心语传声告诉她:“仙尊若不认错,你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魔王要的不过就是个理,和一个豪言壮语作废后的台阶。否则,你爹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凉夕看着杭羽夏的表情,在心里默问:小夏也不希望我离开吗?无殇老鬼强壮的身子倒下,凉夕惊呼:“爹!”   “送老鬼及月姑娘离开玄灵山前,需渡仙气助他们掩盖魔性。”延陵提议,“仙尊刚调制完苍生露,不宜再消耗灵力......”   “我来!”苏郁端笑而进,鹿宁跟随在侧,“冥王教给我,幽姑娘就由鹿宁负责好了。”   杭羽夏默许,苏郁近身到:“灵力流失太多,你回去休息吧。”   地府有事黑白无常请延陵回明清宫,凉夕送延陵从山门外回来,苏郁刚收回灵力下床走动。   “谢谢大叔!”凉夕特别满意苏郁的安排,“可以送他们走了吗?”   “不急。”苏郁算着时辰,“在等半柱香,仙气才能完全掩盖魔性。半柱香后,鹿宁亲自带人送他们回幽冥塚去。”   “这回姐姐可以和鹿宁哥哥单独相处了。”关于杭羽夏的诸多疑问,凉夕好像在瞬间都有了点头绪,她问道,“要如何判断心里的答案正确与否呢?”   苏郁扇手指凉夕心房:“用这儿。”凉夕确实还是无法准确判断:“就是这儿分辨不出啊!”   “观察的不够,经历的不多。”苏郁明白凉夕心内想法,不愿她过于迫切,“眼耳口鼻会骗人,心却不会。心若骗人,是自欺欺人。”   凉夕受教沉思。 ☆、羞涩   灵渊花圣光赐福天界万象更新,众仙见面皆彼此恭喜道贺好比凡间新春。   《伏羲知书》残卷风波过暂时宣告结束,天帝派人拉拢无殇老鬼,凉夕得知后写了封信让叹空送去神魔山。无殇老鬼公然表示对《伏羲知书》残卷不感兴趣,下令禁止教众抢夺图纸,答复天帝“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寻苍血大规模操练,杭羽夏也让新女弟子重新恢复持剑训练,试剑日期改定为仙源家宴那天。当叹空为凉夕担忧日后陌桑会故意为难她时,明七七主动请缨教新女弟子。杭羽夏应允陌桑降为副教,毕竟明七七是天界公认的云陌下任掌门,提前负责教育门下弟子合情合理,纵使陌桑不满天帝也不好说些什么。   明七七冰山美人,教学严苛与性格极为相符。她布仙阵聚集风霜雨雪水火雷电,让弟子整日在内基础剑法交替往复。凉夕咬牙坚持不轻言放弃,多数女弟子想要病假休息,明七七都会以凉夕为例激励众人。成为榜样后凉夕更加努力上进,与叹空配合默契试剑之事成竹在胸。   明七七接受陌桑建议,定期抽查弟子剑术,输剑法三招的弟子受罚,此事由陌桑全权负责。陌桑每次都有抽查凉夕,每次皆因明七七在旁陌桑没有过分刁难,凉夕都侥幸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没有受罚。凉夕知道陌桑因为延陵和自己有误会,但坚信误会总有消除的一天,所以默默忍受从未反击。   一日明七七奉命采办家宴所需食材,带走毛遂自荐的叹空去找百花仙子取百花仙酿,告诉陌桑等自己回来再察验弟子剑法。陌桑借故提前开始,头一个便挑凉夕出列,竟要亲自与其比试。凉夕还未准备妥当,木剑虽在手去却尚未出鞘,陌桑提剑突袭剑锋顶住凉夕脖颈,这一招让凉夕动弹不得,陌桑得意对观看的弟子指点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方能制敌于先。”凉夕转手木剑横档,用剑刺向陌桑握剑之手,陌桑一时大意不及躲闪,木剑无刃打的她皓腕通红:“你千方百计,我以逸待劳。”   女弟子们面前陌桑丢了面子,陌桑恨恨盯着凉夕与她僵持。   “我晕!”元宿老君解释凉夕的话,趴在自己的冯唐剑上御剑而下,“你用尽计策出了力气费了功夫,我利用你的付出得到我想要的毫不费力!师妹你这话说的重了,小桑是晚辈,你大度点又不会怎样!你们都小心些,不要伤者彼此才是。”凉夕答应道:“师兄教训的是,我会小心的。”   “太师父!”陌桑喜出望外,抢先凉夕一步,从地上抱起元宿老君,“您现在的模样真可爱,小桑第一次见呢!”众弟子行礼:“太师父。”   “都起来吧。”缘修老君笑的合不拢嘴,“小桑,我也很想你的。对了,你是晚辈,你太师叔剑法不精,比试就比试干嘛这么认真!”   陌桑敷衍了事:“我知道了太师父,不会有事的。太师父,你怎么出关了?也不提前说声,小桑好去接你。”凉夕莫名的感到难过,想到元宿老君被延陵吓晕时的模样心生快感。   陌桑抱着元宿老君说个不停,充分显示了自己与缘修老君的亲密关系,女弟子们目光中尽是钦佩。   凉夕被冷在一旁,不看他们。   “好好好,这些以后再说,我先和师妹说个事情。”元宿老君让陌桑放下自己,落地后他马不停蹄圆滚滚地跑到凉夕裙边。凉夕想着事用脚踢石打发闲暇没有在意其他,可怜缘修老君刚在凉夕裙下停步,就被她一脚踢飞......   “我晕!”元宿老君悲催大喊,如流星般飞逝不停。御剑巡视从静舟宫出来的杭羽夏,远远就目睹元宿老君被踹的经过,及时伸手将他揽下放在怀里:“师父。”   “我晕!”元宿老君惊魂未定,两只猪爪护住眼睛,“丫头果然不能惹,报复方式忒狠。”   莫桑的佩剑熹明与元宿老君佩剑冯唐,紧跟其后意在救人,遇上杭羽夏脚下的未央两剑骤停。杭羽夏以手示意,熹明剑返还暮雨剑升,他俯身把元宿老君放在暮雨剑上:“小心。”   遇见落地,元宿老君伏在剑上满脸不适,止不住地念叨:“要死要死......”   “师兄你没事吧?”凉夕看到元宿老君安然无恙,一下子热泪盈眶心有余悸道,“我不是故意的。”元宿老君抬头望望杭羽夏,眯着眼问:“怎么办?”杭羽夏迟迟不应。   “我受惊吓了,要抱抱!”元宿老君说的理直气壮。“啊?”凉夕止住哭愣住,说出心里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抱抱。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漫天飘零的花瓣缓慢地停在温泉水面,热气让花香复苏暖意融融。元宿老君在池边站立,静静抬首,似在嗅桃树枝桠上粉红的芬芳。   辛萌从池子里露出头,凉夕伸手抚摸:“沐浴圣光后你已经能幻化为人形了,还没想好变成什么模样吗?”   我要是你,就变成小夏喜欢的模样。可是阿宁喜欢的模样是什么样子呢?这一想,凉夕觉得自己瞬间理解辛萌的苦恼了。   “师妹!”元宿老君眼睛忽闪着请求,“快拿出纳魂镜回暖我的魂魄之心。”凉夕爱莫能助道:“纳魂镜现在不在我手里。”元宿老君说的轻巧:“那你叫延陵来云陌。”凉夕虽然通情达理,但还是拒绝了元宿老君说一出是一出的求助:“可是他有别的事在忙,我不能说叫就叫啊!”元宿老君有些激动:“忙完是何年何月?”脚底一滑,掉进温泉池。   “我......不会......”元宿老君在池子里挣扎,激起水花洒在凉夕身上,“凫......水......”   喝饱了温泉水,凉夕把湿漉漉的元宿老君捞出水。元宿老君翻身打嗝,吐出过于富足的水,蹦到地面旋转:“延陵肯定会来看你,他来了让我见他。”元宿老君用仙法弄干身子,却早已晕头转向不分东西南北,他费力爬上温泉池:“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说话间再次落水。   凉夕和辛萌捧腹大笑。   元宿老君刚出关想要见女儿,明七七却说下界寻母不见踪影。叹空没有消沉反而更勤奋,凉夕不大理解:“阿七回来,你无比高兴;阿七离开,你怎么毫无反应?叹空,还能这么用功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师叔过奖。”叹空谦虚老实交代,“下次再见大师姐,叹空不能再被嫌弃!”凉夕打趣道:“叹空,至于这么喜欢阿七吗?”   “太师叔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叹空表情肃穆,“叹空认为,自己对大师姐的感情,就像太师叔对仙尊一样。”   凉夕干笑两声:“对,一样的一样的。”   元宿老君负责接管仙缘家宴筹办事宜,找杭羽夏讨了莫桑帮忙,让杭羽夏亲自执教。杭羽夏新增课业,每日未时全体新弟子至传道崖翻阅剑诀,为日后通过试剑学习仙剑打基础。自灵渊圣光凉夕苏醒后,她再没有单独见过杭羽夏,每每遇见若非不得已绝不与杭羽夏说话。好在旁人没看出什么名堂,这些只有凉夕自己清楚。   “为什么不敢见阿宁和他说话呢?”明明很想看到他,但一想到那些无心的亲密举止,就害怕。凉夕啊凉夕,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太师叔,坐这儿!”叹空找好位置坐下,不忘为凉夕占位。等凉夕有反应,座位早被聪明的弟子移开占位书捷足先登。   叹空起身:“太师叔,您做我这儿吧。”   话还没说完,嘴甜的女弟子向叹空道谢:“多谢师兄让座给我!”授业台未央剑下,杭羽夏俯瞰苍生似的站在台上,手背在身后朝凉夕所在的放向微微抬首,穿云剑御风而来停在凉夕面前。叹空一眼看出杭羽夏的意思,对凉夕尊敬道:“请太师叔上座。”   “我站在这儿就行!”凉夕一心躲避。弟子中大概是有人听闻女弟子手抄《缥缈录》之事,在人群中小声提了句“想抄书的都坐着吧!”周围的弟子纷纷争先给凉夕让位。   “太师叔您坐。”   “太师叔您做我这儿。”   仙尊入座,鸦雀无声。   叹空拉着凉夕随意挑片空地坐下。叹空认真看书默念,凉夕看御剑诀看的乏了,想要眺望远处歇歇眼;后来变成痴痴地遥看询君台上垂眸阅卷的杭羽夏,凉夕像是在欣赏一幅画陶醉其中。   课业结束,元宿老君肠思枯竭避免踩踏找到凉夕时,凉夕手握书册放在嘴边傻笑。叹空收整好书站在一旁犹豫,不知该不该打扰凉夕。   “书里面画小人儿了?”   “没呀。”   “那你傻笑啥?”   元宿老君被叹空双手抱着凑尽凉夕,鼻子拱着书页想要看里面内容,鼻尖分泌的涕液流到凉夕手上引发尖叫:“啊!”   “抱开我!”元宿老君及时下令叹空抱自己远离凉夕,没让凉夕把自己用书扇飞。   凉夕不满:“老君大爷你又吓我!”   “丫头你别急。”元宿老君说话微喘,回头对叹空叫道,“抱那么紧干嘛?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叹空松手:“太师父,这样吗?”   元宿老君还是别扭:“再稍稍紧点,一点点就行。”   叹空照做:“这样可以了吗?”   元宿老君满意:“就这样,别再调整松紧了啊!”   “是,太师父。”   元宿老君感觉叹空双手突地勒紧,还没发话批评叹空,只见眼前空空如也:“这丫头哪儿去了?”   “仙尊!”原来叹空是看见了杭羽夏。   “我还说有重要的事找她呢!”元宿老君不经意问道,“怎么你一来她就跑了?”   杭羽夏只是默然:大概,是害羞了吧。想到这里,杭玉玺不由微笑,发现这笑意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初遇   听了元宿老君的话,凉夕呆呆出神,半晌,沉沉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我猜你准知道。”元宿老君躺在圆桌上闲适安逸,“没有天界佛门无私奉献,苍生露难以调成。灵渊家宴意在答谢,可天帝事务繁杂无空抽身,佛门清净地不染红尘;盛宴无人入席失敬灵渊花也失云陌颜面,逐年演变家宴就成了三山神明小聚的宴会。”   “可我不知道,我要在家宴上献艺宾客庆贺灵渊花神力复苏,那天还要试剑啊!”凉夕压力倍增,“老君大爷你现在才告诉我,怎么来得及?”   “你现在是云陌除了我以外辈分最大,地位最尊贵的人。家宴是你在山门里头次盛会,怎么你也要露露脸表示表示。”元宿老君不以为然,纵身跃下圆桌,“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凉夕拉住元宿老君曲里拐弯的小尾巴:“别走啊,给我想想办法!”   元宿老君已经对自身了解的相当全面:“别扯尾巴,会拉肚子的。”   凉夕强行留下元宿老君,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替自己出谋划策。“跳舞?”元宿老君问凉夕,“会吗?”凉夕摇头:“不会。”   “作画?”元宿老君再问,“这个会吧?”凉夕继续摇头:“不会。”   “唱歌?”元宿老君不抱希望,“会不?”   “会是会。”凉夕话锋一转,“只会唱爹教我的魔歌。”元宿老君否决:“不行,家宴上唱这首不合适。”   “我耍套剑法算不算献艺?”凉夕双手捧脸满面愁容,“我什么才艺都不会啊!”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让夫子把琴棋书画连同四书五经一并教给我了。“更不用说弹琴了,你绝对不会。”元宿老君不抱希望,“那天你借故别出席好了。”   “连琴都没,不用想了。”凉夕垂头丧气,志气不减,“我不做缩头乌龟!”   “有琴你也不会,还不是放房里睡觉呢?”元宿老君顺嘴而出。   “房间里没有琴。”凉夕反驳,“我自己的房间我最清楚。”   “那苏郁送你的箜篌闻莺,你放哪儿了?”   “闻莺那么大个,当然是......”凉夕把元宿老君抓到嘴边就亲,“老君大爷你最棒!我要去找大叔!”   闻莺一曲,弹得不好也能轰动天界了!   老子卧在萧浅腿上,享受顺毛的舒适。   百卉自萱厅外走进:“仙尊,太师叔......”   “大叔!”凉夕怀抱闻莺出现。   “下去吧。”萧浅把睡着的老子递给静若,拿起白尘扇走向凉夕,“见到小夏不要躲不能躲不用躲。”凉夕被洞悉一切,站着不动:“我没......”   “你躲他都躲到这儿来了,至于吗?”萧浅看见绝世时,已然明了凉夕来意。   “为什么?”凉夕不解萧浅话的意思。   “尴尬只你一人在尴尬,你躲他,很容易将心事露给有心人。”萧浅三言两语道破利弊。凉夕埋怨萧浅:“那你不早说!”   “那天走得急,给忘了。”萧浅送客,“回去吧。”凉夕抱琴转身,顷刻又转回来,不给萧浅拒绝的余地,“大叔,教我弹闻莺!我知道你会!”   “那你错了。”萧浅端起茶小嘬一口,“闻莺是箜篌,我不会。”   凉夕不解:“你是闻莺以前的主人,为什么不会弹闻莺?”   萧浅坦然:“正因为不会,才送给你啊!”   百色云丝金缕线编织成的长毯从山门一路延伸,在尘次殿湛蓝的海色浪花里覆上主位。云陌弟子于殿内布桌摆椅忙碌不歇,始终没有人敢擅自踏上这珍贵的迎宾路。   陌桑怀抱元宿老君在殿内指挥,步子移近毯边不敢在向前挪步:“织女姐姐的手艺极好,毯子上的花草惟妙惟肖,空山鸟语绘声绘色,众人百态活灵活现。六道三界也只有三尊神明走上去,能为这软云柔雾的毯子锦上添花了!”   “王母娘娘每年都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来,听说这毯子在灵渊幻大会前就命织女准备了,着实是太客气。”元宿老君耷拉着脑袋,“我要是不变成现在这样子,也能借辈分在上面走上一走。”   来日我嫁给延陵,也要向织女姐姐讨件嫁衣来,穿上身风光无限谁能比得上?陌桑小女儿情怀心思,这一想偏偏又想到凉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元宿老君察验毕,殿内准备就绪,只等入席开宴。试剑还有半个时辰开始,元宿老君记挂凉夕,于是对陌桑道:“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去聆听崖上瞧瞧。”   “太师叔为献艺一事告假十天去中清山学琴,绝世琴响云陌山的想法妙哉!”十天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还用闻莺来弹奏琴曲,简直是暴殄天物。   “是我说的晚难为她了。”元宿老君内疚,“不知会不会影响她试剑的结果,这丫头认真努力,如果不能通过又要耽误时间,挺可惜的。”   陌桑嘴露狡黠笑意:想顺利献艺又通过试剑,哪有那么容易?   凉夕拨弦仔细音仍不稳定,曲调平平没有新意。   “很好。”苏郁独坐窗前,赞许凉夕,“此水准若你不失误,应付家宴绰绰有余了。”   凉夕开怀:“谢谢大叔!那我去找叹空准备试剑了!”苏郁眸光笑意难掩:“去吧。”   百卉倒茶动作停顿,不可置信地回头,凉夕依自信满满抱琴离去。   “有话就说。”苏郁看出百卉心思。“十天以来,仙尊您不交太师叔识谱,连宫商角徵羽她老人家都不知道。这箜篌练得不好不坏,曲子也是您随意凑写的,这样捉弄太师叔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有些不妥吧?”百卉在苏郁身边最久,因此敢直言不讳。苏郁面色不该,笑容丝毫未减:“是不妥。”会有人替她解围的。况且阿辰他又不来,我送琴等的就是小姑娘弹琴啊。   “百卉不懂,仙尊知道不妥,为何不跟太师叔说明白?”百卉追问。   “你会懂的。”苏郁故作神秘。百卉不再问,端茶递给苏郁:“琮季亲自送来神明阁的龙井新茶。”   “好茶!”苏郁羽扇送香绕鼻,眉目间的笑意仿佛在说:好戏。老子慢步回到神明阁,围着百卉转圈抖落毛发的水,扑倒苏郁怀里用头蹭苏郁的手讨宠。   “毛怎么湿了?”苏郁手背潮湿感觉水并不凉,正在想玄灵山里何处有温度的水流,听到微弱的骂喊声从老子嘴里传出:“死猫你放我出去!”正是温泉池里的辛萌,凉夕的宝贝。   老子瞄眼苏郁就准备开溜,苏郁用无影伞扣住老子,两指捏住它嘴边的胡子向上提:“张嘴!”苏郁移开伞,老子扑地翻身四爪朝天,露出肚子让和苏郁撒娇,要苏郁给自己挠痒。   “吐出来!”苏郁厉声把手放在老子嘴边道。老子闻声开口,辛萌随水流被吐到苏郁手里。辛萌重见天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气急败坏不顾形象:“大肥猫,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喵!老子伸爪要拍死萦游,被苏郁无情拨开:“百卉,把老子关好,没我允许不准他出来。”   “是。”百卉抱起老子退下。   辛萌眼睛半睁虚弱地躺在苏郁手心,鱼鳃开合缓慢一看就是被憋坏了,破口骂完才想起后怕小声呜咽起来。   苏郁轻声道:“别怕。”   “仙尊.......”辛萌认出浅粉暗花长袍的苏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苏郁食指放在嘴边,微笑道:“我送你回去,对凉夕,要保密。”   辛萌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她看着苏郁的脸,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暖意来。   苏郁御剑送萦游回浮谷,折返神明阁途中见聆听崖弟子集结,想起云陌弟子试剑之事凌空驻足观看。   授业台上杭羽夏端坐坐榻倾耳静听,陌桑怀抱元宿老君在旁讲训:“作为云陌新弟子,你们犯错受罚、更换导师、提前试剑,修习剑术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希望你们今天试剑的表现,不会令我和你们仙尊失望!”   凉夕和叹空站在最前排,手持木剑听训不忘偷看杭羽夏。   “这个小姑娘!”苏郁轻笑,在云中将凉夕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   杭羽夏宣布:“开始。”鹿宁负责叫名上前试剑,依照入门先后顺序,叹空第一个进行试剑。   “别慌乱,放轻松!”凉夕缓解叹空紧张情绪,“深吸气,加油!”   “嗯!”叹空深呼吸,“我会的太师叔!”叹空手中那把相伴多年的木剑,剑柄早已光滑难握缝纫凹凸不平,他平静走到询君台下对杭羽夏、元宿老君行礼,等待鹿宁换好木剑与自己过招。所有弟子后退,留出空地供弟子试剑,凉夕在旁为叹空担心。叹空与鹿宁过招木剑出击收回瞬间,凉夕都在心内为叹空通过试剑而祈祷。   第一轮防御叹空毫发无损,停歇三招时长第二轮攻击开始。   “师兄,得罪了。”叹空拔剑致歉。鹿宁摇首告诉叹空:“不会,要尽全力。”   攻击速度不快不慢,鹿宁防守绰绰有余,叹空用剑展现不出进攻之意,杭羽夏微微蹙眉。凉夕留心关注杭羽夏表情,怕他开口叫停叹空。过招结束,鹿宁归队,叹空于台下等候杭羽夏讲评。   “叹空剑招随缓但不迟钝,鹿宁能躲却避之不及。剑法招式仍需多加练习,弱点在,长剑难以驾驭。”杭羽夏良久方沉沉点头。“赐剑。”   “谢仙尊!”叹空回头与凉夕对视。   凉夕竖起拇指:“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苏郁扫过陌桑,见她笑有深意,便多留心观察。 ☆、子矜   叹空去鹿宁处领仙剑,答谢鹿宁转身要走。鹿宁叫住叹空:“还没填写剑名。”   “哦,我都忘了。”叹空提笔,在仙剑册上写下:灵渊。   “灵渊剑。”鹿宁看叹空没有思索就命名仙剑,于是问他,“为何叫灵渊剑?早就想好的?”叹空支支吾吾:“因为......嗯......”   “因为叹空喜欢灵渊花!”陌桑出现抢答,背对鹿宁在叹空耳旁小声道,“总不能说因为大师姐喜欢灵渊花,所以你的剑才叫灵渊剑吧?”   “平君师姐你怎么会知道......”叹空惊讶。   “嘘!”陌桑让叹空闭嘴,对鹿宁笑道,“太师父为通过试剑的弟子准备了吃的叫叹空过去。”   “去吧。”陌桑拉叹空到人群后:“上次你问大师姐喜欢什么花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叹空满脸通红要解释:“平君师姐你别......”   “你的事我不管。”陌桑从怀中掏出一块糕点塞到叹空手里,“太师父奖励你的,吃了它。”苏郁眼看叹空吃完糕点,叹息道:“傻小子。”   半个时辰后最后试剑者凉夕出列,和叹空过招通过防御间歇时叹空腹痛不止,鹿宁把脉说叹空吃错东西,命誉舒扶叹空下去服药休息。   凉夕窘迫:怎么会这样?   “太师叔没有备用人选吗?”陌桑故意问道。   我哪里会想到叹空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凉夕诚实摇头:“没有。”   杭羽夏看在将陌桑的神情看在眼里,鹿宁把脉前来禀明时,他就已经知道叹空腹痛的原因。   陌桑想要自告奋勇,然后顺理成章的落井下石:“那我来给师叔......”   “我来。”杭羽夏起身,衣衫迎风落地,站到凉夕面前。   “等等!”陌桑打断,“仙尊,这对其它弟子不公平。”杭羽夏看向众弟子:“你们认为呢?”   “太师叔攻击,仙尊只是防御。试剑主考被试剑者,与其它无关。”弟子中有人公正作答,引起不少共鸣。   “师叔,请。”杭羽夏换用木剑。凉夕调整心绪手心冒汗,出剑疾如阵风,杭羽夏脚尖点剑立于剑尖。凉夕抽回木剑掣肘突袭,杭羽夏衣袖卷风金蝉脱壳。凉夕多番攻击无效,剑法如同废招,黯然时忽然记起陌桑的那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方能制敌于先。”   凉夕剑对杭羽夏左肩锋刃偏击其胸膛,杭羽夏木剑挡击两剑对力杭羽夏木剑剑断。凉夕乘胜追击欲落剑杭羽夏,杭羽夏扫腿凉夕大意失足,杭羽夏揽扶凉夕环手握敌剑。凉夕换剑回身站起,以杭羽夏剑断杭羽夏矜带,刹那杭羽夏青丝散动飘扬。   苏郁欣慰:“小姑娘果然有两下子。”   “哎呦我去!”元宿老君手舞足蹈,“师妹你太有才了!”   “我赢了!”凉夕手拿矜带满心欢喜,欢喜过后才当杭羽夏是杭羽夏,看看手里的矜带冷静下来:刚刚我......   “小夏我不是故意的!”凉夕跑到杭羽夏面前,犯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师叔做得很好。”杭羽夏从容放剑,仙法束发两袖生风,回首对鹿宁道,“赐剑。”   小夏表扬我了!这是他第一次夸我!   凉夕面露许久未有的腼腆笑意,多看几眼杭羽夏背影不舍的与鹿宁领剑去了。   “都散了,准备家宴去吧。”元宿老君散在陌桑怀里撒欢,独自为凉夕庆祝。陌桑恼怒看凉夕远去,杭羽夏走近接过元宿老君,挡住陌桑的视线,她忙收回目光:“仙尊。”   杭羽夏口吻听不出任何感情,只用元音淡淡对陌桑道:“有些事本尊不追究,不代表本尊不知道。”   陌桑忙道:“小桑不敢,还请仙尊明察!”   杭羽夏不做声,绕开陌桑走远,元宿老君提议道:“徒弟,你还没有赐剑给师妹呢!不如这次就定师妹为优秀弟子,挑把神剑给她吧。她平日刻苦努力,这次试剑表现还是不错的。不过还是没当年小桑的表现好,小桑的剑也是你赐的神剑呢!你还记不记得......”   “听师父的吧,我去找师叔。”杭羽夏看着不远处的凉夕,她正对矜带爱不释手。   凉夕剑断杭羽夏矜带,玄灵仙尊散发落败。   女弟子们大都开始对其另眼相看,不少男弟子也对姿色容貌不差的凉夕心生仰慕之情。集合散去的弟子跟在凉夕身后,想知道凉夕会得到一把怎样的仙剑,他们聚在一处小声讨论。   矜带在凉夕手指缠绕,凉夕不舍丢弃捧在手里一路细看,旁人眼中那是凉夕的战利品,可只有苏郁明白那是凉夕会保存一世的纪念:这是小夏的矜带,以后就是我的矜带了!   “凉夕,你真棒,做得好!”鹿宁猜测道,“我猜仙尊此次,一定会给你一把好剑,你等着吧。”   凉夕高兴:“真的?”其实我有这段矜带,就很满足了。   御剑要到静舟宫时,杭羽夏怀抱缘修老君御剑赶上与鹿宁并肩:“师叔随我来。”   “可我还没领到属于自己的仙剑呢!”凉夕两手空空对杭羽夏道。   “师兄向徒弟为师妹你求了把好剑,随我们来吧!”缘修老君面有得色。   “谢谢师兄!”   凉夕在杭羽夏面前变得怕高不敢妄动,闭着眼豁出去的模样要跳过去。杭羽夏伸手要拉凉夕跨到未央剑上,凉夕毫不犹豫握住杭羽夏的手,抓住杭羽夏温暖的手对凉夕来说相当抓住了安稳。   “仙尊是要从神月石里取剑相赐吗?”跟在凉夕身后的弟子们推测。   凉夕试剑剑法招式精湛,更时让杭羽夏失利的人,对凉夕获赐好剑,没有人非议。众弟子无法上浮谷去,只能望洋兴叹,期待能在日后有幸赏凉夕仙剑。   “你们也一起来。”元宿老君话说出口,才看杭羽夏征求他的意见,“可以的吧?”杭羽夏望一眼身后弟子,缓缓点头。   苏郁西看日头,收起羽扇:“家宴时辰要到,我也是时候前去祝贺小姑娘一番了。”   灵渊花暗香凌空,盛放出更胜牡丹的华贵。神月石满目疮痍千疮百孔,屹立浮谷边缘饱经沧桑依旧神秘,没入石身腐蚀朽烂的长剑给人哀而不伤的气息。弟子们皆首次踏足浮谷,被眼前静美瑰丽的景色折服,悄然无声尽情地欣赏浮谷。弟子们对难得一见仙源花好奇敬畏,既不敢直视又不愿移目。   鹿宁示意弟子们停步,杭羽夏把元宿老君放在地面,与凉夕共同进入结界。   数把杂乱的长剑在神月石上横七竖八的排列,每把长剑虽早已残败不堪却还依稀能看出轮廓模样。神月石在云陌成山时就已然存世,没年仙源花日石上都会长出把长剑;长剑经年累月紧挨仙源花,沾染上古神力自是必然。   为不让神月石倾倒,云陌祖师爷在每批新弟子试剑后,都会取神月石内一把长剑赐予优秀弟子。杭羽夏即位掌门比较严苛,每每试剑后都是元宿老君出面,他才让取神月石长剑相赐。   杭羽夏面向神月石而站虔诚轻念口诀,神月石剑边裂缝纵深加长,一把剑柄对日无剑尖的残剑从石上掉落,神月石自动缺口愈合。杭羽夏合眼伸手手掌平放,残剑入手发光除锈重铸完整不缺;杭羽夏两指划过剑身,剑身锃亮透明仙源花暗纹加印。   杭羽夏睁眼,将焕然一新的长剑递给凉夕:“师叔应许诺请剑。”   “要许诺?”凉夕不知道该许何诺,发愁状看杭羽夏。   “请师叔跟我念。”杭羽夏明白凉夕愁色,“灵渊舍剑,悲悯苍生。救危济困,惩恶扬善。凉夕请剑,剑的名字后加上“为名”两字。”   “灵渊舍剑,悲悯苍生。救危济困,惩恶扬善。凉夕请剑......”凉夕听杭羽夏在此停顿,便也在此停顿。   “剑名。”杭羽夏告知凉夕停顿处如何填说。   要给我的剑起名字?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凉夕思索着,手里的矜带滑落,微风卷起轻盈的矜带,落在杭羽夏肩头。   “我的矜带!”凉夕拿回矜带在手中握好,生怕杭羽夏将它取走,“凉夕请剑,子矜为名。”   话音刚落,凉夕手中矜带消失。矜带为剑穗系在剑柄,长剑剑身自生两字:子矜。   杭羽夏把翎羽剑放在凉夕手中,用认真负责地口吻对凉夕道:“仙剑请毕,终生不换。以后子矜剑就交给师叔了,请师叔持剑修仙勿忘许诺。”   回忆着随杭羽夏念出口的誓言,凉夕只觉肩头一沉好似有东西压在上面,明明手中子矜剑轻盈却让凉夕无法喘歇。   “恭喜师叔通过试剑,请剑翎羽。”鹿宁凡事都不忘礼节,带头道贺。众弟子无暇多想,也心悦诚服地跪拜,向凉夕道贺。   苏郁走到元宿老君身旁,将它抱起:“翎羽剑这名字起的好,您说呢?”   “这是自然,丫头她这是要铭记矜带之荣,发奋图强啊!”缘修老君显然没有看出凉夕的心思,苏郁多虑了。   杭羽夏注视这凉夕,矜带迎风作响,让他的心感到无比沉重。 ☆、莺歌   百花飘香,觥筹交错,灯火通明家宴和睦。   陌桑坐在角落,不敢直视主位在上的杭羽夏,却自始至终用愤恨的眼光盯着凉夕看:若不是你向诉仙尊揭发,我怎会被仙尊警告?斗不过我就装怜惹疼,好不知羞耻!   “安魂散是你让迷忧服下的?”鹿宁不知何时走近,沉声质问陌桑。   “是。”陌桑并不知错。   鹿宁责问道:“这下闹够了没有?”   “没!”陌桑不想鹿宁居然如此袒护凉夕,“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你为何总是帮她不帮我?”鹿宁放下酒盅,反问道:“你究竟打算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平君,你若是还不听劝,不管姑姑再说什么,我都会请父王令你离开云陌!”   鹿宁头也不回地离去。   凉夕!延陵遇到你之后你万事顺利,害我在弟子们面前出丑,让表哥对我态度转变不说,抢了太师父对我的喜爱,还霸占着晋楚处处与我争锋!六道三界有我陌桑在一天,以后绝对不让你好过!   陌桑不忿玉拳捶桌,声音被请凉夕上台献艺的笑语欢声所淹没。   “琮季,你先去把你太师叔的箜篌取来。”元宿老君命琮季取闻莺来,对在座三山宾客道,“诸位稍安勿躁,等闻莺入殿,师妹身为云陌一份子,自然会家宴添乐庆贺。”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虽然准备充分,到头来凉夕仍是不免紧张想要退缩。   “不惹事,但遇事不要躲,怕事不好!”元宿老君指出凉夕性格软弱之处。   “嗯。”凉夕喝水,不碰诱人的百花仙酿。生怕自己喝醉,做出荒唐丢人事不自知。面对满桌美味,凉夕显手不够用,进食速度明显加快。   “丫头。”元宿老君跳到凉夕桌案,在一盘晶莹可口的红色桃花样糕点边唤凉夕,“这是我专门从王母娘娘哪儿要来的,你尝尝。”   “这是什么?”凉夕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起一块糕点顾盼他人桌案问道,“为什么只有我的桌案上有?”   元宿老君笑而不语:“你先吃,看好吃不好吃。”糕点入口质地细腻绵软,豆香四溢唇齿留香。凉夕忍不住又拿起一块:“真是美味!”   看着凉夕吃东西满足的模样,元宿老君惬意非常:“我说过你来云陌山会吃到的!”   “师兄这是什么?”凉夕边吃边问,“吃完了的话下次还有吗?”   元宿老君道:“这是玲珑豆糕。”凉夕大为感动,双眼通红:“老君大爷,你对凉夕真好。”说着凉夕放下糕点抱紧元宿老君。   “别这样,怪难为情的。”元宿老君害羞道。   琮季此时把绝世抱来,立在凉夕身侧,闻莺剔透烛火掩映更为玉致。凉夕放开元宿老君,坐直身子在众人期待下欲拨琴弦,苏郁笑望杭羽夏眸内有语。杭羽夏侧耳凝神听琴,凉夕指腹拨弦与拨弹箜篌手法如出一撤,琴音未出杭羽夏便能料想时何音色。   元宿老君从未见凉夕弹琴,如此看已知凉夕会闹笑话,不敢看下去。   “胡闹。”杭羽夏侧首看苏郁,取出玉箫抢在竖琴发音前吹奏,元音传声凉夕,“师叔别停下,继续。”凉夕稍许回眸看杭羽夏,忍住心内狂喜信手续弹:小夏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对我的事这样上心。   苏郁饮酒,闭目赏乐。   “这不是太师叔独奏吗?怎么成了琴箫合奏?”千林不解但没多想,谁让杭羽夏吹箫可遇不可求呢。百卉闻琴萧起,聆听合鸣从中听出玄机:“太师叔箜篌弹的曲调能听却不宜独奏,仙尊箫声夺了主位,竖琴完全退居幕后,恰好弥补箜篌弹曲不足之处。琴萧合鸣犹如天籁,整首曲子下来两者缺一不可,归功于谁都有欠公正。如此一来,太师叔弹的再差,也没人能因此说她琴艺不佳。”   “这......”千林赞叹此计巧秒,“太师叔聪明的很啊!”   凉夕自我感觉很好,向苏郁投去谢意。   “明明是你及时吹箫助他成功献艺,这丫头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点!”元宿老君瞠目结舌,跳到杭羽夏怀里,“徒弟啊,我怎么觉着苏郁抢了你的功劳?”   “别急,随我说。”苏郁阻止凉夕收琴,叫她当着众人面谦虚说道,“竖琴音色柔美清澈音域宽广,最为适合演奏明媚装饰意味的小曲调,锦上添花是它的强项。而箫音幽静典雅圆润轻柔,独奏重奏皆可。因此我特请阿宁助我演奏,没有萧音配合,曲不成曲。”   殿内赴宴者能听出琴曲名堂的本就少,加上凉夕亲自解释曲终了赢得满堂赞誉。   凉夕说完才知道,真正助自己度过难关的人是杭羽夏,她看杭羽夏时,杭羽夏在事不关己似的与苏郁相谈。   “听你吹箫可真是难得。”苏郁为元宿老君顺毛,元宿老君眯眼享受:原来养猫和养猪没多大区别。   杭羽夏道:“戏已落幕,该散场了。”   歌舞继续殿内笙歌,凉夕把绝世交给琮季放回,刚落座就听到杭羽夏说要散席。   “还早呢!”苏郁不愿好戏落幕,毕竟要和唱这出戏的主角交待的话还没说出口。杭羽夏从苏郁手中抱起正呼呼大睡的元宿老君,起身欲悄然离席:“师父乏了,我抱他回去,你们继续。”   苏郁道:“师叔你找我找的太急,这琴曲我编的着实过差。今晚若没有小夏高超的箫艺及时修饰琴曲,我可是要害太师叔在众人面前丢人了。下回不用找我,直接近水楼台找小夏就行。”路我给你铺好了,小姑娘把握机会。   凉夕刚想让出位子方便杭羽夏走动,听苏郁这么一说站起身子挡在杭羽夏面前:“不许走!”   杭羽夏抬头看凉夕,凉夕急中生智道:“我还没谢你呢!”   “师叔客气。”杭羽夏一句话让凉夕词穷,侧身要从凉夕面前走过。情急之下,凉夕拉住杭羽夏袖角,却又猛然缩回手,手指钻心的疼:“啊!”   凉夕指尖先前因练琴早就掉皮磨出水泡,琴弦紧绷弹拨间损伤指腹硌破水泡;凉夕手指白嫩掉皮处没有保护,触及时不免用力过重受伤出血。弹琴时凉夕紧张专注没有在意浑然不知,触碰杭羽夏衣衫时方有感觉,疼的忍不住喊出声。   杭羽夏听凉夕喊痛,立即回身看她,见凉夕要收回手:“我没事。”杭羽夏拉住凉夕的手靠近嘴边,对着她指尖轻柔吹口仙气伤口愈合,于是问道:“师叔要我留下,所为何事?”   “就是想要谢谢你。”凉夕眼神纯粹,“至于怎么谢你想好了告诉我!我明天这个时候来找你要答案。”   苏郁坐在一旁,原因传声凉夕:“不是想要道谢,应该是要和他学琴,这样你们才有时间共处。笨成这样,没救了。”   凉夕不满地看向苏郁:“那你不早说!”   阁草药悠香,三角木架竹筐层层,各种草药静躺其上。   凉夕持剑去看望叹空,送药的弟子从殿内出来,见凉夕对她行礼:“太师叔。”凉夕停步问他:“叹空醒了吗?”弟子手端托盘:“刚醒不久,服了药在殿里休息。”凉夕让弟子下去,朝殿里走去:“我去看看。”   还没迈进门槛,凉夕在门外听到元宿老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叹空,你是吃了平君给你的糕点才会腹痛不止的?”   “平君师姐说是太师父奖励给所有通过试剑的弟子的,所以叹空没多想就吃完了。”   “不打紧。那里面我误放了些安魂散,你是仙身多服无碍,就是副作用会让你腹痛。太师父老糊涂了,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叹空还要谢太师父给叹空奖励呢!”   陌桑借老君大爷的名义,骗叹空吃下掺有安魂散的糕点,目的是让叹空没法与我过招,让我试剑不能通过。   “她怎么能这样!”凉夕生气,剑柄碰到门发出响声。元宿老局奔出殿内:“师妹呀!”凉夕转身要去找陌桑讲理:“平日里找我的麻烦也就算了,因为延陵我不和她计较,没想到我的容忍居然让她变本加厉,伤害我身边的人!”   “师妹!”元宿老君在凉夕身后叫她,凉夕步子太大元宿老君根本就追不上,“你别冲动!”元宿老君仙法瞬间移位,却把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延陵在回廊拐角,迎着凉夕走来,元宿老君见延陵老远就冲他大喊:“揽住她拦住她!等我过去!”   延陵来云陌是听说凉夕一招通过试剑,攻击夏宁兮出奇制胜在三位神尊门下弟子中名声大震;灵渊家宴绝世合鸣仙尊萧声,琴曲动人献艺家宴极具诚意,天界众仙都有意听闻。于是延陵忙完手中事请,立刻备好礼物来看凉夕想要为她庆贺。   刚进山门见到庆回,听庆回说凉夕来济安宫看叹空,便腾云到济安宫来。刚穿过外殿凉晒草药的地方,踏进连接主殿的回廊,就见凉夕怒气冲冲与自己对向走来,元宿老君在其身后让自己将她拦下。   “娘子这样生气为哪般?”延陵停步,凉夕在离延陵三步远处也停下。凉夕仍不想延陵因自己厌恶陌桑,自行下降一半肝火尽量平和道:“我出去找地方撒气。”   看来凉夕不打算和我说实话,这样问她也不会再问出什么来。延陵想着打算让开。   “我来也!”元宿老君顺利追上凉夕,站在延陵头顶对凉夕道,“师妹,我们得谈谈,好好谈谈!”延陵从怀中掏出纳魂镜,当做普通镜子把元宿老君照出来,看着镜子对元宿老君道:“你可真会选地方。”   凉夕忍俊不禁,赶紧把元宿老君从延陵头上抱下来:“老君大爷不是故意的。”   “马有失蹄,仙有失招嘛!”元宿老君类比解释。延陵要收起纳魂镜,凉夕想起元宿老君现在的模样,对延陵道:“正好延陵你来了,用纳魂镜把师兄的魂魄之心回暖吧。”   “对!”元宿老君拱起头,“来吧!”延陵推断元宿老君知道凉夕生气的真正原因:“我不急着走,等你们谈完再说。”   “也好,这样时间充裕不容易失误。延陵,那你在这儿等我们。”   “嗯,好。”   凉夕抱着元宿老君问他:“我们去哪里谈?”   “去后殿。”元宿老君不忘哀求延陵,“记得等我!” ☆、月思   揽月谷主殿外铭文瑞兽前凉夕坐在石阶上冥想,和在济安宫后殿与元宿老君的谈心。   凉夕道:“我讨厌自己,没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为我付出我却什么也为他们做不了。”   “你能做的,就是为了在你身边的人,好好保护自己。然后变得更加强大,去保护始终陪在你身边的人!小桑从她把你视为死敌,伤及无辜确实是她不对。我对叹空保密不揭发平君,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是为了不让她成为天界的笑话,给天帝和西王母丢人。希望你理解。”   凉夕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把话说清楚?”   元宿老君道:“你正在气头上平君又是个急性子,万一你们言语不和打起来,到最后为难的人是徒弟!”   凉夕自言自语:“对,我不能让小夏为难!”   暮色苍茫浮谷围云,冰泪静流皎月如钩。   凉夕站在杭羽夏殿门外,脑海里各种期待:小夏会让我怎么谢他呢?正想着,殿门自动打开,杭羽夏在通过玄机镜与明七七互道珍重。   “唉!”凉夕上前玄机镜灭,“小夏,那不是阿七吗?”   杭羽夏颔首:“是。”   “原来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凉夕不解地问杭羽夏,“既然阿宁你能见到阿七,为什么不让她回来和师兄见面呢?延陵正在为师兄施法变身,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杭羽夏往书架前走:“师父的家事,我不便干预。”   “说的也是。”凉夕跟在杭羽夏身后,找到个话题,“老君大爷在遇劫以前长什么样啊?”   杭羽夏背对凉夕,在书架旁放画的圆形瓷缸里拿出画卷,打开画卷递给凉夕:“这样。”   “不许看!”元宿老君非常激动,凉夕闻声回头看,元宿老君还是只雪白的乳猪。   “师兄你怎么还是这幅模样?”凉夕幸灾乐祸想要发笑,“是再也变不回来了吗?”延陵怀抱元宿老君走近:“小王特来向仙尊请罪。”   杭羽夏把画卷收回重新卷起,似乎早就知道结果:“本尊知道冥王尽力了。”   “你早就知道!”元宿老君与凉夕异口同声。   “是。”杭羽夏把画卷放回原位,“浇灌灵渊花时,灵渊花给的神示。”   “那我什么时候能变回来?”元宿老君声音发颤,“受伤的总是我......”杭羽夏掐指算道:“下次灵渊花开。”这无疑对元宿老君是个致命的打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元宿老君鼻腔里许久才哼了声,整个人从死寂中恢复过来,“徒弟,暂时变回来也好啊。”   “灵渊圣光降福,有人喜自会有人忧。”杭羽夏平静地看元宿老君,“师父,弟子无能为力。”   元宿老君晕厥。   “师兄!”凉夕上前摇晃元宿老君。   延陵道:“仙尊,我先把老君抱到里屋去。”   “有劳。”杭羽夏为维护元宿老君颜面,不忘对延陵恳请道,“家师之事,望冥王......”延陵明理:“仙尊放心,小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杭羽夏眼神中的歉意被凉夕完整地看见,凉夕心疼不知如何安慰。杭羽夏始终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令凉夕遥不可及无法触碰,纵然此刻他明明离她仅一步之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离开我的视线,让我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你吧。   凉夕凝视杭羽夏清冷的侧脸轮廓线愣神,杭羽夏抬手展开手,无声地看一眼掌心,纹路是一半的灵渊花。杭羽夏又看看正愣着的凉夕,于是轻声问她:“师叔找我,不是有事吗?”   凉夕适才想起来找杭羽夏的目的:“我是来问,小夏你想我怎么谢你。”   杭羽夏笑了,他背对着凉夕,将双手并在一处,掌心纹路呈现出一朵完整的灵渊花来。杭羽夏仿佛是双手捧着灵渊花,手一松花便会掉在地上,他格外小心终是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慢慢转回身子,才道:“等我想到,再告诉师叔可好?”   凉夕点头:“嗯,我等着。”   水凉如夜冰轮明寒,清辉带露静待天明。   凉夕毫无睡意,手拿子矜剑思考自己留在玄灵山的意义:因为小夏,我选择留在云陌。请剑子矜,承诺“救危济困,惩恶扬善”,我又能否真正做到?我一直希望可以得到小夏的关注,受到他的赞扬嘉许,永远不离开他......却忽略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的我,连安慰都给不了他,反倒是每次都要他救我照顾我,这样对小夏来说何尝不是种负累?在小夏面前我害怕犯错,却屡屡出错,像个孩子似的连保护身边的人的能力都没有。若我总是一成不变的幼稚、弱小、糊涂,何时才能有资格陪在他身边?   翎羽度世人,修仙洗魔性。爱意藏心底,长留君身侧。握紧翎羽剑,凉夕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修仙,让自己变得更好!”   凉夕豁然开朗转身跳下冰泪湖的石拱,月光拉长她的倩影投映到湖中。   青空平原皎月星粲,曼珠沙华幽静吐蕊,背影俊朗寒意透骨。   “延陵!”陌桑笑容甜美跑到延陵身边,“叫我出来什么事啊?”   延陵回身问她:“陌桑,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吗?”   “当然记得!”陌桑回忆,追溯从前道,“一百年前舅母的蟠桃会上,你父王头次带你赴宴,我随母后上瑶池去途径弱水,见一小仙女不慎跌落......”   “你不顾一切跳下腾云,潜入天河救她,自己却也深陷囹圄。”延陵打断,接着陌桑的话说下去,“最后,是我把你们救了上来。”   陌桑喜出望外:“你还记得啊!”   “那时,你在我心中,是个心地善良温婉贤淑的仙界公主。”延陵平静地看陌桑。   陌桑娇羞低下头,以为延陵要心回意转,要向自己表达情意:“是吗?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可现在,我后悔了。”延陵突然脸色一沉,直直地看陌桑。   “后......后悔了?”陌桑闻言如同当头遭雷劈,“这是什么意思?”   延陵字字清晰,语气坚定:“后悔救你,与你相识。”   “为什么!”陌桑流泪问道。   “你现在变得刁蛮任性,不择手段!”延陵移开视线不去看陌桑,“为了不让凉夕通过试剑,你居然下药加害迷忧。”   陌桑不知错的解释:“我没想害他,只不过是用药让他没法继续完成过招,好顶替他去和凉夕真真正正地比试一场!”   “比试?”延陵冷笑反问,“凉夕和你,有比试可言吗?就算比试,又有公平可言吗?”   陌桑无言相对,转移重点:“这种小事是凉夕告诉你的?她怎么不自己来找我理论?告诉你让你替她出头算什么本事?”   延陵否认:“这种事不用凉夕亲自给我说,我早晚也会知道。何况,凉夕不是爱搬弄是非的女子。”   “她不是?我以前也不是!”陌桑嗤鼻,满腔怨言,“是我先认识你爱上你的!凭什么她一出现就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陌桑,你处处针对凉夕,都是因为我。”延陵知道陌桑的心事,缓和了语气看她道,“我的答案始终如一。伤害你的是我,和凉夕一点关系都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再难为她了。”   陌桑笑中带泪,不肯罢休:“你是我的!我不会让她捷足先登!”   “让你变成这样,是我不对。”延陵用内疚的口吻把话说的一清二楚,“可是,以前也好,现在也罢,我从来都不是你的。”   延陵背对陌桑走远,带走满地红蔓花开。   不论她心里有谁,只要得到她的身子,她的心早晚是你的!   夙涅烦躁地在屋内往返,囚牢中的黑袍女子跟着他的步子来回,笑容狡黠不可测。   “你笑什么?”夙涅冲她吼。女子停下,不以为意道:“笑你是个懦夫,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   “你闭嘴!”夙涅被戳到痛处,感觉有失尊严。   “怎么?我有说错一个字吗?”女子嘲讽地问,“还是全被我说中了,你很恼火啊?”夙涅上前怒踹牢门:“我让你闭嘴!”   女子不怒不闹,从容地继续道:“你被你爹关在这里,不让你去找凉夕,他可是为你好。三界谁不知道她凉夕是你的女人啊?可是据我所知,她的心啊,早就给别人了!居然还......啧啧啧。”女子故意不将话说完整,引得夙涅发问:“她喜欢玄灵仙尊杭羽夏是不是?你快说!我知道的。”   “想知道?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女子教看到机会,夙涅如何解除囚笼中的妖力,“你的血,就是解除妖力的钥匙!只需一滴滴进锁眼,我们都可以自由出入了!”夙涅没冲动:“爹说你可是只有一半记忆,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三年前凉夕入玄灵前的路上,我就一直跟着她,她的每个决定所作所为是为了谁,我最清楚。虽然我失去一半灵魂,但我的宿主可是个有记忆的人!”女子循循善诱,为让夙涅信任自己诚实相告,“如何解除妖力的记忆,还是从我宿主的脑海中找出来的呢!”   “放你之前,你先告诉我凉夕做了什么?”夙涅和女子交易。女子思索一下,同意道:“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夙涅走近以耳贴笼,女子凑近言不外传。夙涅听后怒捶囚笼,女子身子不稳晃动:“我交你个好法子,让你的女人回心转移,如何?”   爹抓她,却什么都不做,只是每天对她问东问西的,放了她应该不会有大碍。   “好!”夙涅咬破手指,任血滴落在地,将手放在锁面,“我们同时!” ☆、怨归   跟着飘扬在空的黑色羽翼,凉夕离开山门很远,绕开玄灵弟子巡山的路径避开仙家来往的仙道,落在玄灵山脚下深林的树杈上。   “夙涅!”凉夕以为夙涅今后都不会在理自己,没想到他还是来看自己,“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嘛?还这么神秘,非要我出来。”   乌鸦从树梢直飞而下落地化人,双拳紧握异常深沉。凉夕只顾欢喜夙涅来看自己,没有觉察出其他。大步上前关心询问:“你的伤好了没有?伯父没有惩罚你吧?”   “惺惺作态!”夙涅唾弃凉夕,“还能装的再像点吗?”   “你怎么了夙涅?”凉夕被夙涅的态度吓住,走到他面前拉他的手,“你还在为我说的话生气吗?我虽然不能做你的女人,但我们是好朋友啊!”   她和她心上人搂抱在一起,当着你爹和我的面忘情地嘶吻,毫不害臊而且很陶醉呢!   “不要脸!”夙涅甩开凉夕,“你居然违背伦常,喜欢上你的师侄!”   “你怎么知道的?”凉夕吃惊失声,忘记顾及夙涅的情绪,“是谁告诉你的?”   夙涅怒火中烧:“是真的!”   “洛洛,你听我解释!”凉夕想矢口否认早已来不及,一心只要把此事和杭羽夏撇开关系,“我喜欢小夏,只是我......”   “一直以来我都在六道三界宣称,你凉夕是我的女人!你去玄灵山当太师叔,下凡修学,我为你好听你父王的话,不去打扰你!”夙涅听凉夕维护杭羽夏,更是忍无可忍,“我怕你在玄灵孤单来找你,见你在玄灵受欺负,落入陷阱也要护你离开!没想到我千辛万苦为你,你居然万苦千辛只为他!”夙涅抓住凉夕柔弱的双肩强吻凉夕,凉夕挣脱给他响亮的一耳光:“别碰我!”   “那个刻薄的女人说的不错!我早该找她说的做,快刀斩乱麻!”夙涅红了眼,把凉夕推到在地,用妖力定住凉夕让她全身无力,“不管你心里有谁,我今天就要你做我真正的女人!”   凉夕双手撑地后退,满眼惊恐:“洛洛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夙涅双眼放光,“你不知道吗?”   “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对我!”凉夕花容失色怛然摆首,因双腿发软站不起身,“不要。”夙涅蹲下,撕扯凉夕的衣裙:“别怕,我会很温柔的。我在这儿布下结界,巡山的弟子很难发现,不会有人看到的。”   凉夕双手护住自己□□的臂膀,艰难地向后挪动身子要躲开夙涅的侵犯,梨花雨落泪潸然的哀求:“求你了。”   “真香啊!”夙涅鼻子贴近凉夕细白的脖颈,一路向下嗅到锁骨,凉夕呜咽闭眼坠入噩梦。   杭羽夏在殿内想事,突然看到凉夕从屋里出来,手拿帝江羽跟着一根黑色的乌鸦羽。杭羽夏本没想着去管,可只一个转瞬间他竟放心不下,推开门走在凉夕身后。凉夕下了揽月谷,飞入云层中杭羽夏突然寻不到她,这是杭羽夏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杭羽夏立刻闭目感知,发现穿云之地的林子里,有妖物布结界的气息。杭羽夏知道是夙涅,但不知他为何布下隐身结界,他眉心直跳御剑赶往结界所在。果然不出所料,离结界尚有百米外,他便听到凉夕的呼救,杭羽夏的心瞬间一紧,又难受又不安。   一道剑光突袭直穿夙涅左肩,把夙涅撞晕击退到数十米外,被削掉的左臂滚到树旁鲜血喷洒一地。夙涅大叫一声,痛的昏死过去。   杭羽夏愤怒道:“孽障!”   凉夕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地声音,她无地自容不敢回头,只是把瑟瑟发抖的自己抱的更紧。衣衫加身带有定人心魄的香气与暖意,凉夕却条件反射下意识地躲开,说不出话来缩成一团。   杭羽夏见到凉夕惧怕的模样,心里对夙涅生出一丝怨气,等他发觉自己的怨气时,不由诧异:我怎么会?   杭羽夏忍着怒气走到凉夕身边,他蹲下挡在凉夕面前,给凉夕披上自己的外衣,拢住凉夕轻轻地拍着凉夕的肩安抚她:“没事了。”凉夕顺势靠在他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未央剑绕四周一划,结界被迫,延陵从远处赶来。延陵看到眼前的景象,用捆妖绳把重伤昏倒的夙涅绑紧,看着满脸泪痕才在夏宁兮怀中哭累睡下的未央,眼底痛惜心更伤怀。“请冥王把折翼收好,将它和苍血盟少主一并交给鹿宁,此事切勿对外声张。”杭羽夏说着交待,打横抱起凉夕。   延陵道:“仙尊放心,此事事关未央声誉,我知道分寸。”   剑光引来巡山弟子,杭羽夏背对弟子们,不让弟子看见凉夕现在狼狈的样子。凉夕知道有人来,赶忙捂嘴止住哭声,连贴着杭羽夏的胸膛,默默掉泪:“巡山不力,尔等该罚。”领队弟子跪下道:“妖物入山境布下结界,我等没及时发现,惊扰仙尊实该受罚。”此时陌桑闻风而来,收剑落地看到地上的夙涅时并不惊讶,立刻向杭羽夏问道:“太师叔没事吧?”   巡山弟子皆惊,方知杭羽夏怀中抱着的人是凉夕:“太师叔?仙尊,您怀抱的是太师叔?那......太师叔没事吧?”   “衣......衣服好像......”一弟子眼尖脱口而出才发现不对,对上延陵投去的凌厉目光,弟子方改口道,“我看错了。”   杭羽夏不再开口,若是禁言相当此地无银,最好的办法就是御剑离开不做解释。他默念御剑诀,怀抱凉夕踏剑而去。   凉夕的眼泪打湿杭羽夏衣襟,他感到胸前一片湿热,凉夕泪水中饱含的惊恐、惧怕都仿佛透过衣衫进入到他心间。杭羽夏的心被眼泪打湿,外围冰封的冰层,在这片泪水的浸湿下,裂出微不可查的隙缝。他的心虽然在痛,可却不是与往常一般,靠近凉夕时所引起的那种,而是从心底里通过隙缝慢慢渗透而出的痛。杭羽夏知道这痛,即使远离凉夕,也是再不会消失了,他抱紧凉夕几分,听到心田冰层破碎的声响。   林中静谧四下无人,延陵拉住陌桑两人相对而立,留在还弥漫血腥的地方。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延陵虽态度冰冷,语气仍含几分不信,“还是你一直在袖手旁观?”   陌桑面无表情,拒绝回答。   “卑劣!”晋楚对平君意吐出两字,拉起夙涅腾云而起跟在杭羽夏身后离去。   哼!我卑劣也是凉夕给逼出来的,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延陵,我这样你早晚也会和我一样,你比的可是你永远也比不上的人!凉夕,你让我失去最后的和延陵在一起的希望,既然你喜欢玩儿火自焚,我会好好看你玩儿火的,你给我等着!   陌桑耳旁回荡着自己一人听到的夙涅那句,被凉夕反应亲口证实过的话:你居然违背伦常,喜欢上你的师侄!   灯火摇曳满室通明,到处充斥着颓丧的气息。   元宿老君趴在床上,抬起前爪唉声叹气:“我的命真是苦啊,怎么就我变不会人身!淼淼以后要是回来,我怎么见她啊!”元宿老君在床上翻滚着,门“吱呀”被推开,脚步轻轻径直走向床边。   “我晕!叹空你怎么总是近来不敲门啊?我说了我是不会寻短见的,告诉你太师叔,我挺好我真的是挺好的。”元宿老君翻身,“叹空啊,你大晚上的都不睡觉吗?你可真是精力......”绛红色绣引线竹叶的长裙相隔多年,元宿老君抬眼顺着裙摆向上看,分毫未变的娇媚动人容颜触动心弦。   元宿老君半痴半愣地爬起身,捂脸低头左右不是前进后退慌乱无措,瞬间却又泪流满面老泪纵横,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实存在:“淼淼......娘......娘子。”   “明郎,是我,我是淼淼。”碧淼坐下,揩了揩面上的泪痕。俯身把要躲起来的元宿老君抱住,“多年未见,你怎么这幅模样了?”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元宿老君激动落泪,止不住地泪往下掉,他鼻音很重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们爷俩,不吭一声就走了呢?”元宿老君积压心底多年的思念、无助、怨恨、不安等所有情绪,瞬间化成一场孩子般的喜极而泣。   碧淼等元宿老君情绪宣泄完,才开口问他:“明郎,你快告诉我啊,你怎么现在是这幅模样?”   “这事说来话长啊!我是遭劫了才这样的。”元宿老君卧在碧淼腿上,把眼泪抹去抽咽片刻才慢慢对碧淼道来......   “原来是这样啊,你如今这幅模样,我却不能再你身旁。”碧淼感慨,“明郎,我让你独自承受这苦,我不该啊。”元宿老君忽然有些犯困,开始打起瞌睡来,他含含糊糊应声道:“能等到你回来等到我们想见,什么苦都不重要,淼淼你是我的糖啊!”   “睡吧,明郎你累了。”碧淼柔声细语。 ☆、慕夏   老子在悬于窗边的玄铁笼里哀叫,温顺地讨好苏郁同时想让他放自己出去,苏郁手拿鱼干逗他笼子摇摇欲坠,老子想吃鱼干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前怕狼后怕虎的模样使苏郁兴致浓厚。   夜色深了苏郁命百卉去歇息,鹿宁让琮季带为侍茶进三宗殿。   苏郁饮茶自是要离开窗边,于是他其身前吓唬老子:“你最好是不要乱动,你没忘记你还没修成仙身吧?从三宗殿掉下去,出事了丢了小命我可不管!”老子立刻做只发抖的小猫咪,乖乖的听话。   “仙尊的茶凉了,我给......”琮季提起茶壶倒茶,茶水落入杯子里,飞溅而出的水滴霎时静止。苏郁蹙眉微微讶异,回首去看老子他也是一动不动,窗边悬挂的笼子都倾斜着不恢复持平。   苏郁把鱼干放到老子嘴边,拿起放在腿上的无影伞,冲着门边笑道“既然来了,就里面请吧。”   “仙尊您知道我会来?”碧淼款款走近苏郁。苏郁起身走到桌边:“按辈分你是我的长辈,称我‘您’折煞我了。”   “看来你知道我为何而来。”碧淼开门见山,“告诉我,《伏羲知书》在哪里?”   苏郁不作声,撑起伞走到窗边,倚靠在栏边上闭目养神,模样很是惬意。碧淼盯着无影伞看,动了动嘴角讨人情道:“你擅自耗费息颜枕神力,守着那具早该腐烂的尸体,值得吗?寻苍血一直想知道,你为何迟迟不愿拿出息颜枕,我可是没告诉他一个字。”   苏郁仍不为所动。   “清舞无影。”碧淼慢念出口,走到苏郁面前坐下,“《伏羲知书》不在你这儿,我知道的。”   苏郁听此转动无影伞,缓缓睁开眼:“请自便。”   “你难道不想知道,清舞是怎么死的吗?”碧淼放出诱饵,可惜苏郁并不上钩。   “不想。”苏郁笑容不变。   碧淼莫名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她逃婚是为了华兮辰吧?”苏郁就是这么以为的,他手一停立刻被碧淼觉察。   “看来源城收服心魔时,你完全误解心魔的意思了。”碧淼起身,“我说再多于你来说都是废话了,告辞。”   苏郁笑容不在,他忙叫住碧淼:“清舞究竟是怎么死的?”碧淼后退,用手在苏郁面前画出一团黑雾,雾气消散身临其境:“你自己看。”   画卷中,授业台坐榻之上杭羽夏安静下棋,画中人宛在眼前。   清舞一袭喜服站在画前,眼中情愫不言而喻,手抚摸着画中人神情如痴如醉。华兮辰走近,要将画拿走,清舞愤怒立即阻拦:“你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你要做什么?”华兮辰底气十足,“下月你便是天界人人知晓敬重的天圣夫人,可你现在却背着阿郁,对他的好兄弟深情凝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清舞把画重新挂好,将褶皱用仙法抚平,不屑一顾道:“不劳梦仙仙尊费心,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   “若非阿郁如此钟情与你,说此生非你不娶,我早就将此事告知。”华兮辰恼怒,“本尊纵容你,你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得寸进尺。”清舞反驳依旧目视画卷,“正因为不想伤害阿浅,所以我才只是这样对待仙尊。”清舞回眸,身上重影浮现,华兮辰微微皱眉,没有说话拂袖离去。   新婚前夜,日暮黄昏。   房里,清舞在铜镜旁穿戴凤冠霞帔。百卉端龙井茶敲门进屋:“仙尊请夫人用茶,让夫人早些休息。”   清舞嫣然笑道:“又是龙井,他不腻吗?”   “仙尊猜的真准,夫人果然这样说。”百卉安吩咐传话,“仙尊说若夫人说了方才那句话,就让百卉用这句话回答夫人。”   清舞坐在梳妆台前:“哦?什么话?”百卉不差分毫的转述:“你如茶,品的再久都不腻。”   半个时辰后屋外,华兮辰御剑而来。灵鼠伏在华兮辰肩头,小声问:“仙尊,您但心清舞会遇心魔劫?”   “我不会看差,那日重影就是征兆。”华兮辰笃定,“照日头和因由算来,今夜心魔劫必发。”   对话间,清舞从房中出来,身后却紧跟着另一个清舞。   “真的是心魔劫!”灵鼠跳起来,手指前后相差不远同时驾云远去的清舞。心魔引清舞出屋,你追我赶时心魔发现华兮辰跟在身后,于是编造百年梦境和清舞入梦。   华兮辰眼看前方清舞消失,却找不到蛛丝马迹。梦的场景,是清舞凝望的那副画。   心魔和清舞同侧站,她问清舞:“在天界仙子中,天圣仙尊比玄灵仙尊受欢迎多了,你为何喜欢后者?”   “你错了,仙尊其实比阿郁更受仙子们的喜爱。”清舞把对两人的看法道出,“阿郁是花朵盛开,所以周围蜂飞蝶舞。仙尊则是冰封琥珀,让人叹为观止。比起招蜂引蝶的花来说,我更爱恬淡庄重的琥珀。”清舞中了心魔的诱心之计,心魔变幻梦境在梦里与杭羽夏恩爱,让清舞妒忌发狂与自己对战。   “只要能战胜我,仙尊就是你的了。”心魔故意言语刺激清舞,“可如果你死了,我就会成为你。那时我会出去,与阿郁解除婚约,向仙尊吐露心声。”   “你做梦!”清舞手里没有无影伞,为了杭羽夏与持有白尘扇的心魔厮杀。心魔狡诈化成杭羽夏,最后将清舞杀害,就在心魔要揭开梦境时,居然自己也在慢慢消散。   “为什么会这样?”心魔不解,“我杀了她,我就成为真正的她了!为什么我还会消散?”心魔消散梦境也随之消散,华兮辰进入抱起躺在地上的清舞:“今天是阿郁大喜的日子,你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华兮辰运功想要救清舞,清舞摇摇头:“别告诉阿郁我的心思和死因,求你了。我是爱慕仙尊,可我原是真心要嫁给阿郁的,我不想伤害他。”   画面无踪,苏郁愣怔地坐着:“清舞一死,对小夏的爱也随之消逝。心魔由爱而生,因爱而终。”   “不错,就是这样。”碧淼给苏郁灌输结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杭羽夏!”   苏郁释然一笑,喃喃自语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误解阿夜了。”“给清舞报仇应该杀杭羽夏。看来你不是这样认为的。”碧淼冷悌,“这个秘密算白送你了。告辞!”   苏郁没有去追,他知道在没找到《伏羲知书》之前,碧淼不会离开云陌。走到原位,苏郁拍手全部如初。   “仙尊的茶凉了,我给您续上热的。”滚烫的茶水溅到苏郁拿伞的手上,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无影伞,将它合上道:“茶凉了,不用续。再续,也不是当初的滋味了。”   琮季放下茶壶,苏郁把手里的无影伞交给他:“给百卉,让她收起来。”   夙涅下流的眼神、卑鄙的双手、龌蹉的嘴唇,在凉夕脑海不停地交替出现。凉夕摆脱不得无视不得,甚至连闭上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别过来!不要碰我!”凉夕从噩梦中惊醒,坐直身子额头冷汗涔涔。护着自己□□的地方,才发现衣服完好无损。   凉夕心绪难以平复,身子还在不停打颤,眼神惧惮流离。周围不在是陌生无人的深林,熟悉的一切让凉夕稍许放松戒备。延陵递水走近,凉夕如惊弓之鸟恐惧防御。   “凉夕,是我。”延陵柔声细语,心中满是疼惜,“喝点水吧。   延陵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到凉夕手里,凉夕双手捧住水杯耸肩屈膝地坐着。想到夙涅虽是极度害怕,但仍放心不下,于是问延陵:“夙涅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仙尊砍断了他的左臂,以示惩戒。”延陵告知凉夕夙涅现状,“鹿宁将他关在起来了,暂时没让更多人知道知道这件事。”凉夕心软念旧不愿夙涅被处决:“别杀他!”   “暂时不会。”延陵接过水杯,想用绢帕拭去凉夕额角的汗珠,“两位仙尊正在商议,你是玄灵长辈,你受辱等于玄灵山受辱。三山荣辱与共,夙涅此举玩火自焚是自作自受。”   凉夕仍不适应别人触碰自己,从延陵手了要来绢帕自己擦汗问:“他们在哪里商议?”   延陵道:“隔屋。”   凉夕坚定:“夙涅罪不至死。”说着掀开薄被,穿鞋下床。   延陵没拦凉夕,他知道凉夕是去求请,为她披上披肩:“夜里冷,你刚醒汗未消,容易着凉。”   屋门紧闭,杭羽夏与苏郁在屋里相谈,凉夕停在门外正要敲门。却听屋内沉默,似乎两人出现分歧,在各自冷静中。少顷,苏郁先开口:“此事,可助天界收服苍血盟。派鹿宁送夙涅断臂回苍血盟,要寻苍血率苍血盟臣服天界。若他肯为子顺从,就饶夙涅一命......但是......”   “事关师叔名誉,无法两全。”杭羽夏续道。   “不错。”苏郁为难,“夙涅侵犯师叔,必要以死谢罪。若苍血盟臣服天界,未依言饶夙涅不死,不止三山颜面无存。”   屋里又是良久的沉默无声。   “进去吧。”延陵对凉夕说:“我想你的想法会让难题化解的。”凉夕推开屋门,对一筹莫展的杭羽夏与苏郁道:“那就饶他不死。”   杭羽夏和苏郁闻声回头,都对凉夕会说出这番话,感到有些意外。   “他已经被小夏削断臂,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他罪不至死。”见面前两人没有反应,凉夕补充。   “可你的委屈不能白受......”苏郁还要说些什么,被杭羽夏阻止。   “谢师叔体谅。”   好奇怪?为什么我听不清楚小夏的声音?   凉夕眼中只能看到杭羽夏张嘴,耳边充斥着的始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把身体交给我,你就能得到杭羽夏!” ☆、沉碧   凉夕捂住耳朵,想要声音消失,可声音却越来越大。凉夕难受,双耳轰鸣,头疼欲裂:“不要再说了!”女子笑声逐渐变大,尖细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凉夕忍不住痛险些倒地打滚,幸得杭羽夏赶来将她搂住揽入怀中。   杭羽夏封住凉夕经脉,让凉夕听不到怨灵之声,告诉凉夕道:“别怕。”   元宿老君在叹空通传后急忙赶来看凉夕,见凉夕倒在杭羽夏怀里表情苦痛,忙问:“怎么回事?”   “尚未封印的半数怨灵在诱惑师叔建立契约。”苏郁并未上前,元音问杭羽夏道,“时候到了?”杭羽夏望着门外,似乎在等人:“还差一点。”   “那快过来驱散怨灵啊!”元宿老君摇着尾巴非常着急,“怨灵怎么会进入山内?不是在寻苍血手里吗?”明七七现身,走近元宿老君把他抱起:“爹,先别问太多。”   “阿......阿七!”元宿老君喜出望外,“你......你叫我爹了!你终于肯叫我爹了!”凉夕断断续续听到元宿老君与明七七父女俩的对话,为元宿老君高兴:“这样真好。”   “碧淼,出来吧!”杭羽夏对着屋子里空旷的地方道,“你想要的《伏羲知书》,在本尊手里。”凉夕的疼痛好转,耳鸣间歇时间变长,听到杭羽夏叫的名字,不由吃惊!   “碧淼?”凉夕疑惑。   “我查过生死簿,碧淼没死。”延陵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凉夕。   碧淼和怨灵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师兄的妻子吗?师兄一直在找她,她没死是做了怨灵是宿主?那......天啊!之前在凡间害我的女子竟然是碧淼!   凉夕靠在杭羽夏怀里,关注着元宿老君举动,内心十分担忧。   “阿七......我......昨天晚上你娘她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是梦呢!徒弟叫你娘的名字了,我没做梦......没做梦!”元宿老君激动的语无伦次,纠正杭羽夏的称谓,“你该叫师娘!”杭羽夏眸色黯然:“师父,抱歉。”   “杭羽夏!”碧淼从殿外飞进,落在元宿老君面前,手指杭羽夏恼怒道,“你居然知道抱歉!”   苏郁快步上前问道:“她为何这般恨你?”   “没时间解释。”杭羽夏快言快语,“书卷给你,冥王负责引怨灵出体。”碧淼黑袍加身煞气蔓延,面上青筋突起丑陋不堪。   凉夕被碧淼的样貌吓到,不由往杭羽夏怀里又靠近几分,头稍侧转向一旁不愿再看。   “娘子,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元宿老君不可置信。碧淼低声一笑,咬牙切齿道:“这一切都要拜他云陌仙尊杭羽夏所赐!”   “原来碧淼身上有煞气。”苏郁好像知道杭羽夏对碧淼做了什么,“她对另一半《伏羲知书》残卷强行注入煞气,让书灵变为怨灵进入她体内了是吧?”那为何怨灵会选则凉夕做下人宿主而非拥有妖身的寻苍血?   “当年师父执意娶你过门,师公爱徒没有拒绝,用青玉令将你煞气封印体内,不动杀念煞气不会外泄。早在我继任玄灵掌门之职前,师公就对我下达遗命,要我在接任掌门之职后将你驱逐出玄灵。”杭羽夏面无愧色,讲明事情经过,“因为你早就因煞气外泄,我看在师父面上从未言语,即使你妄图加害我,想助师父登上掌门之位。”   “不!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碧淼一口否认,,“我煞气外泄是因为明郎,明郎和人比武失败被人嘲笑,说没取得掌门之位是他自己无能!我气不过才动了杀念,导致煞气外泄!是我先发现你对我有杀意,我为询问《伏羲知书》杀害你之法,它不愿说我才强行对它灌入煞气!”   “阿七出生离不开生母,于是我又把太师父遗命放在一旁选择闭关,想你为阿七也不会选择继续下去。”杭羽夏继续讲述往事,“可没想到,书灵吸收煞气变作怨灵。怨灵未完全占有煞气,与你共同控制身体。你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可是阿七却因此受苦,记得清清楚楚!”   “这都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碧淼仍然反驳不肯承认,走近明七七解释道,“你爹喜欢外出云游,他不在的时候娘有好好照顾你对不对?”   “娘。”明七七眼角一颗泪滴滑落,从未出声的她终是开口道,“自从我懂事起,你常常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说着,阿七抬起手拉开衣袖,肤如凝脂的手臂上尽是疤痕,颜色深浅不一纵横交错......   “这......”元宿老君声泪俱下,“这......你怎么不告诉爹啊?”   明七七道:“爹回山整日与你在一块,我不好告诉爹,只有去找仙尊。”   “在阿七哭着找到我只后,我才决定完成太师父遗命。”杭羽夏最后说道。   碧淼面容转变青筋不再明显如初,煞气也在缓慢减弱。“碧淼啊!”元宿老君唤碧淼,“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做掌门吗?”碧淼看向杭羽夏:“因为他!”   元宿老君摇头:“不是。因为师父说想他同意我娶你为妻,就要答应他不做玄灵掌门。”   “怎么会这样?”碧淼连连后退,“我不信!”   “娘子,自从遇见你后,我何时欺骗过你?”元宿老君问碧淼。   “唤醒碧淼元神的良知元神便苏醒,自然就会自行驱逐怨灵。”苏郁知道明七七是谁叫回来的了:小夏也会走温情路。   “没有,明郎你没有骗过我。”碧淼蹲下与元宿老君同高,在他面前笑问,“你还爱现在这幅模样的碧淼吗?你肯原谅我,继续对我像从前一样好吗?”   “愿意!愿意!”碧淼含泪手摸明七七脸:“阿七,娘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娘不称职。”明七七怀抱元宿老君,倚靠在碧淼肩头,一家团圆。   凉夕感动流泪:“我想爹和姐姐了。”   “等这件彻底平息,我请你爹和你结界了来玄灵山。”杭羽夏擦去凉夕的泪。   温情脉脉的场面让人为之动容,共享天伦是太多人内心的渴求,不可赦免难以饶恕的罪过在此刻取得原谅,碧淼元神内的怨灵也被暂时忽略。忽然碧淼性情突变,劈掌袭击明七七,明七七没有丝毫防备来未能及时防御。眼看明七七就要因遇袭重伤,碧淼又临阵停手自己制止自己的行为,杭羽夏拉开明七七,退到离碧淼较远的地方。   “不能!我不能伤害阿七!”碧淼用力掰回自己的手掌,“绝对不能!”碧淼说完又立即改变主意:“别以为我会因为你们,就弃恶从善!”碧淼在善恶间来回:“回头是岸我不能一错再错。”   “你我共存多年,眼下若能不离不弃,日后和家人团聚又岂是朝朝暮暮?”怨灵劝碧淼再思量思量,威逼利诱道,“碧淼,你元神早已受损无法修复,是我代替着你元神,你才能活到今日!若是我离开你,你将身形俱灭!”   元宿老君双眼含情不舍地看着碧淼,想摇头阻止终是放弃念头,只唤了声:“娘子。”   “如仙尊所言,我煞气外泄恶念不断,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早该以死谢罪。”碧淼云淡风轻道,“我不会再为虎作伥,继续让你利用我!”碧淼元神聚集体内残余神力,自裁要把怨灵逼出体内:“同归于尽,也算我此生做了件善事!”   怨灵为与宿主相融,进入宿主体内后自行与宿主元神绑系互补,元神灭怨灵将受重创。碧淼体内怨灵只有半数,怨灵若不离开它的身体,下场只有灭亡。   怨灵眼看大事不妙,为保命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宿主。   “阿郁。”杭羽夏叫苏郁,意为时机已到。   碧淼身体升空不停旋转,体内未能被怨灵吸收的煞气丝丝扩散,屋内煞气侵袭窜动四处黑暗。   怨灵离身分散捕捉煞气补充怨念,又想借煞气混乱时逃之夭夭。苏郁松手口念仙咒书卷飞离,徐徐展开悬浮在碧淼身前;杭羽夏施法聚集煞气,不让怨灵充数逃脱苏郁封印。杭羽夏与苏郁配合默契,怨灵虚弱无处可逃终是被吸入书卷,再次变回《伏羲知书》。   碧淼双手指向《伏羲知书》两端,赋予灵力要卷起书卷,手合并往一处用力稍显费力。   “杭羽夏,没先除掉你是我失算!我确实技不如人,一直在找强大的宿主才让你有机可乘。太多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就算我再无机会说出,可别忘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怨灵不甘被收,在图纸内叫嚣,“我还会出来的!凉夕你听好,你自己会来找我的!”   杭羽夏回首看未央,未央忙摇头表明态度:“小夏,我不会的。”   “废话太多,说够了吧?”苏郁增加灵力,双手猛地并起,图纸刹那卷起屋内黑暗消无。   怨灵图失去灵力往地面掉落,苏郁伸手接住抛给杭羽夏:“封印的最后一步加印,交给你了。”   杭羽夏稳妥接好取出青玉令,青玉令在杭羽夏手心放光升起。青玉令绕杭羽夏手中书卷迅速围转,留下彗星尾翼般的光痕静止,无关的光痕刹那收紧,如蚕茧包裹《伏羲知书》消失不见。 ☆、死生   碧淼下降面色死白,她走向元宿老君,莞尔笑道:“明郎,我错了。”   “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不好。”元宿老君爪子前伸,碧淼会意捧住他的手。   “娘。”明七七眼中露哀伤,声有哭腔,“是阿七不对,阿七应该忍住,不告诉仙尊。或许这样,娘就能和爹厮守的久些。”   “傻孩子,那样你会受更多的苦,遭更大的罪。”碧淼依旧在笑,抬起手抚摸明七七的脸颊:“女儿,娘希望来世能有向你恕罪的机会。”杭羽夏把南玉令和怨灵图收好,手背在身后用歉意的口吻道:“师娘,徒儿不孝。”   “师命难违,仙尊所做碧淼理解。”碧淼松开元宿老君的手慢慢的后退,知道生命已到尽头准备安详接受。   元宿老君见心爱之人要彻底离开尘事,不愿接受拼命地手向前伸要拉住碧淼:“碧淼!我的淼淼!”   明七七不想元宿老君看到残忍画面,用手捂住他双眼自己也低下头:“娘,一路走好。”   她们一家好不容易才团聚,就这样让她们再次分开吗?   看碧淼身体从实到透明,细沙似的一点点散去。凉夕想出言求杭羽夏想办法,苏郁心语传声让她别问:“别让小夏为难。”   碧淼散尽,满室寂然,淅沥沥的雨声在门外响起。   “爹,娘失踪后,我们父女在未说过一言半语。我躲着你,不敢见你,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望着屋外细雨,明七七开口。   “放我下来。”元宿老君要求明七七把自己放下,“你娘走了,别再不理爹,爹只有你了。”   落寞的身影离开屋子,走进雨里慢步徘徊。   取得完整《伏羲知书》天帝大喜,没过多询问过程,庆功宴上接受延陵提议,以“苍血盟少主冒犯玄灵太师叔”为由宣战收服苍血盟。无殇老鬼得知找寻苍血理论,结果一言不合一拍两散,随后派人上天于天帝结盟,要为爱女出气和天帝戮力同心。   杭羽夏借取得怨灵图身乏未出席庆功宴,那日在场的所有人皆对碧淼之事深加隐讳。六道三界对杭羽夏取得怨灵图之事猜度纷纭,却不敢过多追问加以质疑......   四季如春的玄灵山,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小雨,这场悲伤气息浓重的雨持续了半月有余。玄灵奇雨一事,让《伏羲知书》的取得被众人淡忘,大都认为是仙源花感知天界与妖道有战,顾念苍生恐战事伤及三界因此降雨以慰。   雨停后,刚通过试剑的弟子停止休息,开始修仙炼就仙骨。陌桑本应依照来时与西王母所说,在试剑后返回昆仑山,恰因战事将至被天帝安排留守玄灵,与庆回相互照应。明七七调整状态,投入督促指导女弟子修炼仙骨的任务中,元宿老君则负责男弟子。   寻苍血收到战书以来颇为平静,不应战也不回应。看到夙涅断臂后,说需时间考虑杭羽夏提议,请天界耐心等他答复。天帝见免战收服天界之事有苗头,主动应允必定保证夙涅安全,让寻苍血不用担忧其他专心考虑。   无殇老鬼忙于战事没来玄灵看凉夕,凉夕在修仙时分心没有进步,反而稍许消极怠慢。   明七七把凉夕状况告知元宿老君,元宿老君揣测凉夕是因夙涅之事心有阴影而无法专心。元宿老君明白凉夕究竟是何心思,请月半到玄灵小住陪凉夕。月半来到玄灵,凉夕情况确实有所好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元宿老君选择和凉夕深谈,想把她领上正途,“不是告诉过你,想要保护身边的人,首先要照顾好自己......”凉夕打断元宿老君:“老君大爷我知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总是割舍不下,我也着急啊!”   “不就是辟谷吗?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元宿老君知道凉夕是个吃货,但不知道要吃货绝食居然这么难,“你放心,不吃东西你也不会死的!”凉夕饥肠辘辘,肚子咕咕作响:“你听,又抗议了!”   “一点毅力都没,你还修什么仙啊?”元宿老君没辙。   苏郁听闻凉夕修仙初关难过,心生妙计赶赴玄灵。在杭羽夏知道凉夕没有毅力前,助凉夕找回毅力令他人刮目相看。   “回答我,你为何留在玄灵?”苏郁不苟言笑。   凉夕如实回答:“因为阿宁。”   “那又为何修仙?”苏郁再问。   凉夕不假思索:“翎羽度世人,修仙洗魔性。爱意藏心底,长留君身侧。”   “说的蛮好听。”苏郁渐入整题,“辟谷这关你都过不了,那还说什么因为小夏?我给你把六道三界最好吃的东西找齐,你吃完离开玄灵山好了。”   “不要!阿宁是我最喜欢的人,用全天下的美食我也不换!”凉夕瞬间找到毅力的发源。苏郁孺子可教的笑问:“那辟谷,你做得到吗?”   “一定要做到!”凉夕自我打气,“也一定能做到!”   “你怎么做到的?”元宿老君对凉夕的表现满意,问苏郁诀窍,“让丫头她不吃东西,可比登天还难呢!”   苏郁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什么,就是和她谈了谈。”   “具体都谈了什么?”元宿老君好奇,“给我说说,我下回也这么和她谈。”   苏郁正在想是否对元宿老君撒谎,寻苍血的信使传信路过,元宿老君与苏郁紧跟其后踏进杭羽夏所在的叹息殿。   杭羽夏面前字符跳动:思虑妥,请仙尊移驾妖王岭,坐谈。   寻苍血对灵渊花觊觎已久,从怨灵哪里他一定知道了些什么,要以此做要挟。   “不好了!”叹空气喘吁吁跑进殿,慌张道,“仙尊,苍血盟少主他死了!”   如云薄雾散去,天空少了往日明媚的晴朗,囚牢外杭羽夏肃立,苏郁怀抱缘修老君面带疑云。玄灵弟子把夙涅尸首抬出放在庆回面前,庆回掀开白布一角查验伤口。凉夕闻讯赶来见夙涅最后一面,迷忧让开路对凉夕行礼:“太师叔。”   凉夕走向夙涅尸首,夙涅躺在地上身覆白布,面无血色紧咬双唇,双眼盯住某个方向死不瞑目,像是在怨恨地看着谁。   “夙涅。”凉夕在夙涅旁边蹲下唤他,没有丝毫害怕有的只是悲痛。凉夕听不到夙涅回应,才发觉自己始终没有恨过他,只是对他突然伤害自己而不知所措。来到玄灵山以前幽冥塚是凉夕的整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陪伴她的只有夙涅。整整十三年的光阴凉夕没想过结束,更没想到是这样的猝不及防的生离死别。   以前夙涅总让着凉夕,无论什么事谁对谁错,主动道歉要求和好的人都是夙涅。可这次凉夕没有听到他的抱歉,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听到。不,没有以后了。夙涅没有声音表情呼吸脉搏,放佛从不曾于世间存在过。凉夕面对冷冰冰的尸体,感觉自己也全身冰冷,源于心底的抽泣让自己窒息。   “你们答应我的。”凉夕难过双眼含泪望着身后的杭羽夏,分明是在对杭羽夏和苏郁两人说,却带着探询的目光望着杭羽夏,“你们答应过我的。”   杭羽夏很想避开凉夕质问的眼神,可他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心延续疼痛后他常告诫自己。绝不能放任自己的心,想要彼此相安无事,就只能回绝她的情意,让她远离自己。可杭羽夏做不到,他贪恋这心痛的滋味,虽然他明知这会害了凉夕。   “师妹你先别激动。”元宿老君劝道,“一切等庆回验尸完再说。”   杭羽夏看一眼凉夕,转而问鹿宁:“如何?”   鹿宁反复细看伤口拿不定主意,回首看杭羽夏不知如何回答。苏郁见庆回面露难色迈步上前走近尸体。苏郁稍掩口鼻侧看伤口,伤口平整骨断筋齐,足见杭羽夏一剑断臂锋利。伤口得到救治已然长出新的皮肉,肤色如常没有中毒现象。   “这......”难道是小夏下手太重,剑上所带灵力流入伤口,夙涅妖力难以抵挡,灵力在他体内伤及心脉所致?   苏郁也不知如何解说,元宿老君默然看看杭羽夏。延陵观察两人的眼神和杭羽夏的反应,很显然他们的意思似乎都是夙涅的死是杭羽夏剑伤所为。   “到底是为什么?”凉夕追问苏郁。   苏郁转问庆回:“仙术治愈伤口,是谁做的?”   “是我。”杭羽夏神色坦然自若。   缘修老君:责任是推卸不掉了。徒儿向来有分寸,为丫头教训夙涅下手虽重但及时救治是能保命的。唉,怎奈偏偏遇上这样短命的家伙。   凉夕不明白苏郁的提问,只一心弄想要弄清楚夙涅的死究竟是否与杭羽夏有关。她仰头问杭羽夏,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既然阿宁你在救治夙涅,那他怎么还会躺在这里?”   “凉夕,先站起来。”延陵走近凉夕扶她站起身,“六道三界所有性命在生死薄上都有记载,我奉天帝之意查阅过夙涅的,他的寿命确实终止于今日。就是说无论仙尊如何救治,都无法让夙涅不死,这是天命。”   父神盘古开天辟地后便有生死薄,它将所有性命时限都记录在案,只有冥王可翻阅查看但从不将薄中内容外传。鬼道被天界收服后,生死薄权限不变,必要时冥王需将从生死薄中所知尽数告知天帝。 ☆、对战   “我晕,那你不早说!”元宿老君听后道,“这么说,夙涅的死和我徒儿没有关系嘛!”苏郁看杭羽夏面色如常静水无波,细想夙涅伤口心中不免蹊跷却难以诉清。   命有时限不可相留,有朝一日所有我认为,会一直陪伴我的人都会离我远去。第一个是洛洛,下一个又会是谁?凉夕感慨突如其来的永别,让她伤感无助深知命运的残忍。   “天帝命小王来询问,天界该如何告知寻苍血这一消息?”延陵安抚凉夕后上前请示杭羽夏,“望仙尊明示。”   “不费一兵一卒即可收服苍血盟,紧要关头却功败垂成。”元宿老君叹息,似是在回答延陵般喃喃,“还能把死人说活了不成?”   杭羽夏不语,眼神不离凉夕。   “夙涅,一切都是因为我,请你原谅我吧。”凉夕蹲下心头内疚,伸手要为夙涅合上双目令其安息。   凉夕专注地看着夙涅,想铭记这最后一眼并不知道危险逼近。当延陵挡在凉夕身前遮住光线,黯淡了她感伤的视线时她才听到延陵急切地提醒:“小心!”   血滴如瀑喷洒落地,凉夕惊慌起身及时扶住为自己挡住苍血鞭致命一击,背留皮开肉绽细长一道伤口的延陵。长鞭甩开玄灵弟子手持仙剑,卷起夙涅将他身下的木板劈的粉碎。   “我儿命丧玄灵,不灭天界倾覆玄灵,我寻苍血就如此板!”声音咬牙切齿,字字句句寒的瘆人。怒意怨气震慑众人。   翌日寻苍血向天界宣战,天帝将数十万天兵尽数交予杭羽夏调遣,言明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收服苍血盟。杭羽夏称寻苍血恼怒与天界反目,皆因玄灵山没有尽责留住其爱子性命,于情于理都是玄灵有亏但与天界无关。杭羽夏命天兵驻守玄灵山不得插手战事,只带五千玄灵弟子前往苍血山对抗寻苍血率领的数万妖兵。   寻苍血认为杭羽夏此举刚愎自用不自量力,心想当年单挑无殇老鬼初得神魔斩自然敌他不过,可苍血鞭自幼承袭熟练多年再加上人多势众,多加留心防备此战十拿九稳。   苍血山内玄灵弟子两袖生风,妖兵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战一触即发。   苍血鞭不愧是上古两大刑器之一,苏郁为延陵疗伤却也未能使伤口愈合。凉夕留延陵在玄灵养病对其悉心照料,心内惦念杭羽夏安危又不好离开,只好私下里命叹空前去探访战事。   “太师叔不好了!”叹空慌张跑到凉夕身边,不顾凉夕让他噤声的手势道,“寻苍血在苍血山布下了祀魂结界!”   祀魂结界是个颇为霸道的结界,结界内生灵无法逃出结界外生灵也无法进入,而且除非布结界之人丧命否则结界不会消除。   凉夕回头看延陵已熟睡,来不及与他说便急忙离去。   房内空无一人,延陵睁开双眼:看来,寻苍血正处于不利之势,布下祀魂结界是要同归于尽,真是悲壮啊!   窗外苏郁怀抱元宿老君慢慢走远,元宿老君不由道:“他知道丫头怕故人令堂有事,装睡就是为了不让丫头为难好来去自由。看来他对丫头是真心的,难得啊!”   “是挺难得。”苏郁含笑接话,心中则是思绪万千:小夏身配青玉令,苍血鞭在附近时青玉令会有异动,小夏应第一感知危险才对。可偏偏冥王却比小夏快了一步,及时护住凉夕不让她受伤,似乎早就知道苍血鞭会直指凉夕。眼下假寐真的就只是知晓凉夕心事,单纯地不想凉夕为难吗?寻苍血布下祀魂结界抱必死之心要小夏陪葬,丝毫不担忧小夏召唤噬血残灯会使他居心全费,他自信何来?   元宿老君重点终于落在祀魂结界,担心起杭羽夏忙对苏郁道:“我担心徒儿安危,我们去苍血山看看吧。”   “是。”   凉夕赶到苍血山时,天界诸仙腾云架雾在结界外观战,专心致志异常安静:看来小夏在天界诸仙心中受尊敬爱戴程度,远比我想的要深许多啊!   双方交战战事激烈,玄灵弟子皆以防为攻处于弱势,苍血盟门徒伤亡数量颇少正大肆屠杀仙门弟子。寻苍血手持苍血鞭对杭羽夏步步紧逼,每招每式都凌厉狠毒要之人死地;杭羽夏则脚踏沉碧防御避开威严,尚未动用辛离剑发招对敌。   本就不大懂战况的凉夕见诸神纷纷眉头紧锁,不由心内慌张焦急生怕杭羽夏出事,于是忙问在身边的叹空:“这样下去,小夏会赢吗?”   “当然不会。”陌桑不知何时来到凉夕身旁,抢在叹空回话之前答道,“仙尊心存悲悯不想杀生见血,只带五千弟子上阵,一心想要同寻苍血化干戈为玉帛。可是妖毕竟是妖,何况他寻苍血类属飞禽,怎会体谅仙尊一片苦心。”   叹空点头称是,不敢欺瞒凉夕。   “伯父是因痛失去洛洛误会阿宁,才会失去理智的。”凉夕替寻苍血辩解,相出言相劝寻苍血回头是岸,“叹空,你能不能帮我传话进结界?我有话和伯父说!”   叹空面露难色,为难道:“太师叔我会,可是......”   “仗着自己坐拥苍血鞭,就妄图同天界对抗一统三界。真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是早晚之事。”陌桑口吻轻蔑,出言道出寻苍血下场。   凉夕听此心急如焚,自己害发小失去性命,眼下若是眼睁睁看着其父走上不归路,还未能尽绵薄之力的话,不仅会良心难安恐怕奔赴黄泉时也无颜见夙涅。   “那我要怎么才能救伯父?”凉夕求助叹空,希望叹空会有办法。叹空摇首:“太师叔,我不知道。”凉夕情急之下声音过大,引得周围仙家主意,对于她要救寻苍血的想法不满。   “身为天界的人,对这种不知悔改的妖类,则能有恻隐之心?”赤脚大仙出言责问凉夕。赤脚大仙语毕,另些仙家才敢趁机开口,提醒凉夕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您还是云陌长辈,难不成想要与妖类为伍?”   “救寻苍血,不等于助纣为虐吗?”   “何况妖王不死祀魂结界不破,仙尊如何出得来?”   面对诸仙言语围夹,凉夕方觉自己有欠思虑,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己立场本应同天界一致,心中所想在此情景说出确实不妥。眼看站况愈发激烈,凉夕不愿任何一方有损,却又无能为力。   “太师叔,您可以去找老鬼来劝劝寻苍血的。”叹空低声提醒正犯难的凉夕。   对!我可以去找爹来,或许爹的话伯父多少会听进去些。   “我们现在就去神魔山找我爹!”凉夕小声对叹空道。   “太师叔这是要去哪里搬救兵来啊?”岂料陌桑拦住凉夕与叹空去路,故意把话说的很大声让其他仙家听见。凉夕一时成了众仙看管的对象,站在原地不敢随意走动。   “道理这样简单明了,我说太师叔您真的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陌桑守着凉夕将她与叹空隔开问凉夕,继而又小声对凉夕揭示寻苍血命运道,“寻苍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若真一心为子报仇,大可只向仙尊宣战。可他却以“为子报仇”为名对天界发兵,这不是在为夺取天界找个冠冕堂皇放借口又是什么?原本天界收服妖道就势在必得,如今他寻苍血不肯俯首称臣,下场只能有一个!现仙尊被困祀魂结界,太师叔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寻苍血不死仙尊也有他法走出结界吧?”   凉夕被问住不作声,承认是自己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她望着结界内愤恨激进的寻苍血与泰然自若的杭羽夏,一边是心尖上最隐秘的人,一边是挚友未能尽孝的令尊......凉夕垂首握拳急得要掉下泪来,她恨自己无力挽回。   陌桑将凉夕看杭羽夏时双眸流动的真情尽收眼底,轻蔑笑意浮上嘴角神采奕奕,心有答案试探凉夕问道:“太师叔是在为仙尊落泪吗?”   “啊?”凉夕莫名惊慌,虽然自己不是因杭羽夏流泪,可听到此类提问她还是会心虚。   只要你一天贼心不死,我一天没得到延陵,我就会一直盯着你的。陌桑在心中胜券在握道。   “公主!”琮季赶来,似有要紧事。   “表哥让你来的?”陌桑在凉夕来之前还在想,如此盛大且难得一见的战事,怎会不见鹿宁踪影,“表哥人呢?他怎么......”   “事关重大,请公主附耳以听。”琮季凑近陌桑,在旁耳语。   “怎么会这样!”陌桑大惊,“我们走。”两人转身时正遇上前来的苏郁,陌桑与琮季欲行礼参拜。   苏郁知道琮季禀告陌桑的是何事,免去他们的礼道:“快去吧,不必多礼。”   “小心防范莫让贼子有机可乘。”元宿老君也知道何事,于是提醒陌桑。   “是。”   等两人乘云远去,元宿老君躺在苏郁怀中疑惑道:“行刺天帝,谁的胆子这么大?”   “天界和苍血盟大战三界瞩目,天庭诸仙纷纷观战妖王岭,三尊心系战事与玄灵安危,这可正是天界疏于防范之际。”苏郁心有所想,边认真思索边条理分明道,“竟能寻得克制天帝的如来叉做凶器,运筹帷幄又敢只身犯险,此人谋略胆量皆不可小觑!”   天帝乃父神盘古开天辟地后首位羽化之神,其修炼法门与仙灵薄弱处六道三界无人知晓,行刺者有备而来且成竹在胸,他是如何得知如来叉能伤及天帝的?莫非......是《伏羲知书》!   “天帝被如来叉刺伤,幸月半请你带她上天找鹿宁说与他有事讲,正巧碰上此事与鹿宁联手将那贼人击退,他逃的无影无踪不说还查不到任何踪迹。天帝被刺伤碍于颜面此事不让声张,也不知何时能追查出结果。那人会是谁?不会是......无殇老鬼那家伙吧?”元宿老君猜测,不禁寒颤,“哎呦我去!想想就可怕啊!”   “不是他。”苏郁笃定,“无殇老鬼虽为魔,但性情豪爽,向来不屑小人行径,他一直未和寻苍血的苍血盟联手,就是不想用卑劣手段取得天界。偷袭之事如是他所为,何必等到现在,早和寻苍血联手不就好了。”况且,那贼人似乎一心只是想要取天帝性命。   “有一点我要纠正,不联手的原因不是寻苍血手段卑劣,而是不愿和他平分成果!和杭羽夏一样,真把自己当能洞悉一切的神明了?”无殇老鬼肩扛神魔斩幽幽离去,“老子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我晕!”元宿老君无察,惊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归元   “夕夕!”无殇老鬼抡斩诸仙退避,继而大摇大摆走近多日未见的爱女身旁。   “爹!”凉夕喜出望外,扑进无殇老鬼怀中。凉夕念及寻家父子,感伤因自己其家再无重逢日,不免心内愧而感伤,“夙涅死了,都是因为我。现在我却连他唯一的亲人都救不了......”   无殇老鬼猜中女儿心事,抚背作安慰道:“爹就知道你心思重会这样,所以不放心赶来看看!”   该怎么对女儿解释她的无奈呢?无殇老鬼也颇感无奈。注意到诸仙把目光集中在自己与女儿身上,无殇老鬼转念想起来时那幕,怒冲冲发问:“对了。你们方才围着我乖女儿,像盯囚犯似的要做什么?寻苍血在里面,你们眼斜想要老子帮你们砍正是不是?”无殇老鬼说着,挥动神魔斩指向离凉夕较近的仙家。   “爹,不要!”凉夕的劝阻哪有幽冥斩快。眼见仙家就要出手自卫,神魔斩却在要紧刹那收回,原来是苏郁及时出手。   “老鬼莫急。”苏郁笑脸相对,弹指以阻。诸仙见苏郁,皆行礼:“参见仙尊。”   “算了,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们天界的计较!”无殇老鬼作罢,毕竟眼下天界人多势众自己再能打也会吃亏,且神魔教和天界正属于结盟期不好妄动。凉夕舒口气,只听紧靠结界观战的叹空惊呼:“仙尊小心!”   众人目光汇集,凉夕忙上前与叹空并排而立,关注结界内两人举动。   苍雪鞭散发妖气袭向杭羽夏,鞭子紧绕杭羽夏脚下未央剑,杭羽夏低首专注御剑对抗。寻苍血借机高扬苍雪鞭朝杭羽夏肩部抽去,毫厘只差杭羽夏便要中招时,手迅速聚集仙灵向前推转身轻巧躲开。   无殇老鬼看的着急,见杭羽夏没有出手的打算,不耐烦道:“打不打呀?我都站半天了,就让我看这个?”   “仙尊自有仙尊的打算。”赤脚大仙用平和的口吻道。   “你再说一遍!”无殇老鬼怒火上蹿。   “爹,大仙他没说什么啊!”凉夕不明白无殇老鬼何故发火。   “老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瞧不起人的意味!他方才那句话,后面若还有半句,绝对是‘你懂什么’!”无殇老鬼暴跳。赤脚大仙不理,元宿老君却顺嘴接了一句:“你真是赤脚的知己,懂他说的,更懂他没说的。”言尽元宿老君才发现自己说话欠妥,翻身面朝苏郁向他求助。   “老鬼稍安勿躁,且听我将小夏战时只做防守的缘由道来。”苏郁出言转移无殇老鬼注意力,“众所周知,妖王手中的苍雪鞭乃上古两大刑器之一,落入妖道手中数千年来已被妖化。世间只有集合十大神器才能净化苍雪鞭,小夏若收服妖道取回苍雪鞭,必然要将其净化方能日后为天界所用。反之若不净化苍雪鞭的妖气,它很可能自行吸取自身上古神力,结合所染妖气修炼成妖魔。如此一来,三界都不是对手,就算灵渊花在手也难匹敌。破除祀魂结界那妖王必死,若要一举两得方法只有一个。”   叹空脱口而出:“噬血残灯!”   苏郁颔首:“不错。”   无殇老鬼嘟囔,不禁猜测:“那要召唤噬血残灯就快召唤啊!他在等什么?等华兮辰?怕有不测,想临终前见见兄弟?”   “非也。”元宿老君否定道,“极渊还没修缮完,阿辰他无法抽身。”   “那先破除结界,等净化苍雪鞭的时候,在召唤一次噬血残灯不就完了?”无殇老鬼不解。   “不行!”凉夕否定。   “为何不可?”无殇老鬼不解,“夕夕你肯定知道,快给爹讲讲。”   “噬血残灯是上古时期人界某一部落首领,心怀想要为上古之神伏羲贡献宝器之念,在祭拜大典时呈奉给伏羲的供品。为要制造噬血残灯血色外观,部落首领残杀部族族民取其鲜血浸染浮屠。伏羲见到供品勃然大怒予以惩戒,因供品不可毁伏羲只好用十大神器封印噬血残灯。伏羲临终前将十大神器托付于女娲保管,女娲恐神器日后会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于是召集十大神兽让它们各自守护一件神器,并用青玉令封印十大神器存于玉佩之中。后来女娲离世青玉令归属云陌,灵渊花感知青玉令所在,用上古神力附神谕于噬血残灯。神谕言明每当噬血残灯被召唤问世,无辜人界必遭逢浩劫生灵涂炭。”   无殇老鬼闻言不由打断凉夕,评判道:“这是什么神谕,简直不可理喻!”   “神谕用意是望持玉佩者心怀善念,勿已一己之私或恶意杀性而轻易动用噬血残灯,造成无辜凡人是与非命;同时也在警示信仰神灵的人类,不要再重蹈覆辙铸造出另外一尊噬血残灯来。”凉夕继续讲解,“召唤噬血残灯前先要用青玉令解封十大神器,集十大神器之力可净化上古神兵所染妖气,十大神器被解封噬血残灯便才可被召唤出。噬血残灯威力无边,受命攻击的对象必死无疑。可每当噬血残灯被召唤出一次,无辜的人间百姓必遭逢浩劫生灵涂炭。”   凉夕边说边揣测杭羽夏所想:“小夏起初防御是为求和不动兵刃,不愿以武力解决事情。祀魂结界布下后小夏仍在防御,迟迟不肯召唤噬血残灯,则是忧虑人间百姓苍生。”   “师叔所言极是。”苏郁认同道。   小夏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还在牵挂顾念苍生安危。   “仙尊强者也,境界非凡。”凉夕听到赤脚大仙在身后喃喃。   凉夕忍不住问叹空:“何谓强者?”叹空沉思片刻道:“书上说是拥有非凡体力、智力或精神的人。”凉夕有些混淆,在心里感觉两者不同:“那我父王也是强者,对吗?”   “当然了乖女儿,父王是强者。”无殇老鬼听到凉夕问,点头回答继而补充道:“可强者也是有区别的。”   凉夕问:“什么区别?”   “我和杭羽夏,是魔与神的区别。”无殇老鬼对凉夕坦诚道。   “父王,我想要做阿宁那样的强者。”凉夕望着杭羽夏目光不移道。无殇老鬼大笑:“只要乖女儿的决定,父王都支持!”   父女俩身后诸仙听完方才那段对话,都不由对无殇老鬼这第一大魔头另眼相看。   结界内杭羽夏再次避开寻苍血狠毒的招式,御剑远离寻苍血站稳回望身后,众弟子迎战纵受重创危及性命仍手不离剑。   “天界与苍血盟有言在先,怎奈事发突然寻苍血少主死于玄灵,本尊难辞其咎,故自裁兵数对决始终从未长剑相向。”杭羽夏平视寻苍血最后相问,“既然盟主不肯退步执意苦苦相逼,那本尊就再问一遍,盟主是否主意不改,仍坚持不与天界讲和?”   “本王心意已决,誓死不悔!”不待杭羽夏讲完,寻苍血就出其不意甩鞭出招。   小夏还是不要拿出辛离剑转守为攻吗?凉夕闭眼不敢看,在心里猜想。   “玄灵弟子听令,归位布阵!”   凉夕忽听杭羽夏号召玄灵弟子,迫不及待睁眼一看究竟:结界内所有玄灵弟子如同朝觐般御剑奔赴杭羽夏,杭羽夏在剑阵中央玄灵弟子以他为中心层层站立整齐列阵,弟子们手中长剑对空画出仙印动作整齐划一。仙印飞入剑阵旋绕在杭羽夏周围,形成无影无形的屏障,加固防御守护杭羽夏。妖兵阻挠上前尽数被外层弟子打落死伤惨重,外层弟子掉落内层弟子即刻补位毫无偏差,弟子们出剑招式统一收剑动作一致气势如虹。   苏郁观察寻苍血,见他指挥妖兵同时还在环顾结界外诸仙:小夏已经要召唤噬血残灯现况危机,他这是在找同谋吗?六道三界谁有能力出手救他,同谋又会是谁?若同谋就是他自信的根源,那此人实力不可小觑......   “哇!”叹空被剑阵所震撼,“仙尊在剑阵里肯定平安无事。”   “这是什么阵法啊师兄,我还从没见过呢!”凉夕回头问元宿老君。   元宿老君正赞叹没有听到凉夕的提问,无殇老鬼见凉夕所问无答伸手揪住元宿老君耳朵吼道:“这是什么剑阵?”   元宿老君猪蹄乱蹬疼得不轻:“是归元剑阵!”   “你蒙老子呢!”无殇老鬼不放手,“玄灵何时有这样的剑法,怎么叹空不知道?”苏郁回神不知发生何事,只听元宿老君叫屈:“我晕!苏郁我被人欺负,你不管管?”   “叹空你知道的,对吧?”知女莫若父,反之亦然。   “我知道!”叹空反应的快,准备开始细说剑阵。苏郁打断叹空:“叹空你等等。”无殇老鬼看一眼苏郁,知道他何故叫停,收回手对叹空道:“你说吧。”叹空等苏郁指示才开口道:“它是玄灵高级防御剑阵,剑阵人选由仙尊亲自选定并亲自传授。因此归元剑阵对研习此剑阵弟子的剑术要求极高,一般入门未满十年的弟子没有修习资格,且因伤亡度过高并不常用。”   凉夕听着走到结界旁,在人群中找寻杭羽夏的身影:“召唤噬血残灯会消耗很多仙灵吧。”   水漾青衫面朝寻苍血临空肃立,衣袂飘扬翎羽翻飞双手叠并青玉令突现,继而反手将南玉令向前推去,霎时青光纵横交错隐没剑阵妖。青光所含灵力令妖兵灰飞烟灭,仙泽指引青光成束弥散为金光充满结界,寻苍血自设妖护退避三舍。   “上啊!”寻苍血对身后妖兵道,“给本盟主冲!”   余下门徒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一只狼妖战战兢兢道:“大王,玄灵仙尊用青玉令释放强大仙力,我们承受不住啊!”   “是啊,上去也是送死。”其余妖兵纷纷开口,谏言寻苍血道,“我等不如留在盟主身边保护您!”   “对!”原本和寻苍血同排的妖兵开始后退。   “保护盟主!”   “一群废物!”寻苍血长鞭挥动,多数妖兵惨死。 ☆、取舍   苏郁趁妖兵军心涣散大步上前,对为求自保的众妖兵道:“寻苍血一意孤行眼下穷途末路,本尊知道有些妖类参战并非自愿。若你们现在肯弃兵从善,本尊可向天帝求情放尔等生路一条。”   此话一出当即有成群妖兵扔掉手中兵器,逃离寻苍血身边。   “仙尊英明。”诸仙在结界外赞言苏郁。   “啧啧啧。”无殇老鬼低声嘀咕,“里应外合,好不要脸。”   “天魔两道联合,魔王不出兵也就罢了。仙尊在外协助,魔王此言何意?”赤脚大仙忍不住质问。无殇老鬼打个哈欠,懒洋洋挑衅道:“你猜老子什么意思啊!”   “你!”赤脚大仙怒上眉梢,要和无殇老鬼理论。苏郁为防事态变大及时道:“二位冷静,大敌当前不宜总动肝火。”赤脚大仙这才作罢,无殇老鬼则从头到尾不予理会。   金光更盛凉夕侧目掩面,继而凤鸣龙啸神兽嘶鸣如歌如泣,金光逐渐柔和十大神器一一越阵而出。   “呦呵,这十大神兽跑去守护神器,风采不减当年啊!”无殇老鬼调侃道,“保养得这么好,青玉令的仙气都被他们吸了吧。”凉夕抬头想把难得一见的神兽看的更清楚些,却见十只神兽疾速向寻苍血一分为二飞在他头顶脚下盘旋,口吐仙光形成一张天罗地网使寻苍血无处可逃。   寻苍血甩便攻击脚下白泽,手中苍血鞭突然滚烫,他手掌被灼伤因不肯松开苍血鞭继而裂散,最后血肉全无仅剩白骨,指节还在死死勾住鞭子。饕餮闻血凌空高越扑向寻苍血,寻苍血来不及反抗,指骨已被利爪摁碎。苍血鞭缓缓升空,饕餮撕咬下寻苍血手臂囫囵吞入腹中,寻苍血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乖女儿把眼闭上。”无殇老鬼怕血腥场面吓到凉夕,伸手要捂住她的双眼。   “父王,神兽也可以这么残忍可怕吗?”凉夕明眸噙泪做出了选择,心内千万遍默诉:夙涅,对不起。无殇老鬼捂住凉夕的眼,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乖女儿你记住,人有时比禽兽还可怕,不过他们带着面具让你很难发现,但是时间会让你看清楚每张脸。”   “嗯。”凉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父王,我不怪夙涅,他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你伯父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无殇老鬼沉默:“不过,他有他的选择,我无能为力。”   元宿老君扯动苏郁的衣袍,压低声音猜测道:“丫头他父王该不会是想要自作渔翁吧?”   苏郁不语,只是摇首。元宿老君忧心忡忡地望着无殇老鬼魁梧的背影:应该不会吧......   无殇老鬼放下手对凉夕说:“苍血鞭的净化开始了。”   凉夕没有去看净化过程,而是把目光移向身在剑阵中的杭羽夏。青玉令光源持续,源源不断用金光地照耀结界众生,同时也在守护玄灵弟子。   杭羽夏心无旁骛口中念念有词颇为专注,凉夕觉得此刻自己与杭羽夏的距离太过遥远,虽然只是隔着结界可她仍想要离他近些再近些。   若没有青玉令,小夏此战生死难料。我若能和小夏一起,哪怕只是剑阵弟子中的一员也好啊。至少我在他身边,我们离的很近,我唤他他就会听到。可现在的我若唤他,只会是种致命的打扰。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欠缺,更别说和小夏一起出生入死了......   “咳。”是苏郁在咳。凉夕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可自己就是贪恋那一眼无法控制。   “参见太子。”赤脚大仙唤道。   “战事当前大仙不必多礼。”鹿宁口吻温和。   凉夕知道是鹿宁来了,不舍地收把目光从剑阵移开,回头看时却见月半和鹿宁一起。鹿宁一来就向苏郁询问战况,对战事极为关心,却仍不失礼数对玄灵长辈一一行礼。   “你怎么和这小子在一起?”无殇老鬼一把将月半从庆回身边拉开。   “上次圣光的事,我去向他道谢。”月半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回答无殇老鬼。   “姐姐!”凉夕上前抱住月半,小声问她,“你怎么现在才道谢啊?”   “嘘!”月半生怕让旁人听见,“夕夕,你小声点儿。”   我爱的人都在,这样真好。   “以后离那小子远点,听到没有?”无殇老鬼把月半和凉夕隔开,告诫月半远离鹿宁。凉夕还是听见了,探出头来问无殇老鬼:“为什么?”   “不为什么,老子不允许。”无殇老鬼说完看向结界内寻苍血所在,表示自己不想再谈论此事。   苍雪鞭漂浮半空,停在寻苍血头顶的仙网之上。神兽依附神器已归位不动,十大神器千万年封印沉寂,如今苏醒个个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神器释放神力洗涤污秽,苍雪鞭慢慢吐散妖气,接受神力净化。片刻后,苍雪鞭妖气散尽开始吸纳神力,神力灌入苍雪鞭使其焕然一新。神器停止释放神力,苍雪鞭忽然飞起在空中不停抽打,顷刻倏地直落而下。   “苍雪鞭掉下去了!”凉夕惊呼提醒杭羽夏。   “太师叔,仙尊在用青玉令施法召唤血浮屠,紧要关头不可打扰。”鹿宁要凉夕不用但心,“苍雪鞭净化吸取神力已无妖气,毕竟属上古两大刑器之列,结界内的小妖是碰不得的。收服妖道后妖王岭便归属天界,结界内剩余妖兵也将会被尽数擒拿,清理战场那时再去找苍雪鞭也不迟。”   “鹿宁言之有理。”苏郁赞同道,“师叔不用担心。”凉夕颔首:“知道了。”   净化苍雪鞭后,神器蓄势待命,等待持青玉令者下命。青玉令缓缓降落,重回杭羽夏掌心,虽令金光漫射却有着青色轮廓。杭羽夏反掌把青玉令合于手心,对其轻吐仙气虔诚道:“噬血残灯,祀魂镇妖。”   说话间杭羽夏打开双手把青玉令向前送去,青玉令离开手掌色泽巨变,红色玉髓流淌滴落而下,青玉令完好无损。滴落的玉髓轻如细雨,随风飘扬最终于神器栖息,神器感知玉髓发生异动。   鹿宁见血浮屠即将受唤而出,忙对凉夕道:“太师叔,噬血残灯出世染血,便是寻苍血丧命祀魂结界破除之时。青玉令仙光充斥结界,结界破除仙光外散神力极强。为以防万一,还是请太师叔随老鬼和月姑娘到稍远的地方暂避。”   “我不走!”我要守着小夏,我哪儿也不去。无殇老鬼不愿独留凉夕:“那老子也不走!”月半也低声婉拒:“我听伯父的。”元宿老君劝凉夕:“师妹你是凡人留在这儿倒也无妨,可你得为你爹和姐姐考虑啊!你忘了上回灵渊圣光的事了?”凉夕犹豫不决,用眼神向苏郁求助:大叔,你想想办法帮帮我吧!   “也可不用奔波暂避,本尊到时用仙法护住他们即可。”凉夕听苏郁帮自己解决苦恼,差点脱口而出唤他“大叔”向他道谢。苏郁生平最经不住别人有求于自己,未成仙尊前对所有人都每求必应,这让他师父很是苦恼。位居仙尊后因尊位过高,求助者都望而却步才脱离苦海,不成想今日被凉夕所求。   这个弱点可不能让小姑娘知道,不然......只是想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魔王魔性强,仙尊若要施法护住魔王,所建屏障会消耗仙尊大量仙灵的。”鹿宁忧心苏郁耗费神力身子会吃不消。苏郁不以为地意笑道:“无妨。”   “老子可没求你,你自愿的啊!”无殇老鬼拍苏郁肩对他道。   “自然是自愿的。”苏郁笑对诸仙眼中无殇老鬼对自己的不敬之举。宿老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苏郁怀里半分埋怨半分忧虑道:“你就做好人吧!”   “有劳中清仙尊费神了,无量在此替小妹和伯父谢过仙尊。”月半向苏郁道谢,无殇老鬼并未制止她这一举动。   “幽姑娘客气。”苏郁看着凉夕,“师叔对此安排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凉夕笑容灿烂。   苍血山整体大肆晃动,地动山摇飞沙走石,诸仙稳若泰山纹丝不动。结界内却安稳如常,只有十大神器在飞速异动,这是血浮屠问世的前兆。此时寻苍血苏醒,他勉强站起身来,又向结界外环顾。   “妖王醒了。”鹿宁发现寻苍血站在神器牢笼中。   苏郁迅速捕捉寻苍血扫过的目光,继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仍在环顾。血浮屠问世迫在眉睫,同谋却还不出手......那此次环顾,是找寻同谋无疑了。可是以他的心计,怎会忽略同谋失信的结果?   寻苍血出声使苏郁收回思绪:“杭羽夏,天帝虽为你替天界取得《伏羲知书》庆功,可你却并未把《伏羲知书》交予天帝吧?”   “不错。”杭羽夏毫无愧色道,“天帝已将《伏羲知书》交由本尊保管。”   杭羽夏知道寻苍血往后要说些什么,于是静心闭目,加速召唤噬血残灯,以防他说出些不该说的事情。   《伏羲知书》收归之事经过本就疑云重重,诸仙闻言不禁都暗自思忖。   无殇老鬼听后,恨不得搬椅坐等一场好戏,神采飞扬眉飞色舞。   神器异动骤然停止,寻苍血脚下地网忽明忽暗,玉髓顺神器汇合于地网中央凝固不再流动。神器的每次静动都让观者凝神屏息引发猜测,寻苍血却是早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对神器变动没有任何反应都是平静接受。   “你手拿《伏羲知书》不交予天帝,表面上说是亲自保管,实则是要守住一个天大的秘密!”寻苍血话有弦外之音,他胸有成竹地反问杭羽夏,“你敢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吗?” ☆、噬血   秘密?诸仙除离苏郁较近的仙家外,都开始小声议论。   小夏光明磊落,怎么会有秘密呢,何况还是不敢公之于众的?凉夕不明白,天界诸仙为何对口口声声敬仰的人这般不信任。   凝固不动的玉髓泛出血色,色泽越发腥红让人炫目,像是在囤积力量准备厚积薄发。   “你不敢!”寻苍血手指杭羽夏,稳操胜券般泰然。   杭羽夏平心静气,对寻苍血是话不予理会。   “因为你想独自享有,灵渊花花所蕴涵的,可传承的女娲上古神力!”   他终是说出来了,但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寻苍血问时杭羽夏闭眼不看,就在杭羽夏睁开眼的一瞬,轰然巨响下血色宝登台照彻云霄。光似锋利的塔尖从脚底贯穿寻苍血全身,肉体四分五裂于刹那间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好似尘埃。最后那半句在寻苍血眼中,他认为至关重要的话,让闻者感觉自己听的并不真切,可偏偏刚才字字句句又说的是那样清楚。噬血残灯的光束像是条通天的链条无尽上升,还没等人把它细看就又在转瞬间消失。浮屠消失的同时,神器被不知何时亮起的金光照耀,随着光亮如同从未出现过般转瞬不见。   杭羽夏睁开眼,伸出手臂平掌心向上把手放,青玉令光亮顿消落入掌心。而后杭羽夏脚踏沉碧对众弟子道:“收阵!”剑阵弟子应声收剑退阵,御剑列队站到杭羽夏身后。   该怎么解释寻苍血说出的话呢?杭羽夏思忖着,用浮沉镜俯瞰苍生现况,没有胜者的骄傲却神情悲悯。   过于强烈的画面冲击,让凉夕半天回不过神来。对寻苍血死亡的难过,对夙涅自责的愧疚,对杭羽夏平安的喜悦......所有情绪同时间涌上心头,脆弱的心房顷刻崩塌。身体没有及时反应,眼睛早是泪流不止,呆立原地痴痴地看着,双眼无神面无表情。   “我晕!”元宿老君对寻苍血的话全然不信,“秘密?简直是故弄玄虚,他寻苍血真是能瞎编乱造!还什么仙源花可传承的上古神力?要是真如他所言仙源花神力可以传承,我徒弟天天守着仙源花,不早就承袭了?还用他做为遗言说出来,真是笑死我了。”   天兵奉杭羽夏命听到巨响时到达妖王岭,鹿宁得知杭羽夏无恙,调遣部分天兵随自己入岭找寻苍雪鞭,留下部分天兵押送妖兵同时照顾伤残。   诸仙前去向杭羽夏告辞,苏郁施法护住凉夕一家人,在心里打定主意。   苍血山重归太平,它用平静粉饰着所发生一切,云淡风轻的景象让人不禁疑惑:难道那些残酷的厮杀从未曾发生过吗?   仙灵余波过后,苏郁停止施法,怀抱元宿老君去找杭羽夏。   “乖女儿,没事吧?”无殇老鬼刚问完,凉夕摇头就向杭羽夏跑去。跑到杭羽夏身后凉夕急忙停下,杭羽夏专心致志地目视玄机镜内受苦受难的苍生,没有觉察凉夕的到来。   凉夕望着杭羽夏的背影,想要伸手拥住他,又怕这样会亵渎神明。凉夕发现明明自己离他这样近,却觉得和他距离更远。凉夕余光看到玄机镜内无辜遭殃的人间,忽然明白自己和杭羽夏之间隔着一条深河。   杭羽夏始终在对岸面朝前眺望,背对自己心怀众生。自己在去全心全意爱杭羽夏之前,要先学会去爱这条深河,这样才有资格拥有他的爱和他生死与共。   高高在上普度众生的神明啊,你可能听到我的呼喊?请你放慢脚步走得慢些,允许我在你身边修行并教我该如何去爱这条深河......   这条深河,名为苍生。   杭羽夏拂袖收起玄机镜,水漾青衫纤尘不染,矜带青丝安在,凉夕看他恍若隔世。   “师叔站在这里做什么?”苏郁发现凉夕,不禁陶侃问道,“莫不是在等小夏看见你?”   “小夏。”凉夕下定决心,才开口唤杭羽夏。杭羽夏回神应她:“嗯。”   凉夕仰头告诉杭羽夏,神情坚定不已,好似山摇地动都无法动摇一般:“从今以后,我会去好好的爱苍生。”   杭羽夏看着凉夕的眼,不明白她怎会突然对苍生大道这样有爱护之心,杭羽夏想去懂她于是不自觉地读心。听到凉夕心中最真是的问句:那你会不会像爱苍生一样的爱我?杭羽夏不知怎样回答,他也曾在数百年前问过自己,会不会像爱苍生一样的去爱身边的人。他的答案是笃定的,最后却换来最残忍的结果。   那时师公就告诉过他:等你该爱的人出现时,你爱她就等于爱苍生。可是还有那样一句令他到现在,都不能说出心底话的言语:伤害她就等同于爱她。   杭羽夏想逃离注定的宿命,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他才知道自己深陷命运的作弄。不想爱抗拒爱却必会遇见,爱了偏偏要去伤害,不得不伤害时又要去顾念苍生安危。杭羽夏心中百感交集,心里的痛丝毫抵不过面对凉夕这一问的苦楚,他只能任凭自己喉咙跟着心,发出一声似答非答的:“嗯。”   小夏,我能把它当做是你对我肯定的回答吗?   送别无殇老鬼和月半,凉夕回到浮谷,巧碰上苏郁怀抱元宿老君正要往百草阁去。叹空主动提出前去照看受伤弟子,便也跟着去了,偌大浮谷除杭羽夏外仅剩凉夕。怕打扰杭羽夏,凉夕先去温泉池看辛萌,没想到延陵会上揽月谷找自己。   “延陵。”凉夕这才想起延陵为自己受伤至今未愈,“你怎么下床来了?”   “我来送信给你。”延陵从怀中掏出信交给凉夕,“辛萌给你的,她以为你回来会去看我,就放在我这里托我转交。”见延陵面色不佳,凉夕难以启齿,但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对不起,我一时把你给......忘了。”   脑海里全是杭羽夏,又怎会记得旁人。   “我没忘记娘子就好。”延陵一笑带过,“看信吧。”凉夕将信打开,萤火幽光的文字飘出:主人亲阅,辛萌已幻化人形。久候主人未归,见山中忙碌前去相助,因字不书故请冥王代笔,望主人原谅辛萌善作主张,勿念。   原来辛萌已经想好自己的模样了!凉夕为辛萌解决烦恼而高兴。   送延陵回百草阁,凉夕用帝江羽重回浮谷。来到灵渊花外,夏宁正在兮灵渊花下打坐调息,同时为青玉令补充神力。凉夕将杭羽夏反复端详,同时在心中描画其面容,想要把他镌刻在心间。   半晌,凉夕才转过身走到一旁,拿出子矜剑独自练习御剑。凉夕每次从剑上跌落,在要忍不住哭泣时,总会用手轻抚剑穗矜带,然后起身继续练习。凉夕御剑低飞还算平稳,满心欢喜时剑忽然升高,凉夕受惊掌控不住。凉夕失去平衡从剑上跌落,她不曾想等待自己的,会是那个令人不敢奢望的怀抱。   “小夏。”凉夕面红耳赤心绪难平。   “师叔小心。”杭羽夏放下凉夕,把翎羽剑递给凉夕。   凉夕点头:“嗯。”   杭羽夏道:“子矜剑乃仙剑自有灵力,因此师叔不是仙身也能御剑,但这仅仅是凭仙剑与主人的默契。这样的御剑之法,不如仙灵御剑术来的安全。”   苏郁御剑而来,身后还站着位俏丽女子,“师叔还是先修得仙身再练御剑之术吧。”   辟谷......凉夕下定决心。   凉夕见苏郁扶女子跳下却应剑,不由对苏郁此举心生厌恶:大叔自从手里不拿白尘扇后,身边的女子是越来越多了,难道想要学人间帝王一样在中清山建造后宫吗?   凉夕偷偷打量那女子,女子面容姣好模样秀丽,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多谢仙尊捎带辛萌回来。”女子向苏郁道谢。苏郁笑容灿烂:“辛萌姑娘客气了。”   辛萌!凉夕走到辛萌面前,拉起她的手半信半疑的问她:“你是我的辛萌?”   “是我,主人。”辛萌笑盈盈地回答,紧接着又认错道,“外出三日不归,辛萌绝无下次,请主人原谅。”   三日。原来过了这么久......我整整三日没有吃饭了,竟然还没有感觉到饿!咒怨散消除我体内的魔血后,修仙前不必在另行洗涤魔性,我居然因祸得福这三日就辟谷达成。   “你没事就好。”   “谢主人宽容。”辛萌嘴甜,算着时辰到了,对凉夕道,“辛萌灵力不济,只能维持三日人形。主人,我先回池里去。”   “快去吧。”辛萌欠身对杭羽夏和苏郁行礼告退,临走前辛萌回首偷看苏郁,凉夕从辛萌神情中觉察到她对苏郁的心思,但不敢轻易确定。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辛萌的模样......   “弟子恳请太师叔责罚。”   凉夕闻言回神,却见叹空跪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要责罚你啊叹空?”凉夕深感莫名。   “师叔辟谷已小有所成,免你三日未送饭之失。”杭羽夏却明白为何,走到叹空身边道,“下去吧。”   原来小夏一直知道我在。   “我不怪你,反而还要谢你呢!”凉夕把叹空扶起,“你不是在帮阿七照料伤员吗?快去吧。”   叹空呆了半晌,才勉强反应道:“哦。我这就下去。”目送叹空离去,苏郁关心杭羽夏问他道:“可是已全然恢复?”   “正要回天复命。”杭羽夏反问苏郁,“你找我有事?”   “回天之前,先随我来。”两人御剑欲走之际,苏郁回首对凉夕道:“师叔也一起吧。”   “可以吗?”凉夕问着苏郁,迈步要跳上他的却应剑。   苏郁却在此时头也不回御剑前行,把凉夕留给杭羽夏,声音从远处传来:“当然可以。” ☆、请罚   天圣山侧山脚下,一条极细的细流延伸到一处石室门前,石门紧闭上有封印,掩映在丛丛绿枝下。   百卉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回头,开口问苏郁:“仙尊,您可想清楚了?”苏郁深吸口气,嘴角笑意明朗:“你把门打开吧。”   “是。”百卉取出无影伞,走到石门前停下。百卉用无影伞拂去石门上的白符图文封印,磐石大门向山洞两侧徐徐推进,露出间空无一物的通道。   “你在外面等着。”苏郁吩咐百卉守在洞外,转身对杭羽夏道,“我们里面谈。”   凉夕不知苏郁为何带杭羽夏和自己来这儿,心中疑惑苏郁寝殿后竟别有洞天,对眼前所见一切倍感好奇。凉夕跟着杭羽夏走在苏郁身后,通道尽处是间石室,苏郁在石室中央站定,原本空旷无物的石室内,家具陈设一应俱全。   “这是间女子的闺房。”通过屏风的上刺绣的花样凉夕断定道,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苏郁,“大叔你干嘛把它封起来?又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师叔会明白的。”苏郁笑容不减,转身面向屏风用衣袖将其挥去,一张梧桐仙木高床显现凉夕眼前。床上围裹淡水蓝色帷幔,幔布绢花流苏勾连,素净中吐露高洁。凉夕发现床头内有东西在发光,光色微弱忽明忽暗,不禁问道:“床里有个会发光的东西,那是什么?”   息颜枕!杭羽夏看着苏郁背影,猜到床上会有什么。   苏郁不答,杭羽夏不应,凉夕没有再问。   苏郁走到床边,手指床梁挂钩,帷幔自动两分,各自挂在金色莲花帐钩上。凉夕目光下移,看到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她正安然熟睡。床内发光的物体,是女子头下的瓷枕。   “大叔你这样不好吧?她正在休息呢!”凉夕说着走上前,想把苏郁拉走,生怕吵醒女子,“我们还是......”凉夕手伸一半,才注意到女子身穿喜服,喃喃道:“她身上穿的喜服好漂亮!可她为何在休息还身穿喜服?”   凉夕忍不住把绣工精细的喜服从头到脚细细观赏,她这才看到女子不仅身穿喜服还头戴凤冠,头纱遮脸的一角上绣着朵圣洁如雪的白莲,妆容细致分明是位新娘子!   “大叔,她是谁?”凉夕女子与辛萌长得极为相似,但她清楚这不是同一人。凉夕回头,遇上苏郁深情凝视女子的目光,瞬间把女子的面容和身份对应:“清舞!她不是早就下葬了吗?”   清舞尸首神态安详仿佛在沉睡,因此令凉夕对她并不感到恐惧:原来大叔把你守的这样好。大叔把心全掏给了你,你怎么忍心捧着他的心,还去对别人笑呢?   “清舞死后我对她情意难消,为寄托相思,于是决定留下她的尸首,找寻能让她起死回生的办法。我将她是安置在这间石室里,怕她尸身腐烂就擅自使用息颜枕神力,使她容颜永驻。”苏郁叙述时语气格外平淡。   大叔是为了深爱的人,才会做出一样的错事。   “将命比诺,以山为聘,铺星万里迎,铜镜梳妆眉画情。可惜这一切你不曾看到。”苏郁念出当年对清舞求亲的誓词,他握住清舞的手双手捧着,温柔地告诉她,“你思之念之的人来看你了。”   杭羽夏知道一切,他立在远处对着清舞默默道:早登极乐。   凉夕被苏郁真情流露所感动,泪下哽咽难言。   苏郁放开清舞的手,起身走至床头。弯腰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要将司眠枕取出。   “大叔......你不爱......不爱清舞了吗?”凉夕不愿苏郁撤出息颜枕,于是问他想他回心转意。   “不,是放下了。”   苏郁把息颜枕收起,俯身拥住雪里,眼睁睁看她在自己怀中消散如烟。   凌霄殿内三人对立,天帝静听苏郁请罪,杭羽夏站于一旁。   “原来寻苍血临终前所谓秘密,便是天圣仙尊擅自使用息颜枕,借其神力存留爱妻尸首之事。”天帝听完苏郁自述后神情豁然开朗,侧首问杭羽夏道,“为等天圣仙尊迷途知返,玄灵仙尊才请求保管怨灵图?”   “是。”杭羽夏拿出怨灵图,“请天帝收回。”   天帝摇首不收,心意诚恳道:“六道中神道高居仙道之上,神道神明除上古之神外,皆由仙道中人修炼而成,故神仙两道密不可分。自上古之神女娲去世仙道掌权天界,仙神两道相融寡人不才被三尊祖师委以重任治理天界。灵渊花神力庇佑六道三界,天界诸仙无不敬重,三尊自修为神可仍屈居臣下,为天界奔波操劳从无怨言。今所犯过失之弊微乎其微,功大于过应赏非罚。”   “天帝言重。”杭羽夏与苏郁异口同声。   “况息颜枕乃上古之神女娲遗物,原归属神道且本就是天圣山镇山之宝,中清仙尊自当有权运用息颜枕,天界无需寡人也无权过问。”天帝把苏郁的请罪全盘否定,见苏郁迟迟不肯起身,于是对杭羽夏道,“那天圣仙尊之事,就交由三尊会审吧。”   杭羽夏颔首:“是”   三尊会审的结果很快便有定论,身为三尊之首,杭羽夏准许了苏郁的自罚,命人请苏郁入天机阁思过。   天界对苏郁擅用息颜枕神力之事百喙如一,认为苏郁情深义重身为神明知错能改品行磊落。天圣山弟子缄口不言其事,对苏郁依旧敬重。   苏郁之事过后,天帝留杭羽夏在殿内议事,吩咐小岳门在殿外候着。   天帝道:“仙尊,灵渊花上古神力可传承之事,你打算如何封住悠悠众口?”   杭羽夏略思索道:“解释反而会引起猜忌,知道《伏羲知书》在手,有关灵渊花的一切,都不会有他人知晓。”   “好,那寡人稍后会下旨,将《伏羲知书》交由仙尊你来保管。”天帝言毕又道,“仙尊要等的人,等到了吗?”   杭羽夏沉默,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只轻轻点了下头。   天帝已然明白,于是说道:“长痛不如短痛,仙尊莫做拖延,否则害人害己啊!”   杭羽夏离开凌霄殿,天帝下诏宣告三界诸仙,不许私议寻苍血有关灵渊花所言,违者打入天牢脱离六道轮回;《伏羲知书》交由云陌仙尊保管,盼灵渊花能遏其怨念使其向善。   来到天机阁,苏郁正翻看书卷,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杭羽夏问道:“为何自罚留在天界思过?”   苏郁怅然道:“万花丛中过,莺歌燕舞绕的日子过腻了。以后见不到清舞,心里空落落的,想一个人静静。”   杭羽夏道:“到底为何?”   苏郁道:“行刺天帝之人此番没能得手必有下次,我在天庭能及时照应。”   杭羽夏背身准备离去:“究竟为何?”   苏郁反问:“仙源花蕴涵的上古神力真的可以传承吗?既不愿回答,那就别问了。”   杭羽夏只道:“万事小心。”   “等等。我禁闭思过,阿辰奉命与鹿宁一同失落的苍血鞭,你则要独自下界救济苍生,对吧?”苏郁有话要说,杭羽夏心知肚明于是打断他道:“我一人即可。”   苏郁道:“毕竟叶棠是她的启蒙恩师,总要让凉夕见叶棠最后一面吧?”   凉夕为苏郁深情之举呜咽整日,双眼浮肿探病延陵。延陵听凉夕啜泣讲完天圣山所见,让叹空拿热水拭巾给凉夕敷眼消肿。想起辛萌会担心苏郁,怕辛萌冲动凉夕匆忙赶回浮谷。   “主人,天圣仙尊会受何则罚?”辛萌不等凉夕唤她,化作人形跳出温泉池忧心相问。这时元宿老君从天界归来,刚御剑上浮谷,听有人问起苏郁就立刻回答:“苏郁擅自使用息颜枕神力之事天帝不予则罚,苏郁一再坚持自罚入天机阁思过,天帝无奈最终交由三尊会审定夺。会审结果是同意苏郁的自罚。”   “何谓三尊会审?”辛萌不懂,闻所未闻,“请老君指点,辛萌感激不尽。”   缘修老君躺在冯唐剑上仰面朝天,听女子是辛萌翻身欲看样貌,看后对辛萌的心思心知肚明。知道辛萌着急,于是给她解释道:“三尊会审有生杀自由,可审判天界众生,包括天帝在内。”   凉夕移开毛巾,通过双眼狭长缝隙看辛萌,简直就是雪里在世:“辛萌我问你,你喜欢大叔对不对?”   咣!叹空把水盆掉在地上,一脸惊异:“什么!”   “我帮你把水捡回来。”元宿老君施法令水滴聚合引流入盆,水夹杂灰尘变为污水。   凉夕见辛萌不说话,便换个问题问她:“你是怎么知道雪里长相的?”   “请太师叔责罚。”叹空主动认错。   “叹空你别打岔,把水洒了这件事,我不罚你。”见辛萌过意不去地看着叹空,凉夕反应过来,“叹空你又是怎么知道雪里长相的?”   元宿老君走神去听叹空回话,忘记去清除水中杂质。   “弟子名册里有画像。”叹空低头请罚道,“请太师叔责罚!”   “主人,辛萌要去找仙尊,回来向主人请罚!”辛萌离去。 ☆、关怀   杭羽夏回山,元宿老君忙前忙后,为他收拾东西准备一切,他忍住心绪没去见凉夕。提笔在案边写字,思虑着天帝的话:长痛不如短痛。杭羽夏你放任凉夕爱你,又怎么能放任自己也去爱她呢?既然选择去爱,就已经选择了伤害,留给我和凉夕的日子不多了。此番下界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她。叶棠之事理应让她知晓才是,还是让她同我前去,免得她日后怪我,这样也算我对叶棠有个交代。   “徒弟你这次下界用什么身份?”元宿老君问杭羽夏,“我需写仙令知会人界各地土地、山神与城隍,安排他们接收灵药。”   杭羽夏短暂思索,放下玉笔道:“管家和小姐。”   “哪里来的小姐?”元宿老君竖起耳朵,“什么时候认识的?为师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凉夕郁闷。   元宿老君见到凉夕走进殿来,想起什么似的不再追问:“师妹和你一起去,也......挺好的。”   凉夕手指自己,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我和小夏一起?杭羽夏停止研磨,颔首对凉夕道:“落日前,请师叔收拾好行囊。”   凉夕感觉心七上八下的很不安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却总是想哭呢?   “师妹你不愿意去,也可以不去。”元宿老君看凉夕表情奇怪,以为她不愿同行。   凉夕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去!我去!”说完立即向殿外跑。   杭羽夏目视凉夕离殿,低头继续研磨。   凉夕让叹空等辛萌回来,无论什么方法务必首先告知自己。处理完事,凉夕不忘去和延陵道别,但她不知该如何对延陵说。凉夕在延陵养伤的屋外,踌躇徘徊很久才决定进去。   “行囊收拾妥当了?”延陵从凉夕被杭羽夏请走,就知道凉夕会来和自己道别。也清楚凉夕对自己不好开口讲,毕竟凉夕认为照顾自己直到伤口愈合她责无旁贷。于是延陵不等凉夕说话,先一步问她,“有再检查一遍吗?别忘了什么才好,人间不比山里什么都有。”   “嗯。”面对延陵的善解人意,凉夕纠结:延陵因我受伤,我却在应该照顾他的时候,去忙自己的事情......这次还是不要去......但是单独和小夏在一起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凉夕道:“算了......我还是留在......”   “与仙尊下界游历能学到很多,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定要好好把握。”为能让凉夕放心和杭羽夏下界同游,延陵连理由都已想好,“天界收服苍血盟之战多添亡魂,地府公务繁忙我需亲自处理,正好明日想要回明清宫去。”凉夕开心道:“那等我回来就去看你。”   延陵道:“还是我在山云陌山门前等你回来吧。”   “嗯。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延陵面有倦色,凉夕让延陵躺下,“你累了就先休息,不用去送我。”   等延陵在床上睡着,凉夕才蹑手蹑脚关上房门离开。屋内空无一人时,延陵睁开眼:“出来吧。”   “你受伤怎么也不告诉我?要不是去天机阁时仙尊告诉我,我都不知道。”陌桑从屋内圆桌旁出现走到床边,延陵把头转向一边。   “我就要回昆仑山去了,是来和你告别的。”陌桑站了很久,延陵都没回头,“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是。”延陵这才回头,“不送。”   凉夕双手捧着脸,坐在殿门前的石阶上,想到下界后的日子不禁面露笑意。盼着太阳向西下沉,凉夕心里越发激动紧张,但嘴仍是在笑着。殿门打开,凉夕转身向殿内望,杭羽夏与明七七相谈似乎在交待要紧事,叹空怀抱元宿老旁听不语,三人朝凉夕走来。   “小夏。”凉夕唤杭羽夏。   “师叔久等了。”杭羽夏挥袖,未央剑殿前候命。元宿老君叮咛凉夕道:“师妹,你涉世未深,下界后千万不要乱跑,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徒弟。”   凉夕道:“师兄放心,我永远和小夏在一起!”   “还有,徒儿啊!”元宿老君要杭羽夏抱,“我们一边去说。”   “师叔稍等。”叹空把元宿老君交给杭羽夏,杭羽夏怀抱元宿老君走到一旁。   “我知道你此番带师妹下界去是为什么。叶棠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她没嫁过人,一门心思都在......”元宿老君说着叹口气,“总之,你也去见见她,让她走的安心些。”   杭羽夏道:“知道了师父。”   叹空羡慕凉夕能和杭羽夏一同下界游历,不忘体贴提醒:“太师叔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下界首地瘟疫肆虐,此药可使太师叔免受感染。”明七七递上灵药让凉夕服下。   “大师姐想的真是周到。”叹空神情无限崇拜。   凉夕心向杭羽夏,见灵药只有一粒便问:“能再给我一粒吗?”明七七不解:“太师叔此药一粒即可,无需多服。”   “那我还是留给小夏吧。”凉夕把药移开嘴边,准备把药收起来放好。   “人界瘟疫不会使仙身有恙,多谢师叔关怀。”杭羽夏放下元宿老君,“还是师叔把药服下为好。”凉夕把药塞进嘴里吞下:我很乖很听话的。   “仙尊不在时,阿七会打理好山中事物,请先尊放心。”明七七承诺。元宿老君拍着自己的肚腩保证:“我会指点阿七的。”   叹空在旁也说道:“叹空会听大师姐的话的。”杭羽夏颔首,转身问凉夕道:“师叔行囊何在?”   “我没行囊。”凉夕两手空空,“出门一切从简嘛!”   有你在我身边,抵过拥有一切,别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下界多日,凉夕跟随杭羽夏直接来到人间靖国,在靖国都州任平县游历行医。听县土地禀告,任平县怀潭山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染上的瘟疫。杭羽夏听后决意尽快启程,翌日便带凉夕到了怀潭山脚下的一个村子。   草木失去往日生机枯萎殆尽,消亡的气息围绕整片土地,小河湍湍从村内流向村口,河水清冽纸钱漫天落地堆积成泥。焚烧尸体的黑烟在村落中弥漫,失去亲人的哀声痛哭在村中回荡。   杭羽夏与凉夕落地并排而行,凉夕环顾四处心内感伤。她停步驻足看到身旁小河中清澈见底纤尘不染的河水,心里有说不出的疑虑。   “小夏,好生奇怪啊!”凉夕叫住正前行的杭羽夏,走到他身侧手指河水叫杭羽夏看,“小夏你看。”   杭羽夏回眸,看一眼小河,反问凉夕道:“师叔认为奇怪之处为何?”   凉夕看看杭羽夏,想了想方答道:“村子染疫花草荒芜,四周毒气笼罩。但......这河水从村内流出,却极为清澈好似从未浸染毒气。”   “上仙所言极是。”凉夕闻声望向河对岸,只见一手持木杖弯腰驼背的低矮老者,从河对岸地里冒出来。   老者对杭羽夏作揖行礼:“大威村土地按仙令指示,在此恭候仙尊与上仙。”   “我还没成仙呢!”凉夕连忙纠正,感觉自己若是应了土地爷,就是占了他很大便宜。土地面露难色,不知如何称呼凉夕,只好眼看杭羽夏欲求指点:“这......”   小夏也应该没想到要土地叫我什么,还是我先叫人家吧。   “土地爷爷。”凉夕善解人意叫土地爷爷,继而提议道,“您叫我凉夕就好,这又不是在天上,辈分什么的不用管。”说完凉夕看向杭羽夏,想从他处得到准允。   杭羽夏对土地颔首,土地才显得稍许放松谢杭羽夏道:“谢仙尊体谅。”   “土地爷爷,您方才说我说的极是。是不是这河清冽的有蹊跷啊?”凉夕想起土地现身时所言追问道。土地点头:“经我查视,这河就是致使全村感染疫毒的原因。”   “小夏,快把灵药投进去河里消除疫毒。”凉夕伸手找杭羽夏索取灵药。   杭羽夏毫无动静,却问土地道:“这河的源头在哪里?”   “村后山的怀潭,便是这河的源头。”土地指路,“老朽这就带仙尊前去。”   土地在前带路,凉夕跟在杭羽夏身后,不明白杭羽夏为何要到河流的源头去。   灵药灵力四散是可以将整条河净化的,小夏去河流源头做什么呢?   杭羽夏大担心凉夕吸入毒气,会使身体有恙,于是回神要给她带上面纱,却发现凉夕在想事情,一路朝自己走来。   凉夕正想着,不知杭羽夏停下转身面向自己,便一头撞在杭羽夏胸口。凉夕捂额身向后倒,杭羽夏一手将她揽住,凉夕顺势入怀刹那。两人相距很近,彼此呼吸清晰可闻,凉夕害羞退后一步,刚迈出步子就暗觉可惜十分懊恼。   杭羽夏见凉夕神情微变,不由想笑他控制住情绪,听凉夕问道:“小夏你怎么不走了?”   杭羽夏朝凉夕伸手,本想为她揉揉撞到的地方,谁知凉夕半躲不避的站在远处道:“没事,不疼的。”杭羽夏用手指,在凉夕两鬓及鼻尖处一划而过,对凉夕淡淡道:“疫毒极易化烟由口鼻吸入体内,灵药保命但不护肉体凡胎,师叔戴上面纱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凉夕满脑子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尴尬,她低头不语满面通难为情不敢看杭羽夏。感知自己面部多了条轻柔的面纱后,凉夕为杭羽夏对自己的关心而窃喜,重温杭羽夏指尖划过的感觉,白皙两颊绯红更甚。   隔着面纱杭羽夏依旧能看到,凉夕面颊红晕之色,他转身前对凉夕说道:“师叔走路当心些。”杭羽夏心内的悸动,让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找回阔别已久的愉悦,总忍不住想和凉夕说说话。   “嗯!”小夏真是的,每次说关心我的话,口吻都像毫不关心我似的。   凉夕走到河边想看看自己戴面纱的模样,清水倒映出她脸上的半面纱,轻纱水漾青色和杭羽夏的仙服颜色别无二致。   这是小夏的颜色呢! ☆、善恶   进了村子街道冷清无人,村内各户人家足不出户门栏紧闭,若不是有病痛□□从各茅屋内传出,凉夕感受不到任何有人居住的气息。入耳的声音令凉夕心生怜悯,但在知道自己爱莫能助时,凉夕痛恨自己修仙时的懈怠。凉夕清楚眼前的人能够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于是凉夕想要手扯杭羽夏袖角对他希冀道:小夏,你赶快救救他们好不好?   可是,我说过要学会爱惜苍生,不能总是倚靠小夏相助。况且,若我专注努力用功修仙,解疫毒这样的小事我本可以做到......   凉夕不觉间停下步子思索,回神时感觉裙角被人拉动,她低头一看是个圆脑袋大眼睛的小沙弥。小沙弥长的胖乎乎稚气中透着几分可爱,小脸看上去又软又白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捏。小沙弥站在凉夕腿旁仰头望着凉夕,双眸黝黑内含泪花溢出眼眶,稚声稚气中带有哭腔唤凉夕道:“菩萨。”   “你怎的独自一人在这里?”凉夕蹲下与小沙弥相对,向他解释说,“我不修佛法,不是菩萨。”   “神仙姐姐。”小沙弥改口,晶莹的泪珠自眼眶溢出,对凉夕恳求道,“你救救我师父吧。”   凉夕心内柔软处,被小沙弥的泪水击中,生出无限怜爱。凉夕拭去小沙弥脸上的热泪,急切的问道:“你告诉姐姐,你师父怎么了?”   小沙弥听凉夕所言,像个找到娘亲的孩子哭得更凶,吸着鼻子抽咽道:“师父带重易下山化缘,途径此村歇脚饮水,师父染上疫毒。师父圆寂,重易害怕!”   “重易乖,别怕。”凉夕把重易搂进怀里抚慰,“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师父告诉重易,神仙有法力可以令人生还。”重易不忘家师,央求凉夕,“神仙姐姐你发慈悲,让师父活过来和重易回寺吧。”   凉夕无法回答,“生死有命”她自己也是才懂,重易还这样小,这般残忍的事实她不知如何与他解释。凉夕寄希望于杭羽夏,可当她为难望向杭羽夏时,只见杭羽夏掐指算后摇首。   “神仙姐姐......你救救......救救师父吧。”重易在凉夕怀里哭泣,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急喘着昏厥过去。   “重易!”凉夕红了双眼,急忙唤杭羽夏上前,“小夏,你快来看看啊。”重易你别怕。姐姐虽然不能让你死而复生,但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姐姐一定会救你的。   杭羽夏为重易诊脉,取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下:“师叔,这孩子已染疫毒......”   凉夕没把杭羽夏的话听完,下定决心告诉他:“小夏我一定要救他,让我带着重易一起走吧,我想要亲自照顾他直到他病愈,好吗?”   这小沙弥已无法痊愈,往生是这三两天的事。也罢,让她直面死亡也好,这样对她日后修仙有利无害。现在告诉她实情,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杭羽夏默不作声,凉夕希冀以望。   “凉夕啊,重易他......”一旁的土地欲出言相劝。   杭羽夏这才开口道:“好。”   怀潭位于大威村村尾,疫毒蔓延村尾四周更是荒芜人烟。   杭羽夏离怀潭较近的空地停下,借凉夕的春庭簪变出一处茅屋,茅屋内有张简单的木床和土药炉,屋外有几处能遮蔽风雨的棚子。   小夏心思缜密,用庭月玲这样的宝物在手,也知道变出什么样的住处最为合适。   凉夕的目光始终落在杭羽夏身上。杭羽夏命土地现身以仙家身份去召集村民,让村民把家中染疫毒的人送来茅屋安置,没有染疫毒的村民挖井饮水,不得再饮用潭水。凉夕则回茅屋饮了杯水,将重易安放在木床上,又倒了杯水来到杭羽夏身侧。轻扯杭羽夏翎羽,把陶杯递到杭羽夏面前:“小夏,喝水。”   杭羽夏看看凉夕,方摇首:“谢师叔,我不渴。”   凉夕收回陶杯,自己把水饮下:“这水甜甜的。小夏,我以后变出的东西,也会这样吗?”   “这是山中的舍利水,我刚取来的。”杭羽夏如实以告。   “隔空取物!”凉夕回想着方才杭羽夏毫不费力的施法过程毫不费力,虽是亲眼所之景却见仍觉神奇,“那我成仙以后,也能隔空取物吗?”   凉夕正问着见杭羽夏已向怀潭走去,便不再出声悄悄跟了上去。她的步子不快,怕跟近了杭羽夏发现不许自己跟着。   杭羽夏一心想要找到大威村疫毒起因,并未觉察凉夕跟在身后,他步履极快往怀潭边上去,转眼间就隐没在树丛外约半丈高的草丛之中。凉夕在草丛外不知往那边走,正思索着忽听草丛内窸窣作响,声音越发的近了。凉夕不觉上前,想要拨开杂草一探究竟,谁知刚伸出手拨开遮目的杂草,就见到张面目五官粗狂的脸。   “啊!”凉夕惊恐后退,转身就要跑开。结果被那人拉住,那人力气颇大轻轻一拉,就将凉夕拽到自己身边,俩人相隔颇近那人还在往凉夕身上贴,并极力的嗅取凉夕的体香。   声音浪荡举止轻浮:“小娘子,你真香啊。”   凉夕奋力挣脱不得:“你放开我!”   “小娘子你多大了?跟我回去做我夫人可好?”男子仍不放手越发无礼,伸手欲摘掉凉夕的面纱,“小娘子你身材婀娜,一定长的貌若天仙吧?来,叫爷我端详一下。”   “别碰我的面纱!”凉夕动念唤出子矜剑,她持剑后退挑开男子的手,用剑指着男子脖颈。男子惧怕,不敢轻举妄动,好言求饶:“女侠饶命!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凉夕对面纱保护心切,见不得别人随意触碰,唤剑而出也不过是为了阻止男子的举动。见男子吓得不轻,决意放他一回,告诫他道:“如此越礼之举,你若再犯我定不轻饶!”   男子连连点头道:“绝无下次!绝无下次!”   “你走吧!”凉夕收剑,将子矜剑收好转身要离开。   突然被人从身后用汗巾捂住口鼻,凉夕嗅到巾上药味,浑身瘫软没了知觉......   “老二你果然独具慧眼,这次要不是你发现你嫂子入村,我都遇不上她呢!等我和你嫂子成亲了,我便着手给你找媳妇。”男子的声音喜滋滋的如获至宝,“脾气是冲了点,不过无碍好好□□些时日,就有压寨夫人的样子了。”   “大哥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凉夕头晕晕的,恍惚间听到这段话,还以为是在梦里。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   “寨主,夫人醒了!”看着凉夕的手下见凉夕有动静忙禀报。随着脚步声靠近,有人把凉夕搂起来离她很近,凉夕才发觉不对,忙把扶她的人推开,警觉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夫人,这是我们家,我们的黑水寨啊!”一男子从屏风外走来,上前坐到凉夕身边。男子周身透着莽夫气息,长相独特面阔鼻尖凶相显,耳小眼长粗人骨,臂膀刀伤疤痕多。   “是你!”即便如此凉夕还是认出男子,他就是在草丛边调戏自己的人。凉夕环顾四处,发现自己身处山中石室的石床之上。面纱和身上的子矜剑不知去向何处,自己还被麻绳困住手脚不得妄动:“你要干嘛?为什么弄晕我把我绑来这里?”   男子面带讨好的笑意,向凉夕引荐自己:“我是黑水寨的寨主,我叫赵淮,人称地头龙王。这怀潭山附近的几个村子,和三四座山头都是我的!”说道自己的领土范围,赵淮颇为自豪。   对人间的“山大王”凉夕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以前在源城跟随叶棠学习时,城中县令曾带兵进山剿灭过一个山寨,计谋还是盛苏为县令出的。   “占山为王,欺压村民,你有什么好神气的!”凉夕直言不讳,有些小看赵淮,无畏地问他,“你把我抓到这里做什么?不怕我拿剑收拾你吗?”   “夫人,你现在还能拿剑吗?”赵淮拍手,一独眼从屏风外走近,手里拿着凉夕的翎羽剑。   凉夕意念唤剑,翎羽剑毫无动静。她这才想起,自己未得仙身不会仙术,想要与随身佩剑意念相通是不可能的。凉夕方觉害怕,把身子向后移,说不出话来。   “我扮作村民从怀潭山而下,在怀潭附近的草丛已探得夫人虚实。”赵淮说出自己的计谋,然后自得的大笑,“夫人,你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你我便成亲!”   “成亲?”凉夕惊恐。   “嫂子,就是拜天地,和我大哥生娃娃。”独眼说完,和赵淮相视大笑。凉夕态度坚决,脱口而出:“你做梦!”   赵淮听后瞬间变脸,他俯身用手捏住凉夕下巴,眼神变得狠绝凌厉,对凉夕恶狠狠道:“你最好乖乖的和我拜堂,别想逃!”说完他把凉夕推倒在石床伞,凉夕的头磕在石板上疼的她咧嘴,她害怕的不敢吱声,只能默默的咬嘴流泪:小夏,你在哪儿啊? ☆、净水   赵淮把子矜剑仍在凉夕身边,独眼随即劝阻:“大哥,你这.......”   “不打紧。她这斤两,就算给她解了绳子,她也休想逃出我这黑水寨!”赵淮离开,走到石室门口时,凉夕还听到他交代手下,“好好看守,别让她跑了!”   凉夕流泪时看到剑柄上所系的翎羽,想起在云陌时元宿老君对自己说过的话:你能做的,就是为了在你身边的人,好好保护自己。然后变得更加强大,去保护始终陪在你身边的人!重归云陌立志修仙,全力试剑时的刻苦涌入凉夕脑海,让她回忆到自己获得翎羽剑时跟随杭羽夏念过的起誓:仙源福照,悲悯苍生。神月舍剑,云陌弟子。救危济困,惩恶扬善。请剑翎羽,赐我凉夕。   凉夕还想起杭羽夏顾念苍生时模样,和自己笃定的要好好爱苍生的心意。又不觉的惦念起面对瘟疫害怕无助,却把自己当作倚靠救命草的重易......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能救护,那又何谈修仙?何谈保护?何谈爱惜苍生?   往日种种,今昔总总,都在给予凉夕勇气。   凉夕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害怕了,她摸索着石壁坐起身。翎羽剑在发光,凉夕看到希望,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震得石室内的陈设和摆件都在微晃。   “哎呦!”土地里传来微小的声音,凉夕听出是土地的声音。   “土地爷爷!”凉夕高兴,四下找寻,“您在哪里?”   “可算是找到你了。”土地的头从图里冒出来。   “这声巨响是怎么回事?”凉夕好奇。   土地从地里钻出来,拍拍身上的土:“怀潭里躲着只染疫的妖精,仙尊方才把他收服。仙尊为了净化怀潭的每滴水,用了净水洗河之术,河水重回河道才会有巨响之声。黑水寨与怀潭只有一座山头之隔,所以震感强烈且明显。”   “既然染疫毒的妖精躲在怀潭,才将河水污染,那为何河水格外清澈?”凉夕不解地问土地。   土地一边解释一边给凉夕解开麻绳:“疫毒的源头也是河水的源头,妖精躲在怀潭将整条河的水都污染了,疫毒氤氲化为河水。河水就是疫毒,疫毒自身是不会使自己有恙的,所以河水清澈周边生灵却无一生还。”   凉夕认为用灵药净化河水是最快的方法:“那小夏为什么不用仙药净化?”   “灵药所含的灵气太少,若用灵药那可是需消耗上万颗灵药的。”土地终于找到解开绳结的方法,“就隔了一座山头,他们命大,就没喝到怀潭的水。不然,他们哪里有机会在此胡闹?罪过罪过啊!”   土地正欣喜要将绳结解开,却遭凉夕阻止道:“土地爷爷,我要留在这里。”   “什么!”土地不懂凉夕为何这样说,“凉夕,这儿的人无恶不作,你留在这里干嘛?”   “黑水寨不是什么好寨子,疫毒是解决了,但附近村民日后还要被黑水寨欺压受苦受难,这何疫毒肆虐时的生活有何两样?”凉夕心中主意已定,“您先不要管我,劳烦您跑一趟县衙击鼓鸣冤。说您是附近的村民,您的孙女被黑水寨的寨主赵淮抢了,请求县令出兵就您的孙女。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让县令带兵来!只有黑水寨被灭,附近村民才能平安!”   “他要逼婚!好大的胆子!”土地吃惊,“我这就去......”土地一想不妥,又停下不放心的对凉夕提议道:“仙尊还在净化河水,需些时辰。我不能放你独自在这儿!”   “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请您放心。”凉夕前所未有的坚定。   “巨响七次,证明河水已净化完成,仙尊才可抽身前来相救。就算拼了老命,我也会在七次巨响前回来,不误了仙尊事也不让你受委屈的!”土地临行前把面纱交给凉夕,不忘交代她,“如果那时我还没赶回来,或是你中途遇险,用脚跺地三声冥王会赶来的。”   “这面纱是土地爷爷你找到的?”凉夕手拿面纱问土地。   “不是,我不知道你被抓来黑水寨。”土地的身子已经没进图里一半,“是冥王派人拿着面纱来告知我的,若不是有冥王,我现在还在到处找你呢!”   延陵。延陵为我受了伤,至今仍需躺在床上修养,他还在为我操心。他跟来了不成?就算他赶来,他的伤......   凉夕来不及详细的问,土地就遁地而去。   怀潭之水凝在空中,点点滴滴穿过细线般的光,重新落入潭中。   杭羽夏专心净化潭水,身后却土地爷惶急道:“仙尊,凉夕他被黑水寨的人绑去做压寨夫人了!”   杭羽夏心头一惊,所有为难涌入他脑海,害怕之感袭上心间:怎么会这样?我居然没有发现她出事了!   “你说什么?”杭羽夏停下净化步骤,空中剩下一半的水滴摇摇欲坠,他皱眉问道,“为何不带他回来?”   土地爷道:“她坚持不和我走,说是要剿灭黑水寨,让我去报官。我怕她独自在山寨里有危险,就先来告诉您。”   不行,我不能让她独自留在黑水寨!   杭羽夏蓄积仙灵,水漾青衫柔光四溢,整个怀潭都在微微颤动......   “夫人!”赵淮的声音和第二声巨响一齐打断凉夕的思绪。   凉夕不作声,极为勉强的对赵淮笑了下,弱弱地说:“我怕。”   赵淮先是一愣,很快笑道:“夫人别怕。我们今晚就成亲,晚上我抱着你睡!”赵淮说着伸手要去摸凉夕的脸,凉夕故作娇羞的躲开:“这么多人不好吧?”说着手指赵淮身后的手下。   “夫人害羞了。”赵淮对凉夕的反映很是喜欢,转身吩咐手下,“去布置,老子今晚就大婚!”凉夕虽然身子还是在抖,却是极力忍住让自己从容。“来,娘子,让我好好抱抱,问问你身上的味道。”赵淮伸手要搂凉夕。凉夕拒绝,一把推开赵淮:“不要!”赵淮皱眉:“你说什么?”凉夕干干笑了声,连忙改口推辞道:“别急嘛!我们还没拜天地呢。”   “好好好,我不急。”赵淮弯腰把绑住凉夕的绳子解开,“夫人你好好打扮,我去打几只野味回来,为咱们的婚宴加几道菜。”凉夕点头,然后又摇头:“我不会......不会打扮。”   “我去找人......找人来给娘子打扮。”赵淮目不转睛地望着凉夕,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在第三声巨响中,凉夕在歪斜的铜镜前站立,凤冠喜服红纱盖身子沉甸甸的,凉夕也懒得去看。她深吸口气,在心里暗暗祈祷土地能说服县令,让他带兵赶来黑水寨。   凉夕没在石室内转来转去,而是坐在石床边静坐:作戏这样累,何时是头呢?   石缝中流泻而下的月色,将纤影拉长投在石壁上,正是剪影婀娜发及腰,有女初成夜凉夕。   第四声巨响和第五声巨响相距时间很短,凉夕正疑惑到底响到第几声时,石室外敲锣打鼓乐声近。一堆大汉一拥而进,赵淮在前胸戴红花,喜乐喧噪人言嘈杂,凉夕只觉自己起身时片刻摇晃。她分不清是被赵淮拉扯的,还是第六声巨响所致。   “夫人!”赵淮把凉夕打横抱起,也许是没站稳,他直起身时不免微微晃动。凉夕抗拒,却也只是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赵淮正在兴头上,没听见凉夕说话,他回头用鼻子狠狠吸了口凉夕的体香,大声问:“夫人,你刚才说什么!”   凉夕对此行径十分厌恶,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放她下来!”一个声音清冽如水,压过满室的喧闹,传到凉夕的耳畔。凉夕惊喜回首:“小夏!”   闻言的大汉们迅速依据发声人所在,让出一条可行走的路来。赵淮也警觉的放下凉夕,抽出腰后大斧,谨慎的打量着出声之人与他面面相对。   “黑水寨重重把守,你是如何安然无恙到这儿来的?”赵淮沉声问他,“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你来此是想要强占山头的?”   杭羽夏不答,静静的看着凉夕,神情像是在观赏一副画:还好你没事。杭羽夏在心里长舒口气,知道凉夕没事心却还是不安,他必须保证凉夕在自己身边,这样他才相信凉夕不会有事。   “都不是?”赵淮瞟了眼凉夕,“那是为了抢女人?”   忽然一阵风杭羽夏消失不见,众人都在讶异时,风已停下。期间只有道淡青色风影闪过,似有若无丝毫没能引起旁人注意。当赵淮的目重新回到他所站的位置,却发现凉夕已然在他身侧,他牵着凉夕的手平视自己毫无惧色。   凉夕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觉得所有让自己害怕的人事,都已在刹那间化为乌有。当他走来拉住自己的手时,凉夕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等他,而自己在面对赵淮时所有的防备,在看到他的瞬间全部放下。头纱在瞬间移动的时候被风带下,红纱遮住凉夕的脸,也掩盖住了她面容上展露的,与他相牵喜悦的嫣然笑靥。   杭羽夏转身与凉夕相对,凉夕隔着红纱尽情的望着他,净澈的灵眸里全是他的身影。只见杭羽夏只手掀开凉夕面前垂落的红纱,凉夕面颊绯红不敢再看他,只好把目光从杭羽夏身上移开。良久,凉夕觉察杭羽夏在用柔和的目光,仔细的端详着自己。 ☆、易逝   “小夏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凉夕忍不住问杭羽夏,“不是说......”杭羽夏怪她道:“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凉夕低头不语,杭羽夏见她额上有伤,忍不住去触碰安抚,这伤好似在自己身上,让杭羽夏心疼不已,然后温和地问凉夕:“疼吗?”   凉夕摇摇头:“不疼。”   杭羽夏关心的询问,触及凉夕心底柔软处,她对这意料外的关怀不知所措,动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凉夕,你不能哭,你不能让小夏为你担心。   “大哥,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与嫂子同行,一块儿来村子的人。”独眼走近赵淮,在其耳旁私语,“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同路。”   赵淮听完话,看见杭羽夏面对凉夕,还掀了凉夕的盖头。两人对望时宛若一对璧人,心里恨得痒痒。   “她是我夫人!”赵淮大步上前,要抢走凉夕,“给我过来!”杭羽夏没动,赵淮却被硬生生地推出老远。赵淮尝试着继续靠近,结果不尽人意他却越挫越勇。   杭羽夏不理会赵淮,看着凉夕额角淡淡的淤青问她:“怎么来的?”还是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就是摔在石床上磕了一下。”凉夕照杭羽夏手指的地方摸了下,并未感觉到疼所以没有在意。   “怎么摔的?”杭羽夏追问。   “我!”赵淮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大言不惭道,“这是我与娘子两人夫妻间的事,你这个外人想打听?做梦!”   杭羽夏听此方正眼瞧了赵淮,心内怒火蔓延终是被理智压力下去,打断他再问凉夕:“这身行头......”   “她自愿......”赵淮抢在杭羽夏问完前回答。杭羽夏衣袖轻扫,凉夕头上冗沉的凤冠消失不见,只留下只凤钗绾发成髻。杭羽夏抽出凤钗,凉夕青丝顺滑而下。   赵淮最后一字还未出口,杭羽夏手中的凤钗便飞射而出,直指赵淮喉头。凤钗飞速极快,赵淮根本闪躲不得,吓出一身冷汗不敢乱动。   “大哥!”   赵淮的手下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会命丧此钗时,凤钗在离赵淮喉头极近的地方化为粉末。金色粉末在空中四处飘散,石室内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不省人事。   原来小夏根本没打算取他性命。吓死我了,我好怕小夏为了我杀生!凉夕你想什么呢,小夏怎么会为了你这样做。   凉夕跟在杭羽夏身后头,心内欢喜:“小夏,你真好。”话声一出,凉夕方知此言歧义颇大,于是想要解释,“我的意思是......”   杭羽夏突然停下,凉夕踉跄着栽进杭羽夏怀里。   “我不是......”凉夕慌张想要逃离,却不曾想竟被杭羽夏拥住。杭羽夏身上的特有香气,让凉夕在震惊之余变得沉静,她乖巧靠在他怀里,宛若一只温顺的猫儿。   过了许久,杭羽夏才开口:“你别说,先听我说。”凉夕靠在杭羽夏胸口,听到他的心跳急促,与他平日里对任何人事变故都泰若自然的模样反差极大:小夏到底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净想着些他绝不可能说的话呢?   “不知从何时起,我对你的关心已超出应有的范围,我见不得你吃苦受难,没法子将你的音容笑貌从我心内抹去。起初碍于辈分关系和其他缘由,我只好一如既往地像对其他人一般对待你。和你一起下界游历救济苍生,得知你被掳走来做压寨夫人,那时的我开始心绪不宁,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我净化疫毒时我一心想的念的,竟全都是你!当我消耗仙灵加速净化怀潭赶到黑水寨时,见到你凤冠霞帔被他人抱着,我的心里居然有了妒意。那时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担心和牵挂,并非源于师叔侄间辈分的关怀,而是男女之情中的本能。”杭羽夏停顿,他回望着凉夕,温和地问她口吻尽是关切,“凉夕,我的话,你可明白?”   杭羽夏的情话长,长不过凉夕心头的漫漫思慕。那份思慕早在他柔情一揽时,就已有所觉察抵达心之所向的彼岸。世间情深,两心相悦两情相同,不过如此。只是这些话,她等了太久,久到她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凉夕拥住杭羽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泪水浸湿杭羽夏的衣襟,只是在一个劲儿的点头。   杭羽夏把凉夕搂在怀里,仰头看着星月:一切都不重要了,凉夕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宿命什么注定,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好好的,我绝不会去做伤害你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辜负你。   土地和没病的附近村民感恩戴德的送走县令,与他手下扣押黑水寨昏迷不醒的山贼的官兵,来到茅屋时见凉夕在茅屋外十分焦急。   “凉夕,怎么了?”土地上前询问,猜测到,“重易他出事了吗?”   “不是!”凉夕取下春庭簪,递到土地面前告诉他,“土地爷爷,小夏自打昨夜把我黑水寨带回来,进到春庭簪里就一直没出来。”   土地让凉夕把自己走后的事情经过详细的告知自己,土地听后道:“听你所言,应是每次你感知的晃动都是巨响,这证明七次净化时间相距很短。净化河水每次都要用相同的时辰,而每次所耗仙灵都需成倍增加。要缩短净化时辰,只能消耗更多的仙灵才是。更是看来仙尊对你这位师叔很是重视啊。”   凉夕担心杭羽夏,没有多想着急的问土地:“消耗那么多仙灵,小夏会不会有事啊?”   “仙尊根基深厚,在庭月玲中闭关调息,应不到午时仙灵就会恢复。”土地推算分析。   “那就好。”凉夕听见茅屋内重易咳嗽,于是忙进屋去。   “重易怎样了?”土地也跟着进来,“从昨晚起就高热不退吗?”   凉夕点头,拧干毛巾为重易擦拭。   “茅屋漏风湿寒,我一日不在,重易怕是着凉了才会这样。”凉夕心怀希冀,“我为他喝了祛除疫毒的药,等烧退了重易的病应该就能好了。”   “还是等仙尊出来,让他给重易瞧瞧的好。”土地满是忧虑地看着重易,欲言又止。   话音刚落,凉夕发间的春庭簪发光浮动至半空,光束四散照耀整个茅屋。杭羽夏从光内走出,伸手取下春庭簪周身流光四溢。   “小夏!”凉夕起身上前。   “仙尊。”土地行礼。   杭羽夏对土地颔首,将庭月玲交还凉夕:“我去看看重易。”   三日后,疫毒散尽,染疫的村民大都存活下来,各自归家行其事。凉夕按时给重易喂药喂饭一次不差,天冷给他添衣加被细心周到,呵护重易如同爱惜自己。可重易在凉夕精心照料下虽烧退,但仍是昏睡不醒。   凉夕心急如焚,整个人都略显消瘦:“小夏,重易怎么还不醒啊?”   杭羽夏照旧清晨打坐后来给重易把脉,这日他道:“凡圣皆是梦言,佛及众生并为增语......”他话才说到一半,重易就醒了。   “神仙姐姐。”重易看见凉夕,自己坐起来很有精神。凉夕听杭羽夏那话耳熟,应是在那本书上见过的,一时记不起但肯定此话有后续。听到重易叫自己,便把话抛到脑后去了。   凉夕与重易在茅屋内坦诚自己并非神仙,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自己无法让他师父生还。重易虽小可很是懂事,听后不怪凉夕也没有央求纠缠。凉夕与她相见恨晚,带着重易在村子里游玩,两人丝毫不觉劳累。日近黄昏,凉夕带她回到茅屋,重易说自己玩儿累了,想要躺在凉夕腿上小憩。   “神仙姐姐,谢谢你对重易这般好。”重易没改口,一直这样唤凉夕,“神仙姐姐你是这世上,除了师父和寺里的师兄弟外,对重易最好的人。”   “快睡吧。”凉夕问他,“不是累了吗?明天姐姐还要带你去好玩儿的地方呢。”   “师父被我藏在村子的树洞里,我不想师父离开我,重易好想师父和我一起回寺里。”重易声音减弱,“我是虚怀寺是小沙弥,从小在寺里长大。神仙姐姐,虚怀寺离这儿不远,过几个村子就到了。”   凉夕拍着重易哄他入睡:“等姐姐准备走了,就送你和你师父回去。随便在你寺里住上几日,好不好?”   “好。”重易微笑,“重易要把平日里施主们送的,最舍不得吃的素饼全都给神仙姐姐你吃。”   不知何时,凉夕也睡着了,她睡的浅觉察有人进屋便醒了:“小夏。”   杭羽夏伸手去探重易的鼻息,略微停顿后直言道:“凉夕,重易走了。”   “走了?”凉夕揉揉眼,“小夏,重易他明明就在这儿,他睡的正香呢!”凉夕摇晃重易,想要叫醒他,“重易,你醒醒。”怀中的小沙弥没有反应,凉夕也学杭羽夏去探重易的鼻息,手指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只是重易的鼻子好凉,面无血色白的慎人。   “不会的!”凉夕不信,“他睡前还在和我说话,他说等我送他回寺,他要把他的素饼给我吃。他睡前还好好的,还很有精神的和我去玩耍。小夏,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杭羽夏颔首:“那是回光返照。”   凡圣皆是梦言,佛及众生并为增语,到这里回光返照,撒手承当。   凉夕想起那句完整的话,那句杭羽夏未说完的话。   重易就这样离开了吗?   “重易还是个孩子,他还那么小,有好多事他都没经历过。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从寺里出来,他说这儿离他在的寺不远。他一定还没去过繁华的城镇,一定还想回去告诉寺里的师兄弟自己在外面所见的一切。”凉夕紧紧抱住怀里冰冷的尸体,“虽然重易身染疫毒,可我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啊。你开的药房,村民们喝了都有好转,重易也醒过来了。为什么他还会死,这是为什么?”   杭羽夏道:“有些事,不是尽心尽力就能做到。”   “爱苍生也是这样对不对?哪怕拼尽全力,也难逃天意。”沉默许久,凉夕反问杭羽夏,“原来这才是神明最大的悲哀、最大的无助。有些事早已注定,你知道,却无力改变。所能做的,就是在结束以前,拼命守护永不言弃不轻易放手。”   “师叔,这是天人该有的觉悟。”杭羽夏看着凉夕,平静的告诉她,“有多大能力,就应肩负多大责任。”   “修仙不易,修心更难。”凉夕喃喃,“这就是你同意我留下重易所要教我懂的吗?”   “你还要继续下去吗?”杭羽夏不答,反问凉夕。   “天意命定我都不怕,我要修仙。”凉夕目光坚定,“纵为苍生舍命却无为,亦永不却步退缩!”凉夕说完靠在杭羽夏肩头,哭的很凶怎么也停不住,杭羽夏拢住凉夕心里也不好受。 ☆、弥月   告别土地,火化了重易和其师的尸骨后,凉夕按重易弥留之际所言,将俩人的骨灰送回他们所修行的寺庙。几经辗转,杭羽夏带凉夕去往历经战役、灾害的土地,施药救命解救众生。凉夕修仙意决,虽得知辟谷之术回天需重修,方能稳固仙身。凉夕仍旧不放弃,谨遵步骤毫无差错,每日研习剑法从不间断。   凉夕因重易之死而心伤则不静,所以除剑法精进外,其他毫无起色。杭羽夏看透未说,还是一如既往的指点她剑法。   一日,凉夕闻鸡起舞,一招不对而无穷练之,不知休息也不请教。杭羽夏看她如此下去,定会伤怒攻心走火入魔,于是近其执手而教。   “剑走天弧,画地直,指空一线而不偏。”杭羽夏握着凉夕的手,带领她熟悉正确的要领。   杭羽夏的靠近令凉夕失神,他带给凉夕的温暖和他的气息,让凉夕无法专注于剑招。   “不是剑走天直,画地弧,指空不偏成一线。”杭羽夏和凉夕定格在最后一个动作上,凉夕倚靠在杭羽夏怀里完全没有听到他再说什么。   “千林拜见仙尊。”千林突然御剑而至。   凉夕匆忙站好远离杭羽夏,他记得和杭羽夏的约定:暂时不让旁人知晓两人的关系,等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太师叔。”千林对凉夕行礼。   “何事?”杭羽夏上前问道。礼毕,千林告诉杭羽夏此行目的:“太子已将苍雪鞭已找到,我家仙尊派我前来禀告,请仙尊放心。”   杭羽夏听后面无表情,只是目视前方:“知道了。”   “千林告退。”千林离开。   凉夕脸上的余温未退,脸红心跳不止:凉夕啊凉夕,你说要专心修仙的,小夏只是来指导一个动作而已你就这样了。日后要他指教的地方这么多,你可怎么办?   “凉夕。”杭羽夏唤出神的凉夕,“我方才的话,你可都听进去了?”   凉夕摇首:“没有听到。”   杭羽夏不气不怒,依旧淡淡道:“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我以后会专心的。”凉夕保证。   “人间红尘有碍清修,还是回天在继续吧。”杭羽夏提议。   “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吗?”凉夕以为杭羽夏暂时回天会带自己一起。杭羽夏摇头,问凉夕:“你难得下界,不想去见见什么人吗?”   “夫子!”凉夕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时值寒冬腊,雪若撕棉扯絮般将源城笼罩,天冷的刺骨寒身。原本繁华热闹的街市空无一人,听书楼虽有新书但门可罗雀,神尊庙香客寥寥无几更显冷清,城隍庙积雪深深久无人迹。   凉夕领着杭羽夏不顾大雪纷飞,把自己在此经历的讲与他听,她整个人彻底从重易离世时的伤怀中走出,变得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 小夏,再往前走不远,就到叶府了!”凉夕步子越发轻快,手指街边左侧的一处白雪覆盖的琉璃瓦顶,书风满楼的院子道,“看,就是那间府邸!”   凉夕目朝叶府余光却看到巷口跑出一少女,她身上衣物单薄浑身是伤,身后还追着几名壮汉。壮汉手中拿着细长的皮鞭,看来少女身上伤痕皆由此而来。凉夕驻足对少女起了怜悯之心,忘记曾答应杭羽夏,不管非因血浮屠所起之事。   少女见到凉夕朝她逃来,跪在凉夕脚边拉住凉夕双手,像是看到救星般呜咽央求:“小姐,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吧!”   见少女与自己同龄,凉夕心中更不是滋味,当即扶她起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别怕。”   壮汉们追赶而来,停在凉夕面前,打量了凉夕和杭羽夏一眼,气焰嚣张道:“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春秀楼的人,快把她交出来!”   少女躲在凉夕身后瑟瑟发抖,啜泣道:“我卖身葬双亲,被骗至青楼。那里的妈妈要我卖身,我不答应就被关起来拷打,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小姐救救我,我不想回去。”   “你们春秀楼滥用私刑逼良为娼,简直是目无王法!”凉夕斥责壮汉们。   “王法?”壮汉们不屑大笑道,“如今战事吃紧,大王百官尽忙于战事,哪里顾得上治理我们。等大王得空了,也得有证据才行啊!”   凉夕听出壮汉的言外之意,若坐视不理着少女必死无疑,她只好鼓足勇气反问道:“我要是不把人交......”   “小姐。”杭羽夏唤凉夕打断她,提醒她不要揽事,“我们是源城来谒见别人的。”   “小姐、公子,你们救救我吧!”少女哭着忽地跪下,面向杭羽夏叩首,“弥月愿做牛做马,以报两位的大恩大德。”   “我劝你们莫要狗拿耗子!”领头的大汉警告凉夕,“你还是识相点,听自家仆人的快去做自己的事吧。否则,不止是这丫头的事你管不了,你自己的事恐怕也做成!”   “夫子宅心仁厚,平日教导凉夕要助人为乐,她若是知道我狠心将弥月留给他们,肯定是会责怪我的!”凉夕不依,说起道理头头是道。   杭羽夏将伞递给凉夕:“那小姐带弥月先行,这事交给我处理。”   “小夏,我......”凉夕适才觉得自己给杭羽夏添麻烦了。   “别担心我,快走。”杭羽夏背对凉夕,挡住蓄势上前的壮汉们。   叶府门楣清雅书香满溢,楹联字体飘逸文人手笔,府门禁闭鲜有动静。   凉夕扶着弥月,见她冷的打颤,便脱下身上的貂皮大氅,要给她披上:“这样就不会冷了。”   “弥月不能,还是小姐披着吧。”弥月推辞。   “你身上有伤是病人,你比我需要保暖,还是你披着吧。”说着凉夕给弥月系上大氅。   两人走近金漆朱门,凉夕替少女拢了拢衣襟正要上前叩门。杭羽夏赶来,撑伞在后道:“小姐,我来。”   “ 小夏!”凉夕回首问他,“你有没有受伤?”   杭羽夏摇头,褪下自己的披肩搭在凉夕身上:“我给了锭金子,他们便走了。”   “谢公子搭救弥月,此恩弥月没齿难忘。”弥月又要跪谢。   “他是我的管家,你叫他夏管家就行。别跪了,你身子不好。”凉夕扶起弥月,手摸披肩心中暖意融融,回头关切地问他:“那你怎么办?”   “谢小姐关怀,无碍。”杭羽夏上前手握门环敲声三响,后退立于凉夕身后。   凉夕这才想起告诉弥月:“别怕,这是我夫子家。”   一家仆着装的男丁把门打开,走出门来行礼,对凉夕及杭羽夏略含歉意道:“今日非授学之日,先生得空方才从神尊庙祈福回来,身子困乏早早歇息了。所以今日闭门谢客,两位改日再来吧。”   夫子这样冷的天还去神尊庙?想必夫子一定是有所求。等夫子见到小夏,直接对小夏许愿不就好了?   “可是,我们来除了拜访夫子外,还有件急事。”凉夕不愿离去,她知杭羽夏之所以对弥月一事表现的漠不关心,实际是因为他怕自己感情用事将弥月带回天界。在路上凉夕已经想好如何安置弥月,她所谓急事见叶棠正因此。   “夫子?”家丁顿步相问,“敢问小姐贵姓,从何而来?”   “我家小姐姓杭,自玄州灵山而来。”杭羽夏替凉夕回答。   “原来是您啊,二位请进,我这就去禀告先生。”家丁立刻大开府门,请凉夕一行入府。   “你认识我?”凉夕不禁好奇问家丁。家丁在前引路答道:“小姐是源城的女英雄,盛先生最爱的弟子,小的久闻其名十分敬仰,如今一见万分荣幸。”   不愧是夫子家的仆人,言语有礼有节的。   “那你怎么一听我说夫子,姓甚从何而来,就让我进府来了?”凉夕问他。   家丁告知凉夕:“回小姐,先生常记挂小姐希望小姐回来探望,便告知府内众人及弟子,凡有称她“夫子”从玄州灵城来的姑娘,不论先生在哪儿做什么,都毕恭毕敬地请到她面前去。”   “原来小姐就是当年源城中人人传诵的女英雄,弥月真是遇见贵人了。”弥月听到凉夕事迹,不由钦佩感叹自己有幸能与其相遇。   “这都是夫子教的好。”凉夕谦虚。转眼就到叶棠卧房前厅,家丁请凉夕一行稍坐,他请婢女进去告知叶棠。   “还请先叫人请大夫来,再为弥月准备间客房,让她先去休息。”凉夕叫停那家丁,要他先安排弥月下去,“你先去,我到时带夫子见你去。”   弥月一再谢过凉夕:“弥月都听小姐的。”   弥月和被婢女扶着随家丁下去,前厅只剩凉夕与杭羽夏两人。   “小夏。”凉夕走近杭羽夏,告诉杭羽夏自己对弥月日后的打算,“我不会无理取闹要求带弥月会天的,我会求夫子收留她的。我保证这件事后,再也不管非因血浮屠所起之事!”   杭羽夏看一眼凉夕:“听小姐的。”   凉夕见杭羽夏手被冻得通红,不由心疼。顾不了许多,直接用自己双手捧起他的手掌:“小夏,你的手都红了,肯定是冻坏了。”   “凉夕!”叶棠掀开挡风的门帘,满面欣喜。   凉夕回头,这才放下杭羽夏的手,奔向叶棠:“夫子!我回来看您了。”   “乖。”叶棠摸摸凉夕的头,把她仔细端详,“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凉夕多年未见叶棠,她还模样如初,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夫子也越来月显年轻了。”   “听下人说,你不是独自来的。”叶棠拂去凉夕披肩上雪化而成是水珠。   “是小夏带我来的。”凉夕手指不远处窗下的杭羽夏。 ☆、难却   叶棠顺着凉夕所指方向看去,杭羽夏上前行礼:“叶夫子,许久不见。”   “夫子”凉夕轻扯叶棠衣袖,对她略久的失神颇为疑惑。虽知叶棠与杭羽夏乃旧识,但不曾想叶棠重见杭羽夏会这样失态。   “夏管家,别来无恙。”叶棠还礼。   “小姐和夫子叙旧,我不便打扰,先退下。”杭羽夏转身离去。   凉夕看到叶棠凝望着水漾青衫的背影,某种诉不清的情愫在她眸中显现......   “凉夕,你来。”叶棠牵着凉夕,走到木椅旁坐下,“给夫子讲讲,你回去后的事吧。”凉夕点头,有些兴奋,对着叶棠一通好讲,把方才的事抛诸脑后。不过话里三句不离杭羽夏,只是讲了些杭羽夏交待过该讲的,提及过往也是报喜不报忧。   “不过夫子您别担心,源城中无病无灾的,绝无大事!”凉夕庆幸道,“好在噬血残灯降灾没有伤及您,一定是您教书育人上天看您功德无量,所以对您偏爱有加!”婢女们进进出出端来好些糕点与果盘,凉夕边吃边和叶棠话家常。   “慢些吃,别噎着。”叶棠递茶给她,“等你走的时候,我在做些让你带着。”   “夫子对凉夕真好!”凉夕喝下茶顺了顺肚子。   “弥月的事,你该讲与为师了吧?”叶棠听家丁禀告过有一带伤的女子,随凉夕同来已安排客房休息。没听凉夕提及,想着她定是忘了,于是提醒她。凉夕这才想起弥月,于是将自己所见所闻详细讲给叶棠,最后请求叶棠收留弥月:“夫子,弥月这样可怜,您就留下她吧。”   “好。”叶棠善解人意,“她肉体凡胎,你带她回天上去,她也是要吃苦的。”   凉夕听叶棠同意,起身要拉她去见弥月,叶棠没起,提议道:“糕点送来这屋时,家仆告知我大夫才走,想必弥月上了药才歇下,等会再去吧。”   “嗯,也好。”凉夕重新坐下,拿起一块桂花酥饼。   “凉夕,你长大了,迟早是要面对些事情的。”叶棠宠爱地看着凉夕,“为师不希望你因抉择不妥而悔恨终生。”   凉夕觉得叶棠今日所述话语对自己而言无比沉重,压在心头无法回避。   叶棠又倒了杯茶递给凉夕:“凉夕,你站起来。”   凉夕双手接过茶盏,站在叶棠面前。叶棠伸手解开凉夕的腰带,重新为她系好道:“这是为师自创的叶氏弟子结。”   “好漂亮的绳结。”凉夕低头去看。   “叶氏弟子都身系此结。”叶棠拉住凉夕的手道,“凉夕,多留些时日,再陪陪为师吧。”   凉夕低头看着腰间的结:“小夏说我们初七才走。”   初四天晴风和日丽,凉夕想去城隍爷处瞧瞧他,便独自早起离府。谁知刚一出府门,就被捕快擒拿,说她拐带良家少女。凉夕又惊又怕,跟着捕快一路在想:谁去告发我的啊?小夏不是说都已经处理好了吗?   公堂明镜高悬,威武之声震慑凉夕。县令大摇大摆地捧着茶杯走上公堂,身后的师爷点头哈腰伺候着。县令往椅子上一座,饮口热茶惊堂木一拍,便爬在桌子上面睡着了。师爷在威武声中道:“原告带上来。”   原告是位穿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她一见凉夕就指着凉夕向师爷哭诉:“就是她!拐走了我家小女儿,带近叶府不让其见人,害得我好苦啊!”   带进叶府?我只把弥月带进夫子家了啊!   再细看这位穿金戴银脂厚粉白的妇人,凉夕这才明白大婶是谁,她刚要开口讲明事情经过,就被失业用惊堂木敲击的声音压下:“带人证!”   一位衣衫破烂的乞丐被押上堂来,县令手抱暖炉眼也不睁,懒懒地问他道:“你看见这位姑娘把一位少女带尽叶府了?”乞丐点头:“是。”   “事情不是这样的......”师爷根本不让凉夕把话说完,吩咐压制凉夕的捕快:“堵住她的嘴,吵死人了!”   两旁的差役将凉夕的嘴给堵上,又问乞丐:“被带进去的少女整整两天都未出府?”   “是。”乞丐回答。   妇人添油加醋哭闹道:“说不定我家女儿早就被她给害了!”   “该用刑了。”师爷在县令身边操控一切。   县令睡的迷迷糊糊的:“嗯!”   凉夕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被用以刑罚绑在刑具上无法动弹,她已然深知是春秀楼的老鸨勾结了县令诬陷自己:阿宁不是给过她手下金子了?她勾结县令害我莫非是拿了钱又反悔了?   “你说,你把我女儿拐走到底是为了什么?”老鸨在动刑前和师爷言语了几句,方向凉夕走来做样子哭喊。到了凉夕跟前却又仍给凉夕一块石头,愤怒地低语,“用障眼法就想从我手里把人骗走,也不看看老娘是谁!小丫头,跟老娘斗你还嫩点!”   小夏给他们的金子是变出来的?   凉夕不由想笑,别过头去不看老鸨。   “死到临头了还笑的出来!”老鸨更为愤怒,“等你领教了杀威棍,可别回头来求我!”   老鸨回头对师爷使了个眼色,县令就下令动刑。   “住手!”凉夕暗自松了口气。   叶棠带弥月及时赶到,弥月跪在堂上哭诉事情经过,最后恳求县令:“请县令大人明察!”   不知何时县衙外围来一群百姓,有人认出凉夕对县令高喊:“她是我们的女英雄!是盛先生的高徒!怎么会拐带少女,县令大人可别冤枉好人啊!”接着,迎合声四起。   迫于民意的呼声,县令只好放人。   从县衙出来,凉夕问叶棠:“夫子,您怎么知道我被抓了?”   “是城中百姓看到你认出你了,见你无故被被抓就去告诉我了。”见弥月在旁叶棠不好直言,于是便在凉夕手心写下一字:“冥”。   延陵!   “那......报信的人呢?”凉夕想看延陵近来如何。   “回小姐,说完就走了。”弥月回话。   延陵,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吗?他的伤还没好,就跑来担心我。地府事忙,也不知道他恢复的如何?   翌日,凉夕出府,杭羽夏在房中抄书。   “徒儿,此番游历别忘记去看看叶棠。她孑然一身,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你呢!”   “答应她的事,我记得。”   “好,那就好。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旭日东升,温光漫近屋内,打在杭羽夏身上形成一层微薄的光晕。   “夏管家。”屋内的光忽地暗淡了许多,娉婷的身影在出现在门外。杭羽夏停笔侧首,叶棠抱琴立于门前:“请。”   “这是仙尊答谢我教导凉夕时赠我的琴。”叶棠走进屋内将琴放下,深情目视手中的琴,“日后没人保管,就可惜了,特来还给仙尊。”   杭羽夏放笔问道:“你都知道了?”叶棠颔首,望着杭羽夏脉脉含情:“上次得见仙尊,仙尊曾言,他日再见,即我阳寿将尽之期。”   “你是师叔的夫子,也是她在人间最为记挂之人。”杭羽夏拂袖把琴收起,轻声问她,“你可还有遗愿?”   “三个问题想要请教仙尊。”叶棠坐下。   “你问。”杭羽夏亦坐下,与其相对。   “阳寿将尽,缘由为何?”叶棠目视杭羽夏,灵眸闪泪。   杭羽夏缓缓开口,语气中有淡淡的无奈:“青玉令唤出噬血残灯,神谕降灾于人间。”   “降灾于我一人?”叶棠再问。   杭羽夏叹息,面露悲悯:“源城所有百姓。”   叶棠极为镇定,面色如常。微微颔首,最后拭去眼角的泪,最后问杭羽夏:“凉夕对您的心思,您可明白?”   “怎会不明白?”凉夕在镜前喃喃,“这叶氏弟子结,是个“夏”字。小夏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下届游历才会带我来看夫子。”城隍爷摇动椅子,品评道,“叶棠为人师表桃李满天,教书育人名扬四方,却一直未嫁。可惜了啊可惜了。”   “要是夫子和小夏两情相悦,我一定会真心诚意的祝福他们。”凉夕在心中假设,不由自主的说出。   城隍爷听后否定道:“不会两情相悦的。当年元宿老君硬要牵红线,请了月老都没办法系上。月老为官多年头一次为红线这事犯愁,这会儿还在闭关不是嘛!”   “我们明天就走了,不知何时才会再见。那夫子对小夏的感情,小夏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不论小夏知不知道,夫子一定很伤心。可如果小夏是知道的,那我会不会......不行,我要去找小夏问清楚。   “你哪儿去啊!”城隍爷见凉夕匆匆离去,起身大喊问她,“不是说戌时陪我吃夜宵的吗?”   “要不要问小夏这件事呢?”凉夕口里念着话,一路跑回叶府要去找杭羽夏,却撞上迎面而来的弥月,“小夏在哪里?”   “夏管家方才命我出来寻小姐。”弥月回头,“刚还在那边!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弥月再回过头时,凉夕已昏倒在杭羽夏怀中,杭羽夏广袖一挥,弥月也失去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开导   “夫子。”凉夕醒时见叶棠坐在床边,“我正要去找小夏,告诉他......不,是问他件事。”   “不必了凉夕。”叶棠为凉夕掖掖被角,淡然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凉夕坐起身:“可夫子您对小夏的感情,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做不知道啊!”   “仙尊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不能强求。”叶棠念出后半句,她温柔抚着凉夕长发,“答应为师,你和他会好好的。”   凉夕为叶棠感到难过:“夫子,我答应你。”叶棠抱住凉夕:“别怪他,他有他的难处。”   “怪谁?什么难处啊?”凉夕拭去眼泪问叶棠。叶棠看着窗外破晓,站起身来:“为师该走了。”   “夫子您要去哪儿?”凉夕总觉她这一走,会一去不复返。   血腥味扑面而来,连鼻尖能感受到的热气,都像是血氤氲而成的烟气。   “夫子!”凉夕从梦中惊醒,之见自己身处洞中,弥月双目空洞坐在自己身旁。洞口结界泛这幽静的白光,延陵背对自己抚琴目送洞外亡魂。   原来这是地府。   “延陵,你怎么把我和弥月都带到地府来了?”凉夕揉揉双眼问延陵。   “亡魂不得久留于人间,盛夫子走好。”延陵没回答凉夕,却对结界外的叶棠说道。凉夕看到叶棠,起身跑到结界边,她泪眼相问:“夫子你怎么会是亡魂?”   叶棠只是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去。   “夫子!”凉夕想留下叶棠问个清楚,却冲不破结界。   “方才你在梦中,已经和盛夫子道别了。”延陵上前扶住凉夕,“这是源城外的往生路,我是来接送亡魂的。”   多留些时日,再陪陪为师吧。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为师该走了。   原来这几日的相处,竟是最后的见面。夫子,凉夕不孝,凉夕应陪在你身边的。黄泉路上孤单寂寞,凉夕陪您说说话也好啊......   “夫子,你别走!”凉夕一头撞向结界,奋不顾身要留住叶棠。   正遇上从盛府归来的杭羽夏,杭羽夏拦住凉夕:“缘已尽,莫强求。”   “夫子!”凉夕极力将手伸出结界外,抓住叶棠的衣袖,“夫子我不要你走!”   “娘子你快放手!”延陵着急,“强行留下魂魄,盛夫子她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   凉夕不信:“我要你救她!”   “你看!”延陵手指叶棠让凉夕看。   叶棠在凉夕眼前慢慢雾化,从她身上升腾的烟雾不足半米即被风吹散,凉夕立即松开自己的手,无助的瘫坐在地,倒在杭羽夏怀里。   “哭累了,就听我说。”杭羽夏把呜咽中的凉夕扶起,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这里面是叶夫子为生前你做的糕点,她要我交给你。”   “夫子!”凉夕把纸包捂在胸口,似乎想要把心中正淌血的伤口给堵上......   杭羽夏扶凉夕站起来,手指结界外低头有序前行的人们,凉夕还看到春秀楼的老鸨被五名壮汉用轿子抬着,身着寝衣的县令与他的夫人睡眼惺忪,盛府为自己开门的家丁也还拿着点燃蜡烛的火匣子。   嚎啕惨叫连绵不绝从洞外传来,亡魂前赴后继自源城走出。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形单影只,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令他们都狼狈不堪。亡魂们都会在雨中驻足,回首凝望源城,不解为何一夜间便失去生命与家园。   “为什么会这样?”凉夕看到这些生前生活安逸的百姓,不懂他们为何会同时失去姓命。   “源城是噬血残灯的祭品。”杭羽夏平静地把事情的因果讲述给凉夕。   “你可以告诉他们,让他们逃的啊!”凉夕满眼疑惑,夹杂几分埋怨地望着杭羽夏。   “万事皆有因果,强大外力干涉只会适得其反。”杭羽夏递给凉夕一块绢帕,“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它只是弱者无能的体现。”凉夕握紧拳头心中有恨,对自己无能不知源城是祭品的恨,对自己不能挽救这些亡魂的恨,对自己总是功到用时无根基的恨。   “天要亮了,我该带这些亡魂回地府去了。”延陵用自己的手,抹掉凉夕面上的泪痕,“处理完公事,我去玄灵看你。”   说完延陵离开结界,和亡魂一起走向一团光亮。   “下界游历的这段时日里,我所经历的残忍,只是修仙途中的沧海一粟对吗?”凉夕含泪问杭羽夏。   “是。”杭羽夏颔首,提醒凉夕修仙只事不可儿戏,“所以修仙之事,需仔细思量。一旦决定了,日后身为仙人,所面对的一切,都不是随心便可抉择的。”   安葬全城百姓拜祭叶棠后,离开荒废的源城返回玄灵时,杭羽夏主动提出把收到惊吓,暂时失去独自生活能力的弥月带回天去。但要凉夕答应,不许弥月修仙,方可在天终老。   杭羽夏回天便去处理苍血鞭安置之事,整个玄灵被要见乖女儿的无殇老鬼闹得无人可管。苍血鞭安置好后,天帝叫来杭羽夏,和他有事相谈。   “仙尊要等的人,是凉夕对吗?”天帝开门见山道,“看仙尊的表情,应该是错不了。”   杭羽夏问道:“这事,天帝怎么会知道?”   天帝道:“不瞒仙尊,云陌师祖师世时,曾言说你一但身边出女子,便让我关注你的举动。我启天眼正巧看到,你和凉夕在黑水寨里的一幕。”   师公早就料到一切了吗?   天帝道:“三尊祖师选择将灵渊花之事告诉我,起作用还有一点,就是让我帮助仙尊,做出明智的选择。”   杭羽夏后退半步:“我不能伤害她,我做不到!”   天帝道:“仙尊应还记得,云陌祖师的那句“爱就等同于伤害”吧?您若继续和凉夕相爱下去,她错过了这一世和灵渊花合并的时机,就会和之前那位普通的凡间姑娘一样,仅有二十年的阳寿。”   二十年。杭羽夏不会忘记,数百年前那个大雨磅礴的夜里,躺在床上身体冰冷的女子,他决不允许他爱的人重蹈覆辙!可是伤害自己心爱的人,他同样做不到。   “你想我怎样?”杭羽夏无助地问道。   天帝道:“辜负她。一切我都已为仙尊布置妥当,只要仙尊找个合适的时机,送凉夕到她该去的地方即可。”   杭羽夏反问:“我若不呢?”其实答案他是清楚的,不照师公的话去做,凉夕真的会死;与其让凉夕丢掉性命,不如由他斩断两人的青丝,这样才能救她又继续独自的爱她。   凉夕下届游历时,立志修仙的豪言却不径而走,传入天帝耳中:纵为苍生舍命却无为,亦永不却步退缩!   天帝听了此话,觉得凉夕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加上想要牵制无殇老鬼的私心,和安置抽魂鞭急需苏郁请他参与,需宽赦苏郁欠缺一个好理由。   于是天地在众仙家上朝时说:“玄灵师叔下届游历时,说出修仙之誓让寡人为之惊叹,对师叔飞天位列仙班这事不禁万分期许。近日听闻,玄灵师叔闷闷不乐,修仙之事不见动静。众卿可知这是为何?”   被庆回抱在怀中的缘修老君,深知天帝此言用意,于是让庆回抱自己上前一步:“回天帝。源城遭屠,师妹亲眼目睹,她涉世自是承受不住。虽修仙之心毫无动摇,可仍需有人从中开导,助她一臂之力。”   “玄灵仙尊、静虚仙尊进来忙于安置抽魂鞭之事。”天帝看了眼听前话明己心意的群臣,继续道,“他两位本是最为恰当的人选,眼下众卿可有人选荐之?”   托塔天王李靖上前道:“回天地。臣以为,眼下有一人担此重任最为妥帖,他定不会负了天帝求才之心,亦不会让玄灵师叔成为天界的沧海遗珠。”   “哦?”天地故作不知,“爱卿所言和人?”   “回天帝,正是自罚在天机阁思过的中清仙尊。”李靖道出名姓。   庆回把握时机,在天帝面露犹豫之色时,迈步上前补充道:“父君,平日中清仙尊去往玄灵,常与师叔叙话,看得出师叔与中清仙尊颇为投缘。在者眼下安置抽魂鞭之事,也需三尊共同商议,望父君请中清仙尊出天机阁,解忧患于师叔,议重事与三尊。”   众仙随即异口同声附和:“望天帝请中清仙尊回山,解忧患于师叔,议重事与三尊。”   天机阁内山海白檀满室飘香,苏郁翻阅书卷神情慵懒。   轩窗半开云雾四起,一道粉色光影轻柔落地,光影旋转间从中走出一位佳人。   苏郁觉察望向轩窗,目光注视在女子面容上,久久不曾移开。   “仙尊。”辛萌温柔的声音将苏郁思绪拉回。   苏郁收回目光投于书卷,方温和地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确如仙尊所想,天界仙家和地府鬼差们对老冥王的死众口一言,都是旧疾复发而亡,可旧疾具体为何他们都说不清楚。天帝当时派往地府为老冥王诊治的天医,不太愿提及此事总顾左右而言他。”辛萌据实禀告。   “两位仙尊怎么说?”苏郁将手中书卷一页页翻尽:天帝还是太子时,就有每日记事的习惯,至今仍在延续。这本已是天机阁内最后一本天帝记事,上面所记内容有大有小事无巨细都在其中。为何却从却对老冥王旧疾复发,直至病逝一事只字未提?   “那时仙尊您在闭关,玄灵仙尊忙于仙源圣会之事,静虚仙尊则在天外游历,对老冥王旧疾复发也是在其病逝后才知晓的。”辛萌一字一句有条有理,“因为天帝对老冥王病情极为重视,仙丹灵药不断恩赐,甚至还亲自带天医前往明清宫慰问,两位仙尊只是大概了解下死因,就未曾再详细过问此事。”   “你可有去询问如来叉在何时遗失?”苏郁合上书卷相问。   “听佛坛法师说,大约妖王岭被收归前几个时辰。”辛萌略思索片刻,补充道,“佛坛法师还说神物神迹难测,偶有不见失像不足为奇,所以如来叉短暂丢失之事就未追查。”   “被佛门金光灼伤,疤痕永久存身不可消除。佛坛供奉宝物的莲台上,都高悬佛镜可留存面像。佛镜未存人面,那人一定是背对佛镜。若法师追究盗取如来叉一事,就可根据背部伤痕找寻线索。”苏郁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闪,“提前感知抽魂鞭,背部受伤,妖王岭被收归前几个时辰如来叉丢失!”   错不了,一定是他。   不待苏郁细想,庆回便来天机阁传天帝执旨意。 ☆、修仙   苏郁来到玄灵才知道,是辛萌为了让自己早日搬出天机阁,求凉夕帮忙凉夕才装做闷闷不乐的。苏郁离开玄灵,把自己的东西送回天圣山后,就上天回天禀了天帝。天帝认为关注凉夕修仙之事,自己怎样也要把事情做的圆满些才好。很快,他决定亲自给凉夕定修仙计划,要把计划精确到每个步骤。于是天帝下旨,让凉夕在玄灵静候自己的周详修仙大计。   天帝从未对一个人修仙抱有这样高的热忱,又加上凉夕因此被天界传的神乎其神,所以好多仙家纷至沓来为凉夕的修仙大计出谋划策。人多了意见也就多了,意见不统一就难下决定,特别是当主事的想把事情做到最好。就这样,凉夕修仙的时间被一拖再拖。   天帝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三尊安置好苍血鞭后,把凉夕修仙大计的完善权交与三尊定夺。苏郁本以为从天帝哪儿领来的修仙大计,只用大眼一扫修改一两处语句就能投入使用,所以把这清闲活独自揽下。   回到天圣山,苏郁打开诏书,看着上面所的旨意哭笑不得:“天帝果然贵人话少,简明扼要言简意赅啊!”   凉夕盼星星盼月亮地把手拿诏书的苏郁给盼来了,谁料他完全没有要来找凉夕的意思,而是直接去了杭羽夏的房里。   “喏,你看。”苏郁把诏书放在杭羽夏桌上将其展开。   “吃药。”杭羽夏盯着诏书上的字反问,“这是天帝给自己写的?”   苏郁听了不由笑出声来:“我看天帝也是觉得拖了这么长时间,交不出自己觉得既有效又高明的法子,所以才会想还不如赐颗仙丹来的快些。”   “不行。”杭羽夏态度坚决,“仙丹飞升,根基不稳。”   “知道知道。”苏郁停下笑意,想要说服杭羽夏,“仙丹谁没有?去你玄灵的济安宫一抓就一把。不过话说回来,天宫哪儿的还是要好些,毕竟泡药材的琼浆玉液可不是随处都有的。”   杭羽夏严肃地看着苏郁,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哦?”   苏郁干笑一声,立即改口:“还是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来。”   “那你说怎么办?”杭羽夏把难题推给苏郁。   “师叔既是凡人,就不必如当初所想,在她修仙时封闭其体内魔性,这倒是省去了大把时间。师叔辟谷之术已成,况且眼下想要她赶上下次的极渊晋阶,按部就班的走着实慢了些。”苏郁分析的头头是道,略思忖了会儿道,“小夏,还是让师叔吃药吧。”   屋内静的可怕,杭羽夏一如既往地看着苏郁,眼神内并无半分它意,苏郁却不敢直视对方。   夜静谧幽森,百鬼夜行。   黑白无常在前,被收归捕获的游魂在后,牛头马面以后移动,以防有游魂逃走。   一颗星落疾速划过天际,这一刹那游魂四周飞来花瓣,起初并未有异常,可转瞬花瓣便飞旋成为黑洞。谁也看不清黑洞尽头里,是怎样一张恐怖的脸庞。   黑白无常最先发现异常与黑洞厮打,牛头马面上来助战,俩者最后却相互搀扶丢下亡魂们逃回地府。   一游魂跌倒在四散逃亡的魂群之中,蜷缩着坐在路上。   黑洞在他面前停下,发出低沉的问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游魂把目光投进黑洞,好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他把头埋进两膝之间,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黑洞靠近他,花般迅速将他包裹,晚风吹来花瓣四散,徒留一声凄厉的嚎叫......   灵药飞升之事杭羽夏不准,苏郁上禀天帝,天帝一面对外宣称修仙大计不够完善有待商榷,一面让苏郁去劝说杭羽夏同意自己的计划。   天帝既不愿为凉夕修仙之计再另想他法,又想凉夕修仙成功保存颜面。杭羽夏执意不愿凉夕修仙速成,与天帝话不投机半句多。苏郁从中斡旋心力憔悴,夹在两者之间左右为难。   “让我自己选吧。”凉夕在萦游的建议下来到天圣山,说出一个让苏郁得以解脱的好方法,“修仙既然是我自己的事,与其让旁人来定夺不如我自己拿主意!”   苏郁欣喜:“这件事愁煞我也,却被你一句话轻而易举的给解开了。看来,是我钻牛角了!”   “你准备选什么?”苏郁好奇,“说来我听听。”   “脚踏实地,慢慢来。”凉夕说出自己内心所想。   “大叔我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对不对?”凉夕走到苏郁面前笑问。   “这是当然。”苏郁赞许凉夕。   “那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凉夕趁机提出要求。   “好。”苏郁当即答应,“你问。”   “大叔,我家萦游喜欢你,你知道吗?”凉夕看着苏郁,双眼充满期待。   苏郁面上明朗的笑意凝在嘴角,余光在凉夕身上一扫,目视凉夕裙边上绣着的一尾鱼,诚挚道:“她喜欢我什么,告诉我,我改。”   “你可想清楚了?”天帝高坐俯视殿内,用探寻的口吻问凉夕。   “凉夕心意已决!”凉夕的眼神无比坚定。   “选择按部就班的修仙,所有步骤都经历一边,这样才能稳固。”天帝点头,向凉夕投去赞许的目光,“玄灵师叔对修仙之事果然已有决心,态度端正无杂念,此番试练令寡人甚慰。”   “试练?”凉夕疑惑相问,“天帝您和阿宁的分歧,天圣仙尊的束手无策,也都是试练的一部分吗?”   天帝颔首。凉夕埋怨地看了苏郁一眼。   苏郁何其冤枉何其无辜:当苏郁得知凉夕要自主决择时,他便向天帝禀明,让天帝把和杭羽夏的分歧宣称是对凉夕的试练。凉夕所表决心会让众仙家觉得天帝眼光独到,这样一来既给足了天帝面子,又缓和了天帝和杭羽夏之间的关系。替天帝想到天经罗盘可助凉夕修仙,同时确保凉夕能按时参加极渊晋阶!   这样的功不可没,却被自己的回答不尽人意而全部抹杀。   “念玄灵师叔你修仙之意如此坚定,那寡人就按定原计划,借你天经罗盘完成修仙。”天帝张手,一金光小巧的罗盘承于掌心,“它可助玄灵师叔在短时间内完成修仙,且不会致使根基不稳,与常人修仙所得无异。如此一来,玄灵师叔定能按时参加极渊晋阶。”   “天帝英明!”众仙家齐声对天帝此举赞扬。   “谢天帝。”凉夕正要上前去接下天经罗盘。   “罗盘乃神物需妥善保管,还是请日后教导玄灵师叔修仙的天圣仙尊保管。”天帝要苏郁上前领取天经罗盘。   凉夕想到萦游听见苏郁回答,回到玄灵在池子里哭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脱口而出:“我想要阿宁教我!”   凉夕说完,看到正要接过天帝手中天经罗盘的苏郁尴尬不已,双手停在罗盘上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她这才觉得自己冒失,所说的话过于冲动赌气。   “谢玄灵师叔体谅。”延陵此刻上前,说的凉夕一头雾水,“前些时日地府发生一桩怪事,小王想请天圣仙尊相助苦于无策,于是对玄灵师叔倾诉。可想到天圣仙尊日后可能要指导玄灵师叔修仙,无暇顾及其它□□乏术,所以便将此事一提带过。没想到玄灵师叔还记得此事,不忘为小王解难,小王感激不尽。”   延陵是在帮我,也是在给大叔台阶下。   凉夕感激的看了一眼延陵,急忙道:“我想阿宁指导我,这样天圣仙尊就能去帮助冥王了。”   “怪事?”苏郁接过天经罗盘,走到杭羽夏身旁递给他,问延陵道,“怎样一桩怪事,冥王会请我相助?”   “自我上任与天帝商议后,人间无法投胎转世的游魂,会定期收归地府劳役,以惩戒它们丢弃或遗失自己尸首之事。”延陵回忆道,“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在子时,将游魂从人间领回。就在不久前,有人将他们四人一并打伤,带走一游魂。”   “游魂没有尸首,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丢了也无大用不过是一缕烟魂。此事只需记录在案便可,日后找到其尸首安葬,游魂会自动灰飞烟灭或是轮回投胎。”苏郁不觉此为大事。   “当时小王也是这样想,所以在督促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日后行事小心,勤加练习提高警惕后,游魂丢失之事就没有再追究下去。”延陵停顿,继而话锋一转,“只是,近来游魂丢失之事越发频繁,甚至已在地府做劳役的游魂,也有丢失现象。频繁丢失就罢了,可自第二次游魂丢失起,每次事发地都会留下一张字条,字条上只写了三个字。”   苏郁疑惑,问道:“哪三个字?”   “灵渊花。”延陵平静以答。   在场仙家无不震惊,但都未敢出言议论。天帝面色如常,抬眼去看杭羽夏。   看来,终究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样也好,就让阿郁去查,这样一来所有人所关注的就是窃贼为谁,而不是灵渊花了。   杭羽夏上前淡然道:“此事牵扯“仙源花”事关重大,由三尊去查最为妥帖。但极渊晋阶转眼将至,阿夜操持近来终日在极渊布置;我守护仙源花,自是不便去查,避嫌理所应当。”   “云陌仙尊所言极是。”天帝认同道。   延陵上前对苏郁作揖:“所以小王恳请中清仙尊相助。”   “冥王客气。”苏郁意味深长地看着延陵,“分内之事,理所应当。何来恳请,万死不辞。”   天帝看一眼杭羽夏:“那云陌师叔修仙一事,就有劳云陌仙尊费心了。”   “是。”杭羽夏将罗盘收好。 ☆、隐藏   南天门外,层云漂浮,如梦如幻。   浅粉暗花袍与玄色红蔓衣袍并行而出,随行的仙家一一散去,两人在门庭石柱旁相谈。苏郁双手背后,笑意背后颇有深意:“今日冥王为师叔解围,也等于为本尊解了围。这个人情本尊会记得,他日冥王有难处,本尊定当答谢。”   延陵言行谨慎,就像此事是自己的分内之事一样:“仙尊严重了。”   “冥王对师叔可真是用心啊,才为师叔挡了一鞭子,眼下又费尽心思替师叔解围。”苏郁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转而关切的询问“冥王背上的上可好了?”   “多谢仙尊挂怀,已经痊愈。”延陵后退半步道。   “伤能痊愈,可惜背上的疤痕难消。”苏郁目光犀利的笑看延陵,慢条斯理道,“这伤痕为师叔而留,师叔因此愧疚不已。师叔还小,小姑娘家单纯的很,人越单纯就越容易相信些自认为简单的人或事,到头来若是发现那些人事远比她想的复杂,她会无法接受很受伤的。冥王是她极为重要的友人,她因你伤怀也是你不愿见的吧?”苏郁话里有话,他用凉夕对延陵点到即止,希望他回头是岸。   “谁?”延陵瞬间移动到门庭的另一根石柱后,一把抓住偷听者的手,看到那人的容貌疑惑唤她,“月姑娘。”   “冥王、中清仙尊。”月半一一有礼唤道。   延陵放开月半:“小王失礼了。”   “是月月失礼在先,冒失在此才会让冥王误会。”月半说话规矩合礼。   苏郁笑问月半:“月姑娘怎会在这里?等师叔吗?”   月半摇首,面颊绯红,低声道:“我在这儿等人。”   苏郁即刻明白,拉着延陵就走:“那月姑娘稍等,我和冥王有要事,先行一步。”   等到了离南天门较远的地方,苏郁才停步:“这缘分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缘分?”延陵不解,“仙尊拉我离开做什么?”   “月姑娘乃魔本不能常在仙气旺盛出久留,入天庭至今安然,师叔有这本事保她安全吗?”苏郁反问延陵。   “那月姑娘等的是......”延陵猜想,并不确定。   “天帝独留谁现在朝堂议事?”苏郁提醒延陵。   “太子。”延陵恍然大悟,“月姑娘和太子,他们......缘分......”   “冥王切勿乱猜。”苏郁正色道,“此事兹事体大,勿言与旁人。”   “是。”延陵不再议论此事,“仙尊请。”   “等等我!”凉夕从后追来,走到苏郁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对他鞠躬行礼道,温顺道,“大叔,对不起!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   “不怪你。”苏郁扶起凉夕,“我要去地府问话,让冥王送师叔回山吧。”   凉夕直身子不让位,态度转变质问苏郁:“大叔你为什么不喜欢辛萌?”   苏郁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姑娘,就不能在没外人的时候问我吗?   “因为辛萌变得和雪里一模一样吗?”凉夕紧咬不放。   苏郁只好沉默不语,希望凉夕无功自返。   “那她去天机阁陪你思过,你干嘛不拒绝她?”凉夕越说越气,“辛萌和大叔身边的其他仙子不一样!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干嘛还要人家替你办事,查什么如来......”   苏郁在凉夕说出隐秘之事前捂住她的嘴,转身对冥王道:“本尊有些私事要和师叔详谈,还请冥王先行会宫,本尊稍后就到。”说完便急忙御剑带着凉夕离去。   延陵目送苏郁与凉夕远去,不禁蹙眉若有所思。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苏郁在云陌山门放下凉夕。   “万事皆有因果!”凉夕不依不饶,“你不说出缘由来,我不能接受你之前的答案!”   苏郁无奈停下:“那你说你要怎样。”   “你为什么不喜欢辛萌?你怎样才会喜欢辛萌?”凉夕坚信答案就在苏郁心中。苏郁落地,收起却应剑:“因为她不是雪里,要我喜欢她除非她是雪里。”   “烦死啦!”凉夕不明白苏郁的回答,“什么她不是除非她是的!”   “师叔何故大声喧哗?”杭羽夏御剑徐徐落地。苏郁看到杭羽夏,随即俯身在凉夕耳边道:“还是先把你自己的问题问清楚再说吧。”   “有些问题想不通,一时急躁了些。”凉夕安静下来,看着杭羽夏心悸不已。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还以为你早就回山了。”苏郁侧目问杭羽夏。杭羽夏收剑:“我去天河用弱水清洗罗盘。”   “罗盘许久未用,是该好好清洗才是。”苏郁御剑升空,“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郁走后,凉夕原地不动。   杭羽夏走到凉夕面前,牵起她的手问道:“你再问阿郁什么?他可是被你烦的不轻,走的比任何时候都快。”   凉夕靠在杭羽夏身上:“也没问什么,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辛萌。辛萌现在因为大叔,难过的都要死掉了。我该怎么办啊?”凉夕不知该如何帮助辛萌,她听不懂苏郁的回答,只好求助杭羽夏。   杭羽夏问凉夕:“如果有一天,我让你也难过的快要死掉了,你会怎么办?”杭羽夏忐忑不安,想知道凉夕内心真实的想法,有害怕凉夕追问,可他不由自主还是问出来了。   凉夕认认真真地设想了一番,然后走到杭羽夏面前,面色忧虑拉着他的袖角道:“小夏你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难过的快要死掉,我会直接死掉。那样就不用忍受折磨了,像辛萌现在的模样,我看了都难受,更何况去体验呢?”   “辛萌不会死。”杭羽夏把凉夕拉进怀里,温柔地告诉她道,“没人会因为爱情而失去性命,至少以后在我面前,是肯定的。”   凉夕依偎在杭羽夏怀里,心里甜甜的和吃了蜜似的,她点点头:“嗯,我知道。我只是见辛萌难过,想要帮她。”   杭羽夏道:“你要辛萌别急,阿郁我了解,他需要时间,辛萌要有耐心。等待虽然漫长,但要心怀希望。知道吗?”凉夕立刻明白过来:“大叔不会那么快忘记自己深爱了那么久的人,这才是他一时不能接受辛萌的真正原因,所以我问他他一直不说,是要面子难以启齿!”   凉夕又想到什么,她疑惑地问杭羽夏,“那要等多久?”杭羽夏略思索,直言道:“多久都不算久,要看辛萌愿不愿等。”   “辛萌一定愿意的!”凉夕笃定。   “可安心了?”杭羽夏见凉夕颔首,于是告诉她,“明天开始,我教你修仙。”   原来修仙什么都懂!   凉夕看看杭羽夏,犹豫着摇摇头:“不要,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杭羽夏此时很有耐心。   沉默许久,凉夕才开口。凉夕仰头问杭羽夏:“黑水寨那晚的事情......不是,我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我好想把这么高兴的事情告诉姐姐,好想告诉身边的人,你对我的好我也好想让爹知道。”   杭羽夏宠溺的看着凉夕:“再等等,不会很久的。凉夕,你信我好吗?”   凉夕点头,拉住杭羽夏的手与他十指相交:“我听你的!”   “月月!”鹿宁从云层深处走出,举手投足宛若神明般高贵。他快步朝躲在石柱后的月半走去,自然而然的牵起月半厚实的小手,关切地问月半而后解释道,“等那么久,一定累坏了吧?我刚从父君哪里出来,他有很多事和我谈。”   月半摇着头,目光不离自己和鹿宁相牵的双手,口吻娇羞道:“没有的。等你多久都好,多久我都愿意等。”   鹿宁温柔地摸摸月半的头,搂住她的肩:“我送你回神魔山。”   “可以不用那么早回去的,我们还没好好说会儿话。”月半望着鹿宁,脸更是红透了,“你再多陪我会儿吧,我想和你去凡间走走,我想和你去放何等做好多的事情。”鹿宁认真仔细的听着,等月半说完他微小道:“好。你今天想做的事,我都陪你去。我们这就去凡间,先离开这儿。”鹿宁唤出轻尘剑,他跳上剑回身去牵月半,听似随意地问道:“你在这离等我,有碰到什么人吗?”   月半搂住鹿宁的腰,很少依恋:“天圣仙尊和冥王谈事,我怕他们发现我,就躲到石柱后面去了,谁知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天圣仙尊问了我几句,就拉着冥王走了,我估计天圣仙尊是已经猜到我是在等你了。”   鹿宁拍拍月半的手道:“没关系的,我还怕他们没发现呢!我就是喜欢你。”   “鹿宁,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的事告诉凉夕呢?她是我妹妹,我最关心我们的人了。”月半靠在鹿宁背上问鹿宁。   “我知道,但不要急。”鹿宁拍拍月半的手,像是在抚慰她,“等她顺利飞升之后再说吧,现在一说她修仙的时候又该分心了。”   “嗯,听你的。”月半口吻温婉,小鸟依人般的回应鹿宁。 ☆、愿违   天经罗盘助修仙,其实就是用天经罗盘凝固外界时间,拖长罗盘内部时日。只要罗盘凝固时长调用得当,这样任凉夕在罗盘所凝时日内消耗多少日子修仙,都不会错过罗盘外极渊晋阶的那天。   凉夕修仙的规模等同与杭羽夏闭关,为了避免旁人打扰,杭羽夏宣布凉夕修仙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出揽月谷。辛萌也按照凉夕的意思,被叹空移送至苏郁卧房的鱼缸中,并告诉叹空一定要苏郁写下承诺书才可返还。   苏郁正为了失魂的案子焦头烂额,看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供词,他更是毫无头绪。老子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尾巴一摇一摆有气无力的为苏郁将供词翻页。   “喵!”老子突然兴奋起来,它尾巴一松供词被风吹的满室乱飞。老子正要跳下桌案,苏郁两根手指夹住它的尾巴:“想跑!”   “仙尊,叹空求见。”百卉进屋禀告。   “让他进来。”苏郁捏着老子的尾巴,把它拖到自己身边,老子留在桌案上的四道抓痕清晰可见,“这么兴奋,那条鱼可不是你能吃的。”   叹空跟着百卉进屋,在桌前行礼:“叹空见过仙尊。”   老子见到叹空像饿狼扑食似得,直接将叹空扑到。一张薄如蝉翼的鱼型剪从纸叹空衣襟内飘出,老子寻到目标舔舔嘴直扑而上。   苏郁勾动手指,剪纸落在他掌心,他用另一只手掌及时包裹住老子的头:“定。”老子以张牙舞爪势在必得的跳跃动作,呲面獠牙舌头挤出嘴巴的状态定格在半空,头被苏郁握住姿势很是奇妙销魂。   叹空捂着心口站起身,退后好几步不敢靠近老子。   “谁给辛萌施了身形禁锢术?”苏郁把剪纸放在桌案上。   叹空这才说明此行的目的:“是仙尊。太师叔本来是让辛萌待在鱼缸里的,太师叔让叹空来找您,要我把辛萌交给您。”   “小夏做的?”苏郁疑惑:他什么时候也管起这事来了?   “嗯。”叹空点头,“仙尊施法后,让叹空转告您一句话:‘身边还是有些人陪着好,这样不会孤单’。”   “那师叔也一定有话和我说吧。”苏郁猜出凉夕的心思:还懂什么是日久生情。   叹空想了想,拍拍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朵留声花,花绽放凉夕的声音从内而出:大叔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帮我照顾辛萌,乎她平安周全。让辛萌到你的天圣山去,这样你就方便照顾她了。   “不要。”苏郁把剪纸还给叹空,“拿走。”   “大叔不要辛萌怎么办?”凉夕问正在给浮谷布结界的杭羽夏。   “他会留下辛萌的。”杭羽夏一本正经道,“我不仅对辛萌施了身形禁锢术,还在剪纸上加了一道反言咒和一另道依附禁锢术。反言咒一旦被触动,依附禁锢术便会让辛萌立刻与阿浅的仙服相依,没施咒者的解令是拿不下来的。”   “阿宁,原来你太好了,你真是帮了辛萌的大忙!”凉夕没想到杭羽夏还有如此有心计的一面,刚要出言讶异,就忽觉整个浮谷地动山摇。   凉夕脚站不稳险些摔倒之际,杭羽夏拦腰扶住她,挥手唤出未央剑带凉夕御剑升空。   “杭羽夏!你大爷的!”无殇老鬼愤怒的声音从浮谷下传来,浮谷上升无殇老鬼在下托举。   “父王!”凉夕吃惊,“您这是在做什么?”   “乖女儿,父王来找姓夏的这小子算账!”无殇老鬼模样轻松,“云陌浮谷也不过如此!”   不等杭羽夏动手,灵渊花发光浮谷随花自动下降,不再晃动与往日无异。灵渊花散发神力下压浮谷,浮谷借神光向下与无殇老鬼相抗衡,结果可想而知。   杭羽夏带凉夕落地浮谷,山中众人闻讯赶来。被压下去的无殇老鬼满身黑火冲到杭羽夏面前:“你们天界欺人太甚!”   “父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凉夕不解无殇老鬼怎会火气如此之大。   “以前你还小,元宿那只猪和你养的鱼都在浮谷住着,我可以不追究。”无殇老鬼费力的靠近杭羽夏,身上的火苗被风吹散,杭羽夏泰然自若,“现在你亭亭玉立,天界居然借你修仙为由,让你和这小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块!”   凉夕听此才恍然明白:我一心想着修仙,对能和小夏教导我而感到高兴。揽月谷修仙禁止他人出入,只剩我和小夏朝夕相处,毕竟男女有别,难怪父王会这般恼怒!   “老鬼别急。”鹿宁出面,“这点我父君和仙尊早有打算。”无殇老鬼身上的火焰削减大半,他停下不再逼近杭羽夏:“什么打算?”   庆回施法对天拨开云层,一只天眼悬在揽月谷之顶,揽月谷内之景全显现在镜中。   “天帝之眼。”无殇老鬼耸耸肩,“你是说我乖女儿和这小子在浮谷修仙的一举一动,天帝老儿都看着呢?”   鹿宁道:“正是。”   无殇老鬼手指杭羽夏:“姓杭的,你最好老实点,我也会盯着你的!”   叹空走后,苏郁看着袖□□灵活现的鱼纹,心中无限感慨:“小夏啊小夏,无需你的解令我亦能解开这些仙咒。只要我......”   只要我轻吻辛萌即可。不成想你也会这种法子。   苏郁没容许自己细细品味其中滋味,而是捡起散落的供词专心研读。   “一团花影,无形无相。伤人无兵刃,恐惧来袭。”苏郁念出供词上自己不知为何的语句,“这是什么招数?”   地府近来失魂,矛头直指灵渊花。寻苍血临终曾说过,与灵渊花相关的话来,两者想必多少有些联系才是。莫非此事也和冥王有关?究竟是灵渊花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两人有秘而不宣的计划仍在延续?寻苍血已死,地府归顺天界日久,单凭冥王现在的实力,掀不起大风大浪。可他们利用灵渊花故布疑阵,目的又是什么呢?   所有事的突破口都指向冥王,我手中却并未有十足的证据。只凭臆测和推断,言语暗示借凉夕劝诫,这些都是不够的。冥王心思缜密是个人杰,若能为天界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倘若不能将来必成大患。   冥王与寻苍血合作,若原因是他认定老冥王的死乃天帝所为,行刺就不可能停止。看来想拨开迷雾或是找到正确的追查方向,当务之急要查清老冥王的死究竟与天帝有没有关系才是。   “百卉!”苏郁唤静若进屋:天机阁思过,我让辛萌去帮我探听消息,是怕引起主意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我在暗中追查此事。可眼下辛萌在我身上,该暗示冥王的我已暗示,再派静若就无需顾虑太多了。   “仙尊。”静若听到传唤,迈步进屋立于桌前。   “去把老冥王生前为他诊脉的天医请到中清山来。”苏郁收起供词,突然想到什么:天帝遇刺让我追查此事,他却不多过问,也并未在派遣他人去查......辛萌探听消息如此顺利,而我在天机阁轻易就得知线索找到方向。难不成......   “天医不必请了。”苏郁临时更改主意,“我要面见天帝,你派人通传。”   曲水流觞水声潺潺,灵渊花神光散落照耀四周,到处都是斑驳错落的影子。   凉夕闭目凝神打坐在月神石前,明黄色的长裙融入闪耀的金光里,身后火团般高雅的牡丹,衬出凉夕身上凌尘的高雅。   杭羽夏布好结界,走到凉夕身旁席地而坐动作极轻。水漾青色的纱衣漫上嫩绿的草地,两种色泽彼此交覆出极致的柔和,如他此刻静望凉夕的神色。   杭羽夏将目光短暂的停留,摊开手掌垂眼凝视,一眼后他把手紧握。继而他仰首注视这流光四溢的灵渊花,纯净的眼眸中流露几许神伤,神伤中藏匿着几许莫名的感伤,叫人难以捉摸。似乎在是声叹气后,他从怀里掏出天经罗盘,轻念口诀罗盘旋转升空,风吹云不动万物静止。   “凉夕,与你同时通过试剑的弟子,他们都已开始修仙。资质高的弟子,都已将要纳神功成。若想与他们同时赶上极渊晋阶,这段时间就要付出比以往加倍的努力。既然选择修仙,那勤奋就是唯一的捷径。”杭羽夏轻声细语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师叔可要记好了。师叔你肉体凡胎毫无根基,所以修仙需历经辟谷、悟灵、净魂、纳神和坐化五个步骤。每一项都至关重要,稍有差错就会前功尽弃。辟谷师叔已懂,那我就从“悟灵”开始给师叔一一解释。悟灵之本为“修耐性、断杂念、空尘缘”,需静心养性长久打坐,直至天界生灵近,身肉眼可见能与其言语相通,悟灵方有所成。悟灵成则净魂起,净魂吐纳灵气,洗涤魂魄病垢,意念能控非凡之物而净魂成,期间易生心魔。净魂过纳神归,纳神之时周脉络骨骼剧痛,脱胎换骨洗礼新魂,出元神纳仙灵得仙身,纳魂不善则神形俱灭。换仙身则坐化,坐化弃灵力摒元神放空仙身,修仙成身自飞天登仙门。入仙门须经天劫,天劫因人而异,历天劫而无恙,天帝出试炼,试炼过赐封仙号列仙班。”   杭羽夏缓了缓声气道:“辟谷之术你已修得,但辟谷易死,濒亡仍存吾灵可始。所以,师叔的辟谷需重新来过。”   “可以不要吗?”凉夕极不情愿,她撒娇不成只好问道,“辟谷要怎样重新来过啊?”   “先进食。”   解铃还需系铃人。   灵霄宝殿外,苏郁久候多时。   “仙尊,天帝请您进殿。”仙婢前来请苏郁进殿。   苏郁走进灵霄殿时,看到的并非天帝一人,他明明让静如在通传时告诉天帝,自己有要事想单独禀告。   忽然间苏郁意识到,自己此刻所追问的,不单单是一桩蹊跷的疑案,而很有可能是一个永远不能轻易掀开的过往...... ☆、辟谷   凉夕和杭羽夏分站众仙家平日朝议之地两侧,元宿老君向天帝禀告凉夕修仙飞升的经过。凉夕在一旁欣赏殿内其他景致,她看到殿顶太极八卦图位居正中央,周围灵兽神物围绕守护不计其数,层云叠嶂漂浮若隐若现。   凉夕正欲细数殿顶花纹样式有几种,目光便随着一朵祥云飘到天帝的龙座。凌霄殿内处高位的龙座与龙桌最为引人注目,凉夕发现龙座宽阔,并坐三人绰绰有余。扶手为双龙戏珠,椅背程扇形共十二折,每折雕画之景不同,分别为盛世繁花、狂沙朦胧、紫气东来、日月星辰、琼楼玉宇、碧落黄泉、烟火人间、云海翻腾、桃源仙踪、风吹烟雨、浮生若梦和华封三祝。十二景工笔刻画,与龙桌面上所刻太极金印云纹百花相融,令人观景如身临其境。   龙桌高平四只盘龙飞翼追云逐月托拱桌面,飞龙双足相连使龙卓更为稳固,龙足勾扼住正翱翔的一双金凤。八十一根金色凤尾垂落四散,与地上透见云雾的琉璃地面相接,与龙椅龙桌一并呈现出一副龙飞凤舞君临三界俯瞰众生的画面。   凉夕立在琉璃地上向下望去,云层深不见底,给人错觉漫步云端的错觉。凉夕看的入迷,在心内小声赞叹:天帝不愧是作用六道三界的人,连平日议事的凌霄殿都这般精巧绝伦。   “师叔意下如何?”听到天帝在问自己,凉夕忙抬头问道:“什么?”凉夕不敢直视天帝,也不想让杭羽夏知道自己走神不专心,只好把求问的目光看向元宿老君。   “师妹你灵药飞升,还未适应仙身,仙家法咒御未学,神剑不能运用自如。徒儿谏言天帝暂不给予你赐封试练,回云陌将上述掌握准备极渊晋阶,进阶后再行试练赐封。”元宿老君告诉凉夕。   凉夕知道,每位仙家在飞升后必要面见天帝,陈述修仙缘由和详细经过。想要获得封号要接受天帝的试练,天帝会依据试练的过程和结果来进行赐封,若是试练过程和结果差强人意,要等百年后才能再见天帝接受试炼。没有天帝赐封仙号的仙家,在三界内是不被认可的,他们不仅不享有天界俸禄和仙邸,还会受到无止尽的嘲笑与冷落。   “可以吗?”凉夕把目光移向天帝,小心谨慎的问道。   “师叔缘由特殊,属特例,理应特别处理。”天帝连用三个“特”字,把凉夕的赐封和试练改定在她参加极渊晋阶后。元宿老君主动请缨教导凉夕仙术剑法,并在天帝面前保证一定让凉夕仙熟练掌握!   “好!”天帝略思索,看了眼趴在杭羽夏手臂上信誓旦旦的元宿老君,笑言道,“既然老君毛遂自荐如此笃定,那此事就交给老君之女圣何仙子阿七吧。”   “噗。”凉夕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宿老君面红耳赤,一头钻进杭羽夏怀中:“天帝您好歹在我师妹面前给微臣留点脸啊!”   杭羽夏另有要事告予天帝,天帝请小岳门派旨到云陌给明七七,顺便送凉夕与元宿老君回山歇息。明七七领旨让凉夕休息三天,然后开始修习,忽听远传来月半的声音。   无殇老鬼和月半落地,月半一见凉夕便问:“凉夕,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无殇老鬼双手捧着凉夕的头,盯住她额上的花蹙眉。他原本是赶来为凉夕庆祝的,看见凉夕眉心之花不由担忧地问道:“你这命门,怎么长在这样明显的地方?”   “命门!”叹空听到,急忙跑到凉夕面前一看究竟,“真的是命门。”凉夕不以为然:“没事的,我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的,我会勤修苦练把仙术剑法掌握牢固,好好保护自己。您不用为我担心的!”   “夕夕你真是长大了。”月半站在鹿宁身侧,不由想到:现在姐姐敢和鹿宁哥哥挨着站了。   “太师叔,都是我不好!”叹空低着头,对凉夕满脸愧疚。   “不管你的事。”元宿老君也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让师妹去拿药的。”凉夕谁也不怨:“是我没问,只凭臆测就胡乱吃药。”   “好在吃的是飞升灵药,本王原谅你们了!”无殇老鬼的总结,令所有人莞尔。   为让凉夕潜心修炼,无殇老鬼带着月半离开玄灵山不做逗留。送别家人,凉夕随明七七来到,元宿老君所选的,凉夕日后修习仙术剑法之处——揽月后山。   揽月后山上只有一处仙殿,是元宿老君遇劫前所居之地,为不妨碍元宿老君清修,此处同浮谷一样,除元宿老君外没有杭羽夏准许其他弟子不得入内。   谁知凉夕还未落地,就看到叹空遇见追来。   明七七见状道:“既然叹空有事找太师叔,那我就在殿内等候。”说罢,抱走元宿老君,走向仙殿。   “太师叔!”叹空气喘吁吁,“我忘了告诉您辛萌的事。”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于是凉夕问他,“你快说。”   叹空又点头又摇头:“辛萌自动依附天圣仙尊仙服后,天圣仙尊面露无奈,却未施法解除。叹空走前,天圣仙尊还说:若你回去还能见到你太师叔,告诉她“日后她不在时,我会护辛萌周全”。”   看来,大叔也不是对辛萌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嘛!   “小夏回来了吗?”凉夕和杭羽夏才分开不久,就已觉得和他许久未见,想到日后休息仙术很久不能与他见面,就有些伤怀想再见他一眼。   “没有。”叹空摇头,然后慎重道,“太师叔,我有件关于自己的,很重要的事想告诉您。”   “说完了?”明七七踱步而来问道。   “叹空你说吧,说完我还要赶紧和阿七去修炼呢!”凉夕回头告诉明七七,“马上就说完了!”   “就是......”叹空想了会儿,“太师叔和仙尊下界游历的时候,师兄帮我提醒天帝,天帝终于想起还没给我试练的机会。”   “叹空你通过试练了对不对!”凉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叹空谦虚道:“马马虎虎的过了。”   “叹空你真棒!”凉夕问道,“封号是什么?”   叹空道:“护游仙。”   “叹空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凉夕替叹空高兴,“我会找时间给你庆祝的。我先走了!”   明七七对凉夕道:“太师叔先到殿内等我,我就来。”   叹空看着凉夕和明七七走进仙殿,目光停在明七七身上:“我不是想说这个的。师叔我好像......”   “什么事非要问师叔?”明七七走到叹空面前问道,“问我不行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答不出来,所以......”   叹空有些慌张,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个问题我问大师姐,怕自己在大师姐面前难为情。”   明七七道:“我不会笑话你的,问吧。”   叹空吞吞吐吐道:“我每次见到大师姐都会心慌意乱的,我这是怎么了啊?”叹空问完后发现四周静的可怕,他抬头看明七七,发现明七七看着自己面带笑意,这笑让叹空沉溺忘记挣扎。   半晌后明七七才开口道:“这么说来,你和我一样了?”   凌霄殿内烛火点亮满室光明,四周摇曳的轻纱,像是朦胧的雾气,围住杭羽夏让他迷惘。   天帝问道:“凉夕服药飞升,这事仙尊不是不同意的吗?”   “凉夕她误服催情丹,我不愿毁她清白,就用自己的血点在她额上,解开了她体内元神的阳性封印。”杭羽夏说完,不等天帝开口,他继续道,“你的安排是什么?”   天帝略微诧异,很快神色恢复如常:“仙尊愿意割舍放手了?”   杭羽夏低眼看着手心,而后握成拳头,只道:“元神阴阳封印一旦全部打开,所有秘密都会被公之于众,那样一来危险会增多,她会比现在更不安全。这一世能等到她实属不易,不能再错过了。”   天地起身,对杭羽夏作揖:“仙尊以苍生为众,寡人谢过。”   是日,天朗气清苍穹湛蓝。   凉夕脚踩子矜剑,穿过密密枝桠,错开遮挡天日的浮云,冲向殿宇廊檐上静立的紫燕。当紫燕有所觉察展翅飞离时,凉夕早已左手持子矜剑,右手掌心轻握羽根平齐的紫色燕羽落地。   “喏。”凉夕把手中的紫羽,微笑着递给明七七怀中的元宿老君,“不曾想这紫燕的羽色竟是由浅到深分布的。”   “哎呦我去!”元宿老君把紫羽插到耳后:“速度快,剑法准,甚好!”明七七抬眼问凉夕道:“太师叔的招式为何?”   “抹剑斜削,削羽扰尘不惊鸟。刚刚那招不是攻击剑术中的凌人盛气吗?”元宿老君有些不大确定,“不像是防御剑术和光同尘的招式啊。”   “哦?”明七七像是才反应过来,怀抱元宿老君手起剑出突袭凉夕。   凉夕身子后倾轻松躲过,双手展开单脚立地稳若泰山。明七七缤虹剑追袭,缤虹剑七彩圣光,在凉夕面上打转。凉夕身转一周坐地反撩,挑开近身的缤虹剑。持剑回身后撩跃步上挑,剑光穗影剑指前伸对准明七七的眉心。明七七防御竖剑上刺,戳右腕挑开子矜剑,凉夕左手出拳明七七抛剑以掌相对,缤虹和子矜两剑一齐飞出。   “我看明白了!”元宿老君明白过来,“阿七方才使的才是凌人盛气,师妹则是将凌人盛气与和光同尘两者结合了。”   “太师叔对云陌剑法已然精通,举一反三自创剑法削去燕羽,新招精妙无可挑剔。”缤虹剑飞回明七七手掌,“剑法,过。” ☆、误食   凉夕忙收心,重新熟悉要领,口中默念《心经》开始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凉夕脑中只有自己念经的声音,她不觉累不觉渴一直在念。直到有东西突然砸中了她的头,她才从入定中回神。   凉夕面前的杭羽夏仍旧不为所动,像是在沉睡般安静雅人至深。淡水蓝衫随风轻扬,衿带起舞翎羽翩翩,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睫毛线长而浓密,周身朦胧着圣洁的光晕,让人心中敬畏不减分毫却仍忍不住靠近。   “小夏?”凉夕试探性的唤杭羽夏,确认他还在入定,凉夕犹豫片刻决定悄悄触摸下杭羽夏。当凉夕发手抬起进入自己视线后,她发现自己手背上浮着许多发亮的白色小点,这些小点没有重量让人轻易感觉不到。   这是什么啊?   凉夕把手细嗅,没有任何味道,一粒小点跳到自己鼻尖,凉夕看到白点有生命不由欢喜:“你们是什么?会说话吗?”   白点们听后自动挑落地面,凉夕把手放在地上让它们方便跳跃,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还有很多小白点。小白点们汇集在一起,在地上摆出两个字:生灵。   “真是有趣!”凉夕发笑。   凉夕一笑,白点更亮,像是在回应凉夕的笑意。   凉夕用食指轻轻触摸小白点,小白点安静不动任她抚过:“你们从哪里来?”   “它们一直都在。”杭羽夏回答凉夕,“之前你修仙没达到悟灵的境界,所以看不到它们。”   “原来是这样。”凉夕想起自己被砸的事,忙对杭羽夏说,“我有很用心的打坐,只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脑袋,所以才分心回神的。”   “我知道。”杭羽夏目光投向凉夕身后掉落在地的天经罗盘,“是罗盘出了问题。”   杭羽夏手伸手,把手心向上,天经罗盘自动飞入他手掌:“好在你悟灵已成,暂时休息并不影响修仙。等我找人将天经罗盘修好,再继续修习纳神。”   “真的!”凉夕高兴的跳起来,“我这么快就悟灵成功了?”   “悟灵时长因人而异,只要足专够很短便能有所成。”杭羽夏收起罗盘站起身,“天界生灵近,身肉眼可见能与其言语相通,悟灵方有所成。这点,你方才已做到了。”   凉夕开怀,他抱住杭羽夏,在他面上一吻:“这是你教的好的奖励!”   杭羽夏与凉夕额头相抵,两人都不说话,相互注视对方双眼脉脉含情。   良久,凉夕问道:“天帝会不会看到啊?”   杭羽夏摇首:“不会,我在结界里布了障眼仙术。我去解封结界,你去外面走走吧!”杭羽夏在蔚蓝湖边消除结界,凉夕站在他身后感知自己修仙所用时间,因无法具体推算不禁疑惑地问:“我休息辟谷和悟灵,用了多长时间啊?”   杭羽夏拈指一算答道:“罗盘凝时两载,云陌已过十日。”   天啊!我竟用了两年凝固的时间,才完成辟谷和悟灵。离飞升不知还要多久?   杭羽夏弹指,一束蓝光直冲云霄,浮谷瞬间天朗气清人声鼎沸。   “这结界不消,我还没发现。结界一消除,我才发现原来过于清静的云陌山,平日里也这般有声有色。”凉夕不禁感叹。   远处鹿宁身影御剑而来,潇洒落地对杭羽夏行礼:“仙尊。”   “宁哥......”凉夕差点就叫出声,彼此互通心意后,凉夕在杭羽夏面前称呼他人,都是私下的称谓。她习惯了之后,一时忘记当着外人,要尊称。   鹿宁抢先行礼唤她:“太师叔。”   一高兴就把和鹿宁哥哥说好的事给忘了,幸好鹿宁哥哥聪明:“嗯。”好想快点告诉鹿宁哥哥,我辟谷和悟灵之术已经修习成功了。   “父君通过天眼,发现天经罗盘凝固的时间忽然流淌,又见浮谷结界消除,所以派我上浮谷一探究竟。”鹿宁先是请罚,“没有请示,请仙尊责罚。”   杭羽夏把天经罗盘交予鹿宁:“本尊罚你半日内将其修好,不可耽误了师叔修仙。”   “是!”鹿宁双手接下天经罗盘。   凉夕得到杭羽夏允许,暂时休息半日。道别回天修缮天经罗盘的鹿宁,凉夕去找弥月,和弥月讲了自己修仙之事,聊了会儿便想起辛萌。于是领着弥月去找叹空,想知道辛萌的事结果如何。到了叹空房间,却见缘修老君独自在叹空房中无人理会,于是凉夕抱起他问:“师兄,叹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我晕!可算是有人来了。叹空这小子不知怎么了,一整天都在闹肚子。说是去茅房排解,把我一个人放这儿现在也没回来!”缘修老君埋怨着,但也在担心叹空,“师妹,你去济百草阁的药柜里,取一颗“百病消”来。我给叹空送去,省得到时候他在茅房晕过去,我可拉不出来他!”   “小姐,我去吧!”弥月主动请缨。   缘修老君摇头:“弥月是凡人,接近药柜会被结界弹出来的。丫头你悟灵功成不会被防御结界所伤,你去!”   “还是我去吧。”凉夕想了想,把缘修老君交给弥月:“我去去就回。”   “好像有什么没和丫头交待来着的。”缘修老君仔细思考,听见晚食的钟便即刻对弥月道,“一会儿再想,弥月抱我吃饭去!”   凉夕请一弟子御剑将自己送到百草阁,阁里平日当值的弟子都去晚食去了,她独自一人来到药柜所在的本草殿。殿内草药悠香,灯火摇曳,五个高大的药柜相临,将凉夕环在其中。每个药柜柜顶,都贴有所存药物类别的纸条,要取丹药一目了然。   “药草类、药毒类、药粉类、药液类。”凉夕一一看过,发现左手边的药柜是存放丹药的柜子,“药丹类!”   来到药丹类的药柜前,凉夕懵了——药柜上有上百个存放药的木格子,可这些药格长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字条明示里面存放的是什么药。   百病消。   这名字听起来能包治百病,那应该经常被人拿来服用吧?既然经常要拿取,那应该不会放的太高,应该放在方便取用的位置才对!凉夕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认为是自己手旁的那行药格:“方便取用,那应该就是这一排的某一个药格。”凉夕把药格全部打开,把苦味重气味难闻的药格合上。   “应该就是这个!”凉夕从自己认定的药格中取出一颗丹药,“我先试试看,再交给老君大爷比较稳妥!”   凉夕把丹药吞下,席地打坐等待以观后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凉夕始终未能入定,莫名的心烦意乱。   “好热啊!”凉夕坐立难安燥热不已,走到殿门边吹风,风能清爽皮肤外在,却吹不凉体内热血。口干舌燥下,凉夕慢慢变得神志不清:“难道这就是药效?那这颗丹药肯定不是“百病消”了。”   星月光辉相映,夜色无边。   杭羽夏独立窗边神色黯然遥望灵渊花,眼睛如冰雪细腻透明看不出内藏多少悲喜。   “仙尊!”门外传来弥月急切的呼喊,弥月怀抱元宿老君跑进屋内,“仙尊仙尊,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杭羽夏转身面向弥月。   “小姐,今天带我一起去找叹空,想知道辛萌姐姐的事情。到了......”弥月想把事情起因经过说清楚,却迟迟没说重点。   “简明扼要,别说那么多。”缘修老君着急,直接抢话对杭羽夏道,“师妹他出事了!”   “师叔人在哪里?”杭羽夏忙问。   缘修老君尾巴指向东南方:“师妹在百草阁。”   杭羽夏听后抱住缘修老君御剑离去。   赶往本草殿的途中,缘修老君把事情经过详细告知杭羽夏:“弥月带我去百草阁找师妹的时候,药丹类药柜上两个药格开着,师妹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肯定是不知道哪颗是百病消,所以就自己先试吃了。都怪我忘记告诉她,对着药柜说出要找的药名,存放此药的药格就会自动打开。”   “师叔吃的哪两颗药?”杭羽夏落地,走向百草阁。   “我晕!没顾上看,见师妹躺在地上唤不醒,我就让弥月带我找你来了。”缘修老君哼唧一会儿,还是如实说道。随后他立刻补充,“不过我怕师妹试吃的药会有奇怪的不良反应,在弟子们面前出丑丢人,就吩咐当值的弟子在门外看守不得进入。”   百草阁门紧闭,弟子在外守寸步不移,见杭羽夏一齐行礼:“参见仙尊、太师父。”   杭羽夏匆匆走至门前,怀抱缘修老君推门而进。   “我晕!”缘修老君用前蹄捂住双眼。杭羽夏背过身去,挡住随行的弟子的视线,把缘修老君交给他:“退下,没我允许,不许旁人进来。”   “是。”弟子退出殿内。   杭羽夏拾起四处散落的衣物走向凉夕,将衣物覆在她身上扶她靠在药柜旁,为其把脉不由蹙眉。   “好热。”已是仅身穿肚兜凉夕,仍在不住地喊热。杭羽夏平静地看意识混乱的凉夕,并未有下一步行动的打算:她居然误服的是催情丹! ☆、飞升   凉夕恍惚间看到杭羽夏在身旁,他身上的香气令凉夕痴迷,凉夕抓住杭羽夏衣袖喜不自胜。凉夕抑制不知自己想要靠近杭羽夏的冲动,只一味想要嗅取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小夏。”凉夕紧扯住杭羽夏袖角,坐起身用力拥住他,饿狼捕食般地亲吻他。明明只是想要靠近而已,却在抱住他的刹那,想要与他有更为亲蜜的接触。   凉夕扒开杭羽夏衣襟,杭羽夏肩膀从领口半露而出,凉夕用舌舔舐他肩头继而狠狠咬住。凉夕双手下移,想要解开水漾青色的腰带,杭羽夏眉目微动,没有推开凉夕,而是一把将她摁倒在地......   杭羽夏的吻落在凉夕锁骨处,吻轻柔而热烈一路向下,他的手摸索着解开凉夕颈后的绳结,在绳结解开的刹那杭羽夏瞬间冷静下来。杭羽夏望着凉夕痛苦的表情,在心中告诉自己:杭羽夏你不能这样对凉夕,要解催情丹之毒,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用你的血解开她体内被封印的东西。以后想要隐藏这东西,就必须要再解开她体内另一个封印......封印若全部解开,世间便再无凉夕。   杭羽夏整好自己的衣衫,他双手托住凉夕的头,不让凉夕头部有磕碰,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俯身吻在凉夕的眉心。落吻时杭羽夏咬破自己的舌尖,挤出一滴血点在凉夕眉间。   “鹿宁!”元宿老君被当值弟子抱出殿,便看见鹿宁带弥月赶来。   鹿宁让弟子退下,抱住元宿老君问道:“太师父,太师叔的事情我已听弥月说了,太师叔到底是误吃了何药?”   元宿老君有些懊恼:“我不知道,我没来得及看。”   “那里面的情况如何?”鹿宁关切相问,“太师叔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徒儿不叫我待在里面,让弟子把我抱出来了。”元宿老君想起出殿时凉夕的仪容,觉得杭羽夏单独面对凉夕,两人处境都会很尴尬,于是对弥月道,“把阿七找来,让她来帮忙!”   鹿宁唤出轻尘剑,带弥月离去。   “我们还是先别着急,坐下等仙尊出来吧。”鹿宁抱元宿老君在本草殿外长廊上坐下,元宿老君想要自己趴会,让请回把自己放下。   鹿宁俯身胳膊碰住廊住,汗如雨下咬住嘴不啃一声。元宿老君发觉不对,跳到鹿宁腿上,眺望他的手臂,果然发现四道锋利的染血的抓痕。   “你受伤了。”元宿老君查看伤口,于是猜测到,“猛兽所为?”   “正是。”鹿宁点头,“弟子奉命仙尊之命,带天经罗盘回天修缮。路过北海时,撞见狼妖在海域附近四处躲藏。妖王岭收服后,除缴械投降的妖物外都已被关天牢,等候父君处罚。狼妖是乌金山心腹,狡猾狠毒无恶不作。我想要将其擒拿。与他打斗间他发现罗盘。狼妖想抢夺罗盘用它疗伤恢复功力,我为护住罗盘被他偷袭,就受了伤。”   “你没回天去让天医诊治,而是直接回山来找徒儿,可是罗盘出事了?”元宿老君忙问。   鹿宁羞愧以应:“罗盘虽未落入狼妖之手,可却掉入茫茫北海内,狼妖趁机逃跑不见踪影。我去北海内找寻罗盘,谁知罗盘入海竟砸伤了北海龙太子。北海龙王因爱子受伤十分恼怒,要毁掉罗盘!”   “那可不行!师妹还要用它修仙呢!”元宿老君惊呼。   “是。”鹿宁分出轻重缓急,“若父君出面要回罗盘,碍于父王权威北海龙王不会不给。只怕日后我若登基,北海龙王难免不会因此事,对我心怀不满与我君臣隔阂。所以,我思虑再三,便回山来找仙尊。”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元宿老君表示理解鹿宁的做法,“徒儿与那北海龙王颇有交情,罗盘又是师妹修仙的重要物件,让他出面最为合适。等他出来再说吧!”   鹿宁捂住伤口,不让其出血:“是。”   “快去找人给你清理伤处,简单包扎下。”元宿老君让鹿宁去疗伤。   “叹空,你去。”   圣何阿七和叹空赶来,正巧听见元宿老君让鹿宁去疗伤。叹空听从圣何阿七安排,去查看鹿宁伤口。   “爹。”圣何阿七放下药箱,“事情我已问过弥月,按理说此事仙尊既然决定独自处理,是不用我相助的。”   元宿老君正要解释他叫圣何阿七来的原因,想起迷忧同圣何阿七一道赶来,不明两人为何在一处,于是转而问道:“这大半夜的,你拿着药箱去茅房找他了?”   “没有!没有!”迷忧连连摆手解释,“我从茅房出来,昏倒在屋外,其他师兄弟看到后才叫大师姐来给我看病的。”谁知迷忧一紧张,碰疼了鹿宁的伤口,令坚强的鹿宁闷声叫痛。   “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迷忧又急忙道歉。   “没事。”鹿宁并不介意,“迷忧你是怎么了,竟会闹肚子?”   迷忧挠头,不好意思答道:“我误吞生灵,生灵在我腹中嬉闹,所以才会腹痛。”   “我来吧,上药这事我在凡间做过的。”弥月出面帮助迷忧,“你刚好,坐着休息好了。”   “谢谢。”迷忧站到鹿宁身旁。   元宿老君放下疑心,转脸却见圣何阿神色冷冰,于是解释道:“为父关心你嘛!”   圣何阿七叹口气,问:“让我怎样帮助仙尊?”   元宿老君正要说,忽听迷忧手指本草殿屋顶:“快看!”   众人看向屋顶,天色泛白百鸟盘聚红云漫天,繁星璀璨虹桥浮现云端,满山莺啼蝶舞蹁跹,瓦片震落间一束金光直冲天际,耀的人睁不开眼。殿门无端开启金光聚集,凉夕青丝飘扬衣袂临风,脚踩腾云飞升而去。   “原来师妹吃的是灵药,误打误撞就飞升成仙了!这样受天劫五雷轰顶,只要躲避及时就不用遭罪。”元宿老君笑逐颜开,“好事啊!好事!”   “罗盘之事,不会耽误太师叔修仙了。”鹿宁面色苍白放心道。   迷忧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还好太师叔没事。”   “悟灵已成,灵药飞升,太师叔的根基还算稳固。”圣何阿七看向殿门边的杭羽夏,“这样一来,仙尊可以放心了。”   “好美的场景。”弥月望着这美丽的画面,沉醉其中心生向往。   对于修仙的经历,凉夕的记忆里幸福大于苦难,在天际飞舞如履平地的时候,令她觉得一切都真实的不可思议。   被杭羽夏吻的时候,凉夕闭上双眼享受,一滴不知为何的液体滴在眉心。它瞬间渗入凉夕体内,由冰冷再到沸腾多次循环往复,游走在凉夕体内。凉夕呼吸急促,就要昏厥时,被堵住的咽喉又突然顺畅,她自由的呼吸着空气,渐渐昏睡......   仿佛如同一场梦,凉夕听到鸟鸣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临空而立脚下腾云滚滚。伸展自己身姿时,突然金光向外四射,眉心灼热好像是全身力量的源泉。   “眉心之花是师叔的命门,也是师叔周身灵力汇聚之处。误服灵药师叔飞升成仙,但有得必有失,师叔不必历经纳神辛苦,可是却令元神外现。”杭羽夏忧心忡忡地看着凉夕,“命门是仙家的死穴,一般不为人所知。师叔命门外显,日后万事小心,不可让他人有机可乘。”   凉夕沐浴金光,观察自身的变化:“嗯!”   收回思绪凉夕才飞离云陌山境不多时,就远远望见前方紫色祥云飘渺,六根盘玉龙的石柱危岩耸天,石柱所托脊檐上镶满熠熠生辉的珠宝,到处珠光宝气金碧辉煌。门前天河弱水碧波浩荡,十尊雄狮栩栩如生坐镇天河,金阶再上压住弱水翻滚的波浪。   “以前没仔细看,现在一看当真是雄壮威严气势恢宏。”凉夕这才想起杭羽夏的话:临近南天门,师叔会遇天劫——五雷轰顶。只要师叔躲避及时,不被雷电击中,顺利进入南天门,就能在凌霄殿中以仙家的身份面见天帝。从天帝哪里获得历练试题,赐封的仙号、仙器与仙服,正式位列仙班。   天雷!   忽然凉夕头顶轰隆作响,一道电闪雷鸣直劈而下,令凉夕猝不及防。   雷声震天犹在耳畔,天帝睡意朦胧,伴着雷鸣辗转反侧。急促的敲门声又入耳,天帝只好从睡梦中清醒:“进来。”   服侍天帝的贴身仙官小岳门进殿,天帝疲倦地坐起身,睡眼惺忪的问道:“天雷大作吵的寡人难以安眠,你来可是禀告这事的?”   “是。君上今晚怕是睡不成了。”小岳门遣人点了灯,殿内一片光明,“云陌师叔她飞升了,如今的雷声大作,正是云陌师叔她老人家在历天劫五雷轰顶。”   天帝顿时清醒:“五雷轰顶?云陌师叔是吃灵药飞升的?”   “是。”小岳门躬着身子,“云陌师叔辈分尊贵,君上还是提前去殿内等等吧。”   天帝虽有疑虑,却还是无奈起身:“寡人更衣,你到外面候着吧。”   拂去裙角残留的焦灰,吹灭袖口未灭尽的火星,凉夕坐着腾云直奔南天门:“幸亏我躲得快,这五雷轰顶原来不止五道雷啊!”凉夕心有余悸。   守卫南天门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把凉夕扶下腾云,毕恭毕敬地给凉夕行礼道贺:“恭喜云陌师叔飞升。”   “谢谢你们。”凉夕拍拍身上的灰尘,问他们,“凌霄殿怎么走?”   “云陌师叔请。”千里眼带路。   顺风耳告诉凉夕:“天帝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凉夕觉得不可思议:等我?这么晚了,天帝他不休息的吗?我还以为我来会吵醒他。   从南天门到凌霄殿一路高台广厦,凉夕眼花缭乱:天宫不愧是仙境之首,金碧辉煌气势磅薄,六道三界怕是难有比这儿更为华丽秀美之地了。   凌霄殿外,小岳门进殿通报,千里眼和顺风耳回去守门。凉夕在凌霄殿外眺望远处神霄绛阙,等小岳门来请。   “师叔,天帝有请。”小岳门从凌霄殿内走出,恭请凉夕进殿。   小岳门在前接引,细心提醒凉夕注意:“师叔仔细台阶。”   迈步走进凌霄殿时,仙气强大她难以抗衡,险些无法站稳。   “师叔小心。”杭羽夏扶住凉夕。   “小夏,你怎么来了?”凉夕喜出望外之际,见杭羽夏怀抱元宿老君,“师兄你怎么也在来了?”   天帝高坐龙椅回答凉夕:“仙尊同老君前来,说有要事禀告。”   凉夕寻声望去,只见身居高位的那人,眉宇宽阔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平日里见天帝觉得他和蔼亲切,为何今日一见竟对他惧怕起来?莫非是因我飞升成仙做了臣下,正体会着凡人所谓的“伴君如伴虎”? ☆、封印   凉夕和杭羽夏分站众仙家平日朝议之地两侧,元宿老君向天帝禀告凉夕修仙飞升的经过。凉夕在一旁欣赏殿内其他景致,她看到殿顶太极八卦图位居正中央,周围灵兽神物围绕守护不计其数,层云叠嶂漂浮若隐若现。   凉夕正欲细数殿顶花纹样式有几种,目光便随着一朵祥云飘到天帝的龙座。凌霄殿内处高位的龙座与龙桌最为引人注目,凉夕发现龙座宽阔,并坐三人绰绰有余。扶手为双龙戏珠,椅背程扇形共十二折,每折雕画之景不同,分别为盛世繁花、狂沙朦胧、紫气东来、日月星辰、琼楼玉宇、碧落黄泉、烟火人间、云海翻腾、桃源仙踪、风吹烟雨、浮生若梦和华封三祝。十二景工笔刻画,与龙桌面上所刻太极金印云纹百花相融,令人观景如身临其境。   龙桌高平四只盘龙飞翼追云逐月托拱桌面,飞龙双足相连使龙卓更为稳固,龙足勾扼住正翱翔的一双金凤。八十一根金色凤尾垂落四散,与地上透见云雾的琉璃地面相接,与龙椅龙桌一并呈现出一副龙飞凤舞君临三界俯瞰众生的画面。   凉夕立在琉璃地上向下望去,云层深不见底,给人错觉漫步云端的错觉。凉夕看的入迷,在心内小声赞叹:天帝不愧是作用六道三界的人,连平日议事的凌霄殿都这般精巧绝伦。   “师叔意下如何?”听到天帝在问自己,凉夕忙抬头问道:“什么?”凉夕不敢直视天帝,也不想让杭羽夏知道自己走神不专心,只好把求问的目光看向元宿老君。   “师妹你灵药飞升,还未适应仙身,仙家法咒御未学,神剑不能运用自如。徒儿谏言天帝暂不给予你赐封试练,回云陌将上述掌握准备极渊晋阶,进阶后再行试练赐封。”元宿老君告诉凉夕。   凉夕知道,每位仙家在飞升后必要面见天帝,陈述修仙缘由和详细经过。想要获得封号要接受天帝的试练,天帝会依据试练的过程和结果来进行赐封,若是试练过程和结果差强人意,要等百年后才能再见天帝接受试炼。没有天帝赐封仙号的仙家,在三界内是不被认可的,他们不仅不享有天界俸禄和仙邸,还会受到无止尽的嘲笑与冷落。   “可以吗?”凉夕把目光移向天帝,小心谨慎的问道。   “师叔缘由特殊,属特例,理应特别处理。”天帝连用三个“特”字,把凉夕的赐封和试练改定在她参加极渊晋阶后。元宿老君主动请缨教导凉夕仙术剑法,并在天帝面前保证一定让凉夕仙熟练掌握!   “好!”天帝略思索,看了眼趴在杭羽夏手臂上信誓旦旦的元宿老君,笑言道,“既然老君毛遂自荐如此笃定,那此事就交给老君之女圣何仙子阿七吧。”   “噗。”凉夕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宿老君面红耳赤,一头钻进杭羽夏怀中:“天帝您好歹在我师妹面前给微臣留点脸啊!”   杭羽夏另有要事告予天帝,天帝请小岳门派旨到云陌给明七七,顺便送凉夕与元宿老君回山歇息。明七七领旨让凉夕休息三天,然后开始修习,忽听远传来月半的声音。   无殇老鬼和月半落地,月半一见凉夕便问:“凉夕,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无殇老鬼双手捧着凉夕的头,盯住她额上的花蹙眉。他原本是赶来为凉夕庆祝的,看见凉夕眉心之花不由担忧地问道:“你这命门,怎么长在这样明显的地方?”   “命门!”叹空听到,急忙跑到凉夕面前一看究竟,“真的是命门。”凉夕不以为然:“没事的,我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的,我会勤修苦练把仙术剑法掌握牢固,好好保护自己。您不用为我担心的!”   “夕夕你真是长大了。”月半站在鹿宁身侧,不由想到:现在姐姐敢和鹿宁哥哥挨着站了。   “太师叔,都是我不好!”叹空低着头,对凉夕满脸愧疚。   “不管你的事。”元宿老君也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让师妹去拿药的。”凉夕谁也不怨:“是我没问,只凭臆测就胡乱吃药。”   “好在吃的是飞升灵药,本王原谅你们了!”无殇老鬼的总结,令所有人莞尔。   为让凉夕潜心修炼,无殇老鬼带着月半离开玄灵山不做逗留。送别家人,凉夕随明七七来到,元宿老君所选的,凉夕日后修习仙术剑法之处——揽月后山。   揽月后山上只有一处仙殿,是元宿老君遇劫前所居之地,为不妨碍元宿老君清修,此处同浮谷一样,除元宿老君外没有杭羽夏准许其他弟子不得入内。   谁知凉夕还未落地,就看到叹空遇见追来。   明七七见状道:“既然叹空有事找太师叔,那我就在殿内等候。”说罢,抱走元宿老君,走向仙殿。   “太师叔!”叹空气喘吁吁,“我忘了告诉您辛萌的事。”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于是凉夕问他,“你快说。”   叹空又点头又摇头:“辛萌自动依附天圣仙尊仙服后,天圣仙尊面露无奈,却未施法解除。叹空走前,天圣仙尊还说:若你回去还能见到你太师叔,告诉她“日后她不在时,我会护辛萌周全”。”   看来,大叔也不是对辛萌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嘛!   “小夏回来了吗?”凉夕和杭羽夏才分开不久,就已觉得和他许久未见,想到日后休息仙术很久不能与他见面,就有些伤怀想再见他一眼。   “没有。”叹空摇头,然后慎重道,“太师叔,我有件关于自己的,很重要的事想告诉您。”   “说完了?”明七七踱步而来问道。   “叹空你说吧,说完我还要赶紧和阿七去修炼呢!”凉夕回头告诉明七七,“马上就说完了!”   “就是......”叹空想了会儿,“太师叔和仙尊下界游历的时候,师兄帮我提醒天帝,天帝终于想起还没给我试练的机会。”   “叹空你通过试练了对不对!”凉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叹空谦虚道:“马马虎虎的过了。”   “叹空你真棒!”凉夕问道,“封号是什么?”   叹空道:“护游仙。”   “叹空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凉夕替叹空高兴,“我会找时间给你庆祝的。我先走了!”   明七七对凉夕道:“太师叔先到殿内等我,我就来。”   叹空看着凉夕和明七七走进仙殿,目光停在明七七身上:“我不是想说这个的。师叔我好像......”   “什么事非要问师叔?”明七七走到叹空面前问道,“问我不行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答不出来,所以......”   叹空有些慌张,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个问题我问大师姐,怕自己在大师姐面前难为情。”   明七七道:“我不会笑话你的,问吧。”   叹空吞吞吐吐道:“我每次见到大师姐都会心慌意乱的,我这是怎么了啊?”叹空问完后发现四周静的可怕,他抬头看明七七,发现明七七看着自己面带笑意,这笑让叹空沉溺忘记挣扎。   半晌后明七七才开口道:“这么说来,你和我一样了?”   凌霄殿内烛火点亮满室光明,四周摇曳的轻纱,像是朦胧的雾气,围住杭羽夏让他迷惘。   天帝问道:“凉夕服药飞升,这事仙尊不是不同意的吗?”   “凉夕她误服催情丹,我不愿毁她清白,就用自己的血点在她额上,解开了她体内元神的阳性封印。”杭羽夏说完,不等天帝开口,他继续道,“你的安排是什么?”   天帝略微诧异,很快神色恢复如常:“仙尊愿意割舍放手了?”   杭羽夏低眼看着手心,而后握成拳头,只道:“元神阴阳封印一旦全部打开,所有秘密都会被公之于众,那样一来危险会增多,她会比现在更不安全。这一世能等到她实属不易,不能再错过了。”   天地起身,对杭羽夏作揖:“仙尊以苍生为众,寡人谢过。”   是日,天朗气清苍穹湛蓝。   凉夕脚踩子矜剑,穿过密密枝桠,错开遮挡天日的浮云,冲向殿宇廊檐上静立的紫燕。当紫燕有所觉察展翅飞离时,凉夕早已左手持子矜剑,右手掌心轻握羽根平齐的紫色燕羽落地。   “喏。”凉夕把手中的紫羽,微笑着递给明七七怀中的元宿老君,“不曾想这紫燕的羽色竟是由浅到深分布的。”   “哎呦我去!”元宿老君把紫羽插到耳后:“速度快,剑法准,甚好!”明七七抬眼问凉夕道:“太师叔的招式为何?”   “抹剑斜削,削羽扰尘不惊鸟。刚刚那招不是攻击剑术中的凌人盛气吗?”元宿老君有些不大确定,“不像是防御剑术和光同尘的招式啊。”   “哦?”明七七像是才反应过来,怀抱元宿老君手起剑出突袭凉夕。   凉夕身子后倾轻松躲过,双手展开单脚立地稳若泰山。明七七缤虹剑追袭,缤虹剑七彩圣光,在凉夕面上打转。凉夕身转一周坐地反撩,挑开近身的缤虹剑。持剑回身后撩跃步上挑,剑光穗影剑指前伸对准明七七的眉心。明七七防御竖剑上刺,戳右腕挑开子矜剑,凉夕左手出拳明七七抛剑以掌相对,缤虹和子矜两剑一齐飞出。   “我看明白了!”元宿老君明白过来,“阿七方才使的才是凌人盛气,师妹则是将凌人盛气与和光同尘两者结合了。”   “太师叔对云陌剑法已然精通,举一反三自创剑法削去燕羽,新招精妙无可挑剔。”缤虹剑飞回明七七纤掌,“剑法,过。” ☆、阿莹   凉夕松开玉拳,隔空取回子矜剑,在心中对自己道:只剩仙术的检验了,凉夕你要加油!突然一道紫影低飞颇近,朝凉夕面目而来,凉夕及时觉察转身用手遮挡,只有手指被鸟喙啄伤。   元宿老君朝凉夕奔去:“师妹你没事吧?”   凉夕伤口自动愈合:“没事,就是手指被啄了一下。”   “飞鸟有灵性,一定是它记削羽之仇,所以才会突袭太师叔。”明七七目视紫燕飞远,收回目光自责道,“是我疏忽了。”凉夕不以为意:“我没事的,阿七行下一项仙术考核吧。”明七七查看凉夕手指伤处,确定已痊愈才颔首道:“好。”   “不用太急的,这半年来师妹你勤修苦练,所有的苦难都忍下来了。还有十日才到极渊晋阶之日,今日你已通过剑法考核,先休息下去北山外转转,仙术考核可以等明天。”元宿老君在凉夕脚边扯动她的裙角。明七七将元宿老君抱起,问凉夕:“太师叔意下如何?”   “叹空拜见太师父、太师叔、大师姐。”叹空御剑而来,落地行礼。   “多日不见,叹空你痩了。”凉夕见叹空身形与之前相消瘦不少。   “太师叔也是,如今身形恰到好处。”叹空实话实说,“我还以为这段时间下来,太师叔会消瘦不堪呢!”   “仙尊回山了?”明七七见叹空前来,不由推测道。   “大师姐你怎么知道?”叹空讶异,“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小夏回来了!   “小夏现在在哪儿?”凉夕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杭羽夏,她拉住叹空,“揽月谷吗?”   叹空点头:“仙尊让我来找你,说是要见太师叔你。”   凉夕听后御剑飞速而去。   揽月谷景色依旧,只是空旷无人略显冷清。   蔚蓝湖水缓缓流淌,湖面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凉夕觉得此景毫无生机。于是手点湖面,所点之处白莲绽放,一朵朵凭空而出的花让湖水荡起阵阵涟漪。凉夕顺着白莲的流向望去,自己所变白莲在靠近灵渊花结界时,都因无法承受结界强大的灵力在顷刻消散。而结界内神月石前灵渊花下,水漾青衫背对凉夕静立。   杭羽夏低头垂眼,专注地看着微微抬起的右手,并未觉察凉夕靠近。凉夕走到杭羽夏身后,拥住他道:“看什么呢,看得这样入神?”凉夕去抓杭羽夏的手,一只紫燕展翅飞离。   那只紫燕,好像就是刚才被我削羽的那只。   “它受伤了吗?”凉夕不记得曾伤到那紫燕。杭羽夏柔和的否定道:“它做了母亲,突袭你后胎气不稳坠落在地。我在为它安胎,它在向我请罪。”   “我和阿七都不知道的。”凉夕忙解释,同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抬头对尚未飞离的紫燕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紫燕在凉夕头顶飞扰几圈,然后温驯地落在凉夕肩头,头蹭着凉夕的脸颊向她示好,凉夕也友善回应伸手轻抚紫燕身羽:小夏不愧是云陌山的掌门,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将他敬慕。   杭羽夏今日毫不吝啬笑意,微笑看着紫燕和凉夕亲昵,直到紫燕飞走才。   小夏笑起来真好看。阿宁音容笑貌在一直存留于我心间,许久未见反倒是愈加清晰明了,眼下见到竟觉那样的不真切,这种感觉好生奇怪。   “天帝让你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凉夕忍不住好奇地问杭羽夏。   “我去给你准备飞升礼物了,所以回来得晚。”杭羽夏走近凉夕。凉夕惊喜:“真的!快让我看看!”   杭羽夏从怀中掏出一副红缎锦绣的手护,将它递给凉夕:“给你。”手护红色缎底细腻柔软,上绣祥云暗纹白色灵渊花,红白相间色泽鲜明,绣工精美细致仙气四溢。   凉夕十分喜欢,仔细欣赏欢喜道:“好漂亮啊!”   “你喜欢就好。”杭羽夏为凉夕带上手护,告诉凉夕道,“用剑之人,手部和腕部极易受伤,需要穿戴手护加以防范。这手护是我接任掌门时太师父赠我之物,我请天织宫的女官配色织花,加以修改以适合女子穿戴。你戴上它就拥有太师父的庇护,其他的仙剑神器无法轻易伤你的双手。”   凉夕将手迎着光亮,柔光洒落在守护上,手背一朵别样美丽的灵渊花悄然盛放。   “小夏你看,是不是好漂亮?”凉夕转身笑问杭羽夏,眼角眉梢都掩不住她心中的喜悦。   “小夏你看什么呢?”凉夕发现杭羽夏笑而不语,用极尽温柔的目光注视这自己,凉夕停下转身开始自我审视,“是我身上有什么吗?”   良久之后,杭羽夏握住凉夕的手捂在胸前,才开口道:“送你手护,同“守护”之意。”   “我们相互守护。”凉夕握紧杭羽夏的手。   “灵渊家宴,我为你解围,你可记得你说为报答我,答应过我一件事?”杭羽夏轻声细语地问凉夕。   “自然是记得。”凉夕安心地靠在他怀中,“小夏你想好了?”   “不要离开我,无论如何。”杭羽夏的语气放低,近乎恳求。   授业台的风吹来穿云之地的百花之味,却难掩凉夕鼻尖萦绕的杭羽夏身上独有的香气。凉夕没和往常一般只看杭羽夏,而是坐在他身旁低头阅卷,怀抱元宿老君偷偷侧目瞧他。与杭羽夏之间的一切,至今凉夕都觉的不真实,可直到杭羽夏对自己心语传音提醒“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时,凉夕才放心确认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可都是真的,小夏和我两情相悦。   “师妹,你脸怎么红了?”元宿老君不解。   凉夕慌神矢口否认:“我没有。”   杭羽夏回首,与凉夕相视一笑,此间情意两心知晓。   “唉,这脸更红了。”元宿老君观察入微,百思不得其解,“这都有仙身了,不该是发烧啊!”   “是被风吹的。”凉夕深吸口气,“过会儿就好了。”元宿老君想想道:“也是,姑娘家面子薄,风吹下就脸红也是正常的。”   杭羽夏道:“师叔,自今日起,在没通过晋阶和册封试炼前,禁止靠近生灵天梯。”   凉夕答应道:“嗯,知道了。”你这是在激励我对不对?我好像看看我走在生灵天梯上,脚下会呈现出什么图案来。   你懂就好。   “对了,徒弟啊。”元宿老君转眼去看杭羽夏,杭羽夏自然垂首阅卷,又自然地抬首看元宿老君,“师妹的仙术还未测,阿七说你把这事揽下了。除去提前三日需抵达静虚山,离极渊晋阶还有六天,你打算何时测啊?”   杭羽夏未开口,凉夕忽听得远处传来歌声。   “哎......日照高坡花遍地,喜鹊枝头欢声笑。阿妹起舞跳跃欢,引来蝴蝶翩跹至。一只山歌两人对,你言我语情意长。心中有话将问他,阿哥面上羞答答。哟......”曲调高爽明朗情感质朴,歌声甜美更是甜而不腻。   “好美的情歌。”凉夕起身,寻声去找,“是谁在唱啊?”   “我晕!阿莹怎么来了?”元宿老君回头看杭羽夏,“她不会是知道鹿宁的事了吧?”   杭羽夏放下手上的书册:“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阿莹,她是阿宁和大叔还有静虚仙尊的徒弟。她来和鹿宁哥哥有什么关系?鹿宁哥哥有什么事情让她给知道了?”凉夕御剑跟随杭羽夏飞往山门,好奇地问怀中的元宿老君。   元宿老君支支吾吾了半晌,问凉夕道:“徒弟回来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凉夕收剑落地,看见山门外有一位少女,古典端庄小家碧玉,身穿深青色圆领大褂短衣下配青色百褶裙,短衣袖口处绣彩色带状精绣花鸟图案边,蝶草花纹青色宽布围腰。头戴一把六十四根密齿银铃梳腕戴九连环绕银手环,腰间别着把茶青色竹笛。   “阿莹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凉夕看了心生欢喜,“晋楚上次怎么没给我说,阿莹长的和瓷娃娃似的?”   元宿老君不假思索:“因为在他眼里,最可爱的姑娘是你啊!”   凉夕赶忙捂住元宿老君的嘴,生怕杭羽夏听到他方才的话:“老君大爷你别乱说!”   “哎呦我去!师妹你还害羞呢!”元宿老君不由笑道。   “我没有害羞!”凉夕低声否认,想起之前自己所问,转移话题问元宿老君道,“老君大爷,你还没告诉我阿莹来云陌究竟和鹿宁哥哥有什么关系?鹿宁哥哥有什么事情让她给知道了,是出事了吗?”   “阿莹进来你就知道了。”元宿老君不愿回答。   杭羽夏消除山门结界,阿莹进入青空平原与飞鸟共舞相亲,凉夕看到杭羽夏眼角眉梢有着不同往日的柔和。   “二师父!”阿莹亲切地呼唤杭羽夏,扑到杭羽夏怀中,“阿莹好想你啊!”   看到阿莹与杭羽夏如此亲密,但念在两人是师徒又许久未见情有可原,凉夕虽有不悦但对阿莹的印象未有改变。   阿莹与杭羽夏相拥之后退步,忽然在他面前面色忧愁跪下请求道:“求二师父开恩,让我见鹿宁一面。”   “阿莹你糊涂。”杭羽夏背过身去,“天帝谕旨十六年前就已明令断绝了你和他的往来。”   “如今他被逼娶北海三公主为妻,我怎能装作不知?”阿莹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甜美的声音转变为哭腔令闻者揪心,“我与鹿宁自幼青梅竹马,王母厌恶我性格乖张,让天帝逼迫我们分开。人虽分开了,可情还在心里!二师父,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仅因为一个小小罗盘,就断送自己的终生幸福。”   “鹿宁哥哥和阿莹青梅竹马......现在鹿宁哥哥因为罗盘要娶北海三公主?”那......我堂姐怎么办?   凉夕走到杭羽夏面前:“阿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师叔,鹿宁是为了您修仙之事,下海找寻罗盘才惹上北海的。”阿莹突然跪步来到凉夕脚旁,对凉夕三叩九拜,“您帮帮鹿宁吧!”   “因为我?”凉夕扶阿莹起身,拭去她眼角的泪,“你别哭,快告诉鹿宁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凉夕把元宿老君交给杭羽夏,扶着阿莹要走。   杭羽夏告诉停步回头的阿莹,“此事我已禀天帝知晓,毕竟太子娶妃是天界头等大事,天帝尚在思虑。”   “就是嘛!”元宿老君宽慰阿莹道,“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又不是一定会娶!对不对,徒弟?”元宿老君对杭羽夏使眼色,想让他附和自己。   杭羽夏看阿莹双目含有希冀,停顿片刻道:“鹿宁想娶的人不是北海三公主。”   “那是阿莹吗?”凉夕心中所想,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莹睫上挂泪,无表情地望着杭羽夏,断言道:“那就一定另有其人。”   “阿宁,是谁?”凉夕询问道。   杭羽夏将目光落在凉夕身上,轻声告诉她:“你姐姐。” ☆、联姻   “什么!”这可真是大事都赶到一处去了。苏郁躺在摇椅之上,怀抱老子思量:北海是四海中最后归顺天界的,北海龙王对天界抢了他们兄弟四人轮值的海权,一直都心存芥蒂很是不满。北海龙太子是北海龙王独子,眼下却被鹿宁无意中伤昏迷不醒,鹿宁虽情有可原但理亏在先,北海龙王理直气壮欲毁掉罗盘此举合情合理。凉夕误食灵药飞升,用不着天经罗盘了,鹿宁去北海道认错让北海龙王毁掉罗盘撒气,再请天医去将北海龙太子医醒,这事情也就翻篇过去了。可是天经罗盘是极渊晋阶的关键能否顺利进行的关键,偏偏毁不得......鹿宁是天界日后的继承人,以免日后君臣相见伤了和气,思虑周全让小夏去讨要罗盘,不和北海龙王正面冲突。却不曾想北海龙王的退步,竟是想和天帝结亲家啊!北海龙王柴米不进油盐不碰,天帝等此机会等了许久,这本该是件爽快答应在极渊晋阶前就敲定礼成的。可六道三界都想不到,天界太子心有意中人起誓非卿不娶,而这意中人身份特殊远胜北海三公主。   神魔山向来与天界无瓜葛,无殇老鬼护犊两公主都是心头肉,凉夕入天界修仙对神魔山来说,已是最大让步。天帝主张少战事而统三界,月姑娘若能为天界太子妃,这不论是对天界还是神魔山而言,可都是场转变命运的抉择!与神魔山联姻还是安抚臣心,天帝定是焦头烂额左右为难无法取舍之际。这婚事的结果,要看利弊权衡的输赢。   苏郁给老子顺猫,不由幸灾勒祸地笑道:“加上极渊晋阶,这可够天帝受的了。”比我查失魂案还费神!   “太子已带琮季携聘往幽冥塚提亲去了。”百卉走近,给苏郁的茶续水。   苏郁颔首,这点在意料之中。   “阿莹去了云陌山,求见太子。”百卉后退,让出路来,知道苏郁听后一定会起身。   苏郁匆忙离去,可怜老子从他腿部掉落,悻悻地躲开钻到摇椅下。   大雨如帘,山脚下的天气,已和人间一样。   山路旁供行人上山前歇脚的草亭中,阿莹独自坐在里面。随行保护阿莹的巫祝守在草亭外寸步不离,他目光四处警惕巡视,时刻关注着周围一切的动静。   鹿宁哥哥和姐姐在一起,虽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眼下我该为姐姐高兴才是。可为何我知道阿莹和鹿宁哥哥的事以后,心里会莫名的难过呢?   未央撑伞来到草亭外,看着阿莹落寞瘦小的身影,想要上前安慰她。   巫祝一把推开上前的未央,用身子拦住她的去路:“你是何人?”   “都拉乌翔,她是太师叔,不得无理!”苏郁御剑而来。   都拉乌翔听后立刻退到一旁,对未央道歉:“多有得罪。”然后对苏郁行礼。   “没关系的。”未央并不介意。   苏郁落地,对未央道:“师叔,让我和阿莹单独聊聊,请师叔先回去吧。”   未央走前按内心想法对苏郁道:“姐姐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我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可在知道阿莹的事情看她现在这样,我又觉得非常遗憾惋惜。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我就是罪魁祸首,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劝你父王成全有情人,让鹿宁得到幸福。”   这样对阿莹未免也太残忍了......   苏郁似乎是读懂了未央的表情,于是补充道:“选择是双向的,若不是受伤的必是自己,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这期间阿莹始终未曾回首,此刻她正沉浸在悲伤中,其它无暇亦不愿顾及。   十六年前王母娘娘分开了鹿宁哥哥和阿莹,如今鹿宁哥哥和姐姐选择了彼此,阿莹一味地继续选择鹿宁哥哥又怎会不痛苦呢?爱情好自私,除了对方便容不下旁人。   苏郁命都拉乌翔送未央上山,自己留下与阿莹两人在草亭下相谈。   “此情不再,覆水难收。十六年的光阴,冲淡了太多的事情。鹿宁已有新的归属,你守着过去不放是何苦呢?”苏郁知道自己这番劝慰有多无力,这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里,终究是鹿宁辜负了阿莹。   “无论结果是什么,我在这里,等他回来。”阿莹目光坚定对苏郁道,说完转头望着滴落的雨水满目感伤。   苏郁叹口气,默默离去。   天帝终究是选择了与神魔山联姻,天帝把大婚定在极渊晋阶后,说百仙晋阶天宫红事同乐这样喜上加喜。无殇老鬼与其意见相左,说就算不以婚事为重也应在幽无量不显孕前行婚礼,天帝自觉理亏只好同意。   王母娘娘知道这事时激动昏阙数次,得知未来太子妃怀有身孕,才勉强起身安排人手筹备婚礼之事。天帝亲写请柬让小岳门送往北海,北海龙王收下请柬,一面备上贺礼交予小岳门,祝天宫添丁大喜。一面派龟丞相往天界送还罗盘,那北海三公主非要与同往见上太子妃一面,却在途中偶遇鹿宁表哥平君意之兄芃宋之,对芃宋之一见钟情到被邀至昆仑做客去了。   苏郁来玄灵上,把这消息告诉凉夕,来到揽月谷时,远远看见凉夕在和杭羽夏说话。杭羽夏听了苏郁的话,知道他是不好向阿莹开口,才最先来告知自己,于是道:“我去看看阿莹。”   “嗯,去吧。”苏郁笑送杭羽夏离开,转身问凉夕,“我来之前小夏在和你说什么?”   凉夕表情自然:“告诉我仙术考核的内容啊!”   “我发现近来你盯着小夏看,越发的大胆了些。你这样子,等到了阿辰面前,可是危险的很啊。”苏郁好意提醒凉夕,“说好的收敛呢?”   凉夕低头羞红了脸道:“我一时没忍住嘛。”好在大叔没发现。   “你的心事,在你去静虚山前,我还需好好交待你一番。”苏郁面对凉夕,想起当务之急来,于是道,“你的事暂且放一放,眼前处理关于你堂姐的事才是要紧的。”   苏郁走后,凉夕独自呆在揽月谷。她一直在想,想自己和杭羽夏的以后……未知、不安、忐忑,更多的是害怕失去。   刚回揽月谷凉夕就看到淡水蓝衫在夕阳余晖中慢步而来,让凉夕想要亲近的影子在她面前停下,温柔的声音饱含关心:“事情不顺利吗?”凉夕望着杭羽夏白皙俊雅的脸庞,沉静深邃的瞳仁,嗅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气,回味着才从他哪里获得的温存,她沉醉着迷深陷其中。   凉夕假想失去看见这些的机会,突然感到害怕甚至恐惧,她轻轻摇头依恋地环住杭羽夏,过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小夏,以后我们会不会分开啊?”   杭羽夏伸手搂住凉夕,有肯定的口吻答她:“不会。”   “万一,我是说万一。”凉夕想起阿茶,又不安地问杭羽夏,“万一我们分开,很久以后才能见面,你会喜欢上别人吗?”像鹿宁哥哥那样,你不会的对吧?   “不会。”杭羽夏的声音温柔到极致,“我会像没见到你以前一样,对任何人都无动于衷。”   凉夕已经相信杭羽夏所言,却还是问他:“真的?”   杭羽夏把凉夕搂得更紧:“嗯。”   “那万一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后,所有人都不许我们在一起,该怎么办?”凉夕仰头问杭羽夏,“你会怎么做?”   杭羽夏低眼,眸中尽是宠溺,坚定地告诉凉夕:“你生我存,你死我灭。六道三界,相守不离。”   明明字字句句都听得那么真切,明明身心暖意荡漾感受的那么真实,凉夕却还是把头埋进杭羽夏怀中,问了他一句:“我不是在做梦吧?”   杭羽夏揉揉凉夕的发丝,温和而不失耐心的告诉她:“我并非你的梦,而你才我最真实的最美的梦。”   无殇老鬼指定迎亲路线由鹿宁同三尊规划,风华夜修理罗盘未前来参与,三尊只剩杭羽夏和苏郁给出建议。   “狼妖未收,其心难测。妖道余孽,不得不防。”鹿宁最先道,“除狼妖外,神魔山中教众反对这桩联姻的不在少数,若两者联合必成大患。规划迎亲路径之事劳烦两位仙尊费心了,鹿宁在此谢过。”   “太子客气。”苏郁一语带过,手指迎亲途中必经之处道,“这几处地形山势复杂,容易藏身很那发现,到时敌明我暗,戍兵把将守形同虚设。”   杭羽夏思忖片刻道:“幽径结界。”   苏郁赞同地分析道:“幽径结印术所形成的结界,并非一定范围,而是一条规划好的路径通道。只要迎亲队伍在结界中行进,就不必担心敌方突然偷袭,会措手不及让场面混乱不可收拾。”   苗疆日景风和日丽,山清水秀一派静好。   “迎亲之路走遍六道三界。”杭羽夏牵着凉夕的手,道出心内所想,“以布幽径结界作为你的仙术考核,既可以检验你的仙术,同时又能让你为你结界的婚事尽份心意。”   天界要求凡迎亲队伍所到之处,其地域生灵必盛装恭迎。宁哥哥不是应在规划迎亲路径时建议避开此地才对吗?他难道一点也不顾及阿茶的心境吗?   “情爱之事,有选择就会有伤害,这是你改变的。”杭羽夏见凉夕久不回应,他继续开导她道,“这样思前想后下去,得不偿失。非但帮不了阿莹,也耽误了你自己的正事。”   凉夕认真一想,觉得杭羽夏所言颇有道理,于是决定先专心布完结界再去找鹿宁问个清楚。   “可想明白了?”杭羽夏走近凉夕,温柔地问她。凉夕满眼笑意的看杭羽夏,随即点点头:“嗯,想明白了。” ☆、临行   天界太子取亲声势浩大风光无限,三界的生灵几乎都到齐了。迎亲花轿路过苗疆时,随轿而行的凉夕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寻,她不希望看到阿莹。却还是见到阿莹盛装现身,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她无悲无喜,眼睛从未离开过神采奕奕一袭红衣的鹿宁。   凉夕紧扶花轿抬木,想要离队去安慰阿莹,被晋楚拦下:“身为新娘子的家人,你现在去到阿莹面前,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不错,是我辜负了阿莹,是我对不住她。有机会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她。我已经辜负了一个真心对我的女子,所以凉夕,我不能再辜负无量了。   凉夕犹豫间,又想起鹿宁面对自己质问时的忏悔之言。最后选择听晋楚的,没有离队随着花轿远去:愿你早遇良缘,不再被辜负。阿莹,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归宿。   凉夕希望自己的祝福,能弥补幽无量带给阿莹无意的伤害......   走过阿莹面前不远,凉夕在欢庆的仙乐中清楚的听到笛声,那笛声如怨如慕。凉夕寻声回首,阿莹手持竹笛,目送鹿宁。   “那把竹笛,是鹿宁赠予阿茶的,算是两人的定情信物。”苏郁转身合上门告诉凉夕,“自阿茶与鹿宁分开,已很久不曾吹起竹笛。”   也许,那是阿茶她最后一次吹响竹笛了。   “不提这让人忧心的事了,你枕边那是什么?”苏郁看到夏宁兮送给凉夕的手护。   凉夕下意识地用手捂住手护:“没什么。”   苏郁的好奇心被凉夕勾起,他施法将手护拿到自己手中。两根手指掂起手护端详,然后断言道:“原来是小夏给你的。”   凉夕把手护拿回,想起夏宁兮表白的一幕幕,有些心虚道:“这是我飞天成功送我的礼物。”   苏郁拍拍手,问道:“那我是不是也得送你点什么,聊表心意的好?”   “不用不用。”凉夕把手护放于枕下,善解人意道,“你教我如何不被静虚仙尊发现我的心思就行。”   “叫他阿夜就行,你是他师叔,别客气。”苏郁走到桌边坐下。   凉夕走到桌边:“我和他又不熟。”   “晋阶那几天,多和他说些话,自然也就熟络了。”苏郁想了想道,“别看他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原来如此,小夏也要我在他面前小心,我还以为他多可怕呢!   苏郁看出了凉夕的小心思,于是提醒她道:“别掉以轻心了,好相处可不等于好应付!”   凉夕慌了忙问苏郁:“那我该怎么办?”   “听好了。”苏郁早已想好对策,“一、到了静虚山离小夏远点。二、别总是看小夏,光明正大的不行,偷偷摸摸的更不行。三、张口十句话以内不得提到小夏。”   这如何做得到啊?凉夕一脸为难。   苏郁劝慰道:“你就忍几天,晋阶结束离开静虚山就好了。”   提前三日赶往静虚山,晋阶比试十五日,三尊授阶位一日,前后加起来一共近二十日。凉夕在心中默算,不由心中苦闷。   “你乖乖听话,不然后悔都来不及,懂吗?”苏郁吓唬凉夕道,“若是阿夜发现你的小心思,受罪的可不只你一人。你就当大发慈悲,在静虚山好好晋阶,暂时别垂涎美色了好吗?”被他发现你的心思,我包庇你之事肯定也难逃他的发言。   受罪的不止我一人,绝不能让小夏被我连累。   凉夕有些不情愿:“记住了,我会照做的。”   “别愁眉苦脸的,给你个好东西。”苏郁从怀里掏出一张剪纸小样,“算是我的贺礼了。”   凉夕接过剪纸,苏郁起身要走,她叫住苏郁:“大叔这算什么贺礼,还剪的这么难看!”   “哪里难看了?”苏郁不服,转身来和凉夕理论,“我剪的这么像,难看也是因为你长得本来就难看!”   苏郁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静下心来,居然对此有种久违之感。   凉夕摸摸自己的脸,认真的评价道:“没有很难看呀,至少比大叔你好看多了。”   “我是不会送些没用的东西给你的。”苏郁本想解释自己送这剪纸给凉夕的用意,岂料凉夕却蒋剪纸随手放在桌上不理会,跑去床边整理那双被枕头压皱的手护去了。   苏郁气不过,随意道了句:“静虚山见。”便推门而去。   凉夕回头不解喃喃:“走这么急,没听他说有事啊。”   夕阳余晖晚风习习,询君台上杭羽夏独立静待,聆听崖下弟子纷纷御剑而来。   凉夕怀抱元宿老君站在杭羽夏身侧,眼看将参加极渊晋阶的弟子越聚越多,不由心生压力:《天地鉴》上记载,每次极渊晋阶的晋阶人数,是参加晋阶总人数的五分之一。光是云陌就已有这么多优秀的弟子,那我......   凉夕备感压力不由紧张,用力抱紧怀中之物。   “我晕!”元宿老君喘不上气,“师妹你这是要勒死我啊!”   凉夕连忙松手,元宿老君垂直坠落,猪脸摔地:“啊!”凉夕吓的捂嘴惊呼。   “我晕!”元宿老君翻身仰面朝天,猪蹄触碰猪鼻,哼哼唧唧道,“要死,鼻子更扁更难看了。”   “别胡思乱想,你行的。”杭羽夏心语传音凉夕,俯身抱起元宿老君。   “小夏,你懂我。”凉夕嫣然笑之,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元宿老君蜷缩在杭羽夏怀里:“徒弟救命,师妹要拧我!”杭羽夏凉夕相视而笑。明七七清点人数上台禀报:“仙尊,人都齐了。”   杭羽夏颔首,整个聆听崖悄无声息,弟子们目光朝向杭羽夏没有片刻游移。   “人因未知,所以恐惧。”明七七走到台边,对弟子们道,“此番让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消除你们的恐惧。”凉夕退步走至一旁,杭羽夏侧身挥动衣袖,一幅幅壮阔险恶的画卷在询君台上徐徐展开。峡谷、荒原、丛林格局不一,道路难寻泉塔广布,令人倍感荒凉凄清。   “哎呦我去!”元宿老君睁大眼睛,大眼一扫极渊景图,不由赞叹道,“阿辰这小子修缮极渊,又在里面增设了不少关隘啊!”   明七七自回眸看了眼元宿老君,反问他道:“爹您生怕这些弟子都通过极渊晋阶是吗?”元宿老君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将嘴捂上。   “这三处地点,是不同阶位仙家晋阶考核之处。”明七七手指单一路径的阴森丛林,面对台下众弟子道,“这是平阶仙家的考核处极渊丛林,其他两阶的考核地图苍斗峡谷和默嚎荒原,都是在其基础上增设关隘而成的。它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道路的多少。”   听此,台下众弟子纷纷踊跃发问。   “大师姐,这些关隘难吗?”   “大师姐极渊丛林只看图,哪里会有把握?”   “对呀,大师姐。晋阶考核前,我们能否进丛林一试身手?”   杭羽夏见弟子们慌张,不禁暗自摇首,继而向前迈步走到台边。众弟子见杭羽夏上前,立刻噤声不言,聆听崖霎时鸦雀无声。明七七接过元宿老君,默默退到凉夕身侧。   “极渊晋阶,并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困难可怕。只要你们能将所学仙术剑法运用自如,并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哪怕没有任何经验,亦都能诸事顺利。”杭羽夏开导弟子,“要知道,这世间,没有通不过的考核,有的只是考核结果的好坏罢了。”   “说得好!”元宿老君忍不住小声喝彩道。   是呀!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既然一切都会过去,那又何必在事情到来前,为事情是结果而苦恼呢?只要面对事情尽心尽力,不遗余力不留遗憾,结果的好坏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在过程中全力以赴,期间收获的东西,远比结果更有意义。凉夕这样想着,瞬间心头释然了许多。   弟子们悟性高,想明白杭羽夏的话,立刻异口同声道:“谢仙尊教诲,弟子不执阶位,必全力以赴。”   “好。”杭羽夏负手而立,对众弟子道,“各自散去,收拾行囊。明日卯时,梦仙山行。”   “小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凉夕心语传声给杭羽夏。   夕阳余晖云金微风,给人带来倦意,舒适而安逸。   凉夕早早收拾好行囊,知道杭羽夏在安眠阁,告诉弟子晋阶应带之物不便相扰,便独自倚在他屋外在门边休憩等他回来。   感知杭羽夏走近,凉夕仍不由心悸无措,谁知杭羽夏并未停留半分,仿佛没看见凉夕一般径直走进屋里去了。凉夕不解却也不叫住杭羽夏,睁眼发现没有旁人和杭羽夏一道,心中失落宽慰自己想到:或许是有要紧东西,要先放好才来找我。   凉夕等了许久仍不见杭羽夏理会自己,垂首搓弄裙角,心有闷气不言不语:是我有做错什么惹小夏生气了吗?不然为何他回来这么久,都不理会我呢?凉夕越想越急,生怕杭羽夏突然就变了主意,变了心意不再喜欢自己......   正想着,杭羽夏从凉夕身后将其搂住,轻声道:“我一直在你身后。”   凉夕找回心爱之物的孩子,如释重负心内既欢喜又忐忑,情不自已的险些落泪:“小夏。”凉夕转身抱住杭羽夏,靠在他胸前不愿撒手。   “是我错了。”杭羽夏心疼地搂紧凉夕,向她认错,“我见你睡着,怕吵醒你,就到你身后等着。我该在你身旁守着才是,是我不好。”   “我以为你生我气了,还怕你再也不喜欢我了。”凉夕仰头哭诉,“我怕......”   杭羽夏低头吻住凉夕,用心地安抚着她的焦虑与不安。 ☆、唯一   众仙御剑腾云奔赴而来,只见不远处层云缥缈流云浮动,梦仙山于云间若隐若现,更是令人心生向往。风吹云散一条碧波长河入眼,长河两岸高山层台累榭,楼阁廊外人来人往,飞阁流丹映的山间缤纷绚烂。长河尽处水融入云中不知流向,云层之后梦仙山主殿山海,朱甍碧瓦卓立瀑上。山海殿鸿图华构绣闼雕甍,琼楼金阙万顷琉璃。   殿外檐下苏郁风姿独绝,正与一位鹤发童颜紫金华服的男子,于玉阶彤庭之上谈笑风生。两人身侧静若恒汝侍立以待,殿外弟子负剑对立,气势威严不亚天宫百万雄师。苏郁引得云端众仙子侧目凝视,她们围在哪里久久不愿离去。   “那人是谁?怎么满头白发啊?”凉夕御剑跟随杭羽夏,手指紫金华服男子问他。   杭羽夏浅笑,告诉凉夕:“那人你见过的。”这时仙子们见到杭羽夏率门下弟子前来,都恭敬后退立即让出条路来。   凉夕仔细盯住紫金华服仙人的脸,不由皱眉:“这侧脸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的,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杭羽夏一行御剑而下时,凉夕见恒汝对紫金华服男子言语了句话,紫金华服男子便朝杭羽夏这边看来。凉夕终是看清紫金华服男子正面,他虽银丝满头,模样却是英俊不减弱冠依旧。   凉夕如何不认得,这男子与那日在三灵幻境中,曾见过的心魔一个模样。凉夕不由脱口而出:“他是华兮辰!”华兮辰手持血色玉石把件,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有眉低聚风雷之色,令人不敢直视。紫金华服霸气侧漏,无一不在张扬着与生俱来高贵与深入骨髓的冷漠。   杭羽夏一行落地,苏郁与华兮辰相迎上前。华兮辰令凉夕莫名的恐惧,她侧目不敢直视华兮辰,她原想拉住杭羽夏的手说怕。可转念想起苏郁的嘱咐,忙将欲伸出的手收回,紧紧抓住衣裙。   “自然点,你太心虚了,深呼吸。”不远处的苏郁提醒凉夕,“抬头,看我不就完了?”   凉夕照做,瞧见苏郁袖上的辛萌心情大好,她心语传声给杭羽夏道:“小夏,先不要让辛萌和大叔分开好不好?”   “听你的。”   “吱!吱!吱!”三声微小的叫唤,引起凉夕主意。凉夕正想着是何物发出此声,一只老鼠不知从而出钻出冲向凉夕。   “啊!”凉夕受到惊吓,哪里还顾及的上其他,立刻要躲到杭羽夏身后找安全。却被苏郁一把拉住,因两人距离较远险些仰面躺地,借由华兮辰扶持只好稳稳贴在苏郁怀里。   云端尖叫四起,同时也怨声载道。   “师叔小心。”苏郁垂眼,对凉夕独自说道,“辛亏我眼疾手快,你往哪儿躲呢?”凉夕毫不领情推开苏郁,回他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师叔无碍?”杭羽夏这声“师叔”,在凉夕听来恍若隔世。   不等凉夕回了杭羽夏,只见方才那只老鼠从杭羽夏衣角下钻出,幻化乘一楚楚可怜的妙龄女子。女子跪在凉夕脚边,向凉夕请罪道:“花月绣本想现身参拜太师叔和仙尊,不想无意使太师叔受惊,请太师叔则罚。”   华兮辰的灵鼠?   凉夕偷瞄了眼华兮辰:他神色淡漠,一副花月绣死活与自己无关的表情。日后他若是发现了我与阿宁的事,怕是会对我们的隐瞒,更为痛恨的吧?阿宁也是顾及天界,要怪就怪我一人罢了。   “请师叔则罚。”凉夕回神听到华兮辰这样说,忙做扶起花月绣说出内心的想法道:“我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凉夕重新站回杭羽夏身侧,花月绣千恩万谢的变回真身要退下。华兮辰躬身捏住花月绣的尾巴将他提起,花月绣身子左摇右摆,四爪却不敢动一下。华兮辰将花月绣扔给恒汝,淡淡道:“关禁闭,到大会结束。”   他好严厉啊!这样一件小事,就关禁闭。   凉夕本想替花月绣求情,因心里怕华兮辰,只好只字不提。   “虚惊一场,弟子们一路奔也波辛苦了。”苏郁吩咐静若,“静若你快领他们去住处歇息吧。”百卉走到众弟子旁:“你们随我来。”   凉夕正要跟着静若前往,被华兮辰叫住:“师叔不是弟子,不用同往。”   “知道了。”凉夕吓得一哆嗦,声音也变小许多,小心翼翼地问华兮辰,“那我住在哪里?”   “小夏所住之处......”   凉夕双眸神色一亮:“真的?”   “东处。”华兮辰慢慢道。   凉夕低首不看华兮辰,听苏郁数落自己:“真是笨呐!”   三尊小聚寒暄片刻,便各回住处。凉夕在房里待不住,约了叹空闲游梦仙山,熟悉各处以免迷路。叹空临时被恒汝叫去帮忙,收拾空余房间给陆续赶来的仙家,凉夕在山海殿前等他回来。   凉夕独自一人,不免想起今日初见,就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华兮辰:他不言自威,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看透,在他面前但凡有心事的,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吧?今日花月绣无意冒犯我,我不介意曾想他会代为求情,可他却只字不提还罚花月绣关禁闭。花月绣被他掂起来的时候,全身的重量都悬在尾巴,尾巴肯定很痛却不敢在他面前乱动。听大叔说,花月绣被华兮辰所救,为了报恩才留在他身边的。报恩,和留在身边有什么关系?莫非......要真如我所想,对自己有情的人都铁面无私......   “他不好相处,还是离他远些的好。”凉夕不禁喃喃。   “谁不好相处?”华兮辰不知何时站在凉夕身边。凉夕吓了一跳,在华兮辰面前不敢说谎,只好低头不语。华兮辰把玩着手里血玉把件,目视前方长河道:“师叔你怕我。”   “没有!”凉夕矢口否认。   “我要提醒师叔,怕一个人不能轻易露怯。”华兮辰转身面向凉夕,“万一你怕的人是你的敌人,那你必死无疑。”凉夕咽了口唾沫,朝她点点头:天啊,他看人居然看的这样准。   “假如我心里害怕你,要怎样不面露胆怯呢?”凉夕也不远面对华兮辰,总害怕不得自在。华兮辰拇指摩挲着把件,血玉在手指的抚摸下更显光泽:“相由心生,藏不住掩不了。”   “那要怎么办?”凉夕追问。“与其去想该怎么办?不如好好想清楚,你为何怕?”华兮辰留下这意味深长的句子,变头也不回的离去。   怕华兮辰,是害怕他看出我的心思,更怕他知道我和阿宁的事。可我为什么怕他知道这些呢?我怕他知道这些,会反对甚至是拆散我和小夏,这也都只是猜测。他会支持我,祝福我和阿宁在一起,也说不定。那我怕他,岂不多余?   想到这儿,凉夕顿时觉得自己没那么怕华兮辰了。   “他就是这样,话总说一半,让人不解。”凉夕听到一女子温柔之音,回首看去。只见说话的女子身穿仙白醉蝶裙,模样温婉可人,美的不可方物,叫凉夕觉得女娲在世都会自叹不如。女子走近凉夕,嫣然笑道:“其实他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让你别怕他他不可怕。”凉夕觉得有道理,不由道:“他看出我怕他,还主动来开导我,仔细想想,其实他并没我想的可怕。”   “谢师叔理解。”女子喜上眉梢,“日后若是他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叔见谅。”   “你好理解他啊!”凉夕见她对华兮辰如此上心,便问道,“你这样关心他,是他的家人吗?”早知华兮辰有娇妻在侧,乃东皇太一之后,不仅人长得美,仙法花样也格外漂亮。夫妻结亲后恩爱无比传为仙境佳话,不知是不是她。她方才唤我师叔,相必应该是了。   “梦仙山乔璎珞见过师叔。”女子自报家门,“我是他的妻。”说最后三字时,她口吻自豪且荣耀。“因为是他的妻子,所以你才格外了解他吗?”我也想了解阿宁到这种程度,这样日后便不会像那天在他们外时六神无主了。   乔璎珞颔首:“身为妻子,我自然是最了解他的。毕竟我是那个唯一,要永生永世和他走下去的人。”乔璎珞说话间,面颊微微泛红。   “唯一。”   凉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别过乔璎珞,御剑飞越山海殿。收剑落地时已到杭羽夏住所门外,四下看了看并无旁人就要上前敲门。谁知这时门被推开,凉夕躲不及,额头被们赏了一掌。   “叹空记下了,会将仙尊所言转告大师姐,让她明日准时带弟子到崇明塔听训。”叹空余光瞥见凉夕,见她手捂额头咧着嘴,立刻上前询问,“太师叔您怎么在这里?您这是怎么了?”   凉夕揉揉头摆手道:“没事我没事,就是要敲门找阿宁的时候,你正好开门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叹空不是故意的,叹空......”凉夕打断叹空,让他去办杭羽夏交待的事,将他支走。   杭羽夏上前查看凉夕额头,用手轻揉痛处,神情专注。   凉夕仰头看他,认真问他道:“小夏我嫁给你好不好?”   杭羽夏瞧凉夕一副认真的模样,心底一阵心酸苦涩,他没停下手头的动作,说道:“这话不该你说的。”继而又温和地问凉夕:“为何突然想起这事?”凉夕重复乔璎珞所言,说出自己的想法:“嫁给你,我就能懂你了。而且,我也会是唯一陪你走下去的人。”   见杭羽夏笑而不语,凉夕失落问道:“你不想我懂你是不是?也不想我成为你的那个唯一对不对?”凉夕满脸失望地垂首,杭羽夏却在她正要低头的瞬间,吻上她的唇。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无声否定了凉夕猜测的一切。 ☆、规矩   杭羽夏温润的唇,轻柔的覆上凉夕的唇时,她僵硬地站着不知如何。凉夕只能听心在胸腔内剧烈起伏,她选择闭上眼睛享受这美妙的感觉。   吻很短暂,相拥漫长。   “是我不好。”杭羽夏对倚在自己在怀中的凉夕道,“凉夕你记住,该说的,由我说。该做的,等我做。我会给你一切,我不要你委屈自己。若你亲自开口,无论你说的是什么,那就是我的错。”   凉夕一字一句听得明白仔细,杭羽夏这番肺腑之言,让她感动的无语凝噎:“小夏,你对我真好。”   杭羽夏抱紧了凉夕,眸中笑意渐盛。   次日巳时,按规矩是华兮辰在崇明塔,给参加晋阶的众仙讲规矩的时辰。众仙们都早起去崇明占了位置,崇明塔内不到巳时一时人声鼎沸。   凉夕看见千林忙里忙外,为三尊上茶安排位置进进出出,百卉上前帮忙千林对她分外照顾。见两人男才女貌,不由猜测道:千林定是喜欢百卉,若是俩人结亲定又是仙界一佳话。回头叫大叔撮合下两人,此事一定能成。   不知何故,凉夕又突然想起花月绣,于是站在塔外不往里走:她虽是只灵鼠,但对华兮辰有情有义的。华兮辰与妻子恩爱有加,理应拒绝花月绣不让她留在身边才是啊?这样花月绣也能尽早死心,另寻归宿。   “想什么呢?”苏郁从凉夕身旁路过,见她在塔外站着若有所思,过来提醒她早些进去。   “大叔,你来得正好。”凉夕喜出望外,“我有件事想不通,正要问你呢?”   “哦?”苏郁来了兴趣问她,“何事?”   “华兮辰喜欢花月绣吗?”凉夕急于知晓答案。苏郁不答反问她:“你这小姑娘,除了情呀爱呀的,就没别的可问我了吗?”   “大叔你快说呀!”凉夕着急。   “你猜?”苏郁逗凉夕,就是不答她所问。   “我与璎珞始终把月绣当做女儿。”华兮辰神出鬼没,总是来的悄无声息,“师叔这般关心我与月绣,可是有事?”   原来是父女之情,难怪花月绣要长留在华兮辰身边。   “我随便问问。”凉夕一见是华兮辰,有些不自在,便忙道,“我先进去了,晚了就没位子了。”说完匆匆离去。华兮辰琢磨凉夕所言:“随便问问。”   “你这做义父的,未免也管的太严了。连师叔都以为你恋女......”苏郁见华兮辰眼神,话锋立转道,“我家高飞可守着你家月绣一天了,你就不能成全他吗?”华兮辰看了眼苏郁,调笑道:“我不想和你成亲家,麻烦。”   “那里麻烦了?”苏郁不满。   华兮辰看意味深长的了眼苏郁袖角上的鱼,转头就走,只留下句:“猫鼠鱼一家,乱。”   三尊入坐,钟鸣三响,塔内沉寂无声。   华兮辰简明扼要:“晋阶考核时间,定为后日子时。届时六道三界,应天帝之邀来静虚山观战宾客,皆在崇明塔内,望诸位全力以赴。   考核结果宣布日,暨天帝赐阶在所有参加晋阶考核的仙家结束考核三日后举行。晋阶考核先由本尊过目,筛选掉作弊、违规者,再有三尊共同决定考核是否通过,通过考核的仙家名单最终由天帝过目。天帝玺印盖过,阶位自动上升,封号天帝选定。   参加考核不得携带任何附着仙力之物或仙剑法器,若违规必重处;考核时与外界沟通者,不论形式均视为作弊。罗盘在静虚山顶转动起,禁止参加考核的仙家进入静虚山内,同样山内仙家没本尊手令不得外出。今日没到者,进塔迟来者,考核作弊违规者,按考核失败论处。   仙界仙家仙阶等级由高到低分别为:上仙、老君、大仙、仙子、游仙、散仙和仙侠。前三者为上阶仙家,仙子到散仙为中阶仙家,余者为平阶仙家。上阶考核地图苍斗峡谷,由崇明塔一层进入,敌我双方共六人;中阶考核地图默嚎荒原,由崇明塔二层进入,敌我双方共四人;平阶考核地图极渊丛林,由崇明塔三层进入,敌我双方共两人。   晋阶考核每年一次,仙家晋阶有时间限定,初列仙班可参加最近一次晋阶考核。初次参加晋阶考核后,无论进阶考核通过与否,按先有阶位依时参加下次晋阶考核,直到成为仙子。达仙子阶位后,是否加晋阶考核自定。达上仙阶位后,若想再往上晋阶位,需向三尊发起挑战。战三尊成,位列神明;战三尊败,五百年后方能再战。   仙侠每十年可参加一次晋阶考核,未通过加五年,十五年后才可再参加晋阶考核;散仙每十五年可参加一次晋阶考核,未通过加十年二十五年后才可再参加晋阶考核;游仙每二十年可参加一次晋阶考核,未通过加十五年,三十五年后才可再参加晋阶考核;仙子每三十年可参加一次晋阶考核,未通过加三十年,六十年后才可再参加晋阶考核;大仙每五十年可参加一次晋阶考核,未通过加五十年,一百年后才可再参加晋阶考核;老君每一百年可参加一次晋阶考核,未通过加三百年,四百年后才可再参加晋阶考核。   另,每位仙家每次参加考核,通过考核后只能晋一阶。   以上就是晋阶考核制规则,有疑问的仙家现在可提出,我来详细解答。”   听到这里,凉夕不禁感叹:怪不得老君大爷放弃了这次的晋阶考核。没通过要等这么久才能再参加啊!是应该准备充分,再参加晋阶考核才是。   “太师叔,您没阶位,该算哪阶啊?”叹空问住凉夕,凉夕也不知道,只好无言以对。   我还没接受赐封试练,没有封号阶位,我连个仙侠应该都不算吧。   “我考核该进哪个地图?”凉夕举手,还是对华兮辰有些害怕,不敢看他。华兮辰回首,千林递谕旨上前,华兮辰将谕旨公众,众仙下跪见谕,“平阶”二字苍劲有力现于凉夕眼前。   谕旨收众仙起,华兮辰问凉夕:“师叔还有什么要问吗?”   “没有了。”凉夕立刻坐下,不想耽误华兮辰往下说事。华兮辰饮口茶,见没人提问,方继续道:“三个阶位不同的地图,并无多大差异,只是道路的多少稍有些差别。至于差别在哪儿,众仙考核时自然会明白。   晋阶考核考的是众仙的实战,目的是检验众仙能力而非真的让众仙互相残杀,为防止考核中众仙家受伤。自有晋阶考核起,允许众仙在进入地图前,从本尊手中名册中选出傀儡,考核时众仙元神操控傀儡作战。这点,上仙阶位除外。众仙选中的傀儡,在参加考核时,需将自己元神交付傀儡,傀儡就是众仙的肉身。傀儡濒死时元神脱离傀儡,在傀儡重生时元神方能在泉眼内进入傀儡体内。傀儡可无限在重生泉眼重生,直至分出胜负考核结束。   提醒各位,傀儡的选择要慎重,一旦选择整场考核你只能使用傀儡所会的技能。若是选错或是选了个陌生的傀儡,可是要吃苦头的。傀儡一旦选定,不可更改。   考核形式为作战,一局为一次考核,双方作战时长不限,毁掉敌方上古晶石则为胜利。路途中的敌方守护塔,亦会对傀儡造成伤害,因此任何傀儡均可自主召唤傀儡小兵代为收伤,以保证重生泉眼不会因重生次数负荷而崩塌。一旦己方守护在上古晶石两侧的防御塔被毁,傀儡将无法召唤出傀儡小兵。   高阶、中阶的仙家,考核地图道路中敌我双方处各增设一神明沼泽,沼泽中有各一只巨兽。将敌方巨兽消灭,己方全体获得一次傀儡置换机会,好好把握。   本尊考核前要说的就这么多,若没问题众仙家可自行离去。”   傀儡。选谁好呢?   “太师叔,您选哪个傀儡?”叹空问凉夕的想法,打算用来做参考,“听静虚仙尊所言,我认为选自己了解的比较好。”   对,选自己了解的人来做自己的傀儡。   “叹空你说得对!”凉夕顿悟,给叹空建议道,“你选阿七,这样你最有把握。”   叹空红了脸慢吞吞道:“太师叔,我还没有很了解大师姐。”   凉夕没空与叹空玩笑,说了句:“那你自己拿主意吧。”便去追她要选的人去。   凉夕和华兮辰仅一步之遥,却不知上前如何开口:该叫他什么好?不能显得太亲近,也不能过于疏远。毕竟我有求于人......   “太师叔可是在苦恼,不知用傀儡时究竟该选谁?”陌桑早就跟在凉夕身后,她见凉夕不敢上前,于是在凉夕思虑时到凉夕面前挡住凉夕去路。   凉夕不说话,侧身要走去追华兮辰。   陌桑出手拦住凉夕:“师叔好大的架子,对晚辈这样不理不睬,合适吗?”   凉夕对陌桑从未有过敌意,即使陌桑处处刁难她,总要给她颜色要她好看。凉夕知道陌桑针对自己,是因为他误会了自己和延陵的关系。与其一直回避不如解释清楚,凉夕停下对陌桑道:“先前我没对你解释清楚,你总针对我我不怪你......”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要解释什么。不要装出一副你很无辜的样子,这里可没有人看,也没人会维护你!虽然你对延陵无意,可他喜欢你对你有请,你由着他喜欢,这就是你的错!”陌桑打断凉夕斩钉截铁,故意反问凉夕,“你由着他喜欢你,你喜欢的人知道你这般欲擒故纵吗?”   由着他喜欢。欲擒故纵。真的是我错了吗?凉夕哑言,立在原地,真像是个犯了错的人。   “对长辈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合适吗?”延陵奉命来静虚山观战,正巧赶上凉夕听完晋阶考核规矩,追着华兮辰出来。本想上前唤凉夕,却见陌桑在凉夕身后跟着。延陵没上前,想看看陌桑欲意何为。听到陌桑质问凉夕,怕凉夕认同陌桑的话,日后有意与自己疏远。这才忙现身,走到陌桑背后发问。   延陵大步走到凉夕身旁,拉住她的手要带她离去:“我们走。”   凉夕挣脱延陵的手,心烦意乱道:“以后不许你叫我娘子!”凉夕推开延陵离开是非之地。 ☆、傀儡   凉夕因与延陵不欢而散而闷闷不乐,却还是记得有要紧事要去问华兮辰的。她到华兮辰所居的泰盛殿时,华兮辰似乎早知他要来,正在殿外站着目视凉夕。   “你知道我要来?”凉夕走近华兮辰,诧异地问他。华兮辰不语,转身走近殿内,凉夕快步跟上:“我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请教要有请教的样子。”华兮辰对凉夕张开双臂的阻挡似有不满。凉夕思忖片刻连忙收回手,对华兮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华师父,凉夕有问题请教。”凉夕此刻在华兮辰面前的感觉,让凉夕仿佛回到在叶棠府中学习的岁月,记得头一次问叶棠书中疑惑处时,凉夕唤夫子也如此刻这般拘谨不安。   他和夫子给我的感觉好像啊。   “我手中名册内,三界所有拥有仙身的仙家,都在其上无一缺漏。”华兮辰停顿,看了眼凉夕道,“师叔连自己都未必了解全面,问别人的事,怕是一天也难全面了解。”   明明是句语意暗含讥讽打击凉夕的话,凉夕偏偏听出了几分暗示。   华师父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第二天,三界受邀或奉命的宾客,陆续来到梦仙山内。梦仙山繁华一片,热闹非凡堪比蟠桃宴。无殇老鬼是天界亲家,自然也能来梦仙山观战,他原是不想来看天界人才济济的比武大会。可心中挂念凉夕,有十分想念月半,只好腾云动身,未带侍从独自前来。打算见了二女后,直接回神魔山不做停留。   可谁知无殇老鬼到了梦仙山才知,凉夕和叹空相约切磋,而天帝那一家子要等到晋阶考核结束才来。不想打扰凉夕练习,又担心月半假孕之事被发现,幽冥老鬼在梦仙山外绕了几圈,决意先去天宫见月半。   凉夕和叹空切磋中间休息时,叹空从怀里掏出凉夕的剪纸小样:“太师叔,我给你把这个带过来了。”   这不是大叔给我的那张剪纸吗?   “你把它带过来干嘛?”凉夕不解。   “师兄成亲第二天,天圣仙尊来玄灵找您,离开时我和辛萌打招呼。辛萌特地交待我,让我在来梦仙山的时候,把您桌上的剪纸带着,在考核快要开始时给您看。”叹空也说不明白。   辛萌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她自己剪的?让大叔转交给我做飞升贺礼,大叔还说是自己送我的......难道,大叔和辛萌的关系有所改变?   凉夕拿过剪纸小样,高兴不已:“知道了,你给我吧!”   子时将至,月似银钩,零星点点。   天际三道蓝白紫色的影子闪过夜空,溶入崇明塔耀人眼目的光晕,给无边夜幕增添三抹重彩。喧闹的梦仙山,刹那间出奇的安静。正是这份沉静,让凉夕又开始莫名的紧张,她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却控制不住自己狂热的心跳。此刻的星光在她眼中,突然变得像破碎的珠玉般,随时都会自天上散落而下,令人惴惴不安。   凉夕和叹空御剑随众人来到崇明塔外,落地时漫天金光闪烁,天经罗盘从塔的第四层飞出。凉夕看到窗边华兮辰手指罗盘,罗盘旋转升空至梦仙山顶,一束束金光犹如一条条笔直的长线纵横交,将整座山体覆盖。   罗盘定位,三尊同时对罗盘施法,罗盘转速变慢。   只听得闷声巨响塔门缓缓打开,崇明塔四层由上至下逐一亮起,千林从内走出吹响号角。   “太师叔,您抓疼我了。”叹空呲牙。   凉夕这才松手:“叹空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太师叔,其实我也紧张。”叹空松开手,手中仙服袖角皱成一团。   凉夕目不转睛看着罗盘,通过拥挤的人群空隙,终于看到光束映在地上的名字:还好没有我。   “叹空,你要加油!”凉夕转头鼓励叹空。   “有我!”叹空慌乱不知所措。   叹空来不及再和凉夕多言语,已被光照及全身,整个人在瞬间被定住。刹那间随身带着的东西尽数从身上散落而下,这些东西虽不算晋阶考核的禁品,但也都被传送门拒之门外。东西掉落的一瞬,叹空消失在光里。   凉夕在旁大觉奇妙奇妙之余,不由暗叹晋阶制度的森严。   想起身上还带着自己的剪纸小样,凉夕忙将小样从袖中取出,看到自己模样。忆起华兮辰的话,和叹空转述辛萌的话,不由触类旁通一下子想通了什么!   清风徐来,凉夕发现自己身处柔和的光芒中,在光里她看到一扇徐晃的门。   这门正是传送门。   凉夕在想明白后,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她松开手中的剪纸小样,另一手推开传送门轻松地迈进门内。   剪纸小样被遗落在原地,方才一直在边上注视凉夕的延陵,见这剪纸是凉夕落下的,便上前将它拾起叠好收了起来。   崇明塔四层,三尊围轮回深井而坐,将镜内三处考核地的情况尽收眼底。观战的嘉宾呈环形分坐三尊外围,通过柱形玄机镜映出之像观战,玄机镜与轮回深井内影像一致。三尊对考核极为负责,认真观战同时时而低语交谈,时而各自摇首叹息。在场宾客亦懂时宜,全神贯注的观战,都不妄下评论。   “师叔开始选了。”苏郁手指深井中的凉夕,表情颇为期待。   凉夕进入传送门好后,眼前混沌无物,正迷茫之际听到千林的声音。   “请太师叔选择考核所用傀儡。”   一本名册从天而降落入凉夕手中,凉夕并未翻阅:大叔赠我剪纸小样,风师父强调我不了解自己......这一切都在引我想到自己,而且没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了,我就是我自己最合适的选择!   凉夕未作思量:“我选我自己。”   华兮辰收回名册,问凉夕:“师叔为何选择自己?”   凉夕按自己心中所想据实说道:“我以为,选择傀儡除了在考核中大有用途外,其中还有另一目的。众仙挑选傀儡时的原则,就是选择自己了解的。所以大家都会去想,在那本傀儡备选名册中自己最了解谁,而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了解的本意。挑选并运用傀儡不是让你去了解别人,而是一个让人认清自我弥补不足的机会。这和晋阶考核“不重结果,贵在参与”的用意不谋而合。”   “不错,很多仙家很难悟道这点。有悟到的,却因太在乎胜负或其它因素,没有这样选择。”杭羽夏夸赞凉夕,凉夕腼腆笑笑,心内欢喜极了。   小夏,你看阿辰。自文远后,他多少年来不曾有这样的眼神了?   苏郁和杭羽夏不约而同看向华兮辰,华兮辰冷淡的眸子中隐约有几分欣慰。   “师叔开始吧。”华兮辰断了对话。   凉夕没空理会自己的紧张与激动,对周遭一切感到既新奇又恐惧。重生泉眼紫色的活水洗涤凉夕仙身,凉夕感觉自己灵力充沛。这时凉夕缓缓而降,看到泉水中自己的衣着红裙飘动白纱挽臂,裹胸襟扣绣着海水云图,红丝线勾出几片祥云在挽臂纱上漂浮。红白相间的长裙曳地,仙源花盛放在其上。   “绝色!”百晓生不由激动而起,提笔而起画下傀儡凉夕容貌身姿,口中还念念有词,“这次六道三界第一绝色的位置不会在空缺了。”百晓生的举动引得在座宾客侧目,不由都暗自将凉夕端详,百晓生手指凉夕道:“乌发如漆,垂腰而落,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整个面庞俏丽脱俗,樱唇含笑,颊边微现梨涡。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纯真,几分端庄。”有宾客不由赞叹,与临位宾客小声谈论   “仙服加身面容生光泽,不想日后她竟如此夺目!”   “是呀,一直以为她相貌平平,原来不过是不会装扮自己罢了。”   “百晓生博闻强识眼光独到,每一百年编写一次的《盛名录》,内附榜单无数而且童叟无欺,六道三界一致认同。”苏郁亦在深井旁打趣,观察着杭羽夏神色道:“离得近我还真没发现,师叔如此绝色。”   杭羽夏始终目视深井,并无他言。   “你第二。”   “我不就是在小夏下面吗?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提醒我!”苏郁整个人都不好了,“璎珞还千年老二呢!”苏郁后一句声音很小,生怕华兮辰听到。   “我心里,她第一。”苏郁赔笑:“对,说得好!”   华兮辰回首扫视宾客,塔内顿时鸦雀无声。   “见到佳人,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小生唐突多有得罪,望仙尊见凉海涵。”百晓生躬身致歉。   杭羽夏以手示意他坐下,众人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考核。华兮辰将深井之像移向凉夕的对手——焚启寺笑仙侠围狄。围狄选的傀儡是焚启寺掌门,炎大仙邀见斐。   “围狄对手乃焚启寺新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出类拔萃的御火术连和他师父对垒都难分伯仲。”杭羽夏分析道,“傀儡手中的无极禅杖是初始化的,看来他打算展示浴火淬炼之术,战时将禅杖强化。”也不知这大招,凉夕能否应付得来。   “笑散仙。”轻念其封号,苏郁想起桩事来,于是道,“围狄资质优秀,以他的仙术和修为,不该是平阶仙侠。若不是他在接受天帝赐封试练,引水驱灾解救人界时,大意轻敌放过水怪牵连他师弟重伤。怎么也会是个中阶仙家才是啊!”   华兮辰直言:“他刚愎自用,应得的。”   “天帝给他封号笑,就是为了让他记住,他放过水怪时得意的大笑。”杭羽夏见围狄懒散坐地,等待开战神情自负,蹙眉道,“看来他并未记得。”   “下次考核再来不迟。”华兮辰抬手就要将围狄驱逐。   “或许他这是故意的,想让敌方轻敌也不一定!”苏郁忙道,“你先别急,且看且看看。”杭羽夏颔首:“阿浅说的有道理。”   苏郁赶紧更换为其它平阶仙家的考核地图:“先看看其它平阶的。” ☆、对战   天色灰暗无云,风啸声掠过耳畔,开战的命令迟迟却没有下达。时间的消磨,令凉夕的紧张感逐渐消散。   看来,华师父将首轮考核的阶位顺序,定位平阶靠后。叹空现在应该激战正酣吧?愿他一切顺利正常发挥,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凉夕站在重生泉眼前将周围观察,四周无人踪迹,生灵难寻万籁寂静。面前的上古晶石堆在刻有神兽纹路的石砌方坛内,静静泛着暖黄色幽光,震慑着这片荒凉下诡异的暗涌。方坛向前数十步远处,是通往敌方阵营的道路入口,入口与道路的衔接处寸草不生,道路宽阔地上纹路乃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道路中央两面人形防御塔,四臂互抱面目狰狞,眼神中吐露着警惕和杀气。   道路两侧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密林枯木极力生长,超出道路百米有余,是悬崖内唯一景色。弯曲变形的枝桠犹如风干的骨头,上面只有以往输家傀儡灰飞烟灭留下的尘埃,呈现出亘古不变的苍凉死寂。道路不长一眼便能望到头,对方傀儡是一手持禅杖老者,傀儡懒洋洋地倚地而坐,与面目慈蔼的形象极为不符。两对手眼神交汇时,少年不屑瞟了眼凉夕轻蔑一笑。   他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虽然我的胜算不是很大,他也不该这样小瞧人。   对手的傀儡看年纪修为应是很高,我选了自己,对傀儡了解是足够了解,可修为远不如那傀儡。真是有利也有弊,不管了,自己拼尽全力不留遗憾就好!凉夕将对手的傀儡仔细打量,认出傀儡手中的武器。   无极禅杖!这不是焚启寺掌门的信物吗?原来眼前这傀儡是焚启寺掌门邀见斐。   焚启寺是天界五行仙宫之一,主修火术。其门人仙法招数源起火、行为火、防用火,看来这次我要万事小心,以免引火烧身了。大致了解道路方位后和对手情况,凉夕收回视线,用傀儡对着空处出招。与傀儡磨合后,没有多大问题,凉夕开始打量现在的自己。   好漂亮啊!仙服漂亮,人也漂亮。仙服和阿宁送我的手护颜色一致,十分相称。我有这么好看吗?   凉夕摸摸自己的脸,不敢相信眼前的自己。   这样的我,足以与小夏相配吗?   上阶仙家的考核,虽精彩纷呈却仍有诸多不足。在座宾客或鼓掌叫好,或扼腕叹息,三尊自然也不例外。   谈论起方才用三尊做傀儡的三位仙家,特别是挑了天圣仙尊做仙家的那位,苏郁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为那人了解我才选我的,不了解我我也不怪他,可是他连梦仙山最基础的招数都想不起来,这叫我不能忍。”   “停。”华兮辰揭露苏郁本意,“用我把你打死,你才生气。”   “我没有!”苏郁立刻反驳毫不犹豫。华兮辰不予理会,招在塔外等候多时的百卉入塔。   “仙尊,百卉有要事禀告。”百卉站在苏郁身后道。苏郁起身,对华兮辰和杭羽夏道:“等我回来再让师叔开始!”   苏郁与百卉在塔内离宾客较远的地方,避开延陵视线相谈,百卉上前禀苏郁:“百卉已查出最近丢失的游魂的身份。”   苏郁颔首问道:“是谁?”   百卉道:“苍血盟少主生前的坐骑,长鼻象精。最近一次丢失的游魂,是那长鼻象精的一缕魂魄。”   “看紧冥王,无事则已,稍有异动即刻上报。”苏郁思忖片刻,交待百卉,“派人去查那象精的死因,越详细越好。若能找回象精尸骨,哪怕是一块象皮,都要第一个给我看。”   “是。”百卉走后,苏郁盯住宾客中延陵背影思虑:游灵是妖王少主坐骑。这一切又与妖王有所联系。莫非你这次你要用灵渊花,打行刺天帝的主意?冤冤相报何时了,莫要仇恨蒙蔽了心,这样一来才有解脱之日啊!   苏郁回位正逢宾客喝彩,低头看向深井,只见影像还停留在平阶考核的地图上,一位仙家出招在紧要关头一招制敌逆转局势。在座宾客见此招式精妙,无不叫好鼓掌。   “不知道这招为何?”杭羽夏见苏郁双眉微蹙,沉思不语便问他。   “近来我查失魂一案,翻阅古籍旧典不曾见过此招式。”苏郁自嘲道,“我真是老了,拜师时,师父要我将六道三界内所有武功剑法仙术招式记住,还三番五次的考我。现在见到这招式连眼缘都没,更别说想起名字了。”   华兮辰听着苏郁讲,目光不移看向深井:“这是刚他们仙宫刚解禁的禁术,一时没眼缘正常。”   禁术。是了,我说怎么就不识得亦查不到那招式为何!   “好阿辰,你可真是帮了我个大忙!”苏郁恍然大悟,激动起身,“我有要紧之事,先行一步。”   杭羽夏目送苏郁从此离去。   华兮辰关注战事,对苏郁是离去评论道:“想起一出是一出。”   敌我双方的守护塔瞬间全亮,映得整条道路格外通明,丛林万物的影子也躁动起来。凉夕知道这是战争开始的信号,她原地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勇往直前,全力以赴!   凉夕迈下台阶,眼见对手傀儡被守护塔之光拉长的影子越来越近,不由心生惧怕不敢迈步向前。   听到熊熊烈火烤裂守护塔时,凉夕硬着头皮上前,谁知一脚刚步入道路,无数火球向她砸来。正中凉夕眉心的火球疾速而至,凉夕失神呆立原地忘记使傀儡闪避,火球近身火势迅速蔓延。凉夕元神离体,傀儡在火中挣扎,还未来得及召唤傀儡小兵,就已华为灰烬漫天飞舞。   凉夕目瞪口呆看着傀儡,心想这若是活生生的人,鲜活的生命这样一来可就结束了。   凉夕从重生泉眼紫色的泉水内走出,伴随着第一座守护塔石柱的崩裂巨响,凉夕勉强从慌乱中找回理智。凉夕快步走到原地,想要打退对手可总是力不从心,对于强势的攻击凉夕难以招架。   “我的流星火雨吓着你了吧?”围狄笑的猖狂,“你若是怕了,大可躲在重生泉眼旁不要出来。只要你不出来,我绝不动你,省的被人说我欺负女流之辈。”   凉夕,你不能怕。这次考核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你会在更可怕的场景遇到强大的对手,你不能示弱让他们看出你的心思。即使怕到心都不敢打颤,也要勇敢向前,让对手知道为分出胜负之前,“你我始终势均力敌”才行啊!   凉夕继续迈步上前,道:“我可以输,但我不会输给自己。你可以打到我,但你不能打败我!”   凉夕轻念口诀,右手两指举起放在唇边逐渐前移,瞬间指尖上出现凝聚而成的水珠,水珠快速滚动越变越变大,水滴如注流势加速。凉夕轻弹指尖水珠飞走,在空中散落成倾盆大雨,朝凉夕迎面飞来的火球在雨中陨落。   “上善若水。”围狄来了兴趣,“没想到你有两把刷子!”说着围狄瞬间移到凉夕面前,出掌打在凉夕胸口,飞步上前又隔空连击三掌才退回原处。   凉夕手捂胸口口吐鲜血,匍匐在地花容失色,胸口剧烈的痛感让凉夕不禁落泪。凉夕坚持咬牙起身,再看围狄只见围狄手中出现一团火光,他将火光注入禅杖,禅杖盘旋半空铮铮作响。凉夕一心要毁了对方的守护塔,想和围狄平分秋色,没去在意围狄所为何意。于是凉夕趁围狄专心作法,与傀儡小兵合力攻击守护塔。   眼看守护塔就要倾倒,凉夕突然背后受硬物重击元神离体,站在不远处无奈的看着傀儡功败垂成香消玉殒。   傀儡重生期间,凉夕不住地反思:是我大意轻敌了,傀儡重生的这段时间,他已攻破我两个守护塔。路上一共三个守护塔,两个辅助一个主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傀儡丧命,决计不可再给他机会攻打守护塔向前推进战事!   傀儡新生,奔赴战场。   凉夕成功躲避围狄几轮攻势,在己方守护塔下转守为攻。   围狄换新招对付凉夕,他把禅杖背在身后,双手抱球两手间火苗显现,火苗迅速化为赤焰,赤焰溶为硕大火球。围狄单手持火球,火球在他掌心旋转,他抬眼看着凉夕,断言道:“还有两次,我可就赢了!”   “我不会再被你打死两次,该小心的是你才对。”凉夕时刻警惕,注意围狄可能将火球掷出的方向。   围狄点头:“哦,这样啊!”围狄突然用力抛出火球,凉夕朝向火球袭来的方向,施法画出屏障护住自己。凉夕在防御层后抬手,拇指轻点余下四指,指尖上刹那间开出五朵水莲。水莲在凉夕纤白的指尖层层绽放,凉夕按兵不动等待时机,以便在最恰当的时机见招拆招。   火球即将击中凉夕时,凉夕朝指尖轻轻吹气,五朵水莲飞离指尖,聚合在一处簇成一颗水球与火球相撞。在水火两球即将撞击之际,火球突然形变为一张巨王,缠绕住凉夕的手脚,裹住凉夕的身子令其无法动弹。   “这叫天罗地火网,还想用区区水团锦簇来对付,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围狄不免将凉夕嘲笑一番,围狄伸出一指,示意凉夕自己所言将得证实。围狄见凉夕无力回天,不再理会拿出禅杖,要将其继续浴火淬炼。   凉夕平心静气,闭幕静想突然眉心燥热。凉夕蹙眉,感到眉心处一股力量散遍全身,此力所蕴灵度极高,并非她掌控所为。眼看围狄的禅杖就要淬炼成功,凉夕顾不得许多,感觉凭借这股力量挣脱火网绰绰有余。于是凉夕积蓄力量,用意念召唤出子矜剑破网而出。   就是现在! ☆、疑云   凉夕手持子矜剑,旋身飞刺冲向围狄。   围狄本以为凉夕无法逃脱火网,就没在意凉夕。正全神贯注淬炼权杖,准备最后一次对付凉夕,一举将她打败。忽然感觉一阵强大仙气迎面而来,围狄被仙泽逼退,让禅杖高悬半空无人理会。   凉夕挺身用剑挑开禅杖,禅杖远离围狄后,凉夕杀个回马枪,剑指围狄咽喉。围狄双手夹剑防御,凉夕抽剑翻身双脚连踢围狄胸膛,把它踢倒在地。凉夕一鼓作气,不给围狄反抗的机会,一剑刺入他咽喉,结束这次激斗。   “老前辈,对不起。”凉夕向傀儡致歉,收起子矜剑,在围狄重生时攻打守护塔。   身体里怎么会突然涌现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是仙身内的潜力,在危难关头被激发出来了吗?这样潜力无限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这样以后在面临险境时,都会发现更新的自己呢!   凉夕长驱直入,在围狄回来前,开始全力攻打敌方道路上最后一座守护塔。凉夕躲在傀儡小兵的身后,抵挡守护塔的攻击,使用仙术源源不断的摧毁守护塔。当守护塔摇摇欲坠,凉夕决意不用仙术,不惜被守护塔轻微伤害,走到塔下一拳重击守护塔。   “好疼啊!”凉夕捂住自己的手躲远。   随着震耳欲聋的坍塌声,敌方道路上最后一座守护塔被毁。   “做得好!”苏郁回到崇明塔,见凉夕实战表现,忍不住喝彩道。   “回来得挺快。”风华夜手抚把件。   “就是去你书房,让璎珞将你的《禁术录》找出来借我罢了。”苏郁坐好抿了口茶反问道,“这么近我御剑还用个五六个时辰不成?”风华夜点头问苏郁:“看了?”   “没空,等考核结束。”   见二人交谈,没空细看凉夕招式,杭羽夏对凉夕突然爆发的仙气产生质疑:“师叔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仙气?”   “是啊,那仙气看上去可和云陌师叔的修为不相匹。”在座宾客,也不由疑窦。   “眉心红光微显,应是命门调动周身仙力,保命自救所致。”风华夜到不疑惑,说出心中所想。   这样,日后就算再次发现强大仙气,阿辰他们也不会轻易怀疑了,这解释毕竟是他们自己说出来的。   宾客明白受教,没有其它异议,继续观战。   苏郁赞同,见杭羽夏对凉夕的事情关心,不禁低声陶侃道:“小夏,你莫不是怕师叔体内有她不自知,控制不住的仙力,会不小心伤了自己不成?”   杭羽夏不语,风华夜侧目看苏郁,眼有一分疑惑。   “我也怕,还好你提醒。师叔这类显现在面目上的命门,还真是把双刃剑,危急时刻生死存亡都靠它了。”苏郁一语带过,转移话题道,“师叔已迈进敌方区域,围狄也重生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我们来打赌,才谁会笑到最后可好?”苏郁质对杭羽夏道:“小夏,你快帮我促成此赌约。”   “为何?”杭羽夏问道。   “对师叔有好处。”苏郁卖关子,“你知道的,阿辰对这种赌约什么的从来不感兴趣。一旦你感兴趣了,阿辰肯定参与。”杭羽夏半信半疑,开口问苏郁道:“赌什么?”   “师叔仙身刚成,通过考核就能看出,日后一些对战的经验技巧和为仙之道,除了自己经历体验外,不免需要人提点。”苏郁停顿,快速对杭羽夏心语传音道,“我一会儿说的话,你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成全阿辰了。”   “所以呢?”风华夜果然关心起赌约。   “所以赌约就是谁猜对了,谁就是师叔日后的师父,负责教其为仙之道,培养她成为天界继我们之后的下个女神明。”苏郁快言快语,提出要求道,“师叔毕竟是长辈,我们总不好越了规矩和礼数。此赌约一来要让师叔自己同意,二来要人前无师徒人后立规矩才行。”   “好。”杭羽夏配合。风华夜认真听完,仍果断拒绝:“不赌。”   “为何?”苏郁不解。   “徒弟,我的。”风华夜霸气宣布。   杭羽夏和苏郁立刻明白,皆不出声反驳。苏郁对杭羽夏道:“这样多少能弥补阿辰心里对文远的遗憾了。”   “此事你打算如何对家师解释?”杭羽夏反问苏郁。苏郁讨好地看杭羽夏:“你会帮我解释的对吧?”杭羽夏微微摇首:“辈分太乱,无能为力。”然后继续看向轮回深井,不理会苏郁的任何求助。   凉夕正欲迈步,去攻打上古晶石旁其中一侧的守护塔,重生后的围狄赶来。围狄原地不动,布下防御结界在结界内淬炼禅杖,凉夕抵御守护塔的同时,密切地观察着围狄的举动。   围狄两手火光骤现,禅杖被火光控制,在围狄双手间浮动。火光色泽巨变由红变紫,紫焰吞噬禅杖,禅杖发出脆裂的声音,顷刻间在火光内骤然四分五裂。围狄却伸手从火光和废墟中取出新的禅杖,新的禅杖浴火重生熠熠生辉。围狄手挥舞着禅杖,禅杖所指出烈火燎原,弥漫出的烟气叫人窒息。   “最后一次,我不会给你还手的机会!”围狄将禅向上抛,收起结界伸手把禅杖下拉,禅杖直直插入地表的瞬间,地缝沟壑从横交错,岩浆在地缝沟壑中向四处蔓延。   凉夕抬脚临空,见不断涌出的岩浆,把傀儡小兵吞没,将己方道路的最后一座守护塔吞噬,不由细眉微蹙:“你召唤了地狱之火。”   “本以为对付你用不着地狱之火,没想到你还算有些本事。”围狄依旧没正视凉夕,他抬高手掀起地缝沟壑内的岩浆,岩浆溅起火花形成百丈火幕,火暮围聚化作一条凶恶的火龙猛扑凉夕,“还有浴火烛龙!”   凉夕飞远双手合十,两手拇指食指和小指六指相对,默念口诀顿时身后水雾来袭。水雾中细密的水珠凝结成冰,冰雾为白白雾过境万物冰冻,地缝沟壑填满积雪,烛龙半空定住龙爪与凉夕脸庞仅有半寸之隔。   “浴火烛龙起,滴水成冰落!”凉夕脚踩龙头一角轻踏,烛龙破碎冰块四处滚落。   滴水成冰有时限,需抢在冰消雾散守护塔恢复前,拔出禅杖用它毁掉上古晶石!   凉夕思路清晰动作迅速,方才相对的六指交错,六股水柱在禅杖周边涌起,带动禅杖破土而出。凉夕手握禅杖,在雾气将要消散的时刻,将禅杖毫不犹豫投向上古晶石。禅杖凝固更坚硬,晶石成冰易破碎,两者稍稍触碰冰下凝聚的力量瞬间爆发,刹那间冰为粉末同归于尽。   凉夕退避道到道路中间,以防被上古晶石中蕴涵的仙力冲击所伤。大战落幕凉夕身疲体累,没有喜悦亦无骄傲,回想方才自己的表现,此番经历让她有不少感悟:战前若能知己知彼,必能在战时大有所益。起码不必像这次,手忙脚乱临阵想招,紧要关头绝处逢生。战时疏忽大意不得,不然必死无疑,还何谈“纵为苍生舍命却无为,亦永不却步退缩”呢?   凉夕元神抽离傀儡,凉夕回首看去,自己与傀儡模样细致无差。傀儡给凉夕的感觉亲切不已,她是另一个陌生的自己,令凉夕充满好奇忍不住靠近,又心有余悸无法亲近。   传送门至,门外传来杭羽夏的声音:“师叔辛苦。太子妃小产,天帝派人请师叔天宫相聚。”   原本有好多话要和杭羽夏单独说,有好多事想要去做,一听到月半小产,凉夕便将所有抛诸脑后。   凉夕慌忙赶往天宫太子府邸碧霄宫时,凉夕还在担心月半会露陷:明明说好了,等我在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才......小岳门推开凌偌殿们门,凉夕绕开屏风见到无殇老鬼魁梧的身影时,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询问无殇老鬼月半小产缘由,得知是无殇老鬼让月半故意失足,落入天河弱水屏魔性导致滑胎。无殇老鬼很快就把月半救上来,天医诊治两人都无大碍,凉夕这才放心,给无殇老鬼讲了自己晋阶考核的事。   王母得知月半小产,受刺激晕倒醒后腿脚无力,派人叫庆回到紫琼殿叙话。期间还派人送来许多滋补品,交待月半的贴身丫鬟,要她好生照料月半。说等自己身子好些了,再来看月半,叫月半不要介怀。   无殇老鬼听后不满王母态度,到天机阁去找天帝的事。   凉夕守了月半一夜,等她清醒后说了些体己的话,约好下次再见时日,便告辞离去。   回到梦仙山,正要去找杭羽夏,山海殿前路遇叹空,像是要匆忙赶往某处。   “太师叔,您回来了。”叹空关心询问,“太子妃可还好?”   “不打紧,天医说我堂姐受了惊吓,虽然小产但多修养几日就好。”凉夕问叹空,“你考核用的是阿七吗?结果如何?”   叹空挠头,憨笑道:“我这么笨,当然不能用大师姐了。我用的我自己,觉得这样稳妥些。仙尊说“没有通不过的考核,有的只是考核结果的好坏”,结果是我输了,不过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尽力了。”   凉夕赞同:“这样的心态就很好。”   “那我先走了太师叔。”叹空告辞。   “你方才着急是要去哪儿?”凉夕好奇。   “我从崇明塔出来,见百卉师姐走着突然昏倒在地。千林师兄将百卉师姐抱走,听大师姐说静若师姐已醒,我去看看。”叹空回答。   “我也去看看。”凉夕与叹空同往。 ☆、拜师   到了百卉房门外,只见恒汝在外神色焦急,中清山弟子大都来访。凉夕上前问,得知两尊观战,杭羽夏闻讯前来在内把脉。   恒汝临时走开,眼下有事被叫回,负责考核事宜。   杭羽夏在屋内治病,两个时辰不出。   凉夕在屋外既好奇有着急:百卉又不是云陌弟子,大叔都先以晋阶为重,阿宁干嘛这么着急?我艰难通过考核,也没见阿宁着急问我有何收获。把脉这么长时间,阿宁何故还不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救命要紧阿宁也应该主意礼仪啊!   “仙尊!”中清山弟子见杭羽夏出来,纷纷上前想要知道百卉病情。   凉夕在旁远远看着,烦恼顷刻烟消云散。凉夕知道杭羽夏答完弟子所问,一定会来找自己,不管以何理由。笃定的想到这儿,凉夕不禁有种自豪感,她静静地站在原处,等杭羽夏向自己走来。   “百卉并无大碍,仍但需静养。至于病因,需等段时间方能知晓。”杭羽夏唤圣何阿七近前,与她耳语后径自离去。   凉夕见杭羽夏对自己这般,心内难过五味陈杂:阿宁居然不理我!张口百卉闭口百卉的,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百卉比我好看,修为造诣都比我高,而且她至今待字闺中......不会的,阿宁应该是没看到我才对。他对我那么好,不会不理我的。怎么会没看到呢?我就在他正对面,他一出屋门就该看到我的啊!难道他是看见我了,不愿意理我吗?哼!他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他了!   “太师叔!”叹空跑来,兴奋道,,“我知道百卉师姐生的是什么病了!”   凉夕听到“百卉”二字,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对叹空道:“你别说我不要听,因为我不想知道!”   “哦。”叹空默默走开。   凉夕气愤转身要走,转念一想:我就不信你不会来和我解释!   于是凉夕在百卉屋门外的台阶上坐下,一定要等到杭羽夏来。凉夕坚信无论杭羽夏是为了自己还是百卉,都会再回来一趟,哪怕是知道自己不见了不得不来找都好。凉夕很希望杭羽夏回来是为了自己,可一想到自己和百卉之间的差距,最后她还是在心里否定了这一想法.......   忙碌一天不得闲,凉夕倚在门边渐渐睡去,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为自己披上衣服。肩头的凉意顿时消散,倦意让凉夕再次沉沉睡去,她没有看清给予自己关怀的人是谁。   “仙尊这是真的?”千林激动的声音将凉夕吵醒。   凉夕起身本想问个究竟,回头却看见杭羽夏从百卉屋里走出来:我坐在这儿一晚上,等了你一晚上,你来了却先去看百卉。也许你早就来了,却让我独自在外面睡着。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凉夕又气又委屈,她脱掉肩头的御寒衣物扔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跑走。   “仙尊,您开的方子,让我照方子用仙草熬的药我拿来了。百卉师姐的安胎药和太师叔的驱寒姜汤。”叹空手端两碗汤药,四下不见凉夕,“咦?我听您吩咐不许任何人吵到太师叔安睡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太师叔就不见人了?”   杭羽夏自然地收回落在凉夕跑远背影上的目光,弯腰拾起被凉夕扔下的衣服,把衣服交给叹空道:“把安胎药送进去,出来的时候把衣服给冥王。”叹空点头,手指姜汤问杭羽夏:“那太师叔的姜汤怎么办?一会儿可就凉了。”   “给我。”延陵走来,从叹空手里拿了自己的衣物,端起姜汤对杭羽夏道,“仙尊还要去观战考核,小王正好顺道去看看凉夕。”   “多谢冥王。”叹空进屋去。   见杭羽夏不动,延陵听似无意地补充道:“凉夕昨日考核结束,紧张心情尚未舒缓,便去天宫探望太子妃。昨晚也不知因何故,竟累得在百卉屋外睡了一宿。不过仙尊不必担心,凉夕不喝姜汤,我也能让她驱寒解乏。”“那师叔有劳冥王了。”杭羽夏御剑而去。   延陵缓缓抬头目视杭羽夏远去,面上浮现耐人寻味的笑意:杭羽夏,就算凉夕喜欢你,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和不懂珍惜她的人在一起的。   泪止不住的流,望着铜镜中自己哭红的眼,凉夕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心痛。   “你不要来找我好不好呀?”凉夕在镜中看到玄色红蔓的身影,正为杭羽夏恼怒看见延陵又想起自己和他的事,凉夕自己无从解决更加烦躁气郁。延陵走到凉夕身侧,放下盛有姜汤,诚恳道:“我就是担心你,来看看你。”   凉夕回头看见延陵臂上搭着件衣袍,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这才明白昨晚担心自己着凉的是延陵。凉夕想到自己近来对延陵的态度,她又后悔又苦恼:“延陵,对不起。”   延陵蹲在凉夕面前,拭去凉夕面颊上的泪水,温和地对她说道:“没事的。”   “延陵。”凉夕语言又止,满腹心事不得言明。怕延陵追问缘由,自己会吐露心声,只好忍住泪只是咬唇啜泣。   “你在百卉屋外睡了一晚,肯定受寒体凉......”延陵把姜汤递到凉夕面前,停顿片刻略思忖道,“是仙尊开方子命叹空用上等仙草熬的,余温尚存趁热喝下暖暖身子吧。”凉夕看着姜汤问道:“小夏吗?”   延陵颔首。   “他肯定也让叹空给百卉熬药了对吧?”凉夕希望答案不要与自己所想一致。   “嗯。”延陵看凉夕伤心欲绝,还是决定告诉她一些事情,“无需难过,仙尊关怀百卉,半是愧疚半是责任绝无他意。”   凉夕不解:“愧疚?责任?”延陵坐下让凉夕服下姜汤:“百卉押送夙涅,半路被寻苍血埋伏打成重伤,落下病根。眼下百卉怀孕,身子因病虚弱才会突然晕倒。利用夙涅一事,是仙尊决定的,所以仙尊对百卉眼下的身体状况,多少会有些许愧疚自责。又加上天圣仙尊有要事离山,梦仙仙尊坐镇考核,天圣仙尊将百卉托付给仙尊,仙尊对百卉母子二人自然有责任。”   凉夕听延陵所言,心中难过烦躁消散,思前想后竟是自己多想了,凉夕平息哽咽释然而笑:“原来是这样。”所以小夏忙的不可开交,才会无暇顾及我。   “不对。”凉夕忙问延陵,“孩子是谁的?”   延陵微笑道:“孩子的父亲自然是千林啊。”凉夕听后突然面颊绯红:“他们还没成亲,就......”   “娘子你说什么呢?”延陵脱口而出,想起先前凉夕所言,马上改口,“凉夕你说,他们还没成亲?”   “我想过了,既然我们是朋友,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凉夕毫不介意,表明态度继续道,“对啊,我还想着撮合他们两人呢!”延陵不禁莞尔:“千林百卉青梅竹马神仙眷侣乃中清仙尊撮合,他二人大婚可还是静虚仙尊主持的。”   “什么!”凉夕才知此事,震惊之余不由喜悦。   那小夏和百卉......凉夕,你真傻!怎么能这样误会阿宁呢?今早还和阿宁置气,阿宁多无辜呀。   “看来娘子你才知道二人的关系。”延陵一位凉夕一直是知道的。   “我没仔细去想,有些时候我还纳闷来着。”凉夕把百卉千林的事情仔细思虑,才发现自己迟钝不堪。凉夕正要问延陵百卉眼下的状况,突然整座静虚山天色突然一暗,刹那间恢复如初。   “这次考核结束了。”凉夕不禁感慨,“好快啊!”   “本来考核规定罗盘外时三日,而且参加此次考核的仙家不多,算算时辰也该结束了。”延陵起身走至窗边,看向崇明塔若有所思道,“罗盘已收,静待三日就是宣布考核结果,天帝亲临册封众仙之期了。”   紧张的晋阶考核过后,静虚山恢复往常的安静祥和。暮鼓晨钟飞鸟翔天,众仙不再忙碌修行,更多的是期盼天宫走来的熟悉身影,能带来他们所期望的结果。   凉夕早早起身,迫不及待要去找杭羽夏,向他道歉让他原谅自己的小性子。推开房门却见风华夜站在院内,摩挲着手里的把件,血色玉石在他手心泛着温润的光泽。   凉夕随风华夜来到静虚后山,静虚后山为山门陵园世人皆知,是所有静虚山弟子落叶归根上的地方。后山坟冢整齐按辈分排列,半山处凉夕看到乔璎珞,她在一座坟前上香。那坟头与其它坟墓别无二致,石砌平整朴素洁净,石碑破损年份久远,碑上刻:大仙黄文远。   黄文远。凉夕心念此名,觉得有些耳熟。   乔璎珞和凉夕相视而笑,算是打了照面,风华夜便对说起她考核那日,三尊的赌约。   凉夕回首修仙之路,思虑片刻表明态度:“凉夕愿意。”   “真的?”乔璎珞替风华夜高兴。   “凉夕曾在人间有位夫子,夫子待凉夕极好,教凉夕知晓礼义廉耻,懂得世故人情,明辨是非善恶。夫子是除了父王外,凉夕极为敬重的人,可惜夫子她不在了。”凉夕哽咽,乔璎珞上前安抚。   凉夕继续道:“起初,见到风师父,我是害怕的。觉得你冷酷严厉不近人情,总觉你能洞悉一切让我好不自在,不愿意在你面前多待片刻。可后来我发现,风师父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实际上你不止一次给我提示或暗示,开导我该怎样与你相处,教导我怎样选择傀儡。修仙时我有好多人助我,他们对我的提点我都铭记在心,我认为他们都是我的师父,但碍于辈分或其它原因,我一直没有位真正意义上的师父。在风师父面前的感觉,让我仿佛回到在盛苏府中学习的岁月,我唤夫子头次唤风师父这般拘谨不安。所以,凉夕拜师华师父,不胜荣幸!”   “孺子可教!”风华夜面上露出难得的惬意。   凉夕立即就下行拜师礼,风华夜拦下道:“不必拘礼,牢记心里。人前无大小,人后立规矩。” ☆、利器   两天,狼妖。   凉夕送小岳门离开静虚山,琢磨着天帝谕旨上的四个字,返还山海殿殿内只有华兮辰一人。   “师父。”凉夕上前,看出华兮辰有话要说。   华兮辰将持把件的手背在身后:“晋阶考核后,我看到你曾在极渊丛林举目四望,相必你定有所感触。”   凉夕如实相告,总结晋阶考核中不足之处,华兮辰听后反问:“战后景色荒芜,你作何感想?”凉夕抬头望华兮辰,一时无言以对。凉夕从未在意战后景色,亦不知是怎样的荒芜,她努力去回想,只能感知到战时最后一刹,双方仙法迸发出的惊人的摧毁力。原本和平的一切却被战争摧毁......   “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华兮辰看出凉夕欲言又止。凉夕诉出心中困惑:“和平总在战争之后,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了吗?”   “要知道和平是战争取得的,只有战争才能换来和平!”华兮辰一脸正色,他面向凉夕直言道,“凉夕你记住,也只有胜利者 ,才能用战争去换取和平。”   凉夕陷入沉思。华兮辰拍拍凉夕肩头,缓了缓声气叮嘱道:“胜利者在慌乱时,往往选择镇定。”   太师叔,狼妖现在躲藏在人间,靠挖去人心为食。近来得了件厉害的宝贝,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人间很多猎妖师、道士和尚都收服不了他,有甚者更是对狼妖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狼妖现在人间一小镇内,逼迫哪里的人们饮下妖血,使他们沦为同类为自己所用。人界的地仙上报称,狼妖有成为第二个妖王的野心。狼妖现在在庄国国境,芳华小镇的林家祠堂内,据说哪里是他的老巢。   出了山海殿,凉夕让叹空找出狼妖踪迹,得知狼妖所在,她当即离开静虚前往人间。御剑临空尚未落地,凉夕就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嗅着血腥味,凉夕来到庄国凤凰台不远处的芳华小镇,镇上繁华不再民生凋敝。庄王派来彻查小镇的官兵,大都因久查无果逃离这吊诡渊薮,眼下戍守城门的是竟全都是狼妖爪牙。   凉夕避开爪牙搜查顺利进入小镇,小镇内妖气弥漫,血腥气味四处蔓延,那些看似与常人无异,早已饮下妖血沦为妖类的妖人们,正四处争食无心的尸首如饿狼扑食。凉夕制服一妖人,上前查看时发现,他们的人性一息尚存,还未完全变为妖类。   “解妖血之毒咒,需妖血母体,也就是狼妖的妖泪。”凉夕为防止狼妖残害人数继续增加,“要赶紧得到妖泪才行。”   凉夕定住镇上所有妖人,奔赴林家祠堂。   芳华小镇林家,是小镇首富之家。林家三代为官,祖祖辈辈皆为忠良贤士,林家男子终生受命君王,女子则为侍君王而生。庄王登基取林家长女为后,不啻万金敕造林家祠堂。故林家祠堂外有高僧佛印守灵,内有古佛舍利安魂,固若金汤妖魔鬼怪不得靠近。   “奇怪。”凉夕在祠堂外驻足,诧异喃喃,“祠堂佛光普照,狼妖如何进出自如的?”   急促的脚步声临近,凉夕觉察隐身躲避,等人走近细看,才知原来是林家二小姐。林二小姐娇小玲珑,杏脸桃腮却面带惊恐。   “小镇身陷灾祸林家举家进宫避难,林二小姐眼下怎会在这儿出现?听闻这林家二小姐尚未出阁,又怎会身怀三甲?”凉夕见来者是林二小姐,不禁疑惑。尚未得空细想,凉夕便看到一妖人,对林二小姐穷追不舍,那妖人次面獠牙双眼腥红,已人性泯灭无药可救。林二小姐体力不支跌倒在地,朝祠堂内呼喊救命,祠堂内无动于衷。凉夕心内虽有猜忌,还是出手救下林二小姐,但并未现身。   妖人倒地不起,祠堂内狼妖急切而出。狼妖大步上前扶起林二小姐,拂去她身上的尘土,查看她周身可有受伤,同时极为关切的询问她:“菁儿,你没事吧?”林菁摇首:“阿狼,我没事。”   所有疑惑顷刻荡然无存,凉夕在狼妖向四周警惕巡视之时,偷偷进入祠堂。   一定是林二小姐,将林家人从小佩戴的,沐浴过佛光的腰配给了狼妖。所以狼妖才能在祠堂出入自由,不受佛光约束禁锢。这祠堂会保护林家血脉,和有腰配的林家外姓人,狼妖就是倚仗这点,才会让那些收妖的奇人异事闻风丧胆吧!   拐进祠堂灵牌陈列室,凉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她泪流满面怒火中烧。   黑暗无光的祠堂内血流成河,整齐摆放的灵牌血迹斑斑,失去往日的庄严肃穆。一颗颗人心鲜血淋淋,心脉未断粘连成一团,宛若废弃的肉一般,堆积在放置舍利的高台边,舍利金色暗淡的光,格外无奈和惆怅......   凉夕挪步到古佛舍利前,用衣袖擦去舍利上的血迹,双手合十行佛礼:“罪过。”   狼妖扶林菁进入祠堂,林菁被眼前景象吓住,流泪央求狼妖道:“阿狼,求求你,你不要再害人了好不好?”   “不可能!”狼妖甩开林菁的手,“做盟主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挡!若是有人不识相,那我就神挡杀神佛挡弑佛!”林菁上前拉住狼妖的胳膊:“你就当为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积德了可以吗?镇上的人都已经快要死完了,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我的计划已经开始,我没有回头的打算!”狼妖背对林菁,态度决绝道,“谁都别想阻止我,你不行孩子也不行!”   自古狼心狗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畜生。   凉夕听狼妖此言,出剑刺向狼妖。千钧一发之际,凉夕突然停手,她持剑对准狼妖,想到天帝的谕旨:两天,狼妖。   天帝只说狼妖两字,是让我自己斟酌,灭也好收服也罢,都要合乎情理才是。眼下妖泪未收集到,不能因一时气愤,放弃那些无辜的百姓。可眼下正是大好时机,不杀狼妖天理难容!   狼妖迈步被凉夕子矜剑顶住,凉夕连忙收剑后退,还是被狼妖觉察。   “谁?”狼妖一把抓住子矜剑,将凉夕连人带剑拉到自己面前逼迫凉夕现身,继而伸手去掐凉夕咽喉,“还真的有不知死活的来了。”   凉夕无法挣脱急中生智,一脚踢中狼妖□□,被放开时遭狼妖重踹,滚出十几米远。凉夕滚到供桌下的桌帷后,血的气味萦绕在凉夕鼻尖,衣服已被地上冰冷的液体沾湿,她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双眸噙泪。凉夕爬起身,紧握子矜剑,义愤填膺蓄势待发。只要狼妖靠近出手,   “我嗅到了你身上的味道,魔王公主好久不见啊。”狼妖原地不动,轻蔑地问道,“天帝就让你单枪匹马的来对付我?”   凉夕屏息不答,时刻关注着狼妖的动向,在思索如何让狼妖落泪的方法。苦思冥想不免分心,凉夕回神老狼已距自己不足十步,正欲从桌下逃脱,只听啪的一声鞭响。供桌前林菁扑来,供桌强烈摇晃,林菁从供桌桌面缓缓倒在凉夕面前。   “林二小姐!”凉夕大惊忙去为林菁把脉,林菁脉搏微软难寻,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林菁抓住凉夕的手:“快......快离开这里......快跑!”   狼妖手持长鞭,上前抱住林菁,伤感责怪道:“谁让你上前的!那些个破牌位,岂有你和孩子的性命重要?”   林菁态度坚决:“阿狼,我已让你将这祠堂弄得污秽不堪,绝不再许毁掉你林家列祖列宗的灵位,让祖先不得安宁!”弥留之际林菁终说出肺腑之言,   凉夕静立一旁,想要收集妖泪,细看之下却见狼妖手里拿的长鞭有几分眼熟。凉夕认真回想,不禁心内惊呼:苍雪鞭!   苍雪鞭不是已被封印,为何会在狼妖手里?以我的仙力功底,要对抗狼妖的千年修行勉强可行。但要抵御苍雪鞭,可就......不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不能逃,林二小姐的腹中胎儿之死,狼妖必定落泪。我必须要收集到妖泪,解了那些百姓的妖赌才行!   凉夕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净的瓷瓶,等待着狼妖落泪的瞬间。   林菁弥留之际,规劝狼妖:“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阿狼,我和孩子,在......在下面等你。”   不出凉夕所料,林菁死后狼妖果然伤感长啸,一滴似有若无的妖泪从他眼角滑出。凉夕将瓷瓶定在眼前,趁狼妖不备默念口诀,把妖泪引向瓷瓶。   晶莹放泪滴,飘在半空,游向凉夕手中瓷瓶。   “臭丫头!”狼妖扭头发狠,定要将林菁母子的死,算在凉夕头上,“若不是你躲在供桌之下,死的人就是你!”   凉夕不由发笑:“胡说八道。”   妖泪快要落入瓷瓶,狼妖长鞭抽来,瓷瓶刹那粉碎:“想用妖泪救人,痴心妄想!”   凉夕并不气馁她不理会狼妖,俯身接住临近地面的妖泪,将妖泪抓在掌心。   狼妖双眼通红满布血丝,长鞭挥动劈向凉夕:“用苍雪鞭让你归天,也算给盟主和少主一个交待!”   凉夕避开长鞭攻击,将妖泪抛向古佛舍利:“佛祖慈悲,恳请代为护住妖泪。”   苍雪鞭慢了一步,只击中凉夕小臂。妖泪被洒在舍利上,瞬间被舍利吸入,狼妖奔向舍利想要取出妖泪。舍利突然金光极盛,照裂了狼妖腰间的腰配,耀的狼妖双目生疼。没有玉佩的庇荫,佛光让狼妖浑身炙痛跌倒在地。   狼妖苍雪鞭在手,我不敌他。现手臂负伤无法持剑,既然妖泪已得,还是现行离去为好。   凉夕手捂臂上那道鲜红的血口,离开祠堂找寻避所。   “哪里逃!”狼妖起身追去。 ☆、制敌   凉夕身上未带灵药,只好在简单止血,草草包扎伤口。凉夕见黄昏将至,担心狼妖幻化真身,破了自己的定术,继续迫害妖人,便取回妖泪施云布雨。   一场蒙蒙细雨说来就来,洗涤着小镇妖人们体内的毒性,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不由莫名感伤。庭月玲内,凉夕曲膝独坐,想到今日逃跑之举,心中羞愧自责:要给予小镇百姓新生,不是一场妖泪之雨就足够的,我必须是胜利的一方才行!两天时限已过一半,我却在舍利金光伤到狼妖时,一味惧怕苍雪鞭的威力落荒而逃......   凉夕心中又急又气,不由相到杭羽夏,独自喃喃自问:“阿宁,我好害怕,可我不想再逃了。我到底该怎么做啊?”伤处隐隐作痛,凉夕分不清楚眼里的泪,是因何而泣。   突然地动山摇,庭月玲外部受袭,凉夕感知大事不妙。   “胜利者在慌乱时,往往选择镇定。”凉夕轻念风华夜的叮嘱,深吸口气没有落荒逃出庭月玲,而是先去收好古佛舍利。把春庭簪插在发间,凉夕看着供桌上林家的仙灵之位,略思忖后也将他们收在庭月玲中。   凉夕刚出林家祠堂,一转身祠堂便轰然倒塌,灰尘在空气里飘荡,最后荡然无存......   “好险。”凉夕捂住口鼻心有余悸。   凉夕闻声看到身后一道黑影,倏地朝自己肩头袭来。凉夕忙侧身避开,黑影抽在凉夕身侧的大树树干上,大树碗般粗细的树干,被一下打断顿时木屑飞扬。凉夕回头向黑影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狼妖绿眼尖牙,拖着粗大的狼尾来势汹汹。   “原来你在这里,我说把全镇的人关在一处都找你不见。”狼妖手攥苍雪鞭,斜眼看一眼凉夕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你到是活学活用。”   狼妖说着挥出苍雪鞭劈向凉夕,凉夕翻身跃起,踏鞭而行奔向狼妖。狼妖收回苍雪鞭,鞭子像条缠人蛇,回头缠住凉夕脚踝,绕紧凉夕的小腿将她拉到在地。凉夕被苍雪鞭拖到狼妖脚下,受伤的小臂在地上擦行,痛的凉夕额上直冒冷汗。   狼妖仗着苍雪鞭肆无忌惮,我处下风他正掉以轻性,现在有是苍雪鞭离我最近的时候,我要把苍雪鞭夺过来才行!   狼妖抬脚要踩住凉夕时,凉夕抬腿伸手拉住苍雪鞭,小臂绕住苍雪鞭猛地向后拽,身子向右一翻滚出狼妖控制范围。苍雪鞭落入凉夕之手,狼妖不敢盲目上前争夺,在原地又恼又气。凉夕抓住苍雪鞭,脚从苍雪鞭中拿出,忍痛咬牙爬起身,面向狼妖毫无惧色。   “敌我对战不可大意轻敌。”凉夕得意总结狼妖痛处。   狼妖气急败坏,在月下亮出利爪扑向凉夕。   “既然我是无法持剑,那我就用你送来的武器,让你尝尝玄灵剑术“苍乾煞”的厉害!”凉夕对苍乾煞掌握熟练,但因苍乾煞杀伤力强不得乱用,因此始终未曾与他人切磋此招。眼下狼妖怒气攻心,惧惮苍雪鞭威力有对凉夕剑术不知深浅,用狼妖初试牛刀最为合适。凉夕知道这一番话定会让扰乱狼妖,就算苍乾煞威力不足,也足以敲山震虎了。   凉夕聚集仙力,让苍雪鞭从自己小臂滑落,正欲让苍雪鞭笔直乘剑时,苍雪鞭突然掉落在地消失不见。凉夕明白过来:我用抢鞭子时,用的是受伤的手臂,神迹见血消散。这不是苍雪鞭,这是苍雪鞭的神迹!三尊安置苍雪鞭将其封印,是不会有神迹出现的,难道当时师父和庆回哥哥找回来的,是......这到底是怎么回是?   胜利者在慌乱时,往往选择镇定。   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失去苍雪鞭,凉夕立刻想办法补救,就在她准备唤出翎羽剑时。狼妖早已逼近,利爪在凉夕面前划过,凉夕旋身闪躲不及,粉面上多出三道血痕。凉夕身上去触碰脸颊,火辣辣的疼让她不禁落泪,见到手上的血迹她刹那失神。   狼妖在凉夕失神时,冲到凉夕身后用力一掌,凉夕口喷鲜血被打开几丈远。凉夕扶住身后的树,要努力起身,狼妖跨步而上扼住凉夕咽喉,将其按在树上,轻蔑的讥笑道:“天助我也,神迹消失的正是时候。云陌苍乾煞,就凭你?”   凉夕在狼妖的折磨下保持镇定,她不闹不哭即使窒息让她不由自主的流泪,她也从容不语。狼妖手力逐渐手紧,神色得意的看着凉夕,从面色如常到双眸噙泪,像是在对待一个玩物。   “你还真是个硬骨头呢!”狼妖用另一手固定住凉夕的头,让她无法动弹。然后伸出处粗糙的舌,舔舐凉夕的脸上的伤口,伤口上的血痂被生生舔掉。窒息的无力,再加伤口裂开的痛处,让见者身心颤抖,凉夕却仍是紧咬下唇无动于衷。   狼妖享受着胜利者的权利和滋味,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景象和头顶的天色,它们在飞速的变化。狼妖仰头高呼,心情大好道:“你害死了我的菁儿和孩子,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我要慢慢的折磨你,直到你开口求饶,然后再把你的心挖出吃掉!”说着狼妖抓起凉夕的受伤的小臂,用小指利爪在伤口里上下刮过。   凉夕终于张嘴,狼妖却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   “你说什么?”狼妖准备侧耳去听。   不想,凉夕用尽全力重复道:“对,就凭我!”   狼妖听后蹙眉,正要开口时,身后一团光骤变为剑影,斩断狼妖双臂刹时鲜血横流。狼妖低头看到光剑,他不可置信地回首,才看到月溅星河万物停滞,天色转夜为昼,翎羽剑当空而立梵音悦耳,遮蔽月色散发着白光。   “苍乾煞!”狼妖被白光笼罩无处可逃,躺在地上面如死灰。   “苍雪鞭之事未查清楚,你还不能死。”掏出庭月玲,凉夕手指翎羽剑,向庭月玲一划,一道白光将狼妖撞进玲内。凉夕把庭月玲收好,这才喘着粗气缓缓坐地,倚靠着树干昏昏欲睡。   鱼尾扫过书卷,衣袖落在堆高的书册上,苏郁专心致志的翻阅《禁术录》。读到《禁术录》记载的一种禁术的施法详情,便弹指在面前的青玉案上,将此禁术使出来让坐在一旁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四人一看究竟。   “不是。”牛头马面异口同声否定道。   苏郁把手里的书合上,继续去翻下一本书。   黑白无常两人各持一本书,同时将手里书递到苏郁面前,手指书册上的文字一齐道:“是这个!”   苏郁蹙眉,将两人书上所指仔细看过:“这两个禁术比较相似,既然你们觉得像的话,我同时演示给你们看,你们看了之后在做定夺不迟。”   牛头马面也围到案边,四人一致同意道:“好!”   苏郁放下手里的书,两手在青玉案中央轻轻一点,两个小人活灵活现越于眼前。两个小人各自出招,招式变化大同小异,若不细看竟发觉不到两者招式的差异。招式毕,两小人原处站立,等候抉择。   “是这个!”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意见相左。   苏郁无言以对,细看书册上两种禁术的来源与被禁缘由,想从中找出差别,让正在他面前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的四位消停消停。   “千林参见仙尊。”千林匆忙进入屋内,“千林有要事禀告。”   苏郁颔首,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先行告退,在门外等候。   “前些时日,仙尊命百卉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百卉身子不便,我代她前来禀明仙尊。”千林上前到苏郁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块包裹东西的绢帕,打开绢帕上面静置一段残缺带有血迹的象牙。   苏郁看到象牙,心中大喜:“做的好!”   苏郁紧握象牙,随即施法用象牙感应长鼻象精生前之事。苏郁轻合双目,长鼻象精生前最后经历之事现于眼前,但所有事物都模糊不清,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少主的事不打紧,大王在屋内理事,你现在门外候着,等我回来进去问问,让你进去了在禀报也不迟。我去去就回,你别在屋外吵着盟主了。”   “你上次未说完的灵渊花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现在只有一半,知道的自然也只有一半。”   “那灵渊花的秘密三尊本应都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了。”   “灵渊花......谁在外面?”   “大王......我是来......”   “啊!”   苏郁回神,放下象牙,眉头深锁:“小夏在哪里?”   千林答道:“玄灵仙尊去芳华小镇接太师叔去了。”   苏郁欲起身离屋,想起那两个相似的禁术,想留下标记待日后翻阅。无意中看到书上的一行小字,像是瞬间觉察到了些什么,连连摇首喃喃:“这不可能。”   晨曦微凉,清风徐来。   凉夕缓缓睁开眼,低头看腰间庭月玲尚在,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凉夕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放出庭月玲内的林家仙祖牌位,转身走向林府大门。身上的伤口已痛到麻木,凉夕感觉自己走路轻飘飘的,仿佛一只毫无重量的纸鸢,等风一来就会被刮走。   终是伤口的刺痛和晨起的日光,让凉夕体会到劫后余生的愉悦。城门外眼前模糊的身影,熟悉的淡水蓝色,让凉夕眼角潮湿。凉夕好想跑到那个人的面前,靠在他怀里安心的休息,不用担心回山的路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如果小夏在,那该多好。   “凉夕。”虚无的身影匆匆走近,凉夕感觉他真实的来到自己面前。   终于不用辛苦的坚持,勉强的迈步前行,凉夕身子一软,栽在他肩头。 ☆、罗泽   阳性封印一旦解开,两人性命相连,她身上所承受的所有苦难,你将以双倍受之。   杭羽夏将凉夕打横抱起,轻柔的吻落在凉夕额头,满眼的心疼。   御剑来到郊外,杭羽夏取下凉夕发间的春庭簪,在附近变幻出一间府邸,他抱着凉夕进屋。   杭羽夏小心翼翼地把凉夕放在床榻上,坐在床边掏出一颗灵药,喂凉夕服下给她疗伤。杭羽夏注视这昏睡的凉夕,她脸上那三道血红的抓痕,让杭羽夏神色担忧。杭羽夏用手腹抚过凉夕面颊,有碍容颜的伤口消失无踪,他却仍是那般郁然。   杭羽夏目光下移,看到凉夕咽喉处青色的淤痕,杭羽夏伸出手用微颤的指尖轻触,移开手淤痕消散,仿佛凉夕从不曾经历过这些伤害。杭羽夏凝神看着凉夕受伤的小臂,迟迟没有动静,他沉默静坐无疑无惑。   “小夏。”凉夕呓语醒来,身子无力。   杭羽夏解开凉夕小臂上的纱布,把她的衣袖卷起,白皙的皮肤上鞭痕不复存在。   “这么快就好了!”凉夕格外开心,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发现脸和手臂一样光滑时,不由笑出声,“我还以为会留下疤呢。”   杭羽夏突然开口,口吻十分愧疚:“你命悬一线时,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   “不要紧的,小夏。”凉夕起身不以为意的嫣然一笑,看着杭羽夏的眼眸动情道,“有些事情,我总要独自面对。你只要好好对苍生负责,让我陪你一起就好。”   杭羽夏拥住凉夕,久久无言。   凉夕胜利归来,众人欢呼祝贺。   狼妖押送天界,凉夕随杭羽夏、华兮辰回天复命。凉夕叙述对战经过,提及苍雪鞭,天帝与二尊皆默然。天帝对凉夕大为赞许,言明必会嘉奖凉夕,后表示有要事和二尊商议,便让凉夕先行回梦仙山去。   凉夕退下,天帝立即命唤小岳门,半个时辰内寻到下界查失魂案的苏郁。   苏郁行至半道,远远听到有人急切呼喊自己,见是小岳门看他如此,猜到事情非同小可。听小岳门言语后,他立即调转方向,御剑奔赴天宫。   三尊齐,天帝才开口:“方才天圣仙尊未到之前,玄灵仙尊已去验证天宫所存苍雪鞭真假。”   “如何?”苏郁忙问。   杭羽夏摇首:“遇血则消,刑器神迹。”   “狼妖处,梦仙仙尊也已前去拷问。”天帝神色沉重。   苏郁面向华兮辰,问道:“怎么说的?”   “狼妖说,逃亡时路遇罗泽佛山神,尾随至其洞内偷得。”华兮辰言简意赅。   “罗泽是佛仙,本由天界管辖,怎奈她的仙术源起佛经,罗泽佛山又属佛道。”天帝犯难道,“如今她已是佛道俗家弟子,苍雪鞭之也事未有证据,不得轻易冒犯于她。”   三尊称是。   天帝思虑谨慎:“苍雪鞭为假之事,不得走路风声,否则必出大乱。”   “寻回假苍雪鞭我责无旁贷。”华兮辰对天帝道,“我去罗泽佛山一探究竟,将功补过。”天帝看看华兮辰,摇摇头:“明日册封众仙,你不在不妥。”   “我去。”杭羽夏主动请缨,“身为三尊之首,未能及时辨别苍雪鞭真伪,责任重大。苍雪鞭若在,我定带回。”天帝听此,起身行礼:“有劳仙尊。”杭羽夏行平礼:“天帝言重。”   天帝走下宝座走到杭羽夏面前:“烦请仙尊,册封大典前返还,以免遭人猜疑。”   “是。”杭羽夏颔首。   真正的苍雪鞭我已送往罗泽佛山,仙尊只需在时宜之事,带着凉夕去讨要苍雪鞭,借此让她留在哪里便可。之后仙尊无需再见凉夕,余下的事我已交代佛仙,她会处理妥当。等凉夕对仙尊你忘情后,佛仙自会放她出山,期间也必会护她周全。   杭羽夏御剑缓慢,知道凉夕就跟在身后,他不愿带她到那里去。一旦选择辜负她,自己将万劫不复,可杭羽夏再无她法,让世事两全。   罗泽佛山繁花似锦远看似少女的衣裙,草木色泽鲜明薄云轻柔如纱,河流清澈宛如衣裙玉带盘在少女腰间。   “出来。”无人相应,杭羽夏回首,盯住不远处的巨石,又道,“出来。”   轻盈娇弱的影子从石后现身,凉夕快步走向杭羽夏,盈盈笑问:“小夏,你什么发现我的呀?”   杭羽夏截断凉夕的话,口吻不容商榷:“回去。”   “我都听大叔说了,让我跟着你吧,我不会耽误你的正事的。”凉夕拉住杭羽夏的手,向她保证道,“小夏,我一定听你的话,让我和你上山好吗?”杭羽夏这次没有拒绝凉夕,他紧握住凉夕的手:“别离开我,知道吗?”   凉夕点头,也握紧杭羽夏的手:“我不会放手的!”   杭羽夏给自己和凉夕设了随行的结界,结界不仅可以隐藏他们的身形和踪迹,还能防御突如其来的攻击,可一旦两人的手分开,结界将自动消失。上山去往佛仙洞的路,杭羽夏牵着凉夕的手,一步步走得很慢。   我能陪你走的路,直到这里了。凉夕,我爱你。   这样漫步而行可真是惬意,远离那些烦人的大事,就这样和小夏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也许是月色的笼罩,将一切都变的轻柔,凉夕看杭羽夏侧脸时,发现此刻他的眉目显露出他似乎暗藏心事。   “小夏。”   凉夕犹豫要不要询问,她从未见过杭羽夏这样的神情,在她心里杭羽夏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没有事情能令他为难。可凉夕却分明在他的脸上,看出了这心事的无解。   是我想多了吗?   杭羽夏回首应她:“嗯?”   凉夕还是决定问个究竟,即使不能分担他的心事,也想陪他忧愁:“小夏你有心事,告诉我好不好?”   杭羽夏看了凉夕很久,才把目光移开遥望山顶:“一切等下山时再说。”   “好。那我们走快点,这样就能很快办完事下山啦。”凉夕拉着杭羽夏大步向山顶走去。   山顶临月夜色微明,山风呼啸狂掠而过。佛仙洞内晚风灌进,弄得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烛火映墙斜影照,铜镜前素衣女子画眉梳妆,婀娜身姿端坐别有风情。镜内映出女子珍珠银钗绾高髻,杏眼眼生媚含惑无笑意,孤傲冷艳令人无从亲近,身后庞庞九尾凌空招展忠心护主。女子起身用一尾扇风熄灭蜡烛,在石床之上躺着以手指颐,皓腕上系着矜带,九尾收起竟有种说不出的恬静。   洞外闪躲的影子,从石壁后展露完整,正是来一探虚实的杭羽夏和凉夕。   “蜡烛灭了,我们可以进去啦。”凉夕提起裙子,蹑手蹑脚的要往洞里去。   杭羽夏纹丝不动,把凉夕拉回身旁:“别去!”   “为什么?”凉夕不解,“要找苍雪鞭,又不想让顾大婶看到我们,当然是在她晚上休息的时候,才能进去啊。”杭羽夏领着凉夕走到不远处:“夜入深闺,于礼不合。”   “又不是你独自进去,还有我呢。”凉夕不以为意,“不然,我自己进去看看。”杭羽夏的手又抓紧凉夕几分,不放心道:“不行,会被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了,若真是佛仙拿了苍雪鞭,理应归还天界我们来寻有何不对?”凉夕执拗问杭羽夏道。   “若是苍雪鞭不在她手里,你我二人前来算什么?”杭羽夏反问凉夕。   “这......”凉夕不曾想过。   见凉夕无言以对,杭羽夏从怀里掏出一盏琉璃灯,琉璃灯色淡紫内有一小团跳动的光。凉夕见后喜不自胜,从杭羽夏手里接过琉璃灯道:“我就说嘛!原来小夏你早有准备。”杭羽夏两指轻点琉璃灯闭,光团固定紫光充斥灯内:“这寻神灯,遇到神器金光,会短暂熄灭。让它代我们进去一趟,便可知晓苍雪鞭是否在佛仙洞内。”   “我来!”凉夕将寻神灯立于掌心,轻吐仙气寻神灯飘走,飞进佛仙洞内。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静候寻神灯飞出时,只听洞内传来琉璃破碎之声,一条粗大的白尾从洞内袭来。杭羽夏将凉夕掩在身后,故意放开她的手,松开手的刹那他的心备受煎熬。正当杭羽夏要再去牵凉夕的手时,两条狐尾阻拦并不出招,杭羽夏自是不能先行动手,只好停在原处眼睁睁看另一条巨尾,卷住凉夕身子将其拖进洞内。   凉夕被狐尾缠住吊在一素衣女子面前,狐尾却并未用力相缠十分客气,凉夕见素衣女子腕上矜带,不由盈盈而笑:“您是佛仙罗泽?”素衣女子起身并未回答凉夕所问,拾起已熄灭的寻神灯灯芯,看了眼凉夕冷冰冰断言道:“是来找苍雪鞭的啊。”   苍雪鞭果然在佛仙手里。   凉夕暗自思量,在想办法告诉杭羽夏此事,忽听洞外传来杭羽夏急切的相邀:“还请佛仙与本尊相见。”   石室内满室烛火狐族共在,狐族全员对杭羽夏甄心动惧,罗泽与杭羽夏相对而站,凉夕被狐尾绑在罗泽身后。   “深夜突然造访罗泽佛山,打扰佛仙高枕安寝,本尊......”杭羽夏先坦言己方之错。   罗泽打断杭羽夏,直截了当问地他:“仙尊是来找苍雪鞭的?”杭羽夏颔首:“正是。”   “拿来。”罗泽命人将苍雪鞭拿出,手指苍雪鞭道,“这苍雪鞭本就是天界的,天界来要我自会双手奉上。可仙尊你家师叔,用寻神灯一探虚实,这是何意啊?莫不是,天界怀疑我私藏苍雪鞭,没有证据只好派人入夜前来查探?”   “不是这样的!”凉夕矢口否认。   杭羽夏缄口不言。   罗泽手抚苍雪鞭娓娓道来:“拾起苍雪鞭后,我算时辰须立即赶回罗泽佛山闭关,不然罗泽佛山生灵将有大祸。怕天界误解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入关前特意交待族人,天界若是派人来取,必恭敬交还。若天界未派人前来,就好生守护苍雪鞭以防遗失,等我出关亲自交还天界。”   凉夕有些困惑,但深知此事至关重要,就未言明。   罗泽似乎看出凉夕疑惑,于是走到她面前道:“我九尾白狐一族,并非个个都像玄灵师叔一样有造诣,人人都能拿得了上古刑器,而不怕被刑器所伤的。”   “整座罗泽佛山,除了我罗泽,没人能长时碰触苍雪鞭,更不用说是带着苍雪鞭送往天界了。”罗泽手持苍雪鞭,走到杭羽夏面前,将苍雪鞭交予杭羽夏然后轻声问道,“我说的对吗,玄灵仙尊?”   糟糕,顾大婶好像生气了。要是大叔能一起来,就好了...... ☆、辜负   杭羽夏将苍雪鞭收好,略带歉意道:“今日多有得罪,望佛仙见谅。”   “仙尊此言差矣。”罗泽毫不客气,“尘渺虽是通情达理之辈,但也不是个受了委屈只知忍气吞声的人,况且就算我对天界的怀疑视而不见,我的族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凉夕心头一紧,以为双方要大打出手。   杭羽夏点头,继而说道:“本尊回去自会禀明天帝,让天界给佛仙一个交代。”   “苍雪鞭之事,想必天界并不想更多人知晓。”罗泽笑脸相问,“仙尊让天界给我一个交待,那佛祖哪里,我又如何交待呢?”   对啊!罗泽是佛道俗家弟子,小夏回去找天帝要来交待,无论是补偿或是致歉,这样佛道自然会知晓。佛道虽出家人清修,不理会红尘之事,不计较身外虚名,可佛道毕竟是六道之首。天界不给足佛道面子,自然说不过去,若是给足了面子,那六道三界都会知道,苍雪鞭为假天界又无凭据怀疑他人之事。人言可畏,万一到时佛道得理不饶人,这事情可就大了......   凉夕不禁担忧,远远看杭羽夏,心道:难道小夏上山时,所忧虑的就是这桩心事吗?杭羽夏沉默片刻,打定主意道:“今夜之事,与天界无关,罪责由玄灵承担。”   这样一来,天界不用给罗泽一个交代,反倒是小夏和我要给顾大婶一个满意的交待才行了。   罗泽收起狐尾松开凉夕,屏退所有族人。待石室内只剩凉夕、杭羽夏和她三人时,方问道:“仙尊此言当真?”杭羽夏颔首:“玄灵之诺,绝无反悔。”罗泽稍稍停顿,接着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仙尊和玄灵师叔一人留下,陪我清修十年便可。这样天界与叹息山,都可当今日深夜私探之事从未发生。”   杭羽夏神色稍变,似乎没想到罗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凉夕讶然:“十年!”   “不错,十年。”罗泽不以为意,故作大方道,“若仙尊不愿,大可和玄灵师叔离去。亦或是仙尊有更好的提议,亦都能言。”   凉夕不知罗泽这“清修”之意,便问她道:“若要留下,如何清修?”   “十年清修,皆在洞内。”罗泽在石室内走了一圈然后道,“想要如何,全凭自己。”   “这哪里是清修啊!”凉夕脱口而出,“这和软禁有何区别?”   “若是能随意出入佛仙洞,六道三界任意来去,那又谈何陪我清修?”罗泽反问,问的凉夕哑口无言。接着罗泽点燃室内石炉中的清香,缓缓道,“我没强迫谁留下,留下的皆为自愿。”   杭羽夏终于开口,拒绝罗泽提议:“我与师叔皆不能留在叹息山,还请佛仙另做决定。”   罗泽听后九尾乍起,势态磅礴,给人以震慑:“玄灵的意思,是不打算承担责任吗?”   凉夕有些惧惮,她跑到杭羽夏身侧,握紧了杭羽夏的手。   “今日多有得罪,改日本尊定登门致歉。”杭羽夏临危不惧不为所动,言毕拉住凉夕往洞口方向走,“我们走。”   玄灵仙尊对师叔你真是好到了极致。   罗泽的声音传入凉夕耳畔,由着杭羽夏带凉夕走出佛仙洞,凉夕回首不解罗泽言下之意。正要回问罗泽,欲探她到底对两人的关系知道多少,却又听她心语传声,对自己说道:仙尊深知为了三界苍生,他不能我亦不会叫他留下,他这样不顾君子之言不惜激怒我,不是为了师叔你吗?   为了我。   是啊,罗泽只说两者二选其一。小夏身为三尊之首,又身负守护仙源花之责,顾大婶肯定知道小夏是不能也不会留在叹息山,那她的意思就是在说要我留下陪她清修。若是我现在跟小夏走了,他改如何和向天帝交待,如何面对佛道和天界的事情。这样小夏将会面对诸多责难,他尽心尽力的去爱苍生呢?   想到这里凉夕顿步,挣脱杭羽夏的手,决定道:“小夏,我留下。”   “你说什么?”杭羽夏也能听的到罗泽对凉夕所言,他了解凉夕势必会为了自己自愿留下,他不能如实相告只能骗她。杭羽夏读心,打算哪怕凉夕有一点点的不情愿,他都一定会带她离开。   洞中的罗泽移步到香炉旁,盖上炉盖香雾弥漫石室,幽幽道:“我没强迫任何人留下,留下的皆为自愿。”说着她瞬移到凉夕身旁,面带微薄笑意。   凉夕沉吟半晌,终是道:“小夏,我决定留......”   “小心!”杭羽夏打断凉夕,伸手去拉凉夕。   罗泽抢先一步,狐尾扫开杭羽夏无防备的手,带着凉夕移到洞内。香雾看似极轻,毫无攻击力,可杭羽夏就是无法迈步进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洞内弥漫的香雾,愈发浓烈笼罩凉夕,凉夕的面庞消失在香雾中。   俄而,罗泽走出洞内,回首用九尾布下结界,她面向杭羽夏,面无愧色说道:“我也不愿这样做,可仙尊你的做法,与商议好的不一致。”   杭羽夏未理会罗泽,欲一掌击破结界。罗泽在旁并未阻止,淡淡说道:“结界易破,留客香难灭。”   香雾散去凉夕终于能动弹,她来到杭羽夏面前,与他隔着结界相望。   凉夕看杭羽夏面露感伤,再无往日的从容淡定,于是忍住离别的泪水劝道:“留客香是佛道敬香,沾染香雾者须为佛而留步。一柱留客十年燃,离香百步自断魂。小夏,十年内我是离不开佛仙洞的。”凉夕哽咽难言。   杭羽夏贴着结界,眸色暗然无光。   “临别之际,二位好好聊聊,尘渺不多做打扰。”罗泽撤掉结界,曳尾而远走。   隔着结界凉夕与杭羽夏两手相对:“小夏,回去别让爹他们担心,说我要不了多久就回去了。”   “我一定救你出来。凉夕你等我!”杭羽夏双眼发红,“一定要等我!”   石洞寒凉,月华散尽,旭日东升,洞内有了光才增添几分暖意。轻清修处原本幽静,加上这石室又原本是罗泽起居之所,更是不敢有人打扰,所以洞内格外寂静。   凉夕坐于石床,无悲无喜不哭不闹,凝神看香若有所思。半晌,罗泽缓缓走进洞内,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面朝凉夕将她打量。两人你不言我不语的,相对无言像是各怀心事。   终是罗泽先开了口:“你可有想过,你这一留下,杭羽夏如何交待?”   “小夏只需实话实说。”凉夕并不想理会罗泽。   “三界有人问起你被关的原因,也实话实说?”罗泽点着头,就要往洞外走。凉夕听罗泽这么一问,不由细细思索其中含义:抽天界不愿外界知晓苍雪鞭之事,小夏才会让玄灵担责。若是我被留佛仙洞清修一事的原因被道出,那其不违背了小夏让玄灵担责的本意?我被留佛仙洞的原因,说与不说都会惹人猜疑,莫非罗泽是故意的......   凉夕起身,急切地叫住罗泽:“你等等!”罗泽回身停步:“想通了?”   “你处心积虑地想把苍雪鞭之事公之于众,到底是为什么?”凉夕气愤地质问罗泽。罗泽听后微微摇首,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这世间的女子啊,当真是遇到爱时,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什么遇到爱?”凉夕言语回避心中顾忌,立即找回重点,“我在问你......”罗泽没容凉夕问完,从容地告诉她:“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杭羽夏对你留在佛仙洞一事,装作一概不知。这样一来,苍雪鞭的事就不会被人所知。”   凉夕一知半解:“装作一概不知?”   罗泽给凉夕解释道:“对天帝,他会说他独自来叹息山取得苍雪鞭;对所有关注你的人,他会说他天宫出来后从未见过你,不知你去了何处。”   “不会的!”凉夕一口否定罗泽的话,“小夏说过他回来接我的。”   罗泽不听,向洞外走去,只自顾自地问凉夕:“为了一个男人,付出十年,值得吗?”   凉夕不住地在想,想分别时杭羽夏的一言一语一字一句:这三张请唤符你好生拿着,只要你用它找我,无论何时我都会来。   值得。小夏一定会来,他不会让我等十年的。   今日便是天帝,给晋阶成功的仙家们册封的日子。六道三界颇为关注,父王肯定也会到场观礼,我若迟迟不出现,小夏该如何应对呢?   梦仙山山海殿前,天帝席位一字摆开,面朝众仙所在。三尊在左,宾客在右依次落座。杭羽夏注视这凉夕的空位,一道透明的水流在他脸上淌过,关于凉夕的一切从,自他离开罗泽佛山后,必须讳莫如深一概不知。   要他辜负。不只是不去接她回来,而是等她回来找自己,在等她的时间里还要尽可能的毁掉所有她在意的一切。杭羽夏心如死灰,希望自己也如同自己的心一样,被风吹得干干净净,他没资格再见她了。   无殇老鬼在席坐立难安,不住地向众仙所在寻望:“我乖女儿哪里去了?”   “老鬼莫急,师叔向来有分寸。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会缺席的。”苏郁含笑安抚无殇老鬼道。   “老子从昨晚就没见到我乖女儿!”无殇老鬼说到这点愈发烦躁。苏郁略微诧异正要细问,身旁华兮辰问他道:“凉夕昨日是你送回来的,人呢?”   “我将她放在山门后,便下界去凡间查失魂案的事。”苏郁也微觉不对,压低声音对华兮辰道,“后来一想,今日事大,不可延迟。行至半路,返还山门,未见她人,以为师叔入山了。”   华兮辰听后,唤千林上前:“去查浮沉镜,看师叔昨日可有回山?”   “徒弟啊!”元宿老君趴在杭羽夏怀里,仰头问他,“师妹也不知跑去哪里了,看把无殇老鬼给急的。”杭羽夏目光移到无殇老鬼处,只见无殇老鬼早已不在席上。“你昨日可有见过师妹?”元宿老君随口问道。杭羽夏念及“凉夕”心神剧痛,却仍神情淡然摇首答道:“不曾见过。”   元宿老君要去问华兮辰时,千林走近华兮辰,向华兮辰禀报:“玄机镜显示,太师叔昨日出山一夜未归。”   “什么!”元宿老君震惊,“师妹一夜未归!”   山海殿前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仙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元宿老君。无殇老鬼旋风般移到天帝面前,一脚踩在桌上,果盘糕点散落满地:“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找啊!” ☆、寻踪   落日余晖暖色融融,山海殿背后云天相接处灰霭蔓延,那片混沌的灰色,令人烦闷难安。殿门外无殇老鬼来回奔走,挠头跺脚很是焦躁,四面往来的天兵魔将,他都要拦下问个究竟。听到非自己所希冀的回答,无殇老鬼挥手将其赶走,伟岸的背影难隐失落。   “这都半个月了!天界魔道派人去寻,六道三界四处都寻不到师妹的影子,她到底是去了哪儿啊?”元宿老君在杭羽夏肩头乱跳,心中不由生出丧气的念想,“徒弟,师妹该不会是......”   “不会的!”延陵将生死簿再次翻阅,再三向元宿老君强调,“凉夕没事,她不会有事的!”   苏郁将用前爪捂嘴不敢言语的元宿老君,从杭羽夏肩头抱下,出言劝道:“冥王稍安勿躁。”   叹空与明七七研究地图隐秘易藏人处,天帝在旁坐听指点,安排三山弟子分别去寻。   “仙尊,众仙静候册封,逗留梦仙过久,所管辖之地久无人管......”梦仙弟子前来,向华兮辰报讯。华兮辰正用玄机镜,一遍遍地看凉夕失踪那日,山门处进出的镜像。因过于专注,并未觉察有弟子在旁禀事。   梦仙弟子久候无音,再三轻唤华兮辰无果,又见殿中众人都在忙于找寻凉夕,便要离殿退去。苏郁见状把那弟子叫住:“我与你同去,好安抚众仙。”   这时,只听杭羽夏在殿中,面向天帝道:“请天帝以大局为重,进行晋阶众仙的册封。”   “那......师妹不找了吗?”元宿老君小声问道。“按小夏的性子,他若不想找师叔,早就像现在这样让天帝顾全大局了。”苏郁深知杭羽夏所为何意。   杭羽夏此话一出,满殿俏然无声。   “那我家夕夕现在不找了是吗?”无殇老鬼愤然进殿。苏郁见状上前解释:“老鬼莫急,小夏的意思是......”   “杭羽夏,我就问你一句。”无殇老鬼不听解释,怒火满腔抓住杭羽夏衣领质问,“我家夕夕在天界丢了,你的意思是不是眼下不打算找她了?”杭羽夏镇定地看着无殇老鬼,用一字答道:“对。”   无殇老鬼顿时仰头怒吼,山海殿瓦砾震颤,殿内摆设七零八落。殿内修为不够的小仙,为防声震内伤,皆双手捂耳蹲地惧怕不已。无殇老鬼一把将杭羽夏抛出几丈远,杭羽夏并未还手意在让他发泄愤怒。   身上有些伤痛,这让杭羽夏觉得畅快不已,这些痛终于能缓解自己心中的愧疚,哪怕只是零星一点。   苏郁和华兮辰去扶杭羽夏,回首却见无殇老鬼斧钺在手,黑光凛凛杀意浓重。   “他这是要发狂啊!”元宿老君把头埋进苏郁怀中,尾巴卷曲乱摆,“神魔斩都拿出来啦,还不快跑。”   杭羽夏起身,嘴角有血受了轻伤,依旧十分冷静地立于无殇老鬼面前,随时准备接招。   无殇老鬼扬起神魔斩,就要朝杭羽夏劈去,只听得身后延陵大喊:“魔王,凉夕若是回来,这样的你可是她不愿见的。”   无殇老鬼听到凉夕的名字,刹那犹豫后将神魔斩转向,对着殿门木窗猛然扫去。殿门木窗同时粉碎,破裂之声犹如骨裂蹦弹,叫人心有余悸。   霎时天色骤然阴暗,高阳之下云层之上,一片黑雾扩散给人压迫,叫人心绪抑郁。   华兮辰抬首望天:“魔魂吞天。”华兮辰话音未落,只听无殇老鬼震耳欲聋的魔音,穿透云层抵达耳畔,饱含震怒:“凉夕我自会寻回,不由天界操心!从今往后神魔山与天界再无往来,天帝老儿你若要收我,尽管放马过来,老子不怕你!”   天帝站起想要劝说无殇老鬼三思:“老鬼有话好说!你细细想来,月半身为天界太子妃,可不好让她......”   无殇老鬼根本就不听,魔魂翻卷天际,骤时狂风肆虐像是要将天界掀翻才肯罢休。   罗泽端着果盘进洞时,凉夕正专心致志地练习玄灵剑法。罗泽放下果盘,并未叫凉夕停下,她走到洞门处告诉凉夕:“半月前我,我在洞外瞧见梦仙山那边,出现了魔魂吞天。”凉夕停下动作,知道此事肯定与无殇老鬼有关,于是立即问道:“我爹他是因为我才这样是不是?”罗泽回头看凉夕,轻轻点头:“魔魂虽搅得梦仙山不得安宁,但幸好玄灵仙尊及时制止,说会动用灵渊花找你。这样,魔魂才没有伤及无辜。”   “那我爹有没有受伤?”凉夕在洞内对洞外的事一无所知,听到三尊和无殇老鬼动手,心中对无殇老鬼极为担心。“三尊本意不在伤你爹,只是想让他魔魂归体不在兴风作浪罢了。”罗泽走到凉夕面前,话锋一转笑问凉夕,“你为了情爱留在这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你爹呢?当初你若有一点点理智,事情也不会成今日这般。”   “等小夏来接我,我回去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凉夕坚信自己所言。罗泽听后微微一笑:“傻姑娘,哪里还有什么来接你,那不过是男人的戏言而已,万万当不得真啊!”   “你不能因为被辜负过,就把所有的人想的和他一样!”凉夕对罗泽不满。罗泽轻念很快释然一笑,对凉夕道:“并非我污蔑造谣,事实如此,我抒发感慨而已。”   凉夕不解:“什么事实?”   “玄灵仙尊,对你的去向。我,说对了。”罗泽得意地看凉夕,想知道她会如何反应。   凉夕无言以对。   罗泽坐下,手持银刀削去果皮:“牺牲你,换来天界的荣耀与他的名誉,这才是他隐瞒真相的本意。千万不要以为,他是有苦衷,或其他什么为你好的原因。凉夕仍旧不信,她提高声调对罗泽强调:“小夏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罗泽把削好的果子递到凉夕面前:“你别急。反正神魔山已和天界决裂,杭羽夏打不过你爹时,会来带你走的。”   凉夕不领罗泽的好意,她纠正罗泽道:“小夏才不会因这个来接我,他一定回来带我走,是因为他心里有我。”   “心里有你?”罗泽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若真是如此,他便不会用灵渊花抹去你在佛山的所有痕迹,让那些想要寻到你的人毫无头绪!还说什么用灵渊花找你,他若不想灵渊花显示出你所在,作为终身守护灵渊花的神明,那可是容易得很!”   凉夕不愿相信罗泽真切之言,她说出自己给杭羽夏的理由:“用灵渊花抹去痕迹,是因为小夏不让苍血鞭之事被他人知晓,因为他知道若是如此,定会辜负了我良苦用心。小夏既然决定用灵渊花找我,肯定是准备借灵渊花,让众人知道我所在。再说了,灵渊花蕴含女娲上古神力非同一般,岂是你说的那般容易受人控制的?”   “我只问你。”罗泽放下果子,不做反驳问凉夕道,“你若是他,你会留他独自呆在这里吗?”   “我......”凉夕没了底气,怅然若失。方才头头是道的理由,在凉夕心中一下子变得苍白无力。因为,她不会。   罗泽又去削另一个果子,缓了缓声气道:“日子还很长,但愿你能一直这样,坚信你心里的那个人,有朝一日会带你走。”   册封结束众人前往玄灵浮谷,为求公正防止魔道犯浑,天帝请来观音菩萨作见证,并允许六道三界生灵前来浮谷观看。到了灵渊花可饮血显像的时候,来到浮谷上的却只有天帝、三尊、无殇老鬼、延陵、辛萌、鹿宁、月半、元宿老君和叹空。   众人移步到灵渊花前,杭羽夏来到灵渊花下。   灵渊花流光四溢盛放光泽,杭羽夏用指甲划破手指。灵渊花两缕七彩蕴光的线细花叶,相交纠缠合二为一,像触手般缠绕杭羽夏手指。花叶盘在杭羽夏指尖,慢慢探进血滴吸取血液,七彩之光逐渐明亮继而流转,花茎上的音谱扭转为歌。泪滴般的花瓣徐徐展开,银色水滴从花瓣上滴落湿透梵文,幻境内模糊一片空洞。   “凉夕在哪里?”无殇老鬼激动走到灵渊花旁,一把推开杭羽夏命其快速显象。这一举动似乎惹怒了灵渊花,灵渊花歌声静止周围速自成屏障,让无殇老鬼不得靠近   苏郁及时拉住无殇老鬼,才使他避开灵渊花随后发出的神光,没有受伤:“莫急,让小夏来吧。”   “哼!”无殇老鬼这才肯罢休走到一旁。   杭羽夏来到灵渊花面前,灵渊花细叶一分为二,一个托起杭羽夏的手让他展开手掌,一个拂过杭羽夏指尖让伤口愈合。细叶顺着杭羽夏的手向上攀附,停在杭羽夏胸口伏在他衣襟之上,宛若依恋杭羽夏的柔情女子,倚靠在爱郎怀中那样亲密。   众人皆是头一次看到这幅场景,不由茫然诧异。   “这花还是母的!”无殇老鬼出言不逊,“别风骚勾引男人了!快点告诉......”无殇老鬼话说到一半,突然发不出声音,急的上蹿下跳。   “爹您怎么了?”月半上前问症,无殇老鬼指着自己的嗓子,不停摆手示意。月半向鹿宁投以求救的目光,鹿宁只好去求灵渊花,立于花前躬身行礼:“女娲娘娘,伯父他是寻女心切,一时冒犯,多有得罪,还请女王娘娘莫要怪罪。”   “善哉善哉。”观音菩萨走下莲台,来到灵渊花前,“叶贴心而晓所问,不知者无过。还请圣花解了魔王的噤声,快些显像助其找寻爱女芳踪。”   “莫要求它!有本事......”无殇老鬼恢复发声时正在破口大骂,先前吃了亏于是急忙住嘴,忍着气走到观音菩萨身旁道谢,“谢了。” ☆、冰封   无殇老鬼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模糊逐渐消散的灵渊花环境,这是他找到凉夕最后的希望了。模糊不在幻境内漆黑一片,眼看下一刻灵渊花就要显像,杭羽夏却突然叫停,灵渊花依杭羽夏所言,让漆黑在幻境中定格。   “杭羽夏!”无殇老鬼气极,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问杭羽夏道,“你干什么!”   杭羽夏侧身,面朝无殇老鬼道:“若是灵渊花找出师叔所在,天界定全力寻回师叔。若是灵渊花显不出师叔所在,天界自今而后不会再耗费人时去寻。魔王需答应,不会因此再找天界麻烦。”   “老子答应你。”无殇老鬼答的不假思索,继而嘲讽道,“你们天界能耐最大的花都找不到凉夕,你们再派废物去找也是白搭。老子不屑,也没空找一堆大小废物的麻烦!”   天帝懒得理会无殇老鬼,对杭羽夏催促道:“仙尊,快让灵渊花显像吧。”无殇老鬼握拳的手在抖,他忐忑不安地盯住幻境:一定要告诉我夕夕在哪里,算我求你了。   和无殇老鬼一样心境的人,还有延陵。他的眸中满怀希冀,目不转睛屏息以待。   叹空更是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有词:“灵渊花,快告诉我我们,太师叔身在何方吧。”   庆回搂住月半,轻言安慰:“灵渊花会找到凉夕的,你放心。”   苏郁侧目看辛萌,只见她满面焦急星眸带泪,手把裙角抓在掌心皱成一团。苏郁先是轻轻拍了拍萦游的手,然后慢慢握住,等她低头看时告诉她:“你还有我。”   杭羽夏手握细叶,幻境内开始闪过六道三界无数地方,可这些地方都是空无一人的风景,纵使风光再好也无人去赏。幻境景象终在人间一处破庙外停下,庙小无门墙破瓦落,庙中女娲石像烂布厚灰围覆,应是很久未受香火的弃庙。   “这是寻苍血最初发现《伏羲知书》的地方!”就在众人都不知灵渊花呈像所指时,延陵一语道破天机,继而跪地恳求天帝,“小王恳请天帝,让仙尊拿出《伏羲知书》,询问凉夕踪迹。”   苏郁不由去看杭羽夏,杭羽夏正小心翼翼松开细叶,呵护灵渊花收起花瓣:小夏似乎对凉夕的踪迹毫不关心,可眼底却露出些许伤怀之意。   思前想后苏郁更为疑惑,就像他始终看不出杭羽夏对凉夕的心思一样,此刻他亦看不穿杭羽夏在凉夕失踪这段时间里的无所作为......   灵渊花、《伏羲知书》和凉夕。这三者看似毫不相干,但我总觉它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夏究竟知不知道呢?若是知道,又会知道多少?   想要查清三者关联,非我一人之力可及......   苏郁若有所思,目光最终落在跪地求图的延陵身上。   “既然这地方与《伏羲知书》有关,那《伏羲知书》肯定能明确地说出凉夕所在。”无殇老鬼激动不已,他走到杭羽夏身边,拉着杭羽夏就要去找《伏羲知书》,“姓夏的,你快把《伏羲知书》拿出来问问看。”杭羽夏不理睬无殇老鬼,义正言辞地回绝道:“《伏羲知书》怨念深重,觊觎之徒数不胜数,不宜重见天日。”   月半听此也颇为着急,拉住庆回袖角央求:“鹿宁,你说句话啊!”   鹿宁面露难色:“仙尊所言不无道理。”   “仙尊所言极是,不能因小失大忽略长远。”天帝沉吟表态,“灵渊花所给提示模棱两可,也不可算是显出玄灵师叔所在,魔王还是信守承诺另想他法吧。”   观音菩萨见双方僵持不下,开口劝解道:“圣花既已成现女娲神庙,应必有所指。魔王还是先前去找寻,再与天界商议询问《伏羲知书》之事不迟。”   无殇老鬼念女心切,听观音所言不无道理,于是对天帝道:“我现在就亲自去找,若是凉夕不在,老子会来云陌去《伏羲知书》一问。”   “我也去!”月半和无殇老鬼一道离去。   “冥王快起来吧。”鹿宁去扶延陵起身,延陵纹丝不动默不作声,“《伏羲知书》之事需从长计议。”   天帝恼火,若不是延陵提出《伏羲知书》,也不会招来无殇老鬼追问。见延陵固执不肯作罢,于是冷冷道:“都莫再劝了。冥王既然喜欢跪,就让他在这儿跪着吧。”   天帝同三尊送观音离山,鹿宁与叹空、辛萌、明七七,决意一齐去女娲神庙,帮助魔王去找寻凉夕踪迹。延陵跪在灵渊花下,抬首凝视灵渊花,目光里满是渴求。灵渊花高悬歌声不在,却花开依旧不问世事。   凉夕心中有事,近来总睡不安稳,晨起梳妆时总是无精打采。胭脂不涂香粉不抹,旧日里的衣服也不想换,披头散发毫无朝气。   罗泽虽是软禁凉夕的人,但她对凉夕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很是关心。   “换个发髻吧,这样也换个心情。”罗泽从凉夕手里把银梳拿到自己手里,替凉夕重新梳理发髻,“做为六道三界第一绝色,你应该常笑的。”罗泽放下银梳,双手搭在凉夕肩上,轻轻一拍。   凉夕全身上下焕然一新,浅绿色雅白挽臂花底裙,把人衬托的肤白细嫩。素带盘纹环腰,将身形修饰的婀娜多姿,身佩玉玲显得十分灵动。梳好的细发部分绾起,侧边斜插一排金珠蝴蝶,余下的直瀑到腰际,一切搭配的十分相宜。凉夕焕然一新的妆容和衣着,精致到令人炫目美到让人窒息。   “百晓生不愧是慧眼独到。”罗泽看着镜中的凉夕,由衷赞美道。凉夕面无表情,无心去赏新衣新妆,淡淡答谢道:“多谢。”   “你还年轻,可以去喜欢他人,何必要守着玄灵仙尊?”罗泽开导凉夕,“休要为不将你放在首位的男人辜负自己。”凉夕根本没有听进去,她脑海里全是杭羽夏的影子,因为这份无法传达的思念,凉夕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小夏一定就快来接我了。   每想到此,凉夕才会微微一笑,似是心头愁绪解尽,一时轻松欢乐许多。不多时不知怎地,又开始心慌意乱,不住地问自己:为什么小夏还不来接我呢?   自问自答时,凉夕的答案总是在为杭羽夏着想,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他:小夏身为三尊之首,每日都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忙,他肯定是在尽快处理那些事。因为他答应过我,很快会来接我离开的。他一定不会忘......   摸到怀里揣着的三张请唤符,凉夕常常会陷入沉思,在石床边一坐就是一天。手轻触符文,偶尔甜甜一笑,偶尔轻轻叹气,又偶尔暗暗落泪。   “仙尊万万不能让无殇老鬼,碰触到《伏羲知书》。”天帝担忧《伏羲知书》重现惹出事端,“玄灵师叔失踪之事,缓一缓,缓缓。”苏郁并不赞同:“天帝,师叔失踪尚不明因,这拖一日便危险一日。”   “我也以为,找到师叔才是解决之法。”华兮辰补充。   天帝以手示意苏郁和华兮辰停下,态度坚决道:“天界和魔王有言在先,于情于理天界都已仁至义尽。生死有命,两位仙尊无需多言。”   “天帝放心。”杭羽夏颔首,答应天帝。   “有劳仙尊。”天帝满意,腾云离去。   紫色祥云东去,山门前只剩三尊,沉默片刻,杭羽夏先道:“无殇老鬼若在女娲神庙找不到人,定会来玄灵索要《伏羲知书》。”华兮辰赞同:“不错,以无殇老鬼的性子,他会这么做。”   苏郁不动声色观察杭羽夏的言谈举止。   “小夏你有何打算?”华兮辰虽对凉夕失踪之事心有惋惜,但在大是大非前,从不表现出来。   无殇老鬼不找到凉夕誓不罢休,灵渊花不能因此引起纷争,要想找寻凉夕之事逐渐平息又保住无殇老鬼性命,就只有......   杭羽夏道出心中所想:“在他来找《伏羲知书》时,我们三人联手将其冰封。”   “我不同意!”苏郁反对,“这样做是趁人之虚,无异于小人行径。”华兮辰并未觉有何不妥:“小夏的提议你我理应服从。”   “有异议,不服从。”苏郁背过身去,不理会华兮辰。华兮辰蹙眉,脸色稍沉,声音似有不悦:“这是大事,你在胡闹。”   “冰封无殇老鬼,神魔山众魔群龙无首,不乱则反天。凉夕若是回来,她该如何面对又如何抉择?作为凉夕的师父,你有没有为她想过。”苏郁心系凉夕,字字句句都只想到凉夕。   华兮辰不愿和苏郁斗嘴,平心静气道:“反之凉夕会如何,你也应想到。”   “冰封可以。”苏郁有自己的想法,“但要冰封神魔山,这样才能确保凉夕回来,至少她从小在的地方,不曾改变。”   “冰封整个神魔山?”华兮辰并不同意,“你疯了。”   杭羽夏始终一言不发,两人争执愈来愈烈,他才出乎意料道:“他要问《伏羲知书》,让他问便是了。”   “什么!”苏郁和华兮辰两人异口同声,“不行!”   杭羽夏垂眼看掌心,收起手时对苏郁道:“阿浅,你有话要问我,现在阿夜也在,问吧。”   苏郁按捺不住内心的怀疑,他看杭羽夏这般淡定,好像一直在等自己开口问,他突然害怕听到杭羽夏承认些什么。或许杭羽夏要承认的,他根本承受不住,话到嘴边苏郁竟犹豫起来,不知应不应该开口去问杭羽夏。   “你在怀疑什么,我清楚。”杭羽夏没等苏郁问出口,就先笃定地说道。   华兮辰压低声音问苏郁:“你怀疑小夏什么?”   “那你给我个解释。”苏郁顺着杭羽夏的话往下接。杭羽夏漫步走开,只留下句:“我仍是最初的那句话。”   苏郁目视杭羽夏走远,无奈地叹气。   “你和小夏,有事瞒着我。”华兮辰审视苏郁。   “是他有事瞒着我们。”苏郁迈步跟上杭羽夏的去向,“阿夜准备下,我们听小夏的,冰封无殇老鬼。” ☆、网破   随着神魔山内,无殇老鬼最后一位小妾俯首称臣,天界与神魔山长达四年之久的战役,终于以神魔山正式归属天界告终。修整三日众仙齐聚天宫,商议日后如何管理魔道。天帝关切战事长久操劳,抱恙卧床修养三尊前去探病,太子鹿宁奉旨主持大局。   朝议五日,终有定论,鹿宁亲笔记录,交天帝审阅。天帝与三尊复议三日,谕旨宣:无殇老鬼封魔道之王,解除冰封前由天界派人管治魔道。魔王可自主统治魔道生灵,不危害六道前提下无需上禀天界。   魔道人心得以安抚,效忠无殇老鬼的部下,皆静待王归不敢造次。天界犒赏众仙宴请三界,天医报喜太子妃与天妃阿莹同时有孕。鹿宁满心欢喜,请辞回宫看望妻妾。   酒过三巡,杭羽夏与华兮辰请辞离席,各自返山。   杭羽夏在山门前远眺罗泽佛山方向,神色暗淡眸内一丝光亮也没有:凉夕,对不起。   突然杭羽夏感知揽月谷仙符有异动,通过结界踏上揽月谷,发现弥月满手是血,手提刀刃掩面离去。杭羽夏欲上前阻拦,迈步的瞬间他停下步子,靠在树后:“永远也不要原谅我。”   三尊只剩苏郁,他独坐好没意思,独酌几杯也打算离去,起身时看到对面席位的延陵正斟酒自饮。延陵满面通红酩酊大嘴,仍手不离杯不停劝告。陌桑在旁劝阻,却被延陵冷眼相对一把推开。再看天帝言语间已注意延陵,神色微恙似有不满,苏郁决议上前相谈。   “陌桑你叫人端碗百草解忧汤来,冥王喝琼浆玉液人上了头,要醒醒酒才行。”   “我亲自去煮。”陌桑起身离去。苏郁支走陌桑,在延陵身旁坐下。   延陵看眼来人,不予理会继续饮酒。苏郁将酒壶夺去,笑吟吟道:“魔王被冰封寒冰地狱后,凉夕的事对天界来说已然翻篇。你现在仍是冥王为天界效力,收服魔道的庆功宴,你苦闷醉酒是为何意?”   “天圣仙尊你管我作甚?”延陵提壶便饮,嘲讽苏郁道,“你是凉夕知己,明明有线索,却不去寻她,到是挺有闲情多管闲事。”   “我与冥王你一样,从未放弃找寻凉夕,不过找她之前总要有完全的把握才行。”苏郁话有深意。   延陵听后放下酒壶,立刻恭敬要行礼求教。苏郁怕引得旁人主意,及时拦下延陵,见天帝正背对延陵,与把酒言欢,压低声音对延陵道:“你随我来。”   晚来风急,弱水滔天,两个俊朗身影,一前一后不疾不徐地沿着天河行走。   没行多远,苏郁环顾天河旁四下无人,才停下步子回首:“就在这里吧,冥王借着晚风,先清醒清醒。”   延陵扶额,神态微醺:“我不要紧,凉夕才要紧。方才仙尊在殿中所言,可是凉夕的踪迹,已有眉目?”   “非也。”苏郁摇首相问,“请冥王出来,我是想问些,有关寻苍血和《伏羲知书》的事情。”   小夏,我信你,所以不问。但有些事,我既然管了,就需负责到底才好。   延陵放下手,思忖片刻道:“延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仙尊请问。”苏郁似笑非笑:“其实我没有什么好问的,冥王自己的事直说就好。”   “收归《伏羲知书》,我确实与寻苍血联手里应外合,但各有所求并无共谋。”延陵坦言,“我要的是能手刃我杀父仇人的时机和方法。我负责证实收服心魔,司眠枕是否现世,获取仇人的软肋。通风报信告诉寻苍血,仙尊们利用夙涅的目的,换得能取仇人性命的利器。在夙涅的治伤灵药中下毒,再告知寻苍血爱子死讯,一是替凉夕讨回公道,二是为自己制造下手机会摆脱嫌疑。”   苏郁正听的津津有味,延陵停下他不由诧异:“完了?”延陵颔首:“再无隐瞒。”   “灵渊花之事你知道多少?”苏郁追问,“寻苍血对灵渊花有何打算,他没与你说过?”   “与寻苍血合作,他从未与我提及灵渊花之事。”延陵如实相告。   苏郁将事情从前到后细细回想,终于有些眉目:寻苍血那句话,不是说给冥王,那是在说给谁听?又是谁劫走了,因无意中听到灵渊花之事,丧命的长鼻象精幽魂?灵渊花......长鼻象精......失魂案,这些线索终于通了!   “冥王以诚相待,我定不负所望。”苏郁定定道。   这日,凉夕打坐修习,额上冷汗涔涔,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凉夕,凉夕。”罗泽见不凉夕应,忙上前用仙灵助凉夕调息。   罗泽盘腿坐到凉夕身后,双手放膝静心聚集仙灵,仙灵调动自如罗泽双手抬起,手掌向前汇集仙灵在掌心。罗泽手掌向前推,刚要靠近凉夕背后,就感到凉夕身上有股仙灵,和自己的仙灵相抗衡。罗泽用尽全力,想要冲破那股仙灵的阻碍,谁料那股仙灵迅速化为仙泽,将罗泽弹出半丈之远。   罗泽并未疑惑,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内,收回打坐收回仙灵。远远看着凉夕,却不能靠近,只好不停发对凉夕说话,想让她的思绪回到正途。罗泽没有提及杭羽夏,而是说起无殇老鬼,她问凉夕:“你待在这里五年了,不挂念你父王吗?起初他找你,找的都要疯掉了,你不想知道他的近况吗?”   凉夕眼珠在动似乎想要睁开,罗泽已知此法有效,忙和凉夕道:“凉夕你听见了对吗?你别急,你打坐修习时心有杂念,所以造成你体内潜在的仙灵,在你体内肆意流窜无发控制。你按我说的做,这样才能让仙灵在体内归位,等你提升修为后逐渐放出。”   罗泽停顿,观察凉夕反应。凉夕发丝飞扬仙姿飘逸,周身仙泽更盛,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罗泽看凉夕情形,放知此法并无作用,她不免急躁,欲近前相助。   这时,一只手拉住罗泽,把她拉回原位。罗泽原地不动,告诉杭羽夏现状:“快去看看,她走火入魔了。”   杭羽夏手指靠近凉夕,轻点凉夕额上命门,指腹按住命门,凉夕仙泽顿散,一下子晕了过去,杭羽夏手搂凉夕将她放平。   “她没事了吗?”罗泽为昏睡中的凉夕盖上薄被。   杭羽夏摇摇头:“阴阳封印一体,一个被解开,另一个必会不安定。”   晨起雾薄,烟云袅袅。金殿悄悄,睡意深深。珠帘晃动窸窣作响,阿莹从殿外踱步而归,宫婢相迎端茶递水。   “娘娘外面日头大,喝些灵液解解渴吧。”宫婢将鱼游杯外的琉璃盏递给阿莹。阿莹饮了口灵液,瞬间觉得周身清润许多,心情也格外明朗:“这琉璃盏真好看,杯壁上的鱼游得可真欢!”   “娘娘真是慧眼独到,这琉璃盏是太子殿下,怕娘娘独自在殿里闷得慌,专门给娘娘做来解闷的。”宫婢将空盏放好,扶阿莹坐下。阿莹甜甜一笑,手放在腹上道:“若这一胎比姐姐先生,那我母凭子贵,鹿宁的心思就都在我这儿了。”   “娘娘说的极是,您和太子妃同时发现有喜,但您侍候太子殿下,可比她早半月呢。”宫婢蹲下给阿莹捶腿。“怎么偏偏她也有孕了呢?”阿莹不禁有些惆怅,原本稚嫩的脸上神色多显忧郁。   宫婢最先发觉有人进殿,感知来者仙泽,忙起身行礼:“拜见仙尊。”   阿莹回神,宫婢早就不在殿内,对面苏郁正悠闲饮茶。   “小师父。”阿莹准备起身行礼。苏郁摆手,示意阿莹无需多礼:“你身子不便,好生坐着吧。”   “谢小师父体凉。”阿莹盈盈一笑,正要往后叙话,只见苏郁将手中香茗缓缓倒掉。鲜绿的茶水流如注,落地变作小人,小人做法出招。阿莹看的仔细,往后看去她笑靥僵住,粉面也渐次发白。最后望着地上洒落一滩的茶水,阿莹扣住手指极为不安,甚至不敢抬头看苏郁。   苏郁对失魂案的真相了然于心:“四年多前,找到长鼻象精的象牙时,我就想去苗疆找你一问究竟。怎奈有些事发生突然,就给耽搁了。眼下所有重大事情都结束,我心里却始终记得这事。”   阿莹深呼吸,让自己平静,回避苏郁探询的视线:“小师父,这是什么招数,我还从没见过呢。”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苏郁单刀直入,“花浣影是苗疆禁术,自你祖父过世后,苗疆就未再传习。花浣影是谁教给你的?”   阿莹只是摇头。苏郁起身:“不能说,还是不想说?”阿莹咬唇:“小师父,我......”   “都有?”苏郁猜测。   阿莹的手抓住襟前纽扣,几乎就要将它扯下来。苏郁知道,阿莹从小只要一情绪激动,就会这样。   “我不逼你。”苏郁给阿莹讲道理,“可阿莹,我现在怀疑,教你花浣影的人,和凉夕失踪有关。不管那人做什么,其目的左不过都是灵渊花,但凉夕是无辜的。凉夕还正年轻,她还刚成为六道三界第一绝色,她现在的年华是最美好的。鹿宁遭东海逼婚,你上云陌去求小夏,凉夕知道鹿宁要娶她堂姐时,凉夕并没有很高兴。因为凉夕觉得她的堂姐夺走了你的幸福,所以她很难过......”   阿莹捂住耳朵,拒绝听苏郁再说下去:“小师父,我不知道!”   “凉夕不只一次的想要安慰你,哪怕她与你仅有一面之缘。”苏郁仍坚持把话说完,“阿莹,你圆满了那个人的私欲,那凉夕的光阴谁来弥补呢?”   阿莹双眼通红:“对不起,小师父,我真的不能说!”   苏郁仍是心平气和,他走到阿莹面前,手放在阿莹肩上:“不想说就算了。情绪波动大,对孩子不好。”   “谢谢小师父”阿莹抹去眼角的泪,“他绝对没做坏事,小师父您能答应阿莹,不伤害他吗?”   突然阿莹眼也不眨目视前方,身旁琉璃盏上游动的鱼苗,也在空气中凝结不动。   殿内时空凝固,苏郁取出阿莹脑海里的回忆录,正要仔细翻阅查找。忽听脚步声临近,苏郁回首淡水蓝衫静立,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吐出两字:“是我。”   “什么是你?”杭羽夏带来腥甜的血气,在苏郁鼻尖萦绕,苏郁嗅着血腥味走近杭羽夏,“小夏,你受伤了?”   苏郁绕到杭羽夏身后,想看他伤在哪里。却看到杭羽夏脚后一滩鲜血,他双手松开的刹那,一条被开膛破肚粉鱼,掉落在血泊中...... ☆、自尽   佛山清修,七度春秋。   “我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年,你仍对玄灵仙尊念念不忘。”罗泽轻叹,“傻的可以。”   “除了小夏如何辜负我以外,其它我关心在意的人事您都缄口不言,这样子叫我如何相信?”凉夕反问罗泽,“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为之的呢?”罗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事情千变万化,不是三言两语能就说的清的。等你出去了,见到人时,再问不迟。可人心埋得太深,你经历的太少,我总要教你看清才是。”   我会像没见到你以前一样,对任何人都无动于衷。   “小夏的心,我清清楚楚。”凉夕笃定。罗泽从衣袖里掏出张红色信封,将它放到凉夕面前:“那你就好好看清楚。”   熟悉的字迹相隔多年,凉夕如同见到本人般欣喜若狂。凉夕打开红色信封,宣纸内凛然飘出“百日宴”二字。太多疑问涌上心头,不等她开口,三字变做一排小字,在她眼前展开:玄灵仙尊爱女百日喜宴,恭请佛仙及族人莅临。   “爱女百日喜宴。”凉夕重复,她回首看罗泽,想要确定自己所见非真。罗泽的话让不得不直面真相:“玄灵仙尊对女儿很是喜爱,从小锦衣玉食不说,还对她极为宠爱。不然玄灵仙尊这样不爱热闹的人,怎会举办百日喜宴宴请六道三界。不过也是,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凉夕欲语泪先流,杭羽夏对自己的好,密匝匝地刺进心头,痛的凉夕说不话来。他难易示人的微笑,他迷人又特别的温柔,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他愧疚伤心的道歉,他甜蜜且浓情的亲吻......凉夕以为杭羽夏给了自己一切,听到他已娶妻生子时,凉夕才发现杭羽夏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别人。凉夕能念想的,只有往事和回忆,还有哪个全心全意的自己......   “我要见他。”凉夕喃喃,从怀里掏出从不离身的请唤符,“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小夏不会......不会这样对我的。”   七年来满怀期望的等待,心底毫不动摇的坚信,在此刻宛若无线的纸鸢,在空中摇摇欲坠。小夏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呢?   “这三张请唤符,早已失去仙力,如同废纸。”罗泽手指请唤符,“你看这符文,都模糊不清了。”凉夕抬头,泪水在明亮如水的眸子里打转:“小夏没有说过,这东西会......”   罗泽认真听后讥笑道:“他不说,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他说什么,我都无条件信。我想他没说的,只要他在我身边,就永远不用去懂。总觉得他能爱上自己是上苍的恩赐,所以我格外珍惜并轻易地满足,从来不敢索要也从不做任何强求。   “能给我讲讲,他和他妻子的故事吗?”凉夕目视手中请唤符问道。罗泽转身走到桌边:“你确定要听?你承受的了吗?”凉夕把请唤符叠好,压在石枕下:“我能,我要听。”罗泽略思忖后道:“好吧,那毕竟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我就说给你听听吧。”   凉夕面向罗泽,把事情听得很仔细。   “杭羽夏下界在人间游历时,在河边救下一位黄衣少女。那少女温婉可人善解人意,自愿仙药飞升跟在杭羽夏身旁,照料杭羽夏在凡间的起居,两人日久生情。本来是要大婚相迎,可一次醉酒,两人便在行礼前圆了房。真正面临美色的诱惑,有几个可以免俗?有道是美色当前,酒不醉人人自醉,何况玄灵仙尊已有三分醉意,如何把持得住。就那一次,那少女便身怀神裔。于是两人商议,在孩子出世后,再举行婚礼。只可惜造化弄人啊,少女难产而死,留下刚出世的女儿撒手人寰。玄灵仙尊将少女埋葬在浮谷上,听说少女下葬之日,玄灵仙尊还落泪了呢。”罗泽说的口干舌燥,给自己倒水。   小夏,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我期盼着等待的尽头,有你久违的身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娶别人,为什么你选择抛弃我?   凉夕“噗通”跪在地上,两行清泪簌簌下落:“我想见小夏,求您成全。”   现实败给往事,点点滴滴浮现凉夕脑海,杭羽夏对凉夕的好,让凉夕动容点亮希望之光。   罗泽饮水,语重心长道:“玄灵仙尊欺骗了你等待,也从未与你有任何誓言,谁来弥补你的伤害,还你的这宝贵的七年光阴。这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啊!”   “就算他不爱我了,至少我要听你亲口说!”凉夕执拗道。   “可怕的不是他不再爱你,而是你以为他爱过你。”罗泽放下茶杯,走近凉夕道,“我会转达你的意思,可毕竟当初是你选择留下,他未必会领你这份情。”凉夕心头仍有一丝希望:“不会的,小夏会......”   “不论他来不来。你都要记住,世道纷乱人心险恶,在人生这条你一定要走完的路上,会痛苦孤寂甚至近乎崩溃,但除了坚强你无路可走。”罗泽给予凉夕忠告,同时决定另外告诉她些,她还不知道是事,“我接下来说的每件事,你可都要承受住才行。你若能听了不哭,我便去见玄灵仙尊,告诉他你想见他。”   凉夕忍住哽咽,重重点头。   罗泽说的平静:“你留在这儿的头一年,你爹为找你,欲夺取《伏羲知书》一问究竟,被三尊联手冰封在寒冰地狱。接着天界和魔道,开始了长达将近三年多的战争,最终天界大获全胜。这期间,王母为太子纳妾天妃阿茶,你堂姐孤苦无依备受冷落。战争结束后,太子妃和天妃同时有孕,太子妃临盆选择保住孩子,结果自己仙逝归天。太子妃临盆前,你的鱼灵辛萌,被人开膛破肚,死的凄惨。冥王延陵因辛萌之案,多次觐见天帝要求彻查,言语不妥激怒天帝,被囚禁明清宫内没有谕旨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听到这一切,凉夕已丧失思考的能力,每件事都像一次重击,让她心神剧颤几乎窒息。凉夕的指尖嵌进掌心,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凉夕面如死灰的脸色,让如花般的面容失色凋零,任谁看了都想拦她入怀,为她抚平身心的创伤。   杭羽夏是凉夕在任何境况下,都永远无法割舍的人,为了与他相见无论如何痛苦,她始终选择伤害自己。   “哭出来,会好受些。”罗泽轻拍凉夕的背,哄孩子似的让她释放心中的悲痛。   凉夕却固执地要住嘴,把双眼逼红都不愿落泪。   罗泽长叹一声,答应道:“我会去见他的。”凉夕这才抱住罗泽放声大哭,捂住胸口悲泣呜咽昏死过去。   杭羽夏隐去身子站在一旁,见凉夕这样手紧抓住石壁凸起的石块,石块在他手里变为灰烬。   纯属自愿,与我无关。   凉夕蜷缩在床角,将头埋进两膝之间,一直在重复罗泽从玄灵山回来后,转述给她的杭羽夏亲口回复。   罗泽在洞内见凉夕这幅模样,总要不禁摇首叹息。   “时间一长,就能熬过去了。”罗泽转身出洞,频频回顾洞内的凉夕,她上前走近站在一旁的人,“她若想通了,就能下山去了。”   杭羽夏望着远方,始终不语。   罗泽担忧凉夕的日后道:“她经历的不多,这份爱对她而言,无疑是场大火。若她能浴火重生,这再好不过。若是不能......”   杭羽夏突然手按心口,蹲在地上因痛苦而喘不上气:“凉夕!”罗泽急忙转身,要去洞里一看究竟,半途折返将杭羽夏扶起,一道走近洞内。石床上凉夕平躺,像是在沉睡,脸颊上泪痕未干,额间鲜红的印记正慢慢消失。   杭羽夏见状艰难地走近石床,跌坐在地露出半张毫无血色的脸,手抠紧床沿不让自己倒下。杭羽夏去探凉夕鼻息和脉搏,握住凉夕皓腕的手没有半分力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像随时都会因气绝而昏死过去。   “她这情形,莫不是强封元神自断了心脉,想要自尽?”罗泽大惊失色,“你一碰她,命门快速消散,她还用仙咒禁止他人相救!”   那人不动声色,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血红的珠子,放入口中含在嘴里。杭羽夏伸手捏住凉夕下巴,让她的头微微抬起,手借里支撑身子站起,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住凉夕的唇。双唇相触时,那人口中的珠子,化为红色的烟雾,被凉夕吸入体内。   烟雾氤氲凉夕全身,凉夕额间命门恢复如初,瞬间发出亮红色的光芒,耀的整个石室通红。突然凉夕周身仙气四溢,气流窜动混乱下汇成一片,凉夕则依旧在石床安睡毫无动静。仙气暴风般扫过,石室内如遭地震,室内物件皆被震碎,那人被刮倒在地一动不动,丝毫再无力气动弹。   罗泽上前搀扶:“你没事吧?”   杭羽夏头扭向凉夕,罗泽会意,去给凉夕把脉。   “救回来了。”罗泽欣喜,转而疑惑问那人道,“可为何凉夕不醒?”   杭羽夏正坐地调息,听罗泽这么问,掐指一算低头取下腰配。青光流泻指尖,化做一具青色玉石棺,裹住凉夕所躺石床。玉石棺竖立钉在石壁之上,凉夕在玉石棺内仍无转醒迹象,无忧无虑的模样一如从前。   “青玉令会保她无恙,至于唤醒她的时间,我来决定!”杭羽夏手扶石棺,“天帝那边我自会告知。” ☆、变主   枝抽新芽,花叶繁盛。枯叶离树,零落成泥。积雪皑皑,冰融春至。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中清山午后阳光和煦,照的人格外慵懒,百卉支头伏在窗边小憩。女弟子慌张跑进屋来,掠步过厅时踢碎一盆花草,物件破碎声将百卉吵醒。百卉起身到弟子面前,看她气喘的急递给她杯水,让她有事慢慢说。   “百卉师姐不好了。”女弟子犹见祸事慌张无措,“夏师妹到山门外啦!”   这女弟子口中的夏师妹不是别人,正是玄灵仙尊杭羽夏的宝贝女儿,在中清山来去自由,是中清山人尽皆知的常客。   “抱抱来了?”百卉乍听之下不免着急,很快冷静下来,带着女弟子向苏郁寝殿走,路上她问道,“仙尊可还在房里,与仙娥们饮酒对诗?”   女弟子答:“正是。”   两人到苏郁寝殿门外停下,百卉从容道:“你去山门相迎,能拖则拖。”   女弟子领命离去,百卉也急匆匆进入苏郁寝殿。刚踏进殿内,酒香夹杂脂粉气迎面扑来,百卉掩住口鼻在欢声笑语中找寻苏郁身影。殿中央苏郁莺歌燕舞万花独坐,把酒言欢春风得意,仙娥们妖娆围绕争先恐后。   百卉来到苏郁面前,殿内适才安静下来:“仙尊,有客。”   苏郁不以为意:“本尊与仙娥们正在兴头上,谁都不见。”苏郁仰头,身侧仙娥笑吟吟地,手搭在苏郁肩头,为他倒满一盅百花仙酿。   百卉欲再说正事,感到身后有人走近,回首看去抱抱轻盈迈步而来。抱抱长发在耳后绾单髻,翎羽绕发垂落腰际,身穿樱粉色一字敛袖凤仙裙,说不出的灵动可人。   抱抱摇头示意百卉不要出声,盈盈一笑问苏郁道:“好喝吗?”   苏郁正欲点头称好,听觉声音耳熟,定睛一看百卉身后,方才咽到喉头的酒,随即喷涌而出,呛得他是满面通红。   百卉不禁掩嘴窃笑:自萦游死后,仙尊恢复往日风流,身边不乏绝色仙子投怀送抱。可只有抱抱能让他瞬间变得规矩起来,仙尊总是对她束手无策。看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仙娥们逮到机会,投怀送抱给温暖,十几条帕子在苏郁嘴边乱抹:“仙尊你慢点,仙尊没事吧?”   抱抱站在人群外,推开围在苏郁身边的仙娥,走到苏郁身旁坐下,满脸委屈二话没说就开始哭。   苏郁放下酒杯看抱抱,抱抱哭的更伤心,柔弱无助的模样让人不得不理会。围观的仙娥也纷纷开始效仿,霎时殿内哭声一片,苏郁被围在其中不胜其烦。   “你父尊又凶你了是不是?”苏郁问抱抱,想知道她因何而哭   抱抱的回答被仙娥们的哭声淹没,这令苏郁糟心烦躁,他挥手对百卉道:“百卉,送客!”   “各位仙子,请。”百卉请她们离开,她们面面相觑,皆不知苏郁为何突然发起脾气来。为了下次能来,只好都乖乖听话,放下手里的酒,随百卉离开寝殿。   等人都走了,殿里只剩苏郁和抱抱两人,哭声不再殿内格外安静。   “好端端的,你父尊......”苏郁回头,发现抱抱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神情颇为得意。苏郁明白过来,原来这丫头根本没有伤心事,不过是出招支走那些人罢了。   苏郁哭笑不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抱抱手捧自己的脸,嫣然笑问:“阿郁,你是不是见我哭你心疼啊?”   “没大没小,我是长辈,为幼不敬。”苏郁衣袖轻扫,桌上杂物不见。抱抱不听,她跑到苏郁面前,非要苏郁看着自己:“阿郁阿郁阿郁!”苏郁被抱抱磨的没脾气,只好随她去叫:“我听得见。”抱抱在原地打转,然后问苏郁:“我刚取回来的仙服好看吗?”   樱粉色脱俗清新,极为适合抱抱这样灵敏素雅的小姑娘。只是这樱粉色对苏郁来说,太熟悉也太刺目,他没心思去品评:“嗯。”   “我今年都十六了,还有两年就到可以嫁给你的年纪,你就是这样惜字如金的,对待你未来的妻子吗?”抱抱不满,她坐到苏郁腿上,环住苏郁的脖子,“还是你想我早点嫁给你,让你不能捏花惹草你才满意?”   面对抱抱过于强势的主动,苏郁一时间不知所措。抱抱盯住苏郁看,突然莞尔笑道:“阿郁,你脸红了,真好看!”   我就这样,被一个小丫头给调戏了?   苏郁起身把抱抱放下:“早些回去,你父尊该着急了。”抱抱走到苏郁面前撒娇道:“你不送我回去,我就不走啦。”   “随你,看到时候,你父尊罚的是谁。”苏郁要去后殿休息。   “那我留在这里,晚上和你一起睡。”抱抱认真地说道。苏郁扶额转身,妥协道:“我送你!”   “不要!”抱抱不依,“我不要回去。”苏郁无语,哄抱抱道:“你乖乖回去,我改天去找你好不好?”   抱抱果断拒绝:“不好!”   “你惹了你父尊,负起跑出来了是不是?”苏郁这才意识道,杭羽夏对抱抱管教极严,是不会许她午休时外出的,“说吧,这次是怎么回事?”   抱抱走到苏郁面前,手指没有衣物遮盖的肩膀,委屈道:“父尊不许我这样穿,要我去改掉。我不要改,所以我不回去。”   苏郁这才注意起仙服的款式,把抱抱的凤仙裙从下往上打量。裙身整体大方端庄,将仙身妙骨风规矩地包裹,唯有那一字连肩的仙源花边,将双肩雪肤和香颈锁骨□□在外。这样的做工却并无不妥,还增添了几分魅惑,更显的穿衣人风姿绰约。   看来小夏不满的,就是这仙服的点睛之处了。   苏郁走近抱抱,解下自己身上月白云纱的披风,盖在抱抱肩上道:“这样就好,回去吧。”   抱抱胸口温热,一把抱住苏郁的腰:“阿郁,我就喜欢你这么聪明。”苏郁吃了一惊,低眼去看笑逐颜开的抱抱,不禁想要回应把搂住她时。月白云纱下若隐若现的樱粉色,使他猛然想起一滩血色,苏郁的手黯只好然放下。   这时殿内突然起雾,迷雾重重看不清一切,这雾来的蹊跷,苏郁不禁疑惑。想要退步脱离抱抱,但抱抱一动不动,雕塑般静止。紧接着殿门处传来敲门声,苏郁隐约看到天帝站在门外......   天上彤云密布,夕阳余晖照耀天界,似乎在暗示新的太阳就要徐徐升空。   苏郁御剑满腹心事,抱抱搂住他在他身后站立,彤云漫过两人脚边,抱抱抓住一朵红云,不由好奇地问道:“阿郁,这云是怎么回事?”   苏郁侧目,看了眼红云,怅然道:“新君东来,悲喜染云。传示六道,天将易主。”抱抱不由伤感,放了手里的云,脸贴在苏郁背后:“天帝爷爷,也和我娘一样,要永远的离开了吗?”   苏郁轻拍腰上十指相交,搂住自己的双手以作安慰。苏郁御剑而下,落地揽月谷时,杭羽夏和风华夜在蔚蓝湖旁等他。再次踏入玄灵山内,苏郁恍若隔世,看到浮谷不远处的池水,苏郁不免感伤却不忍移目。   抱抱见杭羽夏走来,连忙松开搂住苏郁的手,毕恭毕敬走到杭羽夏和风华夜面前:“父尊,华伯伯。”   抱抱如何会跟苏郁在一处,杭羽夏并未问起。杭羽夏和风华夜二人表情严肃,不像往日般亲切,抱抱深知“天将易主”事大,三尊齐聚必有要事相谈。于是,不等杭羽夏开口,便自动请辞离开。   天将易主三尊心照不宣,静默良久风华夜道:“天帝说新君野心大,三尊是他所不能容的。”   “新君上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很长。”杭羽夏断言。   “天帝临终所言,三尊各自掌握一事,等到关键人物时,方能互通所知。但眼下事发突然,新君即位后时日有限,所以眼下我们之间要坦诚!”苏郁提议,“我们需要交换,天帝临终时所说的,三尊各自知道的事情。”   风华夜赞同:“阿郁说的不错。”   “在此之前,我有事问小夏。”苏郁期望杭羽夏今天给自己一个清楚的答案。杭羽夏将手伸到眼底,静静地看着,似有心事又好似参悟玄机:“好,你问。”   苏郁沉默了很久,他最想问的是凉夕如今身在何处,可他想起抱抱时,觉得凉夕不论在哪里,还是不要回来的好。念及凉夕苏郁不禁心声感慨,关于凉夕他有太多的疑问,他始终认为杭羽夏能将这些一一解答。   “还是先说各自知道的事吧。”苏郁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于是决定等杭羽夏开口,他明白到那时自己会知道一切。   杭羽夏颔首合上手掌,将手放在背后,走向仙源花道:“天帝和云陌,知道一切。”   苏郁和风华夜跟在杭羽夏身后,听杭羽夏讲道:“隐秘的事,一旦知道的人多了,便会有危险容易出差错。三尊祖师仙逝前,仍未等到要等的人,担忧之三尊商议决定。远本世代传承的密事,汇总由下任玄灵仙尊知晓,不再传于其他人。三尊祖师思虑周全,认为密事要成,则君臣间不能有隔阂。于是另外决定,除玄灵仙尊外,把密事另告知天帝。天帝得知密事后,对三尊祖师的深明大义钦佩不已。发誓定与云陌同守此密事,协助三尊完成密事,守密事一世不成则守百世。天帝曾说若他命定等不到百世,自会在仙逝前,将密事告知新君,由新君来守密事辅三尊。”   “如今天帝临终,却将密事分别告知三尊......”风华夜欲言又止,想要说的话,尽在不言中。 ☆、巨变   “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后神力消耗过半,感知自己将要坐化,心怀天下万物生灵的女娲娘娘并不惧怕,一如往常在天际俯望苍生。   一日,女娲娘娘清理神庙祈愿,发现世间男女皆为情所苦困,担心忧虑之时女娲顿悟,自己对男女情爱之事无能为力是因从未经历,所以才有无法解决相助的无奈。回首自己安排男女婚嫁使人结合繁衍后代一事,女娲娘娘不禁感慨自己其实并无资格被奉为主职姻缘与情爱的高媒之神。于是她决意尽最后绵薄之力,下世体验人间平凡男女感情,总结经验教训为世间男女指点迷津。   之后,女娲娘娘结合六道三界所有男女间的情念爱意及他们的姻缘往事,调动上古十大神器删繁就简摒弃凶恶杂念,历时百年炼就劫难命名“长情”,附于选定之人身。怎奈世事无常,女娲未能下世与附劫之人相遇便仙逝长辞。女娲神庙石像坐前接受焚香许愿的问鼎铜炉,长年伴驾受教修仙自练神器半成。为感女娲娘娘教化之恩,欲自助女娲完成遗愿。问鼎铜炉私收女娲三魂七魄藏于腹内,要将女娲魂魄合并送往人世投胎遇劫;并神谕身附长情劫之人世世轮回附劫不消,待女娲渡劫后方可脱离轮回安息长眠。   六道三界妖魔鬼怪闻风,贪图上古神力相互联合,欲夺取女娲娘娘魂魄一统三界。几番抗衡,快要将女娲魂魄合并的铜炉早已消耗七成灵力,寡不敌众被俘击毁。将要合并的女娲魂魄被均分为三缕,两缕自念合并化为仙源花,携部分铜炉碎片安定在香灰积落而成的玄灵山,另一缕魂魄则在战火纷飞中不慎失落无踪。余下铜炉碎片倚靠仙源花所附上古神力,炼化成刑器斩尽祸乱平定六道。   自此,仙源花静待失落魂魄现世,历经长情劫后回归合并,转入轮回神力传承后世普度众生。后来流言扩散三人成虎,长情劫就成了如今仙界口耳相传的姻缘噩运。”杭羽夏最后道,“凉夕是女娲失落的魂魄,而我就是这一世,她的长情劫。”   华兮辰和苏郁默然,心在此刻变得沉重无比。   良久,苏郁问道:“你知道凉夕在何处,是不是?”   杭羽夏颔首。   华兮辰追问道:“你和凉夕,你们相互知晓彼此的心意吗?”   杭羽夏目光空洞:“知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凉夕是失落的魂魄对吗?”苏郁不敢相信,杭羽夏竟隐藏的那么深,“你怎么知道的?”   杭羽夏迈步走近苏郁,手指心口道:“长情劫靠近失落魂魄三步内,必心痛如绞无法停歇缓解。”   华兮辰诧异:“那.....你和凉夕在一起,都是忍着痛吗?”   杭羽夏不做声,苏郁问道:“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长情劫吗?”   “不。长情劫的上一世,是师公。”杭羽夏道,“我出生后,师公选定了我。在我告诉师公我有心上人时,师公不允许,他告诉我我的宿命。我以为是师公随便找了个借口阻止我们,于是我决意放弃修行带着姿儿离开,可我没想到我是长情劫会害了她。姿儿死后我便接受自己的身份,安安生生的守着灵渊花,直到凉夕出现在我面前......”   苏郁想起清舞,于是问道:“所有喜欢长情劫的人或长情劫喜欢的人,只要她不是失落的魂魄,就活不过二十岁是不是?”   杭羽夏点了头:“阿郁,抱歉。”   华兮辰问道:“你把凉夕关起来,是为什么?”   杭羽夏吐出三个字,他的声音都是冰冷的:“辜负她。”   新君即位,凌霄殿上,众仙朝觐,大赦六道。三界之内,万花同放,百鸟叩首,小仙得道。   鹿宁谕旨封天妃阿莹为王母,随侍琮季为天界总管,赐名佛陀新赠佛山,名为月半山,意在追思悼念。朝会改立新制,陈规更替林林总总三十七册,仙官记录在案洋洋洒洒数百万字。新制中最令人寒噤的,莫过于琮季谏言称,天帝九天之首,仙臣神明应尊称君上,自成臣下以是区分。天帝子嗣无论阶位高低,都尽是新君候选,应被尊为殿下。   这叫了数百年的称谓,起是一朝一夕间好改的?   新君当即请示三尊,三尊当即就改口唤君上,谁还有资格说,自己习惯了不好改呢?众仙无法适从,也只得缄口不言,顺从答应即刻改口。鹿宁退朝留三尊,说有要事与三尊商议。屏退琮季到殿外,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殿,鹿宁高坐面上无丝毫威严。   “不瞒三尊,寡人二十多年来,每每念及一人,都心有遗憾。”鹿宁怅然道,“在玄灵时,她虽是寡人长辈,可在寡人心中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她听话懂事乖巧可人,甚至比平君更让寡人欢喜,她生死无忧可久寻未果,寡人始终无法释怀。月月临终前记挂堂妹,要我完成遗愿照料凉夕余生,所以寡人想重新派人找寻。不知三尊意下为何?”   “君上所言极是。”苏郁上前道,“找寻师叔本应是用无休止,直至寻到的事。当初与魔王有约,实乃权宜之计。若非大事耽搁,找寻师叔之事是不会停歇的。”风华夜颔首:“可连仙源花都无法寻到师叔踪迹,这毫无头绪如何去找?”   杭羽夏询问鹿宁:“相必君上另有妙法。”   鹿宁微笑问道:“寡人本想劳烦三尊,可三尊位高权重,不能以繁事相托。所以寡人想另寻他人来办此事,人单力薄还需三尊相助,不知三尊意下如何?”   “不知君上意选何人但此重任?”风华夜的心,在手中变幻,似在思索。鹿宁回头对屏风后道:“冥王出来吧。”   三尊面无情绪变化,心语谈论不漏声色。   风华夜将心握在手中:“君上深知,延陵找寻凉夕的执念至深,他不找到凉夕是不会罢休的,这步棋走的秒。”苏郁为难:“延陵肯定先来问我,与他解释让他稍安勿躁,可不容易啊!”杭羽夏言简意赅:“不用理会。”   延陵从屏风后款款而出,向鹿宁和三尊行礼:“小王参见君上,三尊。”   鹿宁抬手示意他免礼:“找寻凉夕之事,劳烦冥王了。”   “君上言重。”延陵侧身面向三尊,颇有深意道,“小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君上所托。还望三尊不胜其烦,助小王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师叔是玄灵长辈,与玄灵戚戚相关,本尊自会不遗余力。”杭羽夏话锋一转禀鹿宁道,“君上,灵渊花近来异样,我想闭关守之,谨防灵渊花有损能及时补救,望君上体凉。”   鹿宁听后,十分理解道:“灵渊花异样是大事,仙尊应以大事为重。”   苏郁不由佩服杭羽夏,暗自对他道:“小夏,难怪你说不用理会,那你倒是给我也想个......”   风华夜在苏郁话没说完时,对延陵道:“临近极渊晋阶,本尊需处理相关事宜,冥王若找不到本尊,可先去找天圣仙尊一问究竟。”   “我?”苏郁无语,“你们就这么把事情推给我了?”   “晋阶事关众仙,小王不会过多打扰。”延陵看向苏郁,“有任何疑问,请教天圣仙尊一人即可。”   苏郁虽心有不愿,但仍是面露笑意:“本尊随时恭候。”   山林间山岚弥漫,一只久飞的紫燕,停在棵枯树的枝头歇脚。它眺望远方将要东升的太阳,等待破晓时重新启程,却丝毫没有发现身后,匍匐在树干的棕熊。棕熊那双闪绿光的眼睛,在迷雾中格外阴森,盯住紫燕想要饱餐一顿。   紫燕低头,用尖细的鸟喙,梳理在风中翱翔时凌乱的翎羽。棕熊慢慢靠近,想要一把抓住紫燕时,树干断裂声引起紫燕的警觉。可惜它发现的太晚,一只翅膀还是被棕熊攥在手里,它惊慌地鸣叫。眼看挣脱不得,就要被棕熊送入口中,紫燕忍痛舍弃翅膀坠落在地。   紫燕失去翅膀无法飞翔,只好拖着受伤的身子,躲进附近的洞穴。它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树干断裂,棕熊跃树而下嗅着血味向洞穴靠近。紫燕回头找寻藏身之处,看到洞内被枯枝烂叶覆盖的石壁上,散发着幽幽的青光,诡异而神秘。   忽然随着兴奋的嚎叫,紫燕被抛向石壁,鸟喙戳进石壁它痛苦地悲鸣。鸟喙旁的皮毛被撕裂,涌出的血珠沿着鸟喙流进石壁,就在这时棕熊钻进洞穴离它越来越近。血珠像唤醒石壁的钥匙,石壁在血珠碰触的瞬间,开始剧烈晃动,接着表面出现巨大的裂缝,这些裂缝中散发出刺目的青光。   晃动停止时,石壁轰然破碎,带落枯枝烂叶。青光照亮整个洞穴,嵌入石壁的棺椁完整露出,紫燕跳上棺椁内女子的肩头。女子的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棕熊,宛若一把凌厉的凶刀,令棕熊胆怯逃离洞穴。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凉夕。   凉夕伸手把紫燕从肩头拿下捧在手里,对着它吐了口仙气,紫燕便长出新的翅膀。紫燕欢喜的鸣叫,用鸟喙拔下一根羽毛,轻轻放在凉夕手中才展翅飞走。紫羽在凉夕掌心融化,顺着凉夕的衣衫,化作一身簇新的淡紫色百褶长裙。   凉夕无悲无喜,一动不动地站在棺椁内,犹如雕塑般沉寂。不多时凉夕仿佛刹那想通了什么,露出明朗的笑意,她看着洞外泛白的天色,嘴里轻轻念道:“杭羽夏。” ☆、见羽   情海平静无澜,海风轻柔摇晃相连成片的荷叶,从红莲上滑落而下的露水,在海里开出硕大的水花。水花盛开处五彩斑斓发鱼,成群结队跃进花心,色彩缤纷的鱼尾给水花增添缤纷色彩。   岸边苏郁落寞的身影,与海景的欢快格格不入,他将手中一捧白色的兰放入海中,任其随海漂流远去。似乎这些饱含思念的兰花,会承载着自己的千言万语,去到辛萌最终归属的地方,告诉她自己从不曾将她忘怀......   “原来仙尊在这里。”延陵走到苏郁身后,“怎么,今天是辛萌的祭日?”苏郁转身,露出平日里待人接物常有的笑意:“冥王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延陵走到海边,俯身轻点海面,瞬间绽放出一朵白色的彼岸花:“辛萌,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回凉夕的。”   “阿嚏!”抱抱从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花树后走出,她捂住口鼻却还是喷嚏不止。苏郁将绢帕递给抱抱,笑她道:“让你偷听,这下长记性了吧?”   抱抱回头看花,诧异道:“今日花香浓郁,肯定是花粉太多,不然我怎么会这个样子?”抱抱阶位低,走到延陵面前向他行礼,越过延陵肩头,远远看到一位女子,正沿着青空平原朝苍生阶走去。那女子年纪与自己相仿,却是从未见过的模样,抱抱便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那女子盛颜仙姿微施粉泽,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尽洗见天真。只看那女子侧面轮廓,就让平日里对相貌非常自信的抱抱自惭形秽,她转身走到苏郁面前,伸手挡住苏郁视线:“不许你看!”   延陵见苏郁眸中“似是故人来”的神情,不由回首看去。时隔多年的身影,依旧清雅灵秀,紫衫如花临风而飘,长发倾下流苏摇晃。   “凉夕!”苏郁绕开抱抱,快步走向凉夕,“你停下!”   你生我存,你死我灭。六道三界,相守不离。   阿宁,我回来了,你一定有好多事要给我解释!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你。   苍生阶前,凉夕正要提裙迈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此刻凉夕既开怀又忐忑,她期望尽快见到杭羽夏,同时又不想那么快与杭羽夏想见。想起当时自己未经求证是的荒唐行为,凉夕不免懊恼。同时也庆幸自己现在能安然无恙,十年期满离开叹息山,回到玄灵见了杭羽夏,凉夕坚信自己所有烦恼,杭羽夏都会为自己解决。   听到熟悉的声音,凉夕顿步侧目回首,看到苏郁和延陵倍感亲切。   “延陵!”凉夕投入延陵怀中热泪盈眶,泪水里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有再见安好的释然,更有多年不变的情谊。   “回来就好。”延陵拥住凉夕,像在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离开延陵怀抱,凉夕走到苏郁面前,展开双臂走近苏郁,有些鼻音道:“大叔,我回来了。”   “等等!”抱抱挡在苏郁面前,如临大敌怕凉夕抢走什么似的问道,“你要干嘛?”凉夕细细将面前的女孩打量,她给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让凉夕觉得好熟悉。见她这般护着苏郁,凉夕猜不出她是谁,歪着头问他她:“你是谁?”   抱抱双臂抱于胸前,围着凉夕看了一圈,转而问她:“你又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和阿浅很熟吗?还有你为什么叫阿郁大叔?”我都没舍得这样叫!   “抱抱!”苏郁有些责怪。   凉夕对抱抱的身份隐约猜到几分,但不确定,于是她问苏郁:“阿宁在哪里,我想见他。”苏郁还未答话,抱抱抢着问凉夕道:“你要见我父尊?我父尊半月前就闭关了,你不知道吗?”   父尊。她是阿宁的女儿......   延陵见状,忙对凉夕道:“娘子,还是随我先去寒冰地狱,见见你爹吧。”   “是啊,凉夕,你先去看魔王。”苏郁也这样建议,“或者去见见你师兄或是叹空他们......”凉夕愣怔片刻,不理会延陵和苏郁的提议,自顾自道:“我要见阿宁,现在就要。”说着凉夕唤出子矜剑,御剑飞向揽月谷。   什么妻子女儿,这里面准是另有隐情,只要阿宁你给我个解释,我都愿意相信。   我回来了,再也不要离开你半步。   杭羽夏入关前,担忧灵渊花有恙无人知晓,便在浮谷外用青玉令布下结界,请鹿宁通过天眼代为照看。   鹿宁正朝议,却合眼闭目养神,誉舒示意众仙保持安静稍安勿躁。   通过天眼,鹿宁看到浮谷结界外,一股强劲的仙力正与青玉令神力抗衡,想要打破结界进入浮谷。神力浑厚难以撼动,仙力相较薄弱但不容小觑,能和神力对抗一阵未处下风着实令人惊奇。鹿宁往仙力发源处看,竟看到熟悉的面孔,这令他激动不已。   “随寡人去玄灵!”鹿宁喜不自胜,带领众仙奔赴玄灵。   誉舒未跟从鹿宁而去,他独留殿内吩咐仙婢道:“去昆仑山,告诉平君,玄灵师叔回来了。”   仙婢恭敬领命:“是。”   小夏,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凉夕渐渐体力不支,可她不要任何人靠近自己,对于他们的劝说凉夕一概不听。   “太师叔,仙尊闭关提升修为,您还是等他出关再见他吧。”叹空离凉夕最近,他不住地劝凉夕停下对结界的攻击,担心凉夕有什么闪失,“您这样消耗仙力,会伤了仙身的!”   “是啊师妹,你刚回来非要见徒儿干嘛?”元宿老君提议道,“你和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们坐下聊聊天好不好?”   “小夏不知道你回来,闭关的事他早前就定下。”苏郁循循善诱,“小夏闭关,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凉夕你这样强行打破结界,他可能会分心走火入魔的!”凉夕回头看苏郁,仙力放弱了些许:小夏走火入魔,他会受伤的,我......   抱抱不知道凉夕和玄灵的渊源,看苏郁对她如此关心,不免对凉夕有些敌意,决定搓搓凉夕锐气,故意告诉凉夕道:“我父尊闭关,当初连我娘都不见,肯定也不会见你啦。”   “抱抱你闭嘴!”苏郁动气,虽明知为何抱抱这样做,但一时激动口不择言。   “你为了她凶我!”抱抱气愤,留下句话转身就跑,“苏郁你会后悔的!”   凉夕听抱抱这么一说,心内对杭羽夏的但有顾虑,全被怀疑和不安所取代,将原本要收回的仙力,加大力度猛地投向结界。结果仙力被结界弹回,击中凉夕胸口,凉夕身子不稳,和佩剑一齐摔落至聆听崖。   苏郁将凉夕扶起,凉夕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他的衣襟。   “太师叔被仙力所伤,内息紊乱仙灵难聚,不宜在使用仙术。”明七七为凉夕把脉,说话间当即封住凉夕身上穴位,防止凉夕体内仙灵流失,转头对叹空道,“叹空,快去白百草阁,取三颗留仙丸来。”   “好,我这就去。”叹空怀抱元宿老君前去取药。   “我带你去见他。”苏郁不忍凉夕如此对待自己,抱她起身要带凉夕去浮谷。凉夕轻轻摇首,抓住苏郁衣领:“我有话问你,你保证不骗我。”   “好,你问。”苏郁放下凉夕,同明七七一起扶凉夕坐下。凉夕附在苏郁耳畔,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夏与其妻,是否两情相悦?”   苏郁不知如何回答,凉夕见苏郁欲言又止,猜到答案不禁悲愤,又吐鲜血晕了过去。   “凉夕!”苏郁探凉夕鼻息,长舒口气,“还好,只是昏睡。”天上日照变暗,明七七抬首,看到轻尘剑临近:“君上来了。”   鹿宁落地,简单询问了苏郁,凉夕攻击结界的原因。查看凉夕伤势后,便让随之而来的众仙先行回去,自己要亲自抱凉夕去百草阁服药。众仙还未离去,陌桑便腾云落地,拦住众仙说有大事公布。接着对鹿宁和苏郁行了礼,便手指凉夕道:“关于她,陌桑有话要单独讲给君上。”   鹿宁将凉夕交给苏郁,对陌桑道:“随我来。”   延陵怕凉夕醒后执拗,非要见到杭羽夏不可,于是决意自行放出无殇老鬼。苏郁想起杭羽夏所言,御剑避开众人视线飞升揽月谷。   华兮辰收到百卉传信,就立刻赶来玄灵,到聆听崖时看到凉夕,不禁讶然有气。   千林见凉夕被吊起,不禁担忧道:“天网束仙必有重罚,太师叔刚回来,君上这是要做什么?”   华兮辰定了定心神,授业台上一目了然,凉夕昏迷脸上血色全无,被三根天网禁锢手脚,吊在戒树之上。询君台下鹿宁阿莹后排高坐,誉舒立鹿宁身侧,陌桑坐阿莹左边。众仙在鹿宁位子下分两列各自落座。玄灵弟子纷至沓来,在前排明七七身后站立。   “君上,师叔犯了何事,要遭天网束缚?”华兮辰落地聆听崖问鹿宁道。   “平君,你说。”鹿宁面露无奈,阿莹拢主鹿宁手掌宽慰。   陌桑应是,走至华兮辰面前行礼问道:“仙尊可还记得,玄灵门规,历代掌门守护灵渊花,需专情一人且长情一世,不得更改不能另取。否则灵渊花异样,不仅难以恢复如初,还会给六道三界引来大难?” ☆、不语   凉夕悠然转醒时,听到陌桑此言,她不由冷笑。发觉自己被吊,不做挣扎无动于衷,她回头看了眼脑后的浮谷,知道自己盼不来杭羽夏。揽月谷遮住日光,将暗影投射在凉夕身上,飘扬的青丝盈满凉夕视线,凉夕感觉自己陷入黑夜,从此一片漆黑永无光明。   玄灵门规用以约束弟子,具体细则不为外人所悉。陌桑方才所言,是玄灵门规中,唯一一条约束掌门的,弟子们与己无关大都不记得,更不要说在场的仙家了。这咋听之下,心思通透的现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禁交头接耳唏嘘一片。   众人皆未发现凉夕醒来,背对凉夕的风华夜亦然,他挑眉问道:“玄灵门规是有此条。但这与师叔被吊有何关联?”   “仙尊容我慢慢说来。”陌桑欠了身子缓缓道,“六道三界皆知,玄灵仙尊早已取妻有女,只可惜爱妻早逝。人非草木谁能无情?若是有人存心有意接近玄灵仙尊,让仙尊和她日久生情,岂不是故意要给六道三界招来灾祸?”   陌桑提及杭羽夏妻子,凉夕心内五味陈杂,她追溯过往,往事历历在目在。对杭羽夏纯粹且炙热的感情在心头发酵,面上淌泪难止心中温热不已:我不奢求你会爱我,能陪在你身旁就好,可你既然选择了我,为何又将我抛弃?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曾经那么的笃定,却换来你娶他人为妻......杭羽夏,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凉夕复回首,期盼有熟悉的身影,御剑临风而来。明知不会有,可偏想去相信,他回来......凉夕终是凄楚垂首,黯然泪下。紫裙飘摇在风中,遮住她的泪眼,被她沾染的伤感之意,依旧不可遮掩。   众仙听此纷纷按捺不住,惶恐问道:“那人好生自私,为一己私欲,竟不顾六道三界安危。公主快说她是谁?”   风华夜扼腕摇头,不曾想众仙修为高深,竟对仙源花如此惧惮,哪里还有一点仙家的气魄和胆识。   “众仙莫慌。”风华夜气定神闲反问道,“先不说小夏定力如何。就算那人真的是有意接近小夏,她一定就能成功俘获小夏的心吗?六道三界爱慕小夏的仙子数不胜数,那岂不是都要担心她们其中之一会招来灾祸?众仙究竟是信不过小夏,还是怕自己修为不能与那灾祸抗衡,而丧命仙逝呢?”   众仙噤声,面有愧色。风华夜目光犀利扫过众仙,心道:果然是当神仙安逸久了,遇到事情想的不是往前冲,居然是这副怨天尤人的模样。   “仙尊说的极是,可灵渊花异样,玄灵仙尊闭关,灵渊花事关六道三界众生性命。眼下证据确凿,寡人总不能坐视不理......也只有先委屈凉夕,当着众仙把事情说清楚,给六道三界个交待,此事才好有个了结。”鹿宁做着为难的解释,把束缚凉夕的缘由道出。   华兮辰默然,他抬头望向凉夕,把件在手掌的转速暂缓。   “君上所言极是。”一仙家附言道,“若此事非实,我等定不会为难玄灵师叔。”   仙家们此起彼伏,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只要玄灵师叔配合,肯说出实情,若此事非虚,我等愿磕头谢罪。”   更有甚者居然肆意猜测:“玄灵师叔多年未曾现身,又突然出现,莫不是亲近久了,眼下不在身......”   华兮辰目光狠狠一剜,方才说话的仙家立刻闭嘴:“作为仙家,妄自猜测,事实不清,污蔑神明,罪当贬谪下界,不满十年年不得修仙飞升。”   那仙家哆嗦跪地,惶急求饶道:“仙尊恕罪,小仙逞一时口舌,说话没规矩失了分寸,您饶过小仙这遭,小仙绝对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琮季。”鹿宁唤琮季。琮季俯身倾而耳:“君上,在。”   “听见了?”鹿宁问道,琮季称是,“那还不照做。”   琮季应是随派天兵,将那仙家拖离聆听崖。   华兮辰摩挲着手中的血色碧玉,把件色泽通透在此刻流光轻转,像是一份思虑颇多的心思。凉夕之事,众仙的话华兮辰无从反驳,天帝即位向来自有主见,众仙心境难安的局面无法改变......华兮辰只好沉声道:“证据何在,拿来我看。”   陌桑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染血的宣纸,双手递到华兮辰面前:“请仙尊过目。”   不半缘修道半缘君。仙尊。   陌桑手拿初心笺让众仙传阅,面朝众仙解释道:“这是玄灵师回了天界,在仙尊身体抱恙时的随笔。”   凉夕听到陌桑念出这半句诗,心口像是被万斤巨石压住,每呼吸一次巨石便压重一分。想到杭羽夏曾于她说过的话时,心上的痛才轻微有所缓解,直面现实她又几乎窒息濒临崩溃。   那些杭羽夏曾说过的话,凉夕从不曾忘却......   明明当时你说的话那样真挚,你对我好时的神情那么真切,我清楚地感受到你对我的感情,那都是出自真心真意。我不信你会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除非你亲口说你不曾爱过我,否则我该怎样忘记你啊!   小夏,求求你,你见见我好不好?   陌桑把所知声情并茂地将与众仙,仿佛在歌颂什么似的。   凉夕没有去听,她像失了魂般,在半空里任风吹动。   “陌桑所言,都是辛萌亲口所说。”陌桑面对众仙起誓,“陌桑若有半句假话,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华兮辰并不作声,他蹊跷陌桑如何得知这些。众仙纷纷对凉夕发问,欲探究竟:“玄灵师叔,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爱慕的人果真是玄灵仙尊吗?”   仙家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暗自揣测道:“你先前爱慕玄灵仙尊,倒也未尝不可。现在灵渊花异样,说不定就是因你的心思,在给予你警告。”   “玄灵师叔,你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陷六道三界与水深火热中啊!”仙家们对灵渊花的惩处惧惮,因而蒙蔽心智竟都惶恐起来,没人去细想凉夕的感情到底是谁的事。他们争先恐后追问凉夕,生怕晚一步灾祸便至,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华兮辰不知天界众仙,身上这股贪生怕死的风气从何而来,他很想愤怒斥责。可转念一想,灵渊花是六道三界圣物,它决定着六道三界的生死安危,他们对圣物的恐惧怕是早已远远超过恐惧本身了。   “此事,由陌桑主审,仙尊以为如何?”鹿宁询问华兮辰。   华兮辰默许,没有异议。   “师叔,事已至此,有什么不能坦白的呢?”陌桑御剑来到凉夕面前,凉夕双目眼神空洞,她靠近凉夕而耳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仙尊的关系,只可惜我没有证据,若是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凉夕这才回神,她觑一眼笑吟吟的陌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危难之际她想到杭羽夏。她不要杭羽夏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况且爱慕杭羽夏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我没办法,在没听到你说不爱我前,就轻易放弃我对你的感情。我什么都不会说,因为你说还不到时候,我听你的。我曾祈愿情深不相负,因此我绝不负你,终盼你能在我遭受苦难时,到我身边来给我怀抱。   凉夕下定决心绝不开口,她转头不理会陌桑。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陌桑阴冷笑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华兮辰注视着陌桑的一举一动,担心陌桑因晋楚,在审问时动私刑泄私愤。   “夕夕,你给大家一个答案便可,无论是与不是,我自会护你周全。”鹿宁用元音和凉夕说话。凉夕听到鹿宁所言,鹿宁的关切一如往昔。念及杭羽夏,凉夕仍是不改决定,她回复鹿宁:“谢宁哥哥关怀,可对陌桑所言,我没什么好说的。”   “好。”鹿宁欲言又止,“事已至此,我......委屈你了。”   “宁哥哥,这不怪你。”凉夕明白鹿宁的欲言又止,“这是怨不得旁人,我明白。”   陌桑退到一旁,在询君台上请示鹿宁:“君上,玄灵师叔闭口不言,对陌桑所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陌桑不知如何是好,望君上明示。”   天规有言审问疑犯,犯不服从配合,主审可酌情处理动以刑罚。   圣何阿七知晓陌桑用意,跪请鹿宁道:“启禀君上,师叔方受重伤,气虚体弱受不住天界刑罚的。还请君上三思,另想他法求证。”玄灵弟子亦都随着圣何阿七,跪地面向鹿宁为凉夕求情。   鹿宁迟迟不做决定,阿莹担心众仙情绪不稳,于是劝道:“君上切勿顾念旧情心慈手软,众仙心绪难平后果不堪设想。”   鹿宁收回投向凉夕的目光,徐徐开口道:“按天规来办。”除华兮辰和玄灵弟子外,众仙齐跪地叩谢道:“君上英明!”   “凉夕你听为师的,先承认你的心思,再向众仙保证,日后定会断了对小夏的念想。这样才能免受肉之苦......”华兮辰为凉夕想好出路,他传音凉夕希望凉夕照办。   “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凉夕停顿,而后坚定道,“可我无法断了对小夏的念想,这念想至死方休。”   华兮辰哑然,他没想到凉夕对杭羽夏的感情,这样倔强深刻不容更替。华兮辰一时没了主意,面对激愤失去判断的众仙,他无法出言阻止鹿宁下令,也不能干预陌桑执行天规。他深感力不从心。 ☆、血泪   “是。”陌桑领命转身刹那,华兮辰便看见一根细如发丝的东西,从凉夕头顶钻入。霎时凉夕全身筋脉透亮,突然凉夕身子猛地缩紧,却因手脚被绑而只能索到一半。凉夕浑身都在剧烈颤动,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随着身子的每次颤动而逐渐变白。   陌桑御剑远离,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她不忘正事:“师叔,你是爱慕仙尊的,对吧?”   凉夕不作回答,她觉得有张细密的网,将自己的在筋脉与骨肉分割,想要曲身抱成团,减轻身上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密网包裹缠绕住自己所有纤细的筋脉,剧痛层层递进的同时,咽喉也被系住般呼吸不畅,只能仰头倚靠鼻子努力吸气求生。突然凉夕想要呼喊杭羽夏的名字,她控制不住只有紧要双唇,血流进嘴里也不敢轻易松口。   “万丈缠筋丝。”华兮辰判定凉夕体内的刑器为何,发现凉夕嘴角淌血有些异常,想上前看仔细却被一群仙家拦住,误以为他要出手相救。   “请仙尊以圣花为重,护六道周全。”华兮辰拂袖扫开群仙,沉声问陌桑道:“缠筋丝上有东西,是什么?”鹿宁也疑惑,催促陌桑回话:“陌桑你快说。”   陌桑道:“我怕师叔不肯说,还要继续受刑罚,就在缠筋丝上抹了诱心散。”   诱心散专门引诱生灵底事,会让身体痛感放大数倍,非要中散者亲口说出心底事后才会失效。华兮辰手指拨动把件,把件停下时一根细丝缠绕其上已成灰烬,再看凉夕如死物般随风飘摇。   凉夕始终不答,答案却在群仙心中早有断定。他们在等凉夕承认,后以正义之名声讨。面对灵渊花降灾,惧怕和胆怯冲昏他们的头脑,令他们失去理智。竟都不由分说地,尚未事发就把凉夕当做罪魁祸首,想要处之而后快。   陌桑对华兮辰取走万丈缠筋丝,是敢怒不敢言,她背过身去探凉夕鼻息,心内又有主意。   “别以为我只带了缠筋丝来!”陌桑御剑至凉夕左侧,“华兮辰被众仙牵制,连求情都没替你求,我倒要看他接下来如何救你。”言毕,陌桑转身广袖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度,十二枚银钉寒光凛凛从袖中飞出,排列整齐浮在半空等候命令。   蚀骨钉。天牢酷刑之首的刑器,看似精致小巧威力不大,可一旦钉入骨内,便会侵蚀骨肉流尽热血,让人变成一具干尸。   华兮辰没想到陌桑如此心狠手辣:这分明是要至凉夕于死地!   明七七踌躇,欲带领玄灵弟子解就凉夕时,听到华兮辰传音与自己:“以玄灵为重,本尊来,你莫管。”明七七微微点头,部分仙家已将玄灵弟子团团围住。   陌桑轻扬衣袖,蚀骨钉齐齐飞向凉夕,半途却被华兮辰抛出的血玉打掉吸走过半。众仙和天兵牵制住华兮辰,华兮辰以一敌百,凭单手聚集的自身仙力,和众仙聚集的仙力对抗。   “君上,这......这可怎么办啊?”阿莹见群仙以下犯上与华兮辰对垒,生怕局面进一步恶化难以收拾。   鹿宁坐立难安,双拳紧握默不作声。   琮季深知鹿宁所想,便斗胆与阿莹讲到:“君上下令审问玄灵师叔时,群仙就认定君上是和他们站在一方的。眼下君上如若劝止群仙不要与静虚仙尊这般,那群仙定会认定君上有偏袒。若是这样群仙便更难以管治,万一齐心合力动起手来,必会搅得天界乃至六道不得安宁。”   群仙因灵渊花而胆碎,正是将近发狂之际,稍有不慎激怒了他们,不免得不偿失。况且师父此刻对垒群仙根本没用尽全力,估计怕的也是这个。   阿莹在计较一番,不再做声。   在众仙相助下,陌桑夺取余下五根蚀骨钉,用掌力分别打入凉夕膝盖、脚心和胸口。钉子没入凉夕体内,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成块的血斑,鲜血泊泊流出。猩红的血液染透凉夕衣裙,将紫色浸染为令人战栗的黑红。   蚀骨钉戳进膝盖骨和脚心时,凉夕痛不欲生,可她却无丝毫力气叫喊出声。蚀骨钉入骨短暂剧痛后,双脚先是一阵酥麻,像千万只小虫在噬咬。膝盖骨麻到刚被松开的筋脉,也在抽搐不停。在骨节将要失去知觉时,小虫化作尖牙死死咬住骨节,骨节破碎成粉也不松口。酥麻剧痛在骨节处如反复,凉夕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钻心的疼痛从腿部蔓延到全身,叫她生不如死神志涣散。   “师叔,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陌桑循循善诱,离近凉夕压低声音道,“这蚀骨钉的滋味你也领教了,我想你......”陌桑正说着,看到凉夕在说话,只可惜声音太小,她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陌桑侧面将耳朵贴近凉夕,耳朵没听到声音,只感到一片温热潮湿。她手抚脸颊四处粘稠,血腥味弥漫令她作呕。   华兮辰见状,预感凉夕会再受酷刑,他要前去制止陌桑,却被仙家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凉夕气若游丝啐道:“想知道,你做梦!”   “看来蚀骨钉的滋味你还没尝够!”陌桑怒气极盛,朝凉夕重击胸口一掌。   陌桑收掌,凉夕只觉心被撕裂,身体被掏空。血溅三尺外,凉夕心痛如绞,悲痛的叫声穿透云霄,响遍云陌群山。心口血斑虽小,却让凉夕的心剧烈而持久的疼痛,凉夕麻木失去只觉,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凄厉的惨叫似乎唤醒了众仙心底的良知,他们大部分收掌退到一旁。这叫声令华兮辰闻之不悦,他蓦然回首看到凉夕的鲜血从心口喷涌而出,像朵娇艳的花被车轮骤然碾过,满身疮痍叫人触目惊心。   华兮辰推开众仙,御剑直上授业台,却又迟了一步。   陌桑解开天网,拖着昏死的凉夕御剑离开询君台,毫不留情地将凉夕抛入情海。   凉夕知道自己顺风而坠,坠落时她的目光始终朝着浮谷,却没能等来水漾青衫的身影。   直到下坠停止沉没海底,凉夕随波逐流与海融为一体,她依旧注视揽月谷。凉夕全身的痛处被海水洗涤,忽然开始痉挛抽搐,紫纱轻柔把她缠绕包裹,她无望地在深海中挣扎,身旁血丝升腾丝丝缕缕在水里荡漾。   凉夕躺在海底,伤痛仍在她却不停的在想:小夏,我好想你抱抱我,我好痛我好累......海水好沉,我喘不过气来。   云层之后揽月谷内,青草被压全部折断,杭羽夏仍匍匐在地,如同死物般一动不动。   苏郁上前扶起杭羽夏:“小夏,我去百草阁拿药给你。”杭羽夏抓住苏郁的手腕,艰难地说道:“别管我,去看凉夕,不能让她有事,带她离开玄灵山。什么都别告诉她,纸上只有“仙尊”二字,就说,指的是你!”   “可是......”苏郁犹豫。   杭羽夏面色惨白,气息微弱道:“你再不去,就不知道害死辛萌的真正凶手,是谁......”   “杭羽夏。”陌桑朝情海大喊杭羽夏的名字,要凉夕在情海中无法呼吸,向众仙证明凉夕新意。海面平静毫无动静,陌桑正欲再喊,突然被一把拍入海里:“老子拍死你!”无殇老鬼携风而来,周身透着寒气异常愤怒。   “冥王放出了无殇老鬼!”鹿宁蹙眉,天兵围守在他周围。   众仙聚集在一处,严阵以待。   无殇老鬼地划开情海,延陵腾云落将凉夕从海里捞出,凉夕被海水浸泡的指尖泛白,奄奄一息混身是血。   “凉夕,凉夕!”延陵摸不到凉夕脉搏,他急切地呼唤。凉夕隐约听到杭羽夏在身旁呼唤,她透过光去看,杭羽夏的面庞模糊不清:小夏,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华兮辰上前来按凉夕人中,延陵再探鼻息时凉夕才悠然转醒:“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凉夕睁开眼,看到延陵、华兮辰和无殇老鬼,唯独不见杭羽夏。她黯然神伤闭上眼,情愿不醒来,这样还能听到杭羽夏的声音,似乎他就在身旁。   无殇老鬼爱怜地抚摸凉夕额头:“夕夕,你受苦啦。”凉夕额间冰凉,想起无殇老鬼刚出寒冰地狱,她心揪在一处。   “爹,女儿不孝。”凉夕眼眸噙泪,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爹给你出气。”无殇老鬼刚起身,就猝然倒地。无殇老鬼背后众仙合力发功,原来他们先发制人。   陌桑浑身湿漉漉的,她站在最前端对唯一道:“师叔,你早点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也就不必为难魔王。”   “不要!不要!”凉夕在延陵怀里无助地摇首,所有事因她而起,她不能让自己唯一的亲人有事,所以她选择妥协,“你们别伤我爹,我说,我什么都说!”她泪流满面从延陵怀里挣扎出来,用力爬向无殇老鬼,在地上拖出几道血印。   华兮辰拂袖阻挡众仙仙力,露凝剑横空而降打翻众仙,苏郁与华兮辰并肩怒斥道:“你们哪里还有仙家德行,都给本尊住手!”   鹿宁走到众仙之前,回首问道:“仙尊的话,没听到吗?”   众仙各自收回仙力,陌桑走到鹿宁身旁:“君上,师叔方才愿意开口了。”苏郁回首见凉夕满身伤痕,问华兮辰道:“这是怎么回事?”华兮辰把件抛出,从众仙处吸来宣纸,递到苏郁面前:“陌桑说师叔对小夏......”   宣纸上残余的灵气,让苏郁怒不可遏,他颤抖的接过宣纸,在心中念出那个熟悉的名字:辛萌。 ☆、回生   苏郁盯着宣纸出神,接着他抬眼对陌桑道:“陌桑,你来,,本尊有话和你讲。”   “是。”陌桑迟疑片刻,终是走到苏郁面前。宣纸上暗红的印记,让苏郁几乎疯狂,他扬手对着陌桑就是一耳光:“陌桑,你给本尊记住,你再敢动本尊的女人,本尊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陌桑粉面掌印浮肿,她手捂痛处呜咽不语。在场人皆是一惊,鹿宁也面有疑虑。   苏郁抱起凉夕,拭掉她面颊的泪痕:“让你受苦了,我们走。”凉夕微怔,明白苏郁的意思后,她虚弱地靠近苏郁怀里:“我没说,你怎么到先沉不住气了?”   “你被伤成这样,叫我如何沉得住气?”苏郁下颚抵在凉夕额头十分亲密,走到鹿宁面前时他停步道,“劳烦君上派人,将本尊岳父,送回天圣山。”   鹿宁颔首。   “仙尊何时与师叔在一起的,还请仙尊明示。”陌桑走到苏郁面前,“据说师叔与仙尊两人,是在源城收服心魔时才相识......”陌桑看到苏郁眼神,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她低首捂脸退到一旁。   “凉夕她是我中清仙尊苏郁未过门的妻子,众仙家若是有疑问,大可找上门来本尊随时奉陪。”苏郁放出话来,“可若是无凭据再伤我妻,我决不轻饶!”   抱抱呆立原地,暗自落泪。   “我晕!师妹......和苏郁?”缘修老君让迷忧掐自己,“叹空,你告诉我这不是梦。”   叹空不可思议道:“太师父,我好像也字在做梦似的......”   凉夕和苏郁的感情,一石激起千层浪。抱抱离家出走,西王母兴师问罪,登门负荆请罪者络绎不绝,苏郁一律独自挡下,叫凉夕安心养病暂不见客。鹿宁派天宫最好的天医,给凉夕疗伤,还亲自道歉送来灵丹。   天医取出凉夕体内蚀骨钉时说她已落下病根,再晚些一双玉足便不能再下地了,双腿膝盖骨很脆弱日后不能磨损,否则双腿残废行动要有人抬。还说胸口的伤痕会留下疤无法祛除,尽量不要让仙身受寒,否则会心口阵痛。   凉夕听后平静的吓人,没有自暴自弃,喝药吃饭来者不拒,总在问静若无殇老鬼可醒了。延陵每日都来陪凉夕,和苏郁一样都不问凉夕,这些年去了哪里。   凉夕一连在床上躺了多日,才有力气下床走动,静若扶着她在屋内四处走动。长期未见无殇老鬼,凉夕十分不安,她坚持要去看无殇老鬼。延陵来时,凉夕眼皮突突直跳,她心有疑虑非要去见无殇老鬼。   延陵拗不过她,只好扶她去无殇老鬼所住之处。屋外苏郁静立以待,而天医正好从屋内走出,凉夕快步上前,听天医对苏郁吞吞吐吐道:“仙灵打散了魔魂,魔体受损言重,魔王可能......”   “不可能!”凉夕不信天医所言,她拉住天医问道,“我爹是魔尊,他魔力护体怎会魔魂受损,如此不堪一击?”   “魔王被冰封,寒冰地狱的万年寒冰寒气,在这几年间侵入魔体,原本出了地狱调养几日便可恢复。”天医往苏郁身后躲,战战兢兢道,“但魔王他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受了群仙合力重击,所以才会魔魂受损。”   凉夕听后身子一软,延陵搂住凉夕,愧疚念道:“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所以天帝才没惩治延陵私放我爹之罪,对吗?”凉夕问苏郁,从他眼神中读出答案。   凉夕失魂落魄,她推开延陵,独自往无殇老鬼房里去了。   无殇老鬼高大的身躯,躺在床榻上憔悴不堪,他微弱的呼吸似有若无,凉夕瞬间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往日威风无限的爹了。   凉夕走近跪地伏在床边恸哭:“爹,女儿不孝。”   厚实的手掌轻抚凉夕长发,无殇老鬼虚弱无力道:“夕夕,你别哭。”   凉夕哽咽难言,阔别多年的重逢竟换来永远的分别,若是这样她不会选择留在叹息山。没了幽无量,再失去无殇老鬼,凉夕在这世间便无亲人......原以为自己早已看破生死,看透人来去留,可真当她直面生死时,却这样脆弱无能。   “夕夕,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啊?”无殇老鬼侧身问凉夕,“爹找遍六道三界都没找到你。”   关于杭羽夏和自己的事,在没得到杭羽夏亲口回应前,凉夕不会告诉别人。但凉夕知道那是父亲,他的询问纯粹没有目的,仅仅出自心底对自己的爱。凉夕明白六道三界内,唯有他有资格知道一切!   凉夕流泪告诉无殇老鬼一切,无殇老鬼听后并不讶异:“你是我女儿,为父看不出你的心思吗?其实,爹我早就知道了。但是爹不知,你竟会选择为他付出这么多年的岁月,忍受孤寂无怨无悔。”   凉夕自责道:“女儿若不为儿女私情,就能在爹身边久一点了。”   “女大不中留,爹就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才会害了你和月月。”过了很久,无殇老鬼才语重心长道,“夕夕,爹不反对你们的事。但你一定记住,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你付出性命。”   “嗯,女儿记下了。”凉夕连连点头,“女儿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   “你和你娘真像。”无殇老鬼擦去凉夕眼角的泪,意识混乱追溯道,“阿婷当初带着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见你第一眼,就和你特别投缘。阿婷你丢下我们去时,还担心我照顾不了乖女儿。现在她长大了,修了仙脱离魔道走上你所谓的正路,这是和你一样在感情上受了太多苦楚。不过不要紧,不经历痛苦怎么会成长?她会遇到更好的人,缘分就是这样很奇妙......阿婷,我想你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凉夕的泪源源不断的落下,打湿无殇老鬼手背,她哀求道:“爹,您别离开我!”   “夕夕,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没了爹你自己一人可怎么办呢?”无殇老鬼声音渐次微弱。凉夕拥住无殇老鬼,趴在他肩头不愿放手。凉夕听不到无殇老鬼的呼吸,她看到无殇老鬼的身体在闪烁,一把黑色的斧钺从他背后飞出现于眼前。凉夕的泪落在神魔斩上,神魔斩的黑色慢慢溶解,圣洁的银色渐渐出现,神魔斩焕然一新光彩夺目。   苏郁冲进屋子,向凉夕道:“凉夕,快离开......”   神魔斩消失在凉夕手中,凉夕手腕出现斧钺的印记,苏郁把延陵关在门外,走近凉夕道:“你爹为你用残余的魔魂,净化了神魔斩,你要收好免得天界来讨。”   凉夕倚在苏郁身上,握紧手腕重重点头。   无殇老鬼死后三天,苏郁以中清山名义为其下葬,并以夫君身份陪凉夕守灵。延陵和苏郁陪着凉夕挨过人生最痛苦的时刻。凉夕哭到晕厥,双眼红肿险些失明。无殇老鬼旧日部下,曾来恳请凉夕做主帅,带领魔兵向天界复仇。凉夕忆起无殇老鬼临终所言,婉言谢绝规劝他们弃恶从善。   安葬无殇老鬼后,凉夕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不哭不闹不知道在做什么。   “凉夕,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不要一个人闷在屋里,会憋出病来的。”延陵靠在门边,和凉夕说体己的话,“我爹死后,我也是这样,在地府里天天不说话,想跟随我爹而去。可当我在殿里听到你的声音时,从你那里我看到希望,找回生的意义。”停顿片刻,延陵接着道:“我知道魔王对你的意义,所以我想改写生死薄,让你爹起死回生。可先帝曾在生死薄上下过一道仙咒,六道主死的生死薄那页自动封印不可更改,能解封印的只有青玉令。”   门被推开,凉夕激动地抓住延陵问道:“真的吗?用青玉令解封我爹的生死薄,改写了生死薄我爹就会活过来对吗?”   “凉夕,你别急,青玉令是......”延陵何尝没去求借过青玉令,只是结果终究徒劳,“没有青玉令,我也会给你找到别的方法。”   青玉令在小夏手里,小夏知道我要用,一定会借我的!   凉夕心中燃起希望:“我这就去玄灵山找小夏!”   “凉夕!”延陵追不上凉夕,“你等等我。”   元宿老君从廊柱后走出叫住延陵:“你先别走!我有事告诉你,你一定很想知道的。关于能让无殇老鬼起死回生的事。”   延陵抱起元宿老君:“请说。”元宿老君让延陵附耳到自己嘴边,然后四下环顾确定没人才开始说话。   “真的?”延陵半信不疑,“我怎么从没听陌桑提起过?”   “你因为师妹和小桑闹得那么僵,她哪里还敢来找你。再说这是昆仑密事,不轻易告诉他人的。”元宿老君道,“我担心师妹因此悲伤欲绝,反复思量之下就找你来了!”   延陵略思忖,他放下元宿老君:“我先去看看凉夕,仙尊若能顾念情分再好不过,若不能我再去找小桑问个清楚。”   依徒弟的性子,他是肯定不会借青玉令给师妹的。   看着延陵远去的背影,元宿老君喃喃道:“小桑,太师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了。师妹啊,你和延陵真的不合适,另寻姻缘对你也有好处。” ☆、哀求   朝会刚被庆回追问婚期,苏郁推拖说眼下凉夕正伤心,还未商议打算。这刚一回山,就遇上匆匆离山的凉夕,苏郁观望凉夕去向:“这去的方向,是玄灵!”苏郁心惊肉跳,为防出事便也跟了上去。   “凉夕又去玄灵做什么?”苏郁御剑问追上来的延陵。   延陵犹豫,还是说出实情。   “胡闹!”苏郁听后分析道,“跑去求小夏借她青玉令?那还不如将青玉令偷来先斩后奏!这一旦求不成,连偷都没机会了。”   两人山门前落地,明七七率弟子相迎:“恭迎仙尊。”   “凉夕在哪儿?”延陵忙问。   明七七和弟子们让出一条路来,凉夕正跪在地前行,朝着揽月谷谷一步一叩首。   苏郁拦住延陵:“跪求仙尊出关,她必须这么做。你若阻止她,等于断了她的希望。”   “可她身上有伤,膝盖这样下去会承受不住的。”延陵担忧不已。   苏郁怅然,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他没敢回头,尽力让自己保持现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去陪她,两个人说不定肯能......”   延陵又被苏郁拦下:“戴罪之身不能跪求,这样是亵渎神明之举。”苏郁望着凉夕坚毅的背影,抬首看浮谷,叹息声轻不可闻。   凉夕在心里不停念叨:小夏,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不能没有爹。求求你,出来见见我!每次叩首凉夕都诚心诚意,抛开个人情感,她还是坚信心中敬仰的神明,会因为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知过了多久,生灵天梯就在眼前,凉夕的膝盖隐隐作痛,她不管不顾继续叩首。当凉夕再次俯身低下头时,水漾青衫的衣角终于出现,凉夕抬首时额间伤口的血缓缓流过,头晕目眩她顿觉狼狈。   凉夕逆光看去,杭羽夏在光影中圣洁而不染纤尘,朱颜不改略显消瘦,凉夕好像投进他的怀抱,向他哭诉获取安慰。可杭羽夏眼角眉梢显露出的淡漠神情,令凉夕只好垂首暗自抹泪,她不懂为何两人明明离的那么近,却仿佛隔了道银河跨越不过......   杭羽夏望着面容憔悴的凉夕,心痛之下又添几分苦楚,他看到她额上未干的血迹,心像是被人猝不及防的插了一把刀子。杭羽夏怕自己忍不住,会去关怀凉夕,告诉她一切实情,于是把目光移开。   明七七及玄灵弟子,见杭羽夏跪拜行礼,延陵也作揖行礼。苏郁对杭羽夏遥遥颔首,身后的人上前喊道:“父尊,你出来了!”   果然是抱抱。   苏郁不敢看身边的人,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杭羽夏问的不含任何感情,给人以距离:“师叔求见本尊,有何事?”   “小夏。”凉夕连唤杭羽夏都没底气,千言万语都积蓄在心头,眼下却只能说这一句,“我......请你借青玉令给我一用。”杭羽夏目视远方,没看凉夕一眼:“师叔借青玉令何用?”   “我不能说。”凉夕不敢将实情相告,她不愿延陵受到牵连,只好满眼希冀望着杭羽夏,“小夏,你只要把青玉令借我就好,我不会用它做出违背仙家道义之事。只是若不是因为......”   杭羽夏打断并回绝凉夕:“青玉令是玄灵山镇山之宝,绝不外借。”   绝不外借。   “我不算外人,我是你的师叔啊!”。凉夕拉住杭羽夏衣角告诉他道。杭羽夏迈上身后台阶,俯视凉夕:“是不因外事相借。”凉夕跪着挪动步子,向杭羽夏靠近:“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青玉令身上了,小夏求求你借给我好不好?”凉夕拼命地朝杭羽夏磕头,她不相信杭羽夏回对自己这般绝情。杭羽夏伸手放在凉夕额下,淡漠道:“师叔是长辈,要持重。”   凉夕只好用元音相告实情:“小夏,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只想再多陪爹几年,在他身边尽孝,我为了一己私情害爹失去魔道,褪去满身骄傲,就算活过来他也不会再对天界有任何威胁了。爹临走前告诉我,我不是他和娘所生。可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抚养我长大给我最好的,疼爱我照顾我,没让我成为一个魔头。我却什么也没能为他做,甚至连最基本的陪在他身边都没有,他为了找我被冰封多年,我不孝啊。”凉夕积压心头的话,终于得以倾诉,她靠在杭羽夏怀中舔舐伤口。   杭羽夏此刻只想拥住凉夕,把青玉令放在她手里,带她离开玄灵山,永远不问世事。杭羽夏正要伸手,忽然听道苏郁用元音唤自己:“小夏。”杭羽夏的手堪堪停在那里,压制住眼眶内的水汽,冷眼看凉夕道:“罗泽佛山之事,纯属师叔自愿,与本尊无关。”   凉夕会意,她一心只求无殇老鬼能活,宁愿割舍自己的感情,于是她对杭羽夏保证道:“只要你肯把青玉令借我,我保证日后绝不向任何人提及罗泽佛山的事。我在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怀疑我们,只要你能就回我爹,什么我都能做到!”谁知杭羽夏竟封住她的穴道,让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弹。杭羽夏掰开凉夕的手,将手里的衣角取出,整理平展后起身,背对凉夕向苏郁道:“阿浅,带师叔回去。”   “小夏,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凉夕传音与杭羽夏。   回到天圣山,凉夕终日闷闷不乐,时常坐在无殇老鬼墓前,一坐就是一日。她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延陵把能请来和凉夕说话的人都找来了,可没一个能让凉夕有所改变的。   源城的城隍爷从凉夕身边走来,对延陵无奈道:“暂且由她去吧。”延陵长长叹息:“但愿她不会始终都是如此。”   过了几个月,苏郁被鹿宁问的实在没了主意,到无殇老鬼的墓前来找凉夕。他在离凉夕较近的地方坐下,他没说话倒是凉夕先开了口。   “大叔,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凉夕扭头问苏郁。苏郁满面期待:“那一定很有趣,一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凉夕把自己称为傻姑娘,把杭羽夏唤做某位上仙,她把自己和杭羽夏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苏郁并不吃惊,他怅然道:“原来你和小夏真的在一起过。”凉夕笑笑不说话,她问苏郁:“那位上仙对傻姑娘前后判若两人,这是为什么?”   “他若爱你,任何情境下都不会让你一个人。”苏郁温柔地笑着,却说着令凉夕难过的话,“你觉得他是突然不爱你了对不对?凉夕,突然不爱了,不是变了心就是从来没爱过。”   “那要怎样去辨别,是否被爱过呢?”凉夕鼻酸,想起和杭羽夏之间的过往,忍不住又要哭泣。“用这儿。”苏郁走到凉夕身边,手指自己心口“眼耳口鼻会骗人,心却不会。”   凉夕不愿承认那段美好短暂如星落,她还没好好感受那种透到心坎儿的甜,就这样稍纵即逝了。“他当初信誓旦旦说过的誓言,难道都是骗人的吗?”凉夕追问苏郁,复又尽数否决,“肯定不是。小夏若是骗我,我想我觉察的到。”   “世间男子的誓言,只有一刻最真,那便是说出口的一瞬。”苏郁沉静良久,对凉夕推心置腹道,“我吃过情的苦,明白爱有多伤人。先前没将这残忍的一面告知你,是怕你畏缩错过而后悔。有些人是让你用来学会成长的,既然已经长大就不能再停留原地,你必须朝前走。”   凉夕心有凉风过境,心口在豁豁的疼,流了泪也只能暗暗抹去。凉夕背靠墓碑,面向苏郁对他倾诉:“罗泽佛山静修,我每日盼他来相接,甚至为他轻生,醒后最想见他。授业台受刑,我第一个想到他,怕他受我拖累,于是选择沉默。跪求青玉令,我对他坚信不疑,即使无情被拒,我仍心悦于他。我忘不了他,放不下他,我该怎么办啊?”   “心有不甘,无法忘却,都是因为你还爱他。”苏郁安抚凉夕,告诉凉夕事实,“可他不爱你。你不是放不下他,是不肯放过自己。”凉夕把头埋进两膝:“不论是睁开眼还是闭着眼,我都能想到他,哪里都是他的影子。我好难过,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苏郁感同身受,他知道痛是必然的,想要治愈这种痛需要时间,他拢住凉夕颤抖瘦弱的肩:“再痛再难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你熬不过去的呢?”   “谁?”凉夕发觉苏郁背后的林子里面有仙家在,虽然他已把仙气屏住,但凉夕在数丈外仍有所觉察。苏郁闻言走近林子察看,并无人迹,他回首告诉凉夕:“没有人。方才本就没有动静,你太警惕出错了吧。”   “不会出错的。”凉夕笃定道,“这些天坐在爹墓前,我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变得比以往更灵敏。周围的一切我只通过零星可感的仙气,就能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而且准确无疑。你靠近林子的时候,仙气迅速消散,人已经跑远了。你没有觉察吗大叔?” ☆、辛萌   “我没注意。”苏郁朝林子里望,若有所思。凉夕忍不住担忧:“也不知他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郁突然抓了凉夕的手,给她把起脉来,然后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意,他告诉凉夕道,“想不到你因祸得福,难怪你的感知力会提升。石棺沉睡多年,竟把你体内潜藏的仙灵给激发出来了。”   “哦。”凉夕并不高兴,闷闷不乐又要坐回原地。   “这股仙灵你若不及时运功,将它转化为自身仙力,那它在你身上就如同废气,会导致你仙力没了准头的。”苏郁拉住凉夕,提议道,“你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就在你爹跟前专心修炼吧。什么也别想,先把这事做好,向你爹证明你是有能力照顾自己的,让你爹不为你担心。”   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没了爹你自己一人可怎么办呢?   “我若能将这股仙气纳为己用运用自如,相当于提升多少灵度?”凉夕将目光从墓碑移开。   “至少十度。”苏郁预计。   爹,我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不用依靠任何人就能照顾好自己的人。我不要您为我担心,您放心的和娘在一起吧,我会让您放心的。   凉夕席地盘腿而坐,两手置于膝上准备入定,苏郁适才想起来找凉夕的目的:“小姑娘你先等等。”   “什么事?”凉夕抬头问苏郁。苏郁说明来意,见凉夕修炼需时日,于是道:“我尚可再拖延一阵子,但这莫须有的婚事,你我要再做商议看如何将它作罢为好。”   “我就嫁你,不作罢。”凉夕说的肯定,让苏郁出乎意料。   “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这婚姻大事,容不得半点玩笑!”苏郁正经道。   “我想清楚了。”凉夕不假思索,“你为了救我,才会有婚事,可若婚事没了,保不齐哪天我就会再次遭罪。”苏郁指路给凉夕:“你可以回玄灵山,你是小夏的师叔,小夏不会再让你受刑的。听闻你的事后,他曾去找君上讨要说法,为此激怒君上还被罚下界轮回。”   “他会去找鹿宁哥哥理论,是怕自己流言蜚语缠身,仙尊威严名誉扫地。下界轮回暂时离开是非之地,日子久了事情就会变淡,当做没发生过也无不妥。”凉夕铁了心不回玄灵,“我是玄灵师叔,按理未出阁前应在玄灵修行,可我不想见他。现在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的天圣山,若我想名正言顺的留下来,除了和你成亲,好像没别的办法。你若不愿收留我这个孤女,让我走我走便是。”   “你能去哪儿?鬼冥殿找延陵?他现在自顾不暇,根本照顾不了你。”苏郁拦下起身欲走的凉夕,“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一个大男人倒无所谓,可你是个女儿家。这事对你而言很重要,你不能草率,更不能意气用事。”   “我没有意气用事,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这准备,在玄灵和杭羽夏朝夕相对。”凉夕坐下补充道,“我只要当一天天圣夫人,就不会让抱抱那丫头有机可乘,为了辛萌我牺牲无妨。再说,若延陵是六道主,君上若处置三尊必最先知晓。我在你这儿,不仅可以知道,必要时还能请你去帮忙。”   凉夕思虑周全蜕变成熟,与昨日的她,不可同日而语。苏郁欣慰之余,还是对凉夕提及辛萌之事,表达出不满:“幼稚。”   “置于婚礼事宜,不用问我我没任何意见,你亲自或交给百卉去办即可。”凉夕事不关己的口吻,“反正天圣山又不是没办过喜事,对吧大叔?”苏郁听出暗指自己和清舞的过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现在这是做什么?我好心救她,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她却揭我伤心事。这心智一下子成熟的女子,可真是叫人头疼啊!   凉夕入定苏郁欲走,忽听凉夕幽幽吐气道:“先前偷听的,肯定是天圣山弟子,找出来怎么办你清楚。”   我何时成了你的手下,还要你来教我。   苏郁试问:“若不是我天圣山......”   “他身上的仙气与你同源,怎会不是山内弟子?”凉夕断了苏郁的问句,双手抱团调动仙灵,“我现在需要安静,你传话下去,近些时日此地不许弟子靠近。”苏郁很久没遇见跟自己这样说话的人,他不大适应又不能和“长辈”一般见识,只好有气无力地答道:“是,师叔。”   都说好是多磨,苏郁娶妻的聘礼,百卉足足用了半年才凑齐。这半年里苏郁从不催促,凉夕从不露面提议,完全看不出是对要成亲的新人。聘礼难凑齐,一是因为聘礼上的东西,大都是要静候时序方能获取得来,光是新娘子凤冠上的四海明珠,就要足足等待四个月才能采撷;二是抱抱添乱蓄意破坏,例如那刚取得的三百颗四海明珠,静若还没将其镶在凤冠之上凤冠就不见踪影。   婚礼前三日,凉夕连凤冠霞帔都没上身一试,那些东西就都不翼而飞了。百卉急的团团转,四处都寻不见抱抱,才去禀明苏郁。   苏郁正要去找,凉夕手拿喜服踱步而来:“不用找了。”   “你......”苏郁感知凉夕仙泽外扩,所笼地域阔于往日,忙问她道,“抱抱扰你修行了?”凉夕此刻仙灵与我旗鼓相当,若是潜下心来好好休息,仙法修为假以时日必在我之上,抱抱误打误撞进了林子,不要被误仙泽伤才好。   凉夕颔首把喜服交给苏郁:“大叔,她没事。喜服不合身,腰改小点,袖子长些。”   “你把她关在何处?”苏郁将喜服转手递给静若,“小夏尚未离开天界,见不到抱抱会担心的。”凉夕脸色一沉转身道:“他自担心他的,关我什么事。”   “抱抱是无辜的,你不能把你和小夏的私人恩怨,迁怒到她身上。”苏郁一时口快,忽略了凉夕本性,于是他极力补救道,“我是怕抱抱惹怒了你,你冲动之下......”这话不说还好,说一半苏郁就后悔自己开了口。   说到底最无辜的人是凉夕才是。   “看来你也很关心她。”凉夕不怒反而面带笑意,她突然问苏郁道,“大叔,你知道抱抱,叫什么吗?”苏郁一怔:“小夏自幼就唤她抱抱,她当然是叫......”苏郁没了底气,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个问题。   凉夕故作神秘:“看来,他连你也隐瞒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你说她叫什么?”苏郁追问凉夕,“隐瞒的事,干嘛要告诉你?”   “凉夕。”延陵来找凉夕忘记改口,见苏郁才想起于是唤凉夕道,“夫人。”   “延陵我们走。”凉夕挽着延陵离去,只留下句,“夫君莫急,我改天是会告诉你的。”   延陵刚迈进凉夕房里,就看到抱抱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床边布下结界外不得进内不得出,抱抱双手被仙灵禁锢捆绑动弹不得。   “延陵你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凉夕关门想起屋里还有抱抱,于是要手指轻弹,只听抱抱安然入睡。延陵确认抱抱睡着了,认真注视凉夕良久,然后问她:“凉夕,我能抱抱你吗?”   听延陵唤自己的名字,凉夕恍若隔世,她决意用这个拥抱答谢延陵多年的守候。   “当然可以啊!”凉夕抱住延陵,想到延陵多年来的陪伴和照顾,凉夕鼻尖酸涩,“延陵,自从认识你,你就一直在我身边。陪伴起初懵懂无知的我,照顾总是粗心大意的我,等候很久不知所踪的我......总之,谢谢你。”   “不要哭。”延陵擦掉凉夕的泪,“我要的不是谢谢,我要的是你快乐,你幸福。”凉夕吸鼻子,红着眼道:“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会的。”延陵与凉夕到桌旁坐下,他突然问凉夕,“你爱杭羽夏,是吗?”凉夕被问及伤心事,这段时日里短暂的忘却烟消云散,她觉得心里的口又开始有冷风吹袭,她痛的不想说话:“我不知道。延陵,我不知道。”延陵见凉夕神色不对,:“凉夕,发生了什么?以往提及杭羽夏,你面上露出的总是笑容,为何现在你却如此痛苦?”   凉夕红着眼告诉延陵一切,目光投向抱抱:“我本以为对他已死心,可抱抱却告诉我,她姓杭叫辛萌。”   “杭羽夏欠你个交待,所以你才会混乱,弄不清自己的心。”延陵拭去凉夕眼泪,“既然这样,今日来找你要说的事,我便更应劝你去完成。”凉夕问:“什么事?”   “此番杭羽夏下界轮回,阳寿为八十年,姓佟名杉,是穆国都城的穷书生。”延陵掏出纳魂镜递给凉夕,“拿着它可以看见杭羽夏的元神,这样好确定是否找对了人。”凉夕并未接下:“我听说,他给自己牵了桩姻缘,夫妻俩可儿孙满堂白头偕老。这桩姻缘的另一位,前世是他的亡妻。”说到亡妻,凉夕的心宛若被揪起那般难受,不禁要落泪却又强行忍住。   “凉夕,去找她吧,就当是给彼此最后的机会。即便结局是“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对你也算有个交待。”延陵把摄魂镜塞到凉夕手里,怀着希冀补了句,“你要是能再快乐点,就更好了。”凉夕勉强挤出笑来:“别为我但心,我会快乐的。”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地府去了。”延陵起身,凉夕送他出门。   返还屋内时,凉夕唤醒抱抱,抱抱想来见屋内凉夕,不由往后缩了缩身子:“漂亮姐姐,我来偷偷看你,不是想要偷袭你的,我另有原因!”   大白天里进屋隐身,又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凉夕身后,仙灵聚集在手向上高举,还说不是偷袭。就算不是偷袭,多少也是想给我点教训的吧......   凉夕不由发笑,忽又正色问她:“你说你叫辛萌,你骗我!”   “没有没有!我没有骗人!”抱抱连连摆手,“这件事是我昨天,抱着娘的遗物伤心时,不小心在我娘的本子上看到的。”   杭羽夏,她真的是辛萌吗? ☆、续缘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的就是佟杉和金嫮。   佟金两家邻里多年,两府老爷义结金兰,同为富贾做的不是一门生意。妻子同时怀孕指腹为婚,神明庙安胎一起临盆,双方父母都认为是天赐良缘。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佟杉天资聪颖长的玉树临风,金嫮聪明伶俐生的亭亭玉立,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佟杉满腹经纶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可佟老爷却希望他子承父业。金家希望女儿知书达理有淑女风范,可金嫮却冒失莽撞让人担忧。各家有各家的顾虑,都希望自家孩子做到让自己满意在成家,日子久了婚事避而不谈难免生嫌隙。   下了学堂,两人约好在湖边见面,书童和丫鬟在外面等候。   “你不想娶我了是不是?”金嫮不依不饶,非要佟杉给他个答案。佟杉拉住金嫮的手道:“嫮儿,我此生非你不娶,你是知道的。”   “真的?”金嫮扑进佟杉怀里,“你若真心,就应尽快让你的父母,来我家提亲啊!”佟杉似有心事,他思忖片刻:“好,我会的。”   这一切,湖对岸的凉夕全都看在眼里,她想起晋楚的话来:我改了金嫮的寿命,她活不到婚嫁之年。凉夕,你算好日子就去找他,别耽搁了。   凉夕眼见两人一言不和发生争执,她在冷眼旁观和出手相救间犹豫不决。可当凉夕看到金嫮甩开杭羽夏的手,失足滑到头磕在地上时,心底竟有一丝快意。   “嫮儿!”佟杉抱起金嫮心急如焚,“你不能有事,我带你去找大夫。你撑住,一定要撑住。”   凉夕掐指一算,转身离去。   书童和丫鬟赶来,佟杉跌坐在地,金嫮早已一命呜呼。   金嫮的死,恶化了佟金两家的关系,金老爷一怒之下将佟杉告上公堂。佟老爷想花钱消灾,上下打通关系一直没办法。佟夫人去神明庙祈福,求神明保佑儿子化险为夷,金府消气伤痛得抚,佟金两家和好如初。   从神明庙出来,佟夫人巧碰见刚要进庙的金夫人,这时庙前街上突然马鸣嘶叫引起两位夫人的主意。原来是凉夕走到一辆马车前,施法让马受惊,她自己躺在马蹄下,额上添块伤装作昏倒。   佟金两位夫人心善,忙上前去看,见到凉夕时都对她生出亲切感。金夫人觉得凉夕和女儿金嫮,年龄相仿模样相近,认为是上苍可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由落泪想将凉夕带回家中去。佟夫人看出金夫人的心思,自然是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忙遣了仆人帮忙将凉夕送到金府。   凉夕没敢睡多久,怕杭羽夏在牢里受苦,醒来后她告诉金氏夫妻,自己是孤儿独自来锦城寻亲的。寻亲路漫漫,她找到亲人所在时,才发现亲人已故。因体力不支,在街上昏倒,眼下还不知往哪里去......   凉夕施了障眼法,让所有认识金嫮的人,都能在自己身上找出几分相似来。金氏夫妻见凉夕孤苦无依,自己又痛失女儿,便提出要认凉夕为义女。凉夕自是同意的,她当即跪地叩拜父母。这时佟夫人前来探病,向凉夕哭诉心内苦闷,凉夕向金氏夫妻提出放了佟杉,金氏夫妻认为皆是天意于是同意。   “凉夕,你和嫮儿,真的很像。”金夫人扶过凉夕长发,拉住凉夕的手泪眼朦胧。金老爷也频频点头:“我们就嫮儿这一个孩子,没了她我们觉得天都要塌了。”   “凉夕会替姐姐尽孝,报答二老的收留之恩。”凉夕跪地又是叩谢,“爹娘若是不嫌,凉夕愿意小名唤作嫮儿,以解爹娘思念女儿之苦。”   金氏夫妻连连称好把凉夕扶起。   金老爷准许书童出来作证,这才洗脱了佟杉的嫌疑。师爷受了些银两,命衙役带他们去牢房,可提前接出佟杉。凉夕准备了几样补身的吃食,和一件干净的蓝色长衣。她去牢房看过佟杉,在哪里佟杉过得并不好。残羹冷炙粗茶淡饭,让佟杉消瘦的不成样子。   牢房潮湿昏暗无光,凉夕手提衣物与食盒,紧跟在牢头身后。佟氏夫妇和金氏夫妇在后面走,言和寒暄算是和好。   “佟杉,经查实你无罪,你家人来接你,你可以出去了。”牢头从要上解下钥匙,冲着席地而坐的佟杉道。牢门一开,抬首仰望微光的佟杉回头,他面容憔悴惨淡,令凉夕心痛。但见佟杉眸内神色尽是伤怀之意,凉夕又不免愤恨......   凉夕不去看他,想要收拾出空地,把带来的食物放置好,一只硕大的老鼠将她吓住。凉夕慌忙扔下食盒,往佟杉身边躲去:“小夏,有老鼠!”   佟杉将凉夕护在身后,金老爷驱走老鼠,佟杉对她温和道:“别怕,你爹已将它赶出去了。”   凉夕从杭羽夏身后探出头来,原先自己站的地方,除了原有的干草和灰尘外,果然再无其他动静。   听佟杉所言忆及曾经,凉夕眼中本就没有佟杉,她注视他如同在看杭羽夏。凉夕心头一热,一把抱住杭羽夏,在他怀里唤道:“小夏,我是凉夕啊。”凉夕仿佛将自己带入她与杭羽夏的重逢,心中千头万绪无从说起,悲恸不已更是眼泪涟涟。   佟杉心中思念金嫮,情忆涌上心头一时乱了神志,错将凉夕误认为金嫮,他拥住凉夕低语:“嫮儿,你别离开我。”凉夕听他唤自己嫮儿,热泪盈眶抓住他衣衫:当初你在我耳畔情话绵绵时,可曾对我有过这样的念头,哪怕半分?你为何要那样对她,又为何这样对我?   金佟两家四位老人,看这情形对此心有感触,两位老爷眼神交换有了主意,两位夫人相觑后露出会心一笑。   “嫮儿,我的嫮儿。”佟杉拥紧凉夕,生怕她从自己身边离去。凉夕的泪水打湿佟杉衣襟,她闭眼轻嗅找不到那熟悉的香气。   乔璎珞忧心忡忡地将目光从玄机镜上移开,她回首去看华兮辰,华兮辰站在她身后,摩挲着手中的血色碧玉。   “现在要去吗?”乔璎珞问华兮辰,继而又出言相劝,“先别去吧,再给他们留点时间,凉夕她不容易。”华兮辰不答,他踱步走到一旁:“阿郁大婚将至,若婚事无纰漏,我就再给她些时日。”   “陌桑也要大婚了,她毕竟是西王母的女儿,你上次因凉夕的事和她过不去,这此还是去道贺缓和缓和吧。”乔璎珞提议,“不然西王母哪里,日后说不过去。”华兮辰握住自己的心:“好,那你替我备上贺礼,去昆仑山走一趟吧。”   “好。”乔璎珞再次看向玄机镜,见千林御剑进山门,“千林来了。”   华兮辰衣袖一挥,殿门打开,千林进殿:“参见仙尊、夫人。”   “去领了喜帖回来的?”乔璎珞相问。   千林点头,从怀里掏出喜帖,双手奉到乔璎珞手里:“婚礼就在后天,百卉说中清夫人交待,请二位务必赏光。”   “夫人?”乔璎珞诧异:凉夕分明已经下界,中清山内何来的夫人?乔璎珞正欲再问,华兮辰上前拿了喜帖,对千林道:“让百卉转告她家夫人,阿郁的大好日子我一定准时到场。”   “是。”千林拜退,“百卉还有请帖未送完,请仙尊准许,前来外出送贴。”   “去吧。”华兮辰把请帖打开,字迹眼熟他心中已有答案。乔璎珞闭门,回身道:“阿郁他又在开什么玩笑?他明知凉夕在人间,如何举行婚礼?婚礼上若没新娘,丢脸......”乔璎珞的话说到一半,华兮辰把请帖交给她,让她仔细地看。   “这笔迹很眼熟。”华兮辰对乔璎珞道,“阿郁不知道。”乔璎珞称是:“不错,这不是阿郁写的。你我又从未见过凉夕的字迹,却觉得着字迹眼熟......”   华兮辰道:“看来凉夕已有对策,你我不必为她担忧。”乔璎珞问道:“那......你还要去凡间吗?”   “婚礼过了,再议。”华兮辰复看了眼喜帖,“但愿阿郁,婚礼顺利。”静虚弟子敲门进殿,身后跟着白无常:“白无常参见仙尊。”白无常还没跪下,舌头就已拖在地上。   乔璎珞把手中喜帖放好,对白无常道:“白无常身子不便,礼数就免了吧。”白无常道谢,掏出袖中的请柬,捧到乔璎珞面前:“冥王拍派小的前来,送请柬给仙尊及夫人,盼两位能赏光。”   乔璎珞指尖才碰到请柬,请柬就迅速变为一道流光,红色流光变作小字浮在半空。红字颜色行行加深,开出一朵朵正红色的并蒂花,花团锦簇落在乔璎珞手中,恢复为请柬原本的样子。   “看来冥王很看重这桩婚事。”乔璎珞感到惋惜,但仍面上露出笑来,“连请柬都这般用心准备,更不用说婚礼的安排了。我很是期待,看来陌桑公主嫁了位好郎君呢!”白无常听后欢喜道谢:“谢夫人夸赞。”   “白无常可还有喜帖要送?若是没了,不妨在山里......”乔璎珞听山内晚膳钟鸣,好意留人。白无常谢绝:“冥王要小的送完立即回去,请夫人、仙尊见谅。”   “白无常慢走。”华兮辰唤弟子进殿送客,面前的两张红色婚贴,让他嘴角浮现莫名笑意。“冥王对凉夕的感情,我虽是才知道不久,但他现在要做西王母的驸马了。可怜凉夕,到最后可能她爱的,爱她的,都会成了别人的。”乔璎珞揩一揩眼角的泪,“身为师父,你就不能帮帮她吗?”   “夫人,这些事我无能为力。”华兮辰边说边走向殿门,语气里夹杂着几许无奈,“我能帮她的,就是撕下他们的面具,叫她看清身边的每张脸。” ☆、残念   出狱后佟杉因情所困,生了场大病。醒来后不再记得金嫮,佟氏夫妇半喜半忧,喜的是儿子不用日日消沉,忧的是怕旁人说他薄情寡义。凉夕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关于金嫮的记忆,是她亲自从佟杉哪里取得的。   凉夕不要杭羽夏去想别人,她要的是杭羽夏一心一意,即使杭羽夏此刻叫佟杉。佟杉病中凉夕一直在床前照顾,她的心思长辈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佟杉是否对凉夕也是同样的心思。   佟杉醒后总觉心内空虚,后日渐消沉终日抑郁,凉夕施法将自己和杭羽夏的过往灌输给他。佟杉终于变成杭羽夏,对凉夕真心真意,让凉夕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见两人情投意合,都已是婚嫁之年,双方父母开始着手两人婚事。   凉夕知晓婚事正在筹备,欢心雀跃去找佟杉。书房里佟杉蓝色长衣,单手持笔伏案作画,他欣赏自己的画作看得入迷。凉夕不敢打扰他,悄悄走近桌边:“小夏,你画的什么啊?”   凉夕低头去看,金嫮娉婷身姿如花笑靥出现眼前。   “杭羽夏!”凉夕恼怒不已,“你为什么画她?为什么!”佟杉吓了一跳,撂下笔匆匆解释:“凉夕,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笔就把她画出了,总感觉我对她,比对你还要熟悉。”   凉夕失魂落魄,她定住佟杉,拿起丹青退到门边:“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她?”凉夕将画撕的粉碎,抛向空中:“为什么你要出现!如果你不出现,小夏他不会不要我。”   “缘分强求不得。”华兮辰手指夹住一片破碎的宣纸,从屋外缓缓走进,“凉夕,他不爱你,你强求得来亦是无济于事。”凉夕摇头,执拗道:“我没有强求,小夏是爱我的,他心里有我!”华兮辰叹然:“若他爱你,你何必让他为难?若你们前尘已尽,你何苦让自己心酸呢?”   凉夕无言以对,似在沉思:“罗泽佛山二十四年,我的生活里分不清生死的诧异,而他和他的爱,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和希望。我不想他为难,所以再苦再难,我都自己承受。我不断的告诉自己,决不能让他因我而受到牵连或拖累......”   华兮辰望了眼凉夕:“凉夕,要懂得好聚好散。”   “可我不想放手。”凉夕哭红了眼,总算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佟杉守着药炉,蒲扇送风吹散药香,凉夕坐在她身旁将他依偎。   “安胎药要趁热喝。”佟杉将药倒进碗里,取来一小碟蜜饯,像哄孩子似的对凉夕道,“药不是很苦,喝完了吃些蜜饯,好压一压舌根残存的苦味。”凉夕伸个懒腰,问到这股药气皱起眉头来:“我不想喝,好苦啊!”佟杉极有耐心,他坐下拿勺子喂凉夕喝药:“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任性?”   凉夕别过头去:“小夏,我真的不想喝。”腹内有生命踢动,凉夕欢喜:“小夏,孩子动了!”   凉夕拉住佟杉的手,要往自己腹上放:“你快摸摸。”   “师叔,请自重!”佟杉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而淡然,凉夕心一惊睁开眼睛。   “小夏!”凉夕坐起身子,发现自己方才躺在佟杉腿上 ,额上冷汗涔涔。佟杉放下手里的书卷,问凉夕道:“可是梦魇了?”他边问边掏出娟子,拭去凉夕额头上的汗。   凉夕拥住佟杉,把脸贴在他肩头,她害怕杭羽夏的元神苏醒,害怕失去这短暂的柔情:“小夏,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我们白头偕老不做......”   “不做什么?”佟杉笑着问凉夕,轻轻拍了拍凉夕的背,“别怕,我在。刚刚只是梦魇了,别胡思乱想。我们能到哪里去呢?”   凉夕松开佟杉:“小夏,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不爱我了?”佟杉不解:“怎么会呢?”   “你会不会让我独自面对一切?痛苦、灾难以及毁灭?”凉夕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会不会?”佟杉道:“我若爱你,自然不会叫你独自承受这些的。”   “你不爱我了,才会始终不肯面对我,眼看我受苦受难,你都无动于衷对吧!”凉夕此刻就像在面对杭羽夏,她质问时泪从脸颊划过,像一滴□□滚过皮肤,心却比脸更痛。   佟杉一时无言以对,只问:“凉夕,你怎么了?”   凉夕站到佟杉对面,不住地问他:“我坚信你爱我,却不曾想你的心说变就变。明知你不爱我,我却还是放不下你,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   你不肯放手,不是为了爱,是因为你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回报。哪怕你口口声声说,你对小夏的爱无条件,也都是假的。凉夕,你的确没要别的,可你要他也爱你!于是你忘我的付出,不计较后果和代价,你希望小夏也会像你一般。事实之所以让你难以接受,是因为杭羽夏不爱你了,你在他身上付出的一切,再也要不回......   凉夕冷静下来,她消除佟杉刚才的记忆,扶他躺在床上休憩:“小夏,别的我都不要想,你现在只应爱我。”   锦城的天碧空如洗,云似白练,锣鼓吹得欢天喜地,鞭炮的烟气弥漫,街坊邻里围在街边看沾喜气。佟金两府的大门上,大红喜字帖的正,大红灯笼高高挂,既喜庆又热闹。   凉夕手拉红绸走下花轿,喜乐却戛然而止四周静的出奇,她感觉异常掀开盖头。红绸另一端被遗弃在佟杉脚旁,佟杉背对凉夕,他面前站着金嫮的亡魂。   “嫮儿,本尊未能信守承诺,与你再续前缘。来世,本尊必定还你。”他不是佟杉,是杭羽夏。   杭羽夏背手负立,漠然的态度将凉夕隔开千万里。   金嫮点头面带笑意:“嫮儿信仙尊所言,嫮儿会等仙尊的。”   “去吧。”杭羽夏衣袖轻抬,在风里飘扬,金嫮刹那消失不见。   凉夕抓紧红绸,望着杭羽夏的背影,他红衣长衫圣洁独立,此刻却是凉夕面前永世的霜雪无法融化。   “小夏。”凉夕嗓子干涩,声音在微微颤抖。杭羽夏回身,表情疏离而冷漠,他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凉夕。凉夕看他容颜忍不住落泪,她认出眼前的杭羽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她心里那个,爱着自己的杭羽夏了。凉夕想要问些什么却无从问起,她想到金嫮临别前对杭羽夏说的话,又想起罗泽佛山内的自己:“受万丈缠筋丝和蚀骨钉之刑时,你躲在云陌浮谷之上,相必也是在思念她吧。”   杭羽夏置若罔闻,他走近凉夕,停在离凉夕三步远的地方,犹如初见时两人时的距离:“无情总被多情扰,望师叔自重。”凉夕看到杭羽夏走向自己,心里除了悸动再无其他,听到他说的话一颗心犹如石沉大海:“你的元神是如何苏醒的?这一切你打算如何收场?”   杭羽夏道:“我下界前曾交待阿夜,若轮回之事发生变数,无论何因都要及时唤醒我的元神,终止这荒唐的一切。”   “这么说,你知道我会来找你。”凉夕窃喜,杭羽夏还是了解自己对他的感情的。杭羽夏背过身去,并不回答,用依旧淡淡的语气道:“我很感激师叔为我所做的一切,但也仅限于此。往后若有人问起罗泽佛山之事,本尊自会一概否认,请师叔与本尊口径一直。”   “你是不想有人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吧?”凉夕眼眶内溢满泪水,猜到杭羽夏的用意,“你要我同你一样,把一切都抹杀掉吗?”杭羽夏道:“师叔要这么想,本尊也没有办法。”   “杭羽夏!”凉夕听他说着刺耳的话,恨由心生道,“若你当初肯救我爹,我愿忍痛违心,与你永生不复相见,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可你偏偏冷酷无情的拒绝我。我为你死过,为你失去父王,我要的不是你感激我!”   “你父王是魔界之王,若非念在你是家师恩人的份上,我不会留他到现在。”杭羽夏稍有停顿,“本尊对你,仁至义尽。”杭羽夏字字句句如刀尖,在凉夕心口割开口子,让她心内残存的念想被愤怒所吞噬。   凉夕聚集仙灵想要发泄,脚边微风吹拂,突然风势骤增,天色微变云曾扩散。杭羽夏只一个转身,云层聚集靠拢天色如常,仙泽流淌在空气里让风止息。   “纵使你变了心,也不该对我如此无情义!”凉夕对杭羽夏的态度,游走在两个极端之上,非爱即恨她无法掌控。“这世间的事,该做与否,本尊比你清楚。”杭羽夏掠过凉夕身边,凉夕聚集的仙灵忽然四散开来,她无法掌控,“你不肯放过本尊与你的过往,所以才会觉得本尊对你毫无情意。”   “杭羽夏你别逼我!”凉夕痛恨杭羽夏此时的态度,她愤然出拳朝杭羽夏挥去。杭羽夏略微侧脸躲开凉夕的拳头,出手绕上凉夕手腕动作极快,杭羽夏将凉夕的拳头握住用力向后推去。凉夕仙灵不稳难与杭羽夏抗衡,她收回仙灵踉跄跌出,回首看杭羽夏面无表情冷眼旁观:“本尊从未逼过你,你不要逼你自己才好。”   “小心。”华兮辰扶稳凉夕,对杭羽夏道,“小夏,凉夕明面上是你师叔,你好歹主意分寸。”杭羽夏这才欠了欠身:“师叔莫怪。”   凉夕心碎成灰,不知如何再面对杭羽夏,她含泪唤出子矜剑,将它抛到杭羽夏面前:“从此刻起,我凉夕与你杭羽夏和云陌在无瓜葛!”   “凉夕!”华兮辰正欲劝阻。只听杭羽夏缓缓道:“好,本尊准许。”   神剑有意识,它飞起要追随凉夕而去,被杭羽夏用仙力束缚。子矜剑见主人走远,用矜带缠住凉夕,不要凉夕离去。   “杭羽夏,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你,哪怕是有关于你的一切。”凉夕抬手最后望了眼杭羽夏,狠心扯断矜带,把矜带仍在地上。 ☆、知心   天圣山红绸未退,四处喜气尚存,抱抱怀抱高飞,眼角眉梢露出嫁做新妇的喜悦。   百卉为抱抱梳妆,长发绾髻碧玉银簪,高飞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从抱抱怀里挣脱。抱抱和百卉都知是苏郁来了,故而没有回头去看。   “百卉你先下去。”苏郁抱起高飞交给百卉,转身将门合上。抱抱对镜穿衣,走到苏郁身旁问他:“阿郁,我这样好看吗?”   “你还绾髻!”苏郁又气又笑,“你绾发髻做什么?”抱抱挽住苏郁:“我们拜了堂,我现在是你天圣仙尊明媒正娶的夫人啊!你见哪个新媳妇还披头散发,不绾发髻的?”苏郁头大,他万万没想到,凉夕会让抱抱代替自己拜堂:“你父尊若是见你这样,他杀了我的心都敢有。”   “不会的。”抱抱提裙转了几圈,“父尊不会对自己女婿下手的。”苏郁面上挤出一抹笑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急促的敲门声让苏郁惊疑,抱抱开门一女子倾倒在地,苏郁扶起女子为其把脉:“你怎么会和阿辰动起手来?”女子额头尽是冷汗,面色惨白。抱抱与她素未谋面,又见苏郁对她关切的紧,不由起了醋意:“你是谁?受了伤怎地跑到这儿来?”   “弥月。”   “弥月?”抱抱听到身后有人答话,再看苏郁居然将弥楚拥紧,“阿郁,你在干嘛?抱她抱那么紧,我生气了!”苏郁对着抱抱身后的身影道:“凉夕,你听我解释。”   “你别说话。”凉夕让苏郁噤声,她拍拍抱抱的肩,“我有事问你。”抱抱起身面朝凉夕,面有讨好的微笑:“漂亮姐姐,你回来了啊。”凉夕拔下抱抱发髻银簪,锋利的银簪离她脖颈极近,凉夕冷冷地问她:“你真的是辛萌?”抱抱心虚不敢直视凉夕,咽了口口水低声道:“父尊说,如果你发脾气,要对我动手,就说自己叫辛萌。”话音刚落,抱抱就被凉夕拉到身前,银簪的位置一寸不移。   “凉夕,你冷静点。”苏郁扶起弥楚,“抱抱是无辜的......”凉夕截断苏郁的劝说:“林子里的仙气就是她的,她一直在山里,你怎么解释?私藏吗?”   苏郁不语算是默认,抱抱不满瞬间红了眼:“好啊,原来你金屋藏娇,难怪你不肯接受我!”   “闭嘴!”凉夕喝令抱抱,对苏郁道,“写那句诗的宣纸,存放在辛萌腹中一事,只有我和辛萌知道。辛萌曾告诉我,她与弥月聊得来,几乎无话不谈。辛萌被人开膛,死后弥月不知所踪,宣纸却在陌桑手里。我若没猜错,她就是陌桑当初派到我身边的,辛萌就是她害死的人。”   苏郁道:“凉夕,她叫曼舞,她是清舞的妹妹。从小被西王母收养,直到息颜枕之事公之于众,她才知道姐姐死了。她一心想知道姐姐的死因,和尸首消散的原因,陌桑骗了她说一切都和你有关。所以她才会接近你,搜集你对小夏有爱慕之情的证据,才会从辛萌哪里......”   “所以我的辛萌就该白死是吗!”凉夕满眼怒气,歇斯底里问他,“苏郁,在你心里把我的辛萌放在哪儿?”苏郁被问住,他垂下头:“我知道我对不起辛萌......”   “你还想得到爱,简直痴人说梦!”凉夕握住银簪的手稍稍用力,在抱抱白皙的脖颈上,扎出一个皮肤下凹的圆点,“把弥月交给我。”   “凉夕!”苏郁担心抱抱安危,也不忍交出弥月,“你别这样。”凉夕猜到苏郁的心思,要出手去抢人,忽听抱抱道:“漂亮姐姐,万一我真的是辛萌呢?”凉夕犹豫间,苏郁打掉她手里的银簪,从她手中夺走抱抱护在身后。苏郁的这一举动,激发了凉夕的斗志,凉夕暗暗发誓要让苏郁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郁,你必须要付出代价!”凉夕说着朝雪歌掷出银簪。苏郁怀抱弥月欲躲,凉夕近身一掌打在苏郁胸口,苏郁毫无防备嘴角淌血。抱抱见此出手与凉夕对打,仙力不足被凉夕打昏,苏郁大惊失色伸手去拉抱抱时,凉夕从他怀里抢走弥月。   “抱抱!”苏郁将抱抱揽在怀里,面色焦急为她把脉,“你用仙灵封住了抱抱的感官,她这样和死人有何分别?”凉夕将弥月收进春庭簪,转身冷笑道:“你不必担忧,它若不是辛萌,我自会让她和死人无异。”   “凉夕。”华兮辰和百卉赶来,见苏郁受伤抱抱昏迷忙去照看,再看门边凉夕早已没了踪影。   孤坟凄冷,神魔山内亡灵飘荡,凉夕和他们一样飘无定所。凉夕在此停留,做在一处坟头后打坐,仙泽自成结界,亡灵孤魂不敢靠近。凉夕很累,她身心俱疲,原地休息时,她看前路渺茫......六道三界这样大,哪里会有我容身之处呢?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想到他,我的心不知何处安放,爱过的他便对他提不起恨,我终究是躲不开他的吧。离开熟悉的幻境,去荒外一段时间,会不会好些?   “这是最后一只了,快清点人数,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去睡了!”黑白无常执行公务至此,活已做完不想过多逗留。   “大王大婚迎娶陌桑公主,现在还不满三日,就这么勤勉,真是叫人受不了啊!”黑无常苦恼。白无常翻了翻手里的名册:“大王向来勤政,再说娶的又不是自己爱的人,你懂什么?”   延陵成亲了,和陌桑。辛萌,想为你报仇,可我不能毁掉延陵的幸福。我该怎么办......   黑白无常专心清点,忽然感到身后强大仙泽来袭,他们对这强盛的仙泽很熟悉,于是连忙讨论:“这仙泽肯定是三尊的,到底是谁就不好说了。”白无常灵机一动:“就叫仙尊,反正他也不会知道我们叫的是谁。”   “延陵在明清宫吗?带我去见他。”凉夕走到黑白无常面前。   “是玄灵师叔啊。”黑白无常忙行礼。凉夕道:“我与玄灵已无瓜葛,走吧。”白无常起身,取下腰间灵牌,凉夕面前出现一条雾蒙蒙的小路:“您是大王贵客,从这条净土路走,不会有孤魂野鬼打扰你您。”   凉夕点头,迈上净土路。凉夕每往前走一步,她所踏过的土地都会消失一寸,可谓净土无法回头。路的尽头,凉夕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元宿老君。凉夕兀自出神,想起云陌时光,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她竟未曾,亦没有好好告别......   辛萌,陌桑现在是延陵的妻子,为了延陵我不能对她动手。我该怎么办?   “蠢货,谁让你把的终点设在王妃花园的?”黑无常立即掏出灵牌要改道。   “等等。”凉夕走完最后一步路,净土路消失不见,她听到元宿老君在和陌桑说话,忙避开两人能见的视线,拉黑白无常躲到一旁。   “你让我告诉延陵,你母后有能令亡魂起死回生的宝物,且只有家里人才能运用,你这叫骗婚!我倒无所谓啊,延陵现在知道了实情,你怎么办?”   “太师父,您放心。天婚姻不可散,延陵永远都会是我的夫。”   “我晕!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延陵又是因为我,为了让爹活过来,才娶的陌桑。延陵啊,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却始终为我考虑为我付出,你叫我如何偿还呢?   黑白无常捂住耳朵不知所措。   “我之前一直劝和没让凉夕找你的麻烦,劝不了的事也都提前告诉你,让你有所准备了。这次,那丫头和玄灵断绝了关系,又......”   原来,老君大爷担心的人,从来不是我。可笑我竟总以为,他是关心我,怕我出事。   凉夕轻笑一声,走到陌桑面前:“既然延陵娶你并非心甘情愿,那杀害辛萌这笔血债,我会亲手讨回!”陌桑轻蔑一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凉夕虚招出手,陌桑做好防备,却被她的仙泽撞开,陌桑花容失色失手没抱住元宿老君,将它抛出很远。元宿老君在陌桑怀里时,就感受到凉夕仙泽之盛,他大吃一惊被摔到地上竟没顾得上喊痛。   “我想杀你轻而易举”凉夕收手道,“你若不放延陵自由,我会让你死的比辛萌更惨。”   陌桑道:“你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歪门邪道,虽然现在我难以招架,但你别忘了邪不胜正!”凉夕听后幽幽道:“你也别忘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是魔的女儿,脱离玄灵后,我就是魔。”   “师妹啊!”元宿老君告诉凉夕,“君上在你的婚礼上,已经赐封你为......”   “你不必多言。”凉夕转身,“我已不是你师妹,你我生死无关,何必再惺惺作态呢?”   爹,您说过,人有时比禽兽还可怕,不过他们带着面具让人很难发现,但是时间会让我看清楚每张脸。现在我看清了好多人的真面目,为何我会因此难过?倒不如随你去了,至少那些人在我心中不会改变,这未尝不是个方法。   “黑白无常!”陌桑命令道,“她擅闯冥界,还不将其拿下。”黑白无常不紧不慢地跑出来:“王妃娘娘,是我们带她地府的,她说有要事面见大王。”   “她不请自来,照样是擅闯!”陌桑见黑白无常不动,反问道,“怎么,我的话你们不听了吗?”黑白无常自豪硬着头皮,对凉夕做出要擒拿她的样子,两人心照不宣。   “这下死定了,自己都打不过的人,要我们来抓。”   “那有什么办法,不抓她就等着被王妃抓吧!”   “小桑!”元宿老君焦急,在地上打转,   凉夕道:“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对陌桑动手,她的血若是沾染了鬼冥殿,延陵自然脱不了干系。眼下,延陵是我唯一在意的人了,我不会叫他出事,因我惹上麻烦。”元宿老君语塞,倒是不再焦急打转,支支吾吾地说:“师妹,我是真的在......”   “无所谓了。”凉夕眸中泪水,她强忍着背过身,对黑白无常道,“我没工夫和你们动手,前面带路。” ☆、彼此   桌案两侧的骷髅两眼泛着幽光,光照着枯骨撑起的生死薄,朱砂红字圈画住红尘阳寿,决然落笔令人倍感阴森,但幽光下那抹玄色却是格外温暖。黑白无常退下,凉夕在殿门外静立,将自己眼前的人端详,想起自己还从未仔细看过,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故人:我自遇到杭羽夏,心里想的眼里见的,便都是他。延陵真心待我不求回报,为我付出尽心尽力,只有他对我始终如一,没有欺骗没有隐瞒......   “延陵,对不起。”凉夕拥住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我总是忽略你,我发现的这样晚。”   “凉夕,凡间多日发生了什么,你的模样看似不好。也怪我,没得空去看你,让你独自应付那一切。”延陵唤凉夕娘子唤的久了不易改口,他这声轻唤,抵达凉夕心底柔软处,与她所见过的凡间夫妻生活别无二致。凉夕道:“所有一切,都已了解。你的事情,我也知道。”   凉夕忽然萌生种念想,不去躲避杭羽夏的无处不在,想方设法的忘记杭羽夏,和他带给自己的伤痛。只想要在延陵身边安稳度日,和他相拥互相依偎,为难关头有他为自己遮风挡雨,难过时他会最先觉察然后讨自己欢笑。   “延陵,我们成亲,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好不好?”凉夕问延陵。   “你不必感到负累,这一切也并不是因为你,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延陵不想凉夕因觉亏欠,才委身下嫁自己,“我触犯多条天规,总要有个身份,以求自保才行。”凉夕在延陵怀里摇头:“我没有在报恩,我很认真的。”延陵问道:“婚姻之事不是儿戏,你可想清楚了?”   “嗯,让我留在你身边吧,除了你没人会让我以后更快乐了。”凉夕认真回答。延陵不愿委屈凉夕:“可我现在已娶平君为妻,我不能让你做妾。”凉夕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是妻是妾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名分,我要的是你对我的真心,如此足矣。”   “娘子。”延陵再唤凉夕,以做回应。   两人坐下互述近来之事,过程里凉夕虽有感伤,但幸得延陵安慰,心里稍许好过些。为萦游报仇之事,两人商议等杭羽夏来找凉夕给抱抱解封,问清楚抱抱身份再另行打算。   “大王!”牛头跑进来找寻延陵,后面跟着陌桑和琮季。延陵泰然自若,反问牛头:“你慌张什么?退下吧。”   “陌桑终是坐不住了,我才来一会儿,她就搬救兵来。”凉夕握了延陵的手道。延陵扫一眼琮季,低语告诉凉夕:“他未必是君上派来的,西王母虽心疼女儿,可这毕竟是家事,不敢轻易惊动君上。”   “上仙、冥王。”琮季朝凉夕和延陵行礼,延陵回礼凉夕不动。   “原来鹿宁哥哥给我的封号是玄灵。”凉夕轻哼一声,“我已和玄灵断绝关系,你告诉鹿宁哥哥,我不要做什么神仙,让他收回我的封号和仙阶吧。”   琮季看眼陌桑,清清嗓子劝道:“君上听闻天圣夫人和天圣仙尊不和,特命臣下来请夫人至天宫一叙,天圣仙尊已有人去请了。君上以为......”   凉夕听出蹊跷,当即打断琮季道:“宁哥哥若已知晓我和苏郁的事,以他对我的了解,定然不会来让你请我,把我和苏郁叫上天宫去劝和。你下次揣测君意前,掂量清楚在说话的好。”   琮季惶恐,不敢继续多嘴。   “凉夕!”陌桑见凉夕嚣张,更是怒火中烧,手指凉夕道,“你不称君上就算了,竟还敢违背谕旨,说天官信口雌黄,简直是目无天规。”延陵起身挡在凉夕面前:“陌桑,你对凉夕放尊重些。”   “是啊,今后我们可是一家人,姐姐也不能总这样针对我不是?”凉夕故意说出自己和延陵的事,见陌桑噙泪的模样,她心中畅快的很。   “姐姐?”陌桑质问延陵,“她什么意思?”   “冥王要纳天圣夫......不......玄灵上仙为妾?”琮季也傻了眼。   “不错。”延陵面色坦然,问陌桑道,“你都听到了?”陌桑退后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这双人,不禁问凉夕道:“你喜欢的不是......杭羽......天圣仙尊吗?为什么还回头来招惹延陵?”凉夕回答她道:“这我得多谢你。都说人置之死地而后生,是让我浴火重生,我才知道谁是我心中所爱。”凉夕说着靠挽住延陵手臂,小鸟依人笑容甜美。   “好,我成全你们!”陌桑见两人恩爱,宛若雨打娇花掩面离去。琮季对这一目惊奇不已,正欲借故离去,延陵对他道:“回去告诉君上,天圣仙尊所娶之人本就不是凉夕,君上若不信,玄灵仙尊可作证。”   殿内恢复平静,凉夕和延陵相对而坐,四目相对温馨而美好。   “纵然琮季揣测君意,但你若留在天宫,君上自是不会拒绝你。”延陵自身难保,担心凉夕跟着自己受苦,“陌桑若能想明白,自行回昆仑山去,和我断绝关系后,天宫必会对我之前所犯之事问责于我......”凉夕捂住延陵的嘴:“宁哥哥身为君上,要顾及太多,稍有偏颇就会不可收拾。我若去了天宫他念及往日情分,或看在姐姐面上会护我没错,可天界众仙会如何?宁哥哥能护我一时,却未必能护我一世。一旦天界劝谏声起,身为天帝为了□□,便会像我云陌受刑时一样,对我爱莫能助。”   “我明白,你要的不是安全,而是安稳。”延陵拢住凉夕的手。   凉夕微笑:“而这只有你能给我。”   陌桑没回昆仑山,应付着闻讯前来的众仙,人前总是一副花容憔悴,受尽委屈的模样。天圣山也不冷清,虽然苏郁闭门谢客,但仍有仙家在仙山附近,打听苏郁受伤之事。故事在六道三界口耳相传,凉夕与延陵成为众矢之的,很多子虚乌有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   鹿宁多次派人请凉夕去天宫,凉夕都婉言谢绝,久劝无果也不再派人来。女儿被封住的杭羽夏,反倒是一点不着急,迟迟不见他亲自或是派人来寻凉夕。外界传言两人不予理会,在鬼冥殿里筹备婚事,坐等杭羽夏来寻。延陵向天界告假不再参加朝议,专心列出清单,叫牛头马面去人间置办。过不多时马面独自回了鬼冥殿,看似面色不佳。   “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延陵正吩咐陌桑的丫鬟,见马面似是有事要说,于是对丫鬟道,“左不过是些做针线活要用的东西,还没用完怎地如此着急来要回?你去天织宫借来一套我用,我自会还她这些。”   丫鬟为难道:“王妃只要指针相筐里的顶针,那是王妃用惯了的。”凉夕从筐里把顶针找出来:“反正我也不用,你拿去交差吧。”丫鬟双手接下,千恩万谢的告退。   延陵对马面道:“说吧。”马面道:“我和牛头刚出地府,就听说天界今日朝议,要对您三尊会审。这样大的事,大王您不会不知吧?”延陵颔首:“知道了,你退下吧。”面懵住,想不到延陵异常淡定:“是。”   凉夕走近延陵,靠在他肩头,听延陵道:“君上早就想惩治我了,这倒是个好机会。”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陪着你。”凉夕口吻依恋,“我只有你了延陵。”   “我犯的错事,还好近些时日都告诉你了。”延陵庆幸,“不然你从三尊处得知,我都不知你会如何看我。”凉夕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提议道:“陪我去看看黄泉路上走走,欣赏下哪里的彼岸花吧,我依照你衣服上的花样,怎样都绣不出来。”   延陵仔细看了凉夕的手:“喜服让他们去买便是,你非要亲自做衣绣花,还好手没事。”   “我总想为你做些什么。”凉夕搂住延陵,“就从为你裁制喜服开始吧。”延陵摸摸凉夕的秀发,手落在她肩头:“等辛萌的仇得报,我不再做冥王,陪你游六道三界,看遍如花美景好吗?”   “可......”凉夕仰头问延陵,“你父王的仇,真的不报了吗?”延陵略微沉思道:“斯人已逝,找谁去报呢?”   “我好怕你说父债子偿。”凉夕拥紧延陵,若果真是这样,她不知到时该怎样抉择,“这毕竟是你心里的遗憾,为我放弃值得吗?”   “值得。”延陵笃定。   两人相拥多时,延陵看时漏,发觉时辰将至,对凉夕道:“现在正是时候,彼岸花刚开,咱们去看彼岸花吧。”   这时,门外传来恒汝高唱:“梦仙仙尊到。”凉夕和延陵心头一惊,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快。   为何只有师父一人来此?   凉夕正疑惑,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闻声近殿来布置,茶水糕点摆放整齐,冥界官员阴差全部都来了。陌桑也被阎罗判官请来,站在延陵身侧。   “事情结束我们再去看花。”延陵手拉凉夕站要去陌桑对面,陌桑死死拽住延陵衣袖。   “你非要和我划清界限?”陌桑嗔怒问他道,“你划得清吗?”延陵不理会陌桑,将她甩开和凉夕往对面去了。   阎罗判官在旁劝说:“王妃莫和大王置气,叫旁人看了笑话。”   “我的脸从她来到地府那天起,早就丢光丢尽了,还怕旁人笑话吗?”陌桑怒视凉夕,凉夕含笑以对。   华兮辰进到殿内时,最先看了眼凉夕,凉夕并未看他,低着头像是在赌气。   “胡闹够了,就回去。”华兮辰走过凉夕身旁心语于她。   “这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凉夕回应,“师父不用操心。”   华兮辰径直到主位高坐,恒汝给他倒茶,众人对他行礼,跟随他来的天兵在两侧维持秩序,挡在鬼兵阴差前。华兮辰扫视一周,目光停留在延陵身上,十分严肃叫人不安。   “冥王你可知罪?”华兮辰沉声问道。 ☆、审判   华兮辰这一问,冥界阴差议论不休。   延陵让凉夕坐下,把她未做成的喜服给她,然后走到华兮辰面前道:“请仙尊明示。”   “源城收服心魔,天圣仙尊与其对战乔坡未动用息颜枕一事,当时除了天圣仙尊和同在乔坡的凉夕外,只有玄灵仙尊和冥王清楚。   玄灵仙尊回天上报天帝结果时,并未告知天帝天圣仙尊灭魔的详尽过程。随后天帝摆宴庆功,庆功宴后不到一日寻苍血便听闻此战因息颜枕未出,而造成沉沙结界收拢时错杀无辜魑魅魍魉。那时急于释嫌安抚妖王,天帝同三尊都忽略了寻苍血所听闻之事中的纰漏。”华兮辰居高而立言语间有着令人无从反驳的威严。   “有何纰漏?”凉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为延陵开脱的机会,她打断华兮辰对他发问。   “天圣仙尊未用息颜枕之事,知情者只有玄灵仙尊、冥王及你三人,你在出事前不曾见过寻苍血,这点众人皆知。玄灵仙尊天界神明,凡事只禀天帝,收复妖道功不可没。”华兮辰看着延陵回答凉夕,眸中虽无凌光但使人哑言的气势不减。   “仙尊的意思是,小王将此事告诉了寻苍血,才会有苍血盟和神魔山联合向天界讨要说法一事?”延陵从容一笑,不做解释只反问道,“若真如仙尊所言,我何苦要引火烧身?”   华兮辰转身手背在后,伸出一手似时要去端茶,千林会意立即上前将茶盏递到华兮辰手边。   华兮辰却手一挥,赶走落在久无人动糕点上的苍蝇,缓缓道:“冥王与寻苍血虽是同盟,但冥王告诉寻苍血此事用意却不在帮助妖王,目的是借人之手一探息颜枕虚实。就算事后天帝问起,冥王大可以说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反正天帝没有交代此事不可走漏风声;天帝不问发现旁人起疑,冥王仍可在寻苍血岭释嫌后,主动向天帝请罪不知者无过!此乃一罪。”   阎罗判官请陌桑调和:“王妃,您为大王说句话吧。”   陌桑不理睬阎罗判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双眼始终不离延陵。   “仙尊继续。”延陵没反驳,走回石椅,手执凉夕绣花时用的针为她引线,“来,衣服上的花,还没给我绣完。”凉夕接过绣花针,满面忧心地看着对自己笑意明澈的延陵,拉起新衣的袖角低头做自己未做完的针线活。   眼前的画面是陌桑长久所愿,却从未能得以实现。陌桑眸子含泪不由多了几分恨意,红着眼静看延陵笑望凉夕,如同新婚燕尔般浓情蜜意。   华兮辰坐下,盯住延陵道:“三尊联手,冰封魔王于寒冰地狱,并交由冥王看管。后冥王被罚禁足明清宫,却在凉夕重现六道三界时,不仅私自离宫还用摄魂镜解封魔王。”   “解封魔王一事,大王他也是被逼无奈,仙尊明鉴。”阎罗判官斗胆上前为延陵说话,“当时寒冰地狱异动,若不放出魔王,魔王必死无疑。大王若去请示,往返之间定然是来不及的!”   华兮辰不怒不气,望一眼阶下延陵背后所有鬼兵,饮口茶断言道:“冥王抗旨不遵。此乃二罪。”   延陵伸手抚平新衣腰间束带,轻轻颔首。凉夕停下手中活计,双目如情水柔诉安慰,与延陵相视一笑。   凉夕放下绣花针道:“空口无凭,拿出证据。”   “不急。等本尊说出冥王最后罪状再拿出来也不迟。”华兮辰不理会凉夕。凉夕还要反驳,延陵拉住凉夕手臂,平静道:“让仙尊讲完。”   “盗取如来叉,刺杀天帝事已查明。此乃三罪。”杭羽夏悄然进殿,路过凉夕及在场众人走向华兮辰。身上定人心魄的味道,让凉夕习惯性的回首细嗅,对此凉夕自己对自己深恶痛绝。   在华兮辰坐旁站定后,陌桑领头行礼参拜杭羽夏:“拜见仙尊。”   凉夕独树一帜没有同其他人一同拜见,站在原地低首绣花鹤立鸡群。   华兮辰问他:“怎么才来?”   “阿郁找我有事。”杭羽夏毫不介意凉夕仿佛她不存在,转头对华兮辰道,“阿辰,证据。”   “有劳冥王妃。”风华在夜手中变出一枚顶针,向陌桑道谢。凉夕看见顶针转头看着陌桑。华兮辰手中的顶针,正是凉夕说要给延陵亲手做喜服时,从陌桑哪里借针线时放在筐里的。   华兮辰两指将其掰断,延陵的话原封不动从内发出,对罪行供认不讳的话一字不差。在场冥界鬼兵迅速一分为二,有的移向天兵有的始终不动立场分明。凉夕手抖绣花针刺破手指,将新衣上的白色花瓣染红,抓牢延陵的手不松。   “娘子,敢于直视自己犯的错,才能让自己重新开始。”延陵轻拍凉夕手背。凉夕仍不松手,双眼微红鼻尖酸涩:“一旦认错,岂有重新可言?”延陵站起身,临危不惧道:“本王认罪。”   “冥王如何处置,望玄灵仙尊定夺宣判。”华兮辰言下意要听从杭羽夏意思。   三尊会审的结果自古由三尊之首来定夺,也就是说杭羽夏掌握着延陵的生杀大全;一旦杭羽夏判刑结果出口,必掷地有声神谕自成不可更改。   “杭羽夏!你想要怎么对延陵?”其实当凉夕看到杭羽夏眼眸,答案就了然于心间。   你对我从来就是这么无情,对我身边的人更是恨不得他们消失,这样你的世界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我。   杭羽夏用往日耐心解释凉夕提问的口吻回答她:“三罪并罚,冥王需以死谢罪。”   “请冥王交出摄魂镜,至阶前受罚。”华兮辰手中赫然亮出抽魂鞭,他站在阶上准备执行审判者的权利。   “等等,仙尊我有话和我家夫君说。”此时一直沉默的陌桑开口,匆匆走到已被天兵压制的延陵面前。陌桑指示天兵上前拉走凉夕,然后附在延陵耳边:“离开凉夕,我便救你。夫君,六道三界只有我能救你,你是知道的啊!”延陵看一眼眸中满含希冀的陌桑,然后越过她去望凉夕,缓缓开口:“凉夕不离,我便不弃。死有何惧,死又何妨?”   陌桑踉跄一大步:“你我夫妻一场,你始终对我一丝情分都不肯讲。也罢,此刻起我与你再无瓜葛!”   “陌桑,对不起。愿有来生,你我不遇。”这是延陵对陌桑说过口吻最温柔的话语。陌桑仰天大笑,笑中有执着后的顿悟,也有明白后的悔悟。   延陵站于阶下受罚,华兮辰手持苍血鞭,欲扬手执法挥鞭......   “我该怎么办?”凉夕一边喃喃,一边在脑海中急速思索答案,目光扫过滑落在地的红色新衣。   延陵你不能死,我只有你。   凉夕道:“等等!”   杭羽夏,你总要逼我!   凉夕记起自己还钟情杭羽夏时,为让他夸赞自己读书用心,翻阅无数书卷后在众多疑惑中筛选而出的难题。   经卷阁内书册汗牛充栋,凉夕在书海中飘行手掩口鼻,拿浮沉扫去书册上的灰沉。百卉和往常一样按时到玄灵山来接她,叹空带着百卉来到灵渊宫时,凉夕总用从缘修老君哪里学来的理由告诉她:“我也很想去学琴的,可是叹空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是不是啊叹空?”   叹空点头不看百卉眼睛:“是的,叹空愚笨,需要太师叔帮忙才行。”   “既然如此,百卉留下帮叹空。太师叔意下如何?”百卉问道。   凉夕有些慌乱,急中生智:“我把这里面的书都按我的习惯整理了,叹空找不到的!”   “那百卉先回山去禀告仙尊。”百卉知道凉夕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道,“太师叔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的。”   百卉走后,凉夕把浮沉交给叹空,开始翻书找题。   三日后,凉夕正犹豫在两个难题中选择哪个去问杭羽夏,每日来接她的百卉换成了苏郁。元宿老君早为凉夕换了理由,这理由在百卉面前说了不下五遍,看着苏郁凉夕心中竟有些胆怯。   叹空在旁打扫,凉夕手拿书册挡住眼睛:“这题我始终未能给叹空想出答案,让叹空去问阿宁吧,他又不敢。”叹空因平日说的太为习惯,不等凉夕求证叹空脱口而出:“是的仙尊,叹空愚笨需要太师叔点拨。”   “本尊来答。”杭羽夏出现在殿门前。   凉夕神情凝住:小夏怎么会来啊?   苏郁在旁看着凉夕,似乎在对她说:小姑娘,是时候该跟我学琴去了。   凉夕没料到苏郁会把杭羽夏喊来,看叹空说不出话满脸通红,手紧搓仙服支支吾吾。为帮叹空凉夕把自己准备好的问题贡献出来:“《洪荒结缘》八十七书载:散仙射瑟侮玄女色,伏羲亡女不杀。为何那个名叫射瑟的散仙以下犯上调戏了九天玄女,因为神明伏羲的女儿死了,而没有被诛杀?”   一口气问完,凉夕才发现这是自己准备要问杭羽夏的最佳问题,心中懊恼不已。   “问得好。”杭羽夏赞许叹空道,“翻阅经典将其镌刻于心,仔细琢磨思索得此佳问。”   “仙尊过奖。”叹空挠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凉夕。   “《九天仙书·玄女志》东华篇上卷二十三册载:伏羲女十祭,东华玄女赴。上仙射瑟迟,亡于刑。”杭羽夏引经据典,耐心解答,“神明伏羲女,亡故十年祭祀,身为上仙的射瑟仅因迟拜受刑而死。”   “为什么十年后才收到惩罚?”凉夕忙问。   杭羽夏笑意极浅细不可查,转头面向凉夕道:“因为......”   “六道三界陈规有言:除天帝仙逝外,六道主逢红白事,三界十载不诛仙。”凉夕挣脱天兵压制,走到阶下面对杭羽夏,复述当日从他那里所学。   陌桑笑声戛然而止,华兮辰收手看杭羽夏,杭羽夏颔首。   “方才冥王虽与王妃取消婚盟,但今日正要纳我为妾,因此今日三尊会审无效!”凉夕走到延陵身旁,“我不许你有事!”   延陵拥住凉夕:“娘子。” ☆、计谋   “天圣仙尊夫人,勿再妨碍仙尊执法。”杭羽夏点了天兵上前拉走凉夕。   凉夕两袖翻转,近身的天兵翻仰在地。   “我已休妻,她可再嫁!”苏郁及时出现,走到杭羽夏面前道。杭羽夏长久地看了苏郁一眼:“天圣仙尊可想好了?”   苏郁颔首:“不错,想好了。”   “好,本尊知道了。”杭羽夏没再为难凉夕,取下腰间青玉令,冥王禧印与信物被青光引走,“本尊判,剥凉夕冥王职,削鬼道主位。”   “我们走。”杭羽夏对华兮辰道。华兮辰示意收兵,天兵陆续离开,杭羽夏站在主位前不动。   “没事了,没事了。”凉夕含泪抱住凉夕,劫后余生倍感温情。   “小夏,走吧。”华兮辰唤杭羽夏同去。   “好。”杭羽夏只字不提解封抱抱之事,凉夕心下仍不安宁,对杭羽夏的判言尚存疑虑。杭羽夏走到延陵身后时,看到凉夕安心的模样,心里明白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可是.....必须让凉夕恨自己,杭羽夏用极轻的声音对凉夕说了对不起,可惜没人听到。   当杭羽夏路过两人身边要离开,凉夕才放心。此刻她不再主意杭羽夏的去向,眼中只有她拥紧的延陵。突然剑声铮然在凉夕身后响起,凉夕看到杭羽夏干净利落的收回辛离剑,一缕透明纯净的魂魄在眼前弥散。杭羽夏背对凉夕继续道:“三罪并罚,命死未央。玄灵,杭羽夏。”三尊审判,结果没杭羽夏口念“玄灵”二字作结,未完或无效。   凉夕感觉凉夕的身体越来越轻,她止不住地摇首:“不!不要!”   “小夏你!”苏郁震惊,要查看凉夕伤势,被华兮辰拦住,“三尊以小夏为首,他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苏郁无奈,只得同华兮辰离去。   “凉夕,鹿宁并非表面那般,不要轻信他。”凉夕弥留之际仅说了这样句话。陌桑上前发疯似的推开凉夕,把已经没有气息的凉夕搂在怀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杭羽夏走在最后,他对凉夕道:“请你尽快交出神魔斩。”   凉夕瘫坐在地,周遭的一切此刻对于她来说,都安静无声。凉夕的脑海里,只有“命死未央”四字来回撞击。搁置在座椅上的喜服滑落在地,被离去的人来回践踏,喜庆的正红色蒙尘,失去原本的光泽,那薄薄的尘土覆在凉夕心头。   “啊!”凉夕怒气大盛高喊一声,神魔斩现于手中,她挥刀阔斧整个鬼冥殿随之剧烈晃动。起初凉夕还觉得神魔斩过重难提,紧握在手发泄心内愤恨,渐渐觉得它极为轻巧,稍用仙灵便运用自如。   “神魔斩被封印太久,没有任何灵力灌入,就像一头噬血的恶魔。”苏郁发觉不对,逆流而上走到凉夕身边,“凉夕你现在运用仙灵挥动它,他会把你体内的仙力耗尽,你会废掉的!”   神魔斩问世,吓得还未离殿的人抱头流窜,很快鬼冥殿内只剩凉夕和三尊。   凉夕怒目斜视苏郁:“我凭什么相信你!”   “杭羽夏,你拿命来!”凉夕见杭羽夏站在哪里稳若泰山,不顾苏郁阻拦抡起神魔斩,朝杭羽夏劈去。   “小夏!”华兮辰呼喊杭羽夏,杭羽夏一动不动,迎斧而立闭上双目。   凉夕望到杭羽夏,心隐隐作痛,竟然不亚于凉夕离世时给她造成的伤害。凉夕咬牙心一横,神魔斩对着杭羽夏迎头砍下时,被一股力量所阻碍。杭羽夏头顶青玉令青光漫射,形成屏障护住杭羽夏,一股极强的力量吸住神魔斩,让它无法往下落,也使凉夕无法将神魔斩收回。   “凉夕,你别执迷不悟了。”华兮辰劝凉夕道,“你若再不收手,神魔斩会继续与青玉令相抗,它会源源不断地吸取你的仙力......”   杭羽夏一言不发,他看着凉夕面无表情,手却紧握住衣袖,总想告诉她实情。   凉夕突然感到体内空虚,全身抽搐着疼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这刹那青玉令随之掉落,华兮辰与苏郁联手取得神魔斩,杭羽夏跨步上前揽住凉夕,默默站了好久才将她平放在地。   “还好没事。”苏郁放开凉夕的手腕起身,“我们走吧。”   华兮辰在凉夕身边布下一层防御结界,来到杭羽夏身边:“小夏,你没事吧?”   杭羽夏面色凝重摇摇头,半晌才收回目光:“我们走。”   凉夕醒来时,躺在无殇老鬼在世时,曾居住的卧房。周围一群魔兵,见到凉夕苏醒,欢呼雀跃:“女王大人醒了!”   原来凉夕被无殇老鬼的旧部,从鬼冥殿带出,他们群龙无首,却有着一颗光复魔道的心。他们告诉凉夕,无殇老鬼在世时,比较倚重的元老,都在随时待命。听说凉夕的事情后,对她怀有热切希望和巨大信心,等凉夕带领他们走上英雄之路。凉夕与元老见面后,发现他们不仅忠心,还没有野心容易掌控。于是决做魔界女王,和他们一起为父报仇,对抗天界打败玄灵。   天界对凉夕的去向很是清楚,凉夕王位没坐热,鹿宁就亲临神魔山,想要劝她收手。凉夕想到若日后战败魔兵残将能活命,特命他们恭敬严谨对待鹿宁,礼数周全与天界无异。凉夕屏退重人,听鹿宁说来说去,都是凉夕能力不足,就算能与天界对抗,也敌不过灵渊花的威力。还不如卸甲归天,在天宫安稳度日,自己身为天界之主必会让她衣食无忧......   凉夕道:“凉夕心意已决,宁哥哥无需再劝。”鹿宁焦急道:“凉夕,若真如你所言,你因三尊审判处死凉夕之事,要动玄灵;因辛萌惨死被人开膛之事,要杀陌桑。那你此举,和正面与天界对抗有何分别?”   “宁哥哥不必为难,和玄灵同仇敌忾即可。”凉夕不为所动,“倘若战败,凉夕无话可说,还请宁哥哥你仁慈,给战败的魔道中人留条生路。”鹿宁情绪激动,但仍端坐在位,注重天帝仪容:“凉夕,灵渊花的力量,远远超出你所见。来日方长,你不能因一时冲动,就不顾性命!”   “鹿宁哥哥放心,我不做没打算的事。”鹿宁此言提醒了凉夕,想要稳操胜券,就要先取得能够牵制敌人的法宝。鹿宁无可奈何:“这么说,我再怎么劝,你都是不会听的了。”   “谢鹿宁哥哥关怀。”凉夕起身送客,“请。”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鹿宁问凉夕,“气我当日在你受刑,万般委屈下未能护你周全对吗?”凉夕虽记不清当日具体情形,但提及受刑身子却依旧能想起,那种痛不欲生锥心刺骨的疼痛。鹿宁靠近凉夕搂她入怀:“凉夕,我对不住你。见你之前,我以为你会怨我甚至恨我,不相见到我。我若不下命令,谁也动不了你,你父王也不......”   凉夕嗅着鹿宁身上的香气,兀地想到杭羽夏,还有凉夕临终所言和自己的堂姐来,她蓦地挣脱鹿宁怀抱:“往事我不想再提,鹿宁哥哥快些回去吧。”   “凉夕你记住,天宫的门永远都为你而开,我会一直等着你。”鹿宁转身离去。   灵渊花,《伏羲知书》。凉夕琢磨着心事,手掌一握像是有了主意:“来人啊!”   “女王大人请吩咐。”一魔兵跑到凉夕身边。   叹空手提竹篮,御剑下山到山脚下,他避开凉亭所在,独自往一山洞去了。   山洞外荒草从生,人迹罕至无路可走,洞口被巨石堵住,几株枯木东倒西歪,天空连只鸟儿都不飞过。叹空打开竹篮,将里面的几碟糕点取出一字摆开,他面向玄灵跪地磕头。   “干娘,今日是你的生祭,儿子来看您了。”叹空口中念念有词,“我现在过得很好,和阿七也很好,岳父大人很喜欢我,说我有前途呢!”   叹空自己说着,害羞的笑了两声,他挠了下头:“当初我向阿七表明心意的时候,心里万分忐忑。干娘我今天又给你说这些了,您别嫌烦,我下次给你讲讲别的事情。”   “啧啧啧。”凉夕从枯木树桩后走出。叹空听到身后有人,迅速出剑直指发言者咽喉,看到是凉夕忙把剑放下:“太师叔!”   “叹空啊,你的干娘到底是碧淼还是怨灵,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凉夕瞟了眼叹空,面上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喜悦,她走到叹空方才跪着的地方,用脚踢了踢那几盘碟子,“人死如灯灭,哪里还听得到活人说些什么。”叹空憋的满面通红:“太师叔,是叹空不对,叹空错了。”   “你没错,你有什么错?”凉夕说的不痛不痒,“你隐瞒身份进入玄灵然后接近我,给碧淼通风报信。在天解决意收归《伏羲知书》时迷途知返,主动上交书卷道出自己和碧淼的关系,你何错之有?错的人是我,我太容易相信别人,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永远记得人家的好。却从来没考虑过,人家对我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你说这世上哪里还要我这样错的可笑的人?”   “太师叔,您别这样说,叹空接近您以后,就再也没......”叹空急切地给凉夕解释,凉夕哪里肯听,她定住叹空:“我不想听。”凉夕从叹空手里拿过灵渊花剑,剑锋在日光下闪着一道精光,凉夕看看叹空,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你觉得亏欠我,就拿命来还吧。”   剑声噌响紧接着一声惨叫穿透云霄,震得周围鸟惊乱飞。凉夕手里提着灵渊剑,鲜血从剑刃流淌而下,滴落在荒草之上,似乎还在散发着热气。最先听到叫声的玄灵弟子赶来叹空身边,他们将倒地不醒的叹空扶往一旁,出剑布阵围住凉夕。   凉夕扔了仙源剑,挑眉问他们道:“怎么,玄灵就你们几个人吗?”   “你敢只身来闯玄灵,还会在乎玄灵有没有人吗?”杭羽夏问道。   凉夕回身见杭羽夏御剑临空,高高在上矜带飘扬,凉夕抬首去望他,才发现他依旧是昔日令人仰望不敢亵渎的神明,可自己却不再是旧日痴情于他的无知少女。 ☆、摘花   凉夕侧目远望,明七七怀抱元宿老君御剑赶来。   “我晕!”元宿老君捂住双眼,“我乖女婿怎么了?”明七七放下元宿老君,察看叹空伤势,神色忧虑焦躁。   “父尊!”抱抱御剑来迟,落地见到凉夕,有些忌惮跑到明七七身边去。   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啊!   “师妹,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怎么对我,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反抗。”元宿老君跑到凉夕脚边,蹄子蹭着凉夕的裙角。杭羽夏道:“我以为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凉夕直视杭羽夏,开口问道:“足不染尘的玄灵仙尊,除了小女自作多情外,那你平日对我的关怀备至,又算些什么呢?”杭羽夏不回答,问明七七道:“伤势如何?”凉夕凄楚幽怨道:“德高望重的天界神明,你的弟子受重伤还能救治;可我此生挚爱的夫君已死,再也回不来。”杭羽夏收剑走到叹空身旁,明七七扶叹空坐起,按压人中让他苏醒:“叹空没有受伤,就是被吓着了。”   “咦!”元宿老君突然惊异道,“这师妹是个□□!”杭羽夏回头去看,但见凉夕残影逐渐消散,忽然天空传来凉夕冷笑:“我想要的已拿到,下次再见,便是你死我活之日!”   “女王大人万岁!”一群叽叽查查的欢笑声在凉夕话音后响起。   “女王大人威武!”笑声从千里外传来很快消失。   “不用追了,你们追不上的。”被打伤的弟子御剑追来,元宿老君命她们下来,“丫头拿走了什么?”   抱抱不以为意:“总不会是灵渊花吧?我不信她有这样的本事!”   不等弟子回答,杭羽夏皱眉道:“是《伏羲知书》。”   在魔兵的簇拥下,凉夕拿着书卷回到殿内,这是凉夕第一次带领魔兵们执行任务,他们的士气大增。几位在神魔山等候的魔界元老,看凉夕不费一兵一卒顺利而归,都赞叹虎父无犬子。在魔兵提议下,同意筹备庆功宴,众人得凉夕准许都忙去了。   凉夕将《伏羲知书》拿在手中,想到自己被书灵附体时的往事,她笑自己居然会第一个想到杭羽夏。忆起延陵不顾折寿的危险整日守在床边,无殇老鬼整日为自己提心吊胆,凉夕不禁潸然泪下:“延陵,这笔血债,我定为你讨回。爹,等女儿收拾了玄灵山,天界欠钱您的,我会一并讨回。没了杭羽夏,女儿便将这六道三界送到您面前去。”   “哎哎哎,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荆棘藤里?”书灵突然出声,没有之前的幽怨口吻。凉夕诧异转念一想,书灵性情大变多半是因为受了净化:“想要我回答你,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书灵不假思索:“好!”   凉夕没想到得到答案能这样轻松,正要问书灵,书灵忽然道:“好像哪里不对啊!”   “那还想不想知道答案?”凉夕扰乱书灵,“不想我就不问你了。”书灵图被凉夕放下,有些慌了:“太久没人和我说话了,我需要适应。你问!你问吧!”   “抱抱和辛萌是同一个人吗?”凉夕不知为何突然忐忑起来,她怕听到自己所料想的答案,“不许撒谎,否则我就让你消失。”书灵毕竟是书灵,糊涂了却还是无所畏惧:“我知道你没这个本事,先前你不行,现在你更不行了。”   凉夕拿起书灵图,走到烛火旁:“让你像尾鱼似的,被放在火上慢慢考,我还是可以的。”   “你别急,让我想想啊。”书灵求饶。   “这还用想?”凉夕不满。书灵图将要被火烤,赶忙道:“她俩有关系的!有关系!”   凉夕手一颤,烛火碰到图纸:“什么关系?”   “烫死我了,你这女人从前说话不算话,现在更是如此。”书灵恼火,“你还没回答我!”   “我猜的。”凉夕再次追问,“她们什么关系?”书灵提出要求:“你让我的身体离火远点,我就全都告诉你。”   凉夕远离烛火:“快说!”   “你这女人,脾气可没以前好。”书灵发牢骚。   “算了。”凉夕怕自己动摇,面对有关杭羽夏的事,她总是懦弱的,“我不想知道了。”书灵无语:“怎么可以这么善变,天呐!”   凉夕取下庭月玲:“这里面的人,是杀害辛萌的凶手吗?”书灵犯了难:“辛萌说死不算死,那真正的凶手,算不算杀害她的人呢?我......我好像变蠢了。”凉夕心烦意乱,坚定决心才问:“灵渊花的上古神力真的可以传承吗?”   “当然可以传承给你。”书灵不以为意道,“想要灵渊花你拿就是了。六道三界把它传的神乎其神,其实谁都可以轻而易举拿到手,和摘花一样简单。不过是先前没人敢动这歪心思,等有人动这念想的时候,杭羽夏已经无人能敌,为它制造了很多保护防御结界。又加上六道三界那群仙家,盲目又愚蠢推崇杭羽夏,更让灵渊花走上圣坛,所以灵渊花才会到今天还安然无恙。现在目测你已经可以和杭羽夏打平手了,所以你想要灵渊花,就差我这书中之灵告诉你所谓的诀窍了。”   凉夕听后颇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感:“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书灵突然温情起来,“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我原谅你之前的失礼,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吧!”凉夕敷衍一笑,又问他道:“那依你所言,我毁了灵渊花如何?这样还能和杭羽夏同归于尽!”   “不行!”书灵义正言辞道,“朋友,你这是暴殄天物啊!你摘了灵渊花,把神力归体,这样你就无敌了。何苦非要和杭羽夏纠缠不清,目标要远大,让六道三界臣服不好吗?”   杭羽夏,我倒要看看没了灵渊花,你还做什么三尊之首,当什么天界神明!   凉夕道:“有道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揽月谷的景色多年未变,桃树下一汪池水冒着温热的水汽,凉夕坐在池边默默无言。   《伏羲知书》被盗取,鹿宁谕旨召集三尊,命人去索要《伏羲知书》,言明凉夕若是交还天界对此既往不咎。凉夕并未理会还对天界宣战,眼下三尊均在神魔山外,带领弟子和魔兵对战。揽月谷上,除了已被凉夕迷晕的元宿老君外,再无其它人。   庭树不知人去尽,秋春还放旧时华。多情唯有池中鲤,犹为离人护落花。   凉夕看到池边不知何人的留字,她忍不住思辛萌,于是喃喃道:“当初我养了一池心事,所以害你失去了性命。辛萌,我绝不放过伤害你的人。”   远处灵渊花遗世独立般高悬,凉夕望去知道它起身脆弱不堪一击。   杭羽夏身为神明,所以他布下的结界,防御性强守护力高。但他悲悯之心很足,因此结界最见不得血光。你只需从自己身上去下滴血,按照五行阵法从金位起,绕着灵渊花外的结界走一圈,就可以自由的进出结界了。   凉夕迈出坚定的步子,走到灵渊花结界旁,按照书灵图所言行动。凉夕咬破自己的手指,她犹豫怕书灵图所言非真,但还是深吸口气决意一试,当血滴在结界上时,原本无形的结界显现。在夜色中结界层层叠叠五彩斑斓,竟有上百层之多,凉夕把每层结界都仔细看过,很快找到金所在的方位。   凉夕还没动步子,霎时结界破碎,周围漆黑一片。灵渊花仍旧绚烂,如光源般圣光静亮。   “怎么会这样?”凉夕吃惊。   “先别管为什么了,赶紧把花摘了啊。”书灵在凉夕怀里,书灵催促道,“我回头解释给你听。你再不拿花去救人,你的魔兵可都要死绝啦朋友。”   月神石后仙剑微茫,鹿宁负手而立,并未阻止凉夕把灵渊花放入囊中。   灵渊花被凉夕碰触的一瞬,浮谷晃动整座玄灵为之震颤,玄灵生灵哀鸣嘶叫,情海掀起滔天巨浪,穿云之地沟壑纵横。凉夕触目惊心之际,一切恢复归于平静,玄灵众人惊觉之际,凉夕带灵渊花离去。   魔兵节节败退,被三尊弟子围堵在神魔山外,三尊驾临怀柔招降,魔兵将领苦等救援不肯妥协。   “本尊给一炷香的时间。”杭羽夏看看日头,“尔等想清楚再做决定。”   “我给你两炷香时间,带着你的人滚出神魔山!”凉夕从云头跳下,落在杭羽夏面前,护住身后所有魔兵。   “女王大人!”魔兵喜悦,人心聚齐,“我们与女王大人同生共死!”华兮辰对凉夕道:“交还《伏羲知书》,我会在君上面前求情,凉夕不要执迷不悟。”   凉夕兀地跪在地上,朝华兮辰叩首:“师父,凉夕曾以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三尊”,可到头来我才发现,真正懂自己的人,都已不在这世间了。凉夕不肖,从现在起,自逐师门,生死由命,各不相干!”   “你!”华兮辰气得不轻,他背过身始终一言不发。苏郁道:“凉夕,你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凉夕起身目视杭羽夏,忽然杭羽夏道:“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杭羽夏话里有话,凉夕苍凉一笑:“杭羽夏,你说的轻巧。”   凉夕双手合十十指紧扣,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她手心被释放,三山弟子和数万天兵被震慑跌倒,三尊亦被推出千米之外。   华兮辰分析这股力量道:“这股力量纯正深厚,没有掺杂任何邪念魔质,和我们的力量同根却不同源。这是远远高出我们修为的神力!”   “以凉夕的修为,她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修炼到这种境界。”苏郁道,“这神力将我们拒于千里之外,我们三人联手都无法靠近。六道三界能有这股力量的,只有.......”   杭羽夏平静道:“灵渊花。” ☆、问因   凉夕狡黠而笑打开双手,灵渊花被捧在她双手之中,源源不断散发神力。凉夕拈花升空,感到灵渊花和自己有种特殊的感应,自己想做什么,它都一清二楚。灵渊花飞快旋转,布下防御结界笼罩魔兵,但凡有人试图靠近,都会被送出千里外。   “想不到灵渊花这样神奇。”凉夕将灵渊花收好对三尊道,“天界要收回《伏羲知书》,我随时奉陪!若要阻止我为父为夫为友报仇,休怪我将六道三界一并收入囊中!”   魔兵跟随凉夕,昂首挺胸走回幽冥塚。   “仙尊,我带弟子去追。”千林请命。苏郁道:“灵渊花在她手中,不能妄动。”华兮辰道:“收兵,先回天界禀明君上,再作打算。”   “是。”千林高举仙旗,跑向三山弟子和天兵面前。   杭羽夏望着凉夕背影若有所思,最后只有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书灵告诉她怎样摘取灵渊花,貌似并未说出灵渊花的全部事情。”苏郁与杭羽夏并肩。华兮辰拍一拍杭羽夏的肩:“现在该好好想想,如何对君上及众仙家解释,灵渊花这般轻易被盗取之事。”   杭羽夏道:“他必是知道的。”   凉夕用灵渊花击退天界后,天帝命六道三界严阵以待,齐心协力护陌桑周全,还交待三尊务必夺回灵渊花。天魔大战多日,凉夕迟迟不露面,她在神魔山内闭关,想要把灵渊花神力转为己用。   灵渊花虽毫不吝啬,无限制的让凉夕索取神力,可仙力进入凉夕体内后,凉夕自身仙力却不能与神力融合。仙力与神力相互碰撞,消耗凉夕自身仙力,凉夕尝试多种方法,依旧不能解决这一问题。   按魔兵实力算来,他们已拖延不了多长时日,凉夕只好先放弃纳神力入体,将体内神力送回灵渊花。   凉夕出关前问书灵:“灵渊花神力无法化为已用,一旦被天界夺取,莫说胜算连生机都没有。”   “朋友,你别担心。”书灵正在想如何恢复成以前的模样,他告诉凉夕,“它跟着你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拿走,你拿着那朵花你们也是一体。你早已占尽先机,可以制敌就好,何必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呢?”   书灵说的不错,我既然将灵渊花掌握在手,用它当做武器来使,谁又能敌得过我呢?   凉夕运用灵渊花率兵打败天界,用灵渊花布结界封锁天宫,用天宫内的天帝王母要挟三尊及众仙弃兵降服。凉夕用灵渊花封禁华兮辰、苏郁及众仙神力,三尊被关揽月谷,众仙被分别关天圣、梦仙两座仙山。   凉夕仅留杭羽夏和玄灵安然无恙,这在魔兵和众仙内引起轩然大波。魔兵内有不解,议论凉夕存有私心,对杭羽夏别有用心者;天界仙家则认为,云陌和凉夕联手,夺取灵渊花想要做六道三界之主。   凉夕命人去昆仑山,押陌桑来见自己,魔兵回神魔山禀报,陌桑早已自尽,留下遗信随冥王而去。凉夕命魔兵将陌桑安葬与延陵墓相对,当做辛萌之事的恩怨一笔勾销。凉夕放出春庭簪中的弥月,弥月在玲中养伤复原,祭拜陌桑后说出辛萌被杀当日经过。   “在揽月谷那些时日,你忙于修仙,辛萌苦恼于对中清仙尊的感情。我们常相互倾诉心事,一次她失意饮酒,透露出你诗句的事情。我得知后告诉陌桑公主,公主要我想办法将诗句得来。趁着你失踪辛萌伤怀之际,我施法定住她重击她腹部,想让她将宣纸吐出。可我一时失手.....”弥楚不再说话。   “你走吧。”凉夕的心久久难以平静:辛萌绝对没死!弥楚请求去见苏郁,凉夕派人送她去。   凉夕在房中掏出《伏羲知书》,喊醒书灵问他:“辛萌没死,重生成为抱抱了对不对?”   “朋友,你知道了还问我!”书灵有些不大高兴,“我正睡觉呢!”凉夕追问:“我要知道辛萌消失,抱抱出生的全部经过。”   书灵打个哈气:“弥月走后,杭羽夏收走辛萌的三魂七魄,三魂七魄没了完整的身体,不能死而复生,需要借腹重生。于是他就去凡间,找了个女的,让她服下辛萌的三魂七魄,在腹中孕育新的身体。但你要知道,三魂七魄进入肉体凡胎,是会本能的去争夺身体的。为让抱抱平安出生,那姑娘可没少受苦,最后还搭伤了性命!”   杭羽夏,你究竟想怎样?你以为把宣纸公之于众,我就会知难而退,远离你放弃这段感情吗?你不爱我便直说,何必要大费周章,我有那么难以甩脱吗?   凉夕双眸含泪:“来人啊,把苏郁和抱抱带来见我!”   神魔山洞府虽多,但都是小间石室,凉夕专门挑了间大石室来见苏郁。石室内成堆的萤火石,照的整间石室痛明透亮,凉夕的王座位居中央,座椅正是凌霄殿内,那个十二折扇形椅背的天帝宝座。   魔兵推苏郁进入石室,识趣的关闭石门。   苏郁见抱抱昏迷被绑在石柱上,他上前去想要解开,可惜神力被封禁他与凡人无异,刚一靠近就被神力弹出。凉夕将苏郁扶起,回头看抱抱道:“抱抱就是辛萌。”   “我知道,小夏都和我说了。”苏郁问道,“你给我说这些,为了什么?”凉夕回到王座:“我可以放了你和你的弟子还有抱抱,但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苏郁露出痛惜神色:“凉夕,你有没有想过小夏为何这样做?”   “你住嘴!”苏郁触及凉夕痛处,凉夕喝止他道,“我今天找你来,不是听你说教的。他要怎么做,不管我的事。”苏郁不放弃:“你是不是以为,长久以来你的痛苦......”凉夕指尖朝苏郁咽喉轻点,苏郁发不出声:“我要你娶抱抱为妻,你答应我便按之前许诺,在你们婚礼后放你们离开。”   抱抱深情地唤了苏郁一声:“阿郁。”苏郁侧目看着抱抱,闭眼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既然已经知道抱抱是辛萌。”凉夕掐住苏郁咽喉再问他:“你为何不娶她?”   “我今生只有一个妻子,那便是清舞。”苏郁艰难地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然后闭上眼等死。   “苏郁,你果然薄情寡义!”凉夕放下手,衣袖挥去石柱假象,石门也被扫开,“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苏郁对凉夕说道:“其实越薄情的人,越是专情。”说完苏郁走向洞口,守在外面魔兵在洞口立着不动,凉夕余光扫过时,察觉那魔兵神色毫无惧色,反倒流露出一种淡然......   “杭羽夏!”凉夕反应过来时,洞口的魔兵已带走苏郁,留下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   杭羽夏带走华兮辰和苏郁,躲到无量山去,还拿走了被凉夕没收的神魔斩、苍血鞭、息颜枕、清离香和南玉令。无量山为佛山,是佛光普照之地,凉夕派去追赶的魔兵不敢靠近无量山,部分在山周围徘徊驻守,部分回神魔山报信给凉夕。   “为什么要去哪里?还拿走那么多神器和刑器?”凉夕疑惑,“我只要亲自过去,他们也是逃不掉的。”   书灵在书卷里掏耳朵,凉夕走近拿起图纸时,害他多往里捅了几分。书灵听不到声音,过了三日才能听到些,凉夕问他杭羽夏为何逃到无量山去。书灵耳朵疼,听错了凉夕的提问,于是说道:“你姐姐难产是因一种蛊毒。你想啊朋友,阿莹和你姐姐同时有身孕,谁先生了长子,谁就可以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为未来的王母娘娘......”   “你的意思是,我姐姐不是难产而死?”凉夕喃喃,走出神魔山飞往天宫,“阿莹为了自己能做王母,就害死了我姐姐是吗?”   “什么?”书灵听不到凉夕的话,“后来的你都知道了?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姐姐,等我给延陵报了仇,我就替你讨回公道!   “我问你,杭羽夏为何要逃去无量山?”凉夕幽幽问道。书灵觉得周身一冷,耳朵瞬间能听清了:“朋友,你把我给吓好了。我告诉你啊,因为他要你拥有灵渊花的上古神力,让你能将灵渊花的神力运用自如,恢复正身啊!”   “杭羽夏帮我拥有上古神力?恢复正身?”凉夕没懂书灵的意思。   “朋友,你不是把以前的记忆给忘了吧?”《伏羲知书》郁闷,“那我之前提及你以前种种,你怎么不问问我?”   凉夕道:“快说。”   “嗯......那这些问题解释起来,可就漫长了。”书灵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突然起了困意,“朋友,我整理下思绪。”凉夕展开《伏羲知书》,用茶杯压住图纸四角,《伏羲知书》惊恐地叫唤:“你脱我衣服!脱我衣服也就算了,还困住我,你想做什么?”   “你现在不说,我就......”凉夕说着,变出一把匕首,“划烂你的身子,让你成为孤魂。”   书灵咽了口吐沫,赶忙道:“我整理好思绪啦,现在就能讲!”   凉夕坐下:“你说吧。”   “朋友有话好好说,先把我给卷起来不行吗?”书灵提要求。   “不行。”凉夕往茶杯里倒水,“我现在已经快没有耐心了,你再不说,我就把你放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面去。”书灵哀嚎:“我怕水,从小就怕,你放过我吧。你一吓我,我会把什么都给忘了的,我说的是真的!”   凉夕沉声扔出匕首,匕首在图纸上飞过,书灵噤声:“我先给你讲,杭羽夏去无量山拿神器有拿刑器的要做些什么。” ☆、关联   “说吧。”凉夕坐下,手里拿着匕首把玩。书灵时刻注视着凉夕手中锋利的匕首:“他要设下那拥有“毁天灭地之势的屠神阵”来,让你与灵渊花合并拥有上古神力。但想要取得如此强大的神力,一定要先置之死地而后生......”书灵话说到一半,只见凉夕手起刀落,匕首插入桌边。   杭羽夏,你居然想要我死!你不愿承认我们的过往也就算了,想要抹杀一切我也都认了,你就这么担心我的存在,会让这件事情守不住吗?   “接着说!”凉夕愈发觉得杭羽夏令人厌恶,“有关屠神阵的一切,我都要知道,事无巨细!”   “好的朋友!”书灵清清嗓子,“屠神阵这阵法有特殊的作用,而且它威力巨大,所以想要设下此阵颇得费一番功夫。首先要集齐两大刑器,苍血鞭和神魔斩;三山镇山之宝,玄灵青玉令,天圣司眠枕和梦仙清离香。光集齐这些是不行的,设此阵必须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凭天意出现。有时等千百年,也不一定等的来,这地方就是佛陀无量山!”   凉夕挑眉:“为何等不来?”   “佛陀无量山,这山本不存在,机缘巧合加天意之下,它兴许会问世。”书灵略停顿,“现在这无量山也有了,设下屠神阵要的只是时间,等屠神阵好了你走进去后......”   凉夕突然冷笑问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吗?”看来杭羽夏你真是巴不得我彻底在六道三界内消失,这样你才会满意。好,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叫你白费力气!   “朋友你先不要总打断我,听我说完好吗?”书灵整理思绪,“屠神阵顾名思义,它只能对神仙造成伤害,屠神阵威力虽大,但这只是对进入阵内的人来说的,屠神阵伤不了在阵外的人。还有以你这种仙力,还带着灵渊花,不到阵法中心是不会有事的。”   凉夕频频点头若有所思。   “这屠神阵本就是......”书灵还有话要说,凉夕起身走向屋外:“你只说我想知道的就行,其它的不用多言。”   杭羽夏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魔兵见凉夕出来,忙上前来:“女王大人要出去?是审那些仙家,还是去抓三尊?”   凉夕抬头朝天宫的方位看:“去见天帝。”   鹿宁擦拭轻尘剑,琮季来报:“君上,凉夕要见您。”鹿宁收起轻尘剑,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凉夕推开戍兵,走近碧霄宫来。   “下去吧。”鹿宁吩咐琮季退下。   等琮季离开,凉夕才开口道:“宁哥哥。”凉夕这一叫,已眼有泪光。鹿宁上前问道:“怎么了?收拾了三尊又报复了天界,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凉夕道:“杭羽夏想我死。不仅如此,他还打算利用我,夺取灵渊花内的上古神力,三尊联手逼你退位共掌天界!”杭羽夏,你想我死,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等我说服宁哥哥和我联手,定叫你后悔对我动杀念!   鹿宁眉头微微一动,仍是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是仙尊拿走了那些东西,到无量山避难,你姐姐葬在哪里,仙尊想暗示你顾念旧情罢了。”   “不是的宁哥哥!”凉夕掏出《伏羲知书》道,“他们摆起了屠神阵,要引我带灵渊花过去,在阵内夺取神力。不信你问你书灵!”   灵渊花。屠神阵。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鹿宁微笑道:“三尊对天界劳苦功高,怎么会......”凉夕打断鹿宁的话,问书灵道:“屠神阵是不是为我而建的?”你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   书灵道:“是。”   鹿宁诧异:“这事,你需对我细细说来。”   从凌霄殿出来,凉夕遣随行魔兵去下达新指令,自己按计划漫步至无量山。凉夕独影踏云略显孤寂,无量山落脚她随意一望,见山顶边处杭羽夏水漾青衫。冷月清辉下,杭羽夏眸色与月华相应,淡淡哀伤愁绪。   “杭羽夏,你果然知道我会来。”凉夕打量他一眼,然后问他,“屠神阵设好了?等我自投罗网,还是你要引我过去?”   杭羽夏轻轻摇首:“不。”   凉夕疑惑之际,迎上杭羽夏的目光,那眼神深情如昔。   “我跟你走就是了。”凉夕避开杭羽夏的眼神,“我不在了,你的世界才会安宁。”杭羽夏两袖悄无声息地穿过凉夕腰间,从背后将她牢牢搂住,凉夕刹那间手足无措定在原地。   “凉夕,我是爱你的。”杭羽夏强忍住喉头哽咽,贴在凉夕耳畔告诉她。   凉夕以为自己早在延陵,那个唯一可以给她温暖的人死后,就足够坚强百毒不侵。可当杭羽夏猝不及防地把自己揽入怀抱时,她的心刹那间柔软无比,奔腾的泪水泛滥决堤,除了哭泣再不会任何其它。   因自己逝去的亲人容貌,突然在凉夕脑海一闪而过,她止住眼泪低头去看腰间,那双自己曾紧握的手指尖泛白,用力相锢把自己牢牢圈住。凉夕仰首深吸,熟悉的香气萦绕鼻尖,她终是狠下心掰开杭羽夏的手,脱离她久违曾渴望的怀抱。   凉夕回身一记耳光打在杭羽夏脸上,手指他身后不远处阵法所在:“杭羽夏,你休想再用感情来欺骗我,困住我进入你设好的圈套!以前的一切我早晚会忘掉,我不会再贪恋你的好,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杭羽夏眼眶的泪,让凉夕内心动摇,她只好转过身不去看他:“我已经不会再因为你,产生任何情绪上的失控,收起你惺惺作态的眼泪,它廉价的让我恶心!”   “屠神阵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杭羽夏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说得无比坚定,“我会守着你,护着你,不会让你有事。”   “这话你要是早些说给我听,我们不会走到像今天这样,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来。”凉夕冷笑一声,字字句句深含快意“不过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我和你都无路可退。只有你死,我才能从这泥沼般的境地里,活过来。”   杭羽夏没缘由地说起故事来,凉夕欲走对他接下来的话,起了几分兴趣来。等杭羽夏说完,凉夕不禁冷笑一声:“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劝说我将灵渊花还你,不要激怒了尚未安息的女娲吗?”凉夕只觉杭羽夏说的这些是个笑话。   杭羽夏稍许停顿,走到凉夕面前:“你就是女娲失落的魂魄,我就是你的长情劫。”   凉夕悲凉一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你可还记得你摘下灵渊花时玄灵山的巨动,那就是灵渊花认出你,你们相互碰触迸发出的强大力量所致。”杭羽夏等凉夕冷静下来,沉吟片刻终是道:“长情劫是唯一一个,能判定失落的魂魄的人,长情劫靠近失落的魂魄三步或三步以内,必心痛如绞。我初次见你时,就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了。不信,你可以去生灵天梯上走一走,你脚下盛开的必定是灵渊花。”   凉夕闻言怔住,身子僵直如同草人般立在原地,凝望着杭羽夏的眼神里,除了惊愕还有愤怒。   杭羽夏走近凉夕,想要拉起的手,凉夕甩开他的手,施法造出结界,苍生阶显于面前   凉夕走近苍生阶时驻足停留,听杭羽夏告诉自己全部:“长情劫遇失落的魂魄后,必遇安然劫,我遭安然劫这事,你当时虽不在他身旁,但也是知道吧?书灵之前想用你的身体,就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你虽不是完整的女娲,但六道三界里你的肉身还是最好的!还有就是,长情劫的血滴在失落的魂魄眉心,可解开你体内元神的阳性封印。你飞升前误服□□,小夏为救你又不想玷污你清白,所以用了自己的血现身唤醒你仙神,自行祛除药效。你额间的印记,不是什么命门,是长情劫和失落的魂魄命运相连的符号。”   此时,苏郁和华兮辰走来。苏郁上前一步道:“失落的魂魄与长情劫命运相连后,失落的魂魄所受苦难,长情劫必以双倍受之。”凉夕掰开杭羽夏的手掌,掌心内的灵渊花纹路赫然呈现在凉夕眼前:“这是真的。”   凉夕泪眼朦胧,听华兮辰续道:“紫燕啄手不是为了报你削羽之仇,而是为了取得你的血到时好解开阴性封印,让元神释放所有神力。当日你云陌受刑,小夏他不出现,不是他有意为之。是他当时比你更痛苦,他纵有仙灵护体,仙身的痛也让他吐血昏厥。你去求小夏借你青玉令时,他尚未痊愈,见你是想知道你是否安好无恙。”   凉夕走近苍生阶,站在第一级台阶前,她问紧跟自己的杭羽夏:“你下禁令不许我走上生灵天梯,就是怕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见杭羽夏颔首,凉夕迈起脚,脚落下时整个人她也随之摊到在台阶上。凉夕从心里抗拒这个真相,当脚下盛开出一朵灵渊花,她想到杭羽夏对自己的不好,和重重视而不见与伤害时,她整个人都碎成了粉末。   杭羽夏坐在凉夕身边,想把她拥在胸前,凉夕用力地推开他。杭羽夏不放弃,依旧执拗的要去抱住凉夕,凉夕又气又怨又心疼,她不停地捶打杭羽夏,含泪问他:“所有发生在我身上,那种蚀骨穿心的痛,竟都不及你所隐瞒之事的半分。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杭羽夏连声道歉,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都动情地留下眼泪,“你痛我更痛。我多希望你是我劫难,哪怕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   此番与灵渊花合并,哪怕要我付出性命,我也认了! ☆、回转   殿内茶香缭绕四下无声,微风吹散恬静安逸的香气,微茫剑折射出一道精光,映在被围帷幔掩映的床头。   鹿宁擦拭轻尘,阿莹躺在他怀里,手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娇声问他:“你说这次回是个男孩吗?”   “不会!”门外站着个小孩子,眉宇间过分凌厉,他盯住阿莹,一字一句道,“你这个害死我母后的人,不配拥有孩子。”说完他便跑开了,阿莹惊坐而起,对鹿宁嗔怪道:“君上,你听晔儿在说些什么啊?”   琮季在旁到倒茶,听鹿宁吩咐道:“去把晔儿给寡人叫来。”琮季应是,刚走到门边,派出去的天兵就回来了,天兵在琮季耳边报告完事情就退下。琮季回到殿内,走到鹿宁身旁,阿莹起身识趣的离开。   “凉夕的魔兵领命,已将众仙家尽数移送到无量山附近藏匿。三山弟子被魔兵调往一处,布下结界贴上了凉夕的仙符,是出不来的。就算费力出来,赶到无量山也为时晚矣。仙家们都已知道,三尊联手谋逆,要在屠神阵内和凉夕一起,瓜分灵渊花上古神力。只等君上驾临,带领他们在屠神阵发动恢复仙力时,夺回灵渊花讨伐三尊。”琮季如是道,言毕他略有犹疑,终未开口。   鹿宁颔首,放下轻尘剑:“你有话说?”   琮季道:“凉夕对杭羽夏若是顾念起往日情分,她怎还肯与君上您联手铲除三尊?”   鹿宁手负背后,踌躇满志道:“这不重要,只要凉夕走进屠神阵,三尊必死无疑。”鹿宁把《伏羲知书》从怀里掏出,递到琮季眼前:“灵渊花花的一切,寡人都已知晓,纵他们瞬息万变,寡人亦能相对。”   琮季道:“君上英明!”   门外的影子晃动,矮小的人儿躲在门后,头探出一半好奇的往殿内望着。   “太子殿下。”琮季朝门后的人行礼,鹿宁回身朝他微小,招手唤他:“晔儿,你来。”他仍是站在门后面,隔着门板声音远远的传来:“为何非要三尊死?”他这一问,倒叫鹿宁蓦地忆起一桩往事。   初封太子,鹿宁正值年幼,玩性大收不住心。与天宫仙家的孩子们一同玩耍,鹿宁宣称自己要是躲起来,他们翻遍天宫也找他不到。孩子们的话总是童言无忌的,他们之间从不顾虑身份地位的悬殊。见鹿宁这样说,孩子们都起了好胜心,都让他去躲相信自己定能将他找到。   鹿宁与他们立约,自己若是被找到,太子的位置拱手相让。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赌约,也只有年幼才敢立下。   身为未来天界的主宰,鹿宁自被封太子后,走到哪里都无人管束来去自如。迈步走近明清宫侧厅时,正殿里老冥王正和手下议事,对他来访尚未知晓。阴兵端茶递水好生伺候着鹿宁,鹿宁在椅子上得意的笑道:“我说翻遍天宫都找不到,我又不躲在天宫,你们怎会找到到?”   鹿宁出来明清宫,对从未见过的事物感到新奇,他走到刻画魑魅魍魉的柱子后去观赏。正看的入迷听到有脚步声入殿,鹿宁以为有人找来,他站在柱子后不动,不希望被别人发现。透过石柱垂落的帘子看向殿内,老冥王拉着哭泣的延陵坐在殿内的石阶上,在和延陵谈论着什么。   “父王,我不能是冥王,我没有这个能力。”   “谁说的?你为何不能是冥王?”   “我的那几个朋友说的。而且......我认为他们说的对。”   “你认为他们说的对?对在哪里?你说来我听听。”   “我不是您的长子,没有一点威严的样子,不会生气连人都不怕我,更何况是鬼呢?”   “你身上怎么连半分自信都没有?父王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相信自己能做天帝了!”   “父王,你敢吗?”   “有何不敢?起初掌管天界,天地那个位子不是世袭制的,太子什么的都不作数。现在我看也未必,但你要自信才是!”   鹿宁没听完后话,避开老冥王跑离了明清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位置这般危如累卵。   冥王就是要夺走我将来的一切,天界天宫还有帝位。即使他现在没有行动,也不代表他没这份心思......那么多觊觎我的权位人,既然我偏偏知道了你的心思,那我就不能放过你!   “什么!”凉夕连连后退,杭羽夏扶住她,轻拍她肩膀,“杀害延陵父王的,居然是宁哥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他如何做到的不露痕迹?那延陵他可知道?”   苏郁颔首:“我查失魂案时,天帝告诉我的。在每年王母的蟠桃会上,鹿宁都会向老冥王敬酒,敬酒前他会在倒酒时把□□滴进老冥王的杯中。老冥王病故前,他突然加重了药量,因为延陵已开始渐渐会替父挡酒,他要速战速决不能留下破绽。天帝临终前,去见了延陵请他原谅鹿宁,老冥王的死延陵必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凉夕回想延陵临终所言,猜测延陵是知道真相的:只可惜你知道的太迟恨错了人。你知道凶手是谁,所以体谅了天帝作为父亲,愿替儿子担错的苦心。又被天帝屡次宽恕你的行为感到,所以你放下仇恨,选择原谅鹿宁。延陵,你真好。   凉夕喃喃:“难怪延陵临终前,会叫我提防宁哥哥。”说到延陵,凉夕莫名想起无殇老鬼。凉夕侧目余光内满是水漾青衫色,她不由避开杭羽夏,与他保持距离:逝去的亲人终究还是将你我无形的隔开,敞开心扉也是不能在续前缘的了。   杭羽夏看出凉夕的心思,上前拉住她的手:“等你与灵渊花合体,你的神力是能令你父王和延陵重生的。”凉夕喜出望外:“真的?”   “当然。”杭羽夏前所未有的坚定,“往后所有的一切,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你不许食言。”两人相视而笑时,凉夕突然忆起自己和鹿宁的计谋,“糟了!”凉夕将自己不知情,误以为杭羽夏要杀自己,自己去天宫诬陷三尊意图谋逆之事,尽数告诉三尊。三尊面色从容,仿佛一切早就了然于心。   “我要去和宁哥哥解释。”凉夕着急要离去。杭羽夏摇摇头,不让她冲动:“不用去。”   “要去。”凉夕将计划和盘托出,“众仙被我的魔兵送来这里,都以为你们与我联手,要窃取瓜分灵渊花神力。众仙的仙力被我用灵渊花封禁,当神力传承时,灵渊花和我是神力都会暂时失灵。那时鹿宁哥哥会率领众仙,在屠神阵外围攻你们,然后救出我与平分神力。就算你们是神明之身,也难抵御众仙之灵合一的攻击啊!若不及时告知鹿宁哥哥,那他会成为天界的千古罪人。”   苏郁问道:“你可有想过鹿宁他为何会听信你的话,且不加以求证?”凉夕听杭羽夏话有他意,于是往深了去想道:“我的提议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凉夕对自己说的话感到毛骨悚然,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鹿宁居然想要三尊死!   “不错。”华兮辰道,“三尊是他独揽大权的威胁与障碍,他最想解决的就是三尊。所以你现在去解释,也是徒劳的,鹿宁一定会按计划行事。”凉夕想出办法:“那我不进屠神阵,灵渊花的神力就不会......”   “不行!屠神阵起,就是用来保护灵渊花和失落的魂魄合并时,没有闪失不受伤害的。可一旦过了今日算定的时辰,屠神阵将不复存在。灵渊花和你的秘密已人尽皆知,谁能保证灵渊花和你在等待下个屠神阵的过程中,完好无损呢?”杭羽夏打消凉夕的念头,“我们的使命就是帮助你,今日和灵渊花合并,得到上古神力。我们在屠神阵内,不会有事。”   凉夕视鹿宁为兄长,敬仰他尊重他,鹿宁在凉夕心中,他一直都是有礼有节,尊师敬长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未凉夕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对三尊敬重有加的鹿宁,竟然存着要灭掉三尊的心思:这个计划太可怕了,鹿宁真的要这样做吗?   杭羽夏告诉凉夕:“他进入玄灵学剑,表面上说是跟随我历练自己。实际上他从来就是不满三尊权利过大的,他始终认为因为有灵渊花,三尊才有今日之权,因此他一直在打灵渊花的主意。你被留叹息山,他派人四下找寻,直到你现身他才罢休。若非佛仙用佛法布下结界,你早就被鹿宁找到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你们查清楚了吗?”凉夕想为鹿宁开脱辩解,但想起老冥王之事,她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华兮辰道:“收服神魔山后天帝抱恙,鹿宁床前尽孝,在汤药里下了毒。天帝盼他能顾念父子之情收手,却不曾想他狼心狗肺始终不思悔改,借机害死天帝即位。于是天帝临终前,运用残存的魂魄,运用仙咒告知三尊他被害真相。天帝请三尊清肃纲纪,必要时扶可用之人上位或自行取而代之,但求饶鹿宁不死。”   凉夕脑中闷雷作响:“怎么会这样?”   “寻苍血死前回顾结界外,当初我以为他是在等延陵救援,得知鹿宁野心后,我才明白妖王是想要告诉鹿宁,让鹿宁知道自己的价值救下自己!只可惜鹿宁谨慎并未出手,但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法——失魂案。是他曾教过阿莹禁术花浣影,于是利用阿莹对他的感情,让阿莹去偷取,因听了妖王与怨灵谈论灵渊花,而遭杀害的长鼻象精的精魄。想从长鼻象精处,询问出寻苍血临终所言,灵渊花神力可传承之事。灵渊花之事在鹿宁即位后,本应由天帝转述他知晓,天帝却述予三尊。”苏郁问凉夕,“你仔细想想,与他谋划害三尊时,有关灵渊花之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灵渊花之事,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不能确定。”凉夕细细思索道,“我们谈及灵渊花时,都是我在说。他问我,我答不出时,我们便问书灵。”杭羽夏道:“那鹿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都做过那些事,你拿出《伏羲知书》一问便知。”   凉夕道:“我把它交给鹿宁哥哥保管了。”三尊对视互明心事,杭羽夏道:“那就等你获得神力再去问吧。”   凉夕只点了头,还在震惊里没回过神。   华兮辰道:“时辰不早了,让凉夕进阵,等待合并吧。”苏郁道:“就要启动阵法,我们也该准备下。”   “嗯。”凉夕有些忐忑。   杭羽夏握紧凉夕的手:“别怕,我在。 ☆、诀别   山顶空旷平坦,四周绿叶繁盛,向西眺望能看见如来佛光。金光遥不可及,凉夕在屠神阵内眺望,想到盛大的神力传承仪式,心却出奇的平静。凉夕脚下是八卦阴阳双鱼的中心,太阳从东升起临近午时,高悬于顶将是凉夕与灵渊花合并的最佳时机。   杭羽夏点了一炷香,说香燃尽便是午时,那是太阳正位。太阳在正位的那一瞬,一切都要开始,所有亦要完成。凉夕在阵外看三尊忙碌,杭羽夏取下腰间青玉令,十大神兽飞跃而出,苏郁与华兮辰将它们逐一禁锢,坐守在阵法不同方位。   青玉令化作寒气刺骨的碧玉床后,苏郁取出息颜枕,它热的似烧红的铁,把床和枕放置好:“凉夕,你躺在上面。”凉夕颔首躺下,床的寒气与枕的热度相抵,凉夕直觉背部温和并无不适。凉夕侧目去看那一炷要烧完的香,时间所剩无几,她没有畏惧。只想这一切尽快了解,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安宁平和而美好。   杭羽夏在凉夕身边站着,把灵渊花捧在双手里,伸到凉夕头顶才放出灵渊花,让那朵纯净圣洁的花徐徐升空。灵渊花停在凉夕额上,转动间梵音轻吟,仿佛来带远处金光。花旋转之际阵法也随之启动,形成薄薄的光层,笼罩住凉夕和三尊。   华兮辰点燃清离香,那香无色无味,凉夕只听到耳边有水流淌,灵渊花的颜色愈发明亮。   “就要开始了吗?”凉夕有些无措,她有几分不安,怕事情不够顺利,“我只用躺在这里?等灵渊花自行释放神力,然后我什么也不用做吗?”杭羽夏握住凉夕的手:“凉夕,你闭上眼睡一觉,想醒来的时候醒来就是了。”   光层外鹿宁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你们快放了凉夕,交出灵渊花!”凉夕原本没有睡意,可听杭羽夏这么说,竟开始有些乏倦:“好,我听你的。”凉夕不忘抓紧杭羽夏的手:“但我不能松开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怕再睁开眼你不在。”   杭羽夏笑了:“你放心,不会的。”凉夕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感到光层外压抑,躺着环顾四周,众仙围在阵法外,对三尊怒目相对。   “不是这个样子的!”凉夕摇头,却无力坐起来。   “他们听不到的。”苏郁走到凉夕面前,挡住那一炷香,凉夕看不到还有多少,苏郁告诉凉夕,“其实,我从见抱抱第一眼,就喜欢她。她长大懂事以后,说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娶她。可是,我没给辛萌的,即使她不在了,我又怎么能再去给别人,所以我对抱抱冷漠。我知道自己的命数,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那只好委屈她在辜负她一次。凉夕,你替我说声抱歉,代我好生照顾她。”   凉夕有些慌乱:“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不听,等我们出去,你自己讲给抱抱听!”这是场早有预谋的别离,她看出来了却没早预感到,泪止不住的淌,她全身无力抓不住任何东西。   “凉夕,经历这些,你才真正的成长。不要忘了在你选择合并,承袭上古神力的时候,整个苍生都落在你肩上。”华兮辰在枕边放下自己的心,“璎珞会懂我,无需多言。”   “你们要做什么?”凉夕声音开始无力,她预感事情并非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她变得极度不安,“你们要出去?”凉夕整个人都昏沉沉的,泪涌出眼眶无力挽回。   杭羽夏抹去凉夕眼角的泪水:“与灵渊花合并时,你与灵渊花都会失去神力。你说过鹿宁已经知道如何破阵,那他一定会进入阵内阻止合并,夺取神力除掉你。所以我们必须出去,阻止鹿宁进入阵内,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你。”说完杭羽夏弯腰俯下身子,吻落在凉夕唇上,炙热甜美而痛彻心扉。杭羽夏的泪留进凉夕嘴里,苦涩的如同烈酒,阔别多年的亲吻,竟是彼此诀别的证明,这样心痛的吻,凉夕注定要用一生来回味。   凉夕手指挂住杭羽夏长发,留不住他的人,指尖只留下那根束轻薄的发翎羽。“忘了我。”   三尊视死如归,转身决然出阵。   凉夕用力睁着眼,只模糊地看到,阵内灵渊花四射的光,和阵外四面八方,朝同一方向袭去的光束,两者混淆在一块,耀的周围光亮异常。阵内静的可怕,她抵不住那股强烈的睡意,慢慢闭上眼睛。   凉夕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出奇的安静,诸仙都不见踪影。山顶四周的绿叶,构建屠神阵的物件,统统不复存在,若非手中仅剩的翎羽,和耳边那颗变成灰色的石头把件,凉夕真会真以为方才那些都是黄粱一梦。   凉夕把翎羽放入怀中,喃喃自语道,“杭羽夏爱过你,我要怎么忘?”   凉夕拿起那个把件,将它攥在手里看,上面千丝万缕的裂缝里居然有行小字:三尊未以辅天帝为固苍生为重,遗愿为此望汝完成。凉夕反复地看这行字,终于痛哭出声,哭着哭着却又笑了。   凉夕盯着头顶看到一切的太阳,从午时到日暮西沉,繁星满天闪烁。她想了很多很多,从前现在和以后,好多事情都在这次,有了决定或是大致轮廓。   山脚下传来无数张请唤符,都来自天界诸仙。凉夕大眼一扫,诸仙尊称凉夕“上神”,请唤符大都在说的是,诸仙被凉夕神力凝成的结界,阻在山脚下无法上山。鹿宁和天界诸仙忧虑凉夕,想请凉夕赐福,收回散余神力形成的结界,让他们上山膜拜神尊。   凉夕看的眼疼,烦躁起来广袖清扫,请唤符被原封不动尽数退回。   直到鹿宁亲自传来请唤符,凉夕才坐起身,神力归体结界随之消散。凉夕感觉神清气爽,体内的力量大增,只动用意念便可随心所欲。   “若是动用仙力呢?”凉夕想着,指尖聚集极少的灵力,极轻的点了下地面。灵力刚碰触地表,便箭似的流窜而出,霎时地动山摇山崩地裂。凉夕被体内的灵力震撼,她饶有兴致的将手指划过地面,听到山腰处传来仙家们吃苦的□□,心中颇有快意。   鹿宁是第一个走到山顶的人,见到他凉夕手起手,吹了口仙气山稳地平。凉夕无助地看着鹿宁,直到他走近自己,凉夕拥住鹿宁:“宁哥哥,我好怕。”鹿宁略微停顿了下,才抱住凉夕安慰她道:“没事了,别怕。”   “他,死了吗?”凉夕眼神中有惧怕,“他要我和他一起,他把我禁锢在青玉令上,还说一直喜欢我!”凉夕躲在鹿宁怀里瑟瑟发抖:“后来我就睡着了,醒来以后我体内有股仙灵,我驾驭不了它。我想把它逼出去,可是我没法子.......”   “朋友,你骗人!”书灵的拆穿,让凉夕猝不及防。凉夕对怨灵起了想要销毁的念想,她没自乱阵脚想先听听怨灵会说些什么。   鹿宁拿出《伏羲知书》道:“凉夕不会骗我的。”   “朋友,我和你是一伙的,你别误会我。我猜出你要做什么了,现在六道三界你最牛,我跟你混。我这样否定你,又揭穿无关痛痒的事,鹿宁这人才会放下疑心,相信你是想要三尊死的。还有啊,他曾问我神力转移之法,我告诉他了需与你阴阳调和。长话短说话不多言,你先调戏调戏他。还有,青玉令灵力耗损被毁,我现在能和图纸脱离了,我的灵魂去找你,肉身就存鹿宁这里。等我!”书灵先心语传声给凉夕,然后清了嗓子道,“杭羽夏说的是他爱你!”   “就这样?”鹿宁皱眉问怨灵道。书灵哼一声,嘟囔一句:“女人啊,真是喜新厌旧。”   凉夕拥紧了鹿宁几分:“宁哥哥,我身上的力量给你好不好?我不会控制它,想收请唤符确把它们都退了回去,手指无意碰到地上,就晃动了整座无量山......我不喜欢这股力量,你帮帮我好不好?”鹿宁终是道:“好,你将它给我,这危险我替你承受。”   “真的?”凉夕抬头问她,破涕为笑,“鹿宁哥哥你最好了。”鹿宁抱起凉夕:“凉夕我带你去天宫,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不会让你担惊受怕的。”   凉夕靠在鹿宁胸前,露出狡黠的笑来。   灵霄殿朝议,鹿宁把凉夕先前所犯之错,尽数归咎三尊。三尊就地□□,凉夕卷入其中误吸神力,待寻到方法,由天帝收回归为天用,暂住天宫修身养性。三尊在世权力过大,才会刚愎自用走入歧途,故将三仙山贬下界去,仍可创教立派收徒传道,负责培养凡人成为仙侠,在人间降妖除魔匡扶正义。三尊原有剑术弃之可惜,故天界立三宗承袭,仙家子弟可送往三宗习之。三宗乃天宫所属,只听天帝调令。念原三尊弟子不知内情无辜受累,均晋阶一级安抚,可留宗内修习,亦可下界掌管仙山,去留自行决定。   至此,三尊谋反尘埃落定。   仙山下界,三宗设立,事务繁杂,鹿宁又急于找寻神力转移之法,因此常常不在天宫。鹿宁在外不让旁人跟着,于是将琮季交给凉夕使唤,吩咐他要好生伺候凉夕,若有异动立即禀告。   凉夕不动声色,人看着是在殿内宫中休憩,偶去外面散步,其实□□早就出去了不知多少趟。琮季道行太浅,根本就看不出凉夕的小戏法,还自认为聪明,让天兵在躲在附近看守,禁止任何人进出。   凉夕先是去了三宗,叫齐了抱抱、元宿老君、叹空、明七七、百卉、千林、乔璎珞,把鹿宁的罪行一一诉清。众人齐心要给三尊报仇,说杀人要诛心,鹿宁近来对三尊生前身边人谨慎提防的禁不好下手,未免徒增冤魂,复仇大计需从长计议。   凉夕赞同众人所想,仍旧假意留在鹿宁身边,一面暗中观察其动态,一面观察天界谁是,在鹿宁退位后能取而代之的人。闲来无事凉夕命誉舒将高飞抱来给自己,让老子成为自己和众人联络的途径。 ☆、蛊毒   一日老子去三宗处,请元宿老君约见顾尘渺,出去了一整天迟迟不归,凉夕心急之下四处找寻。原来是从三宗处回来老子犯懒,躲在花园树上小憩,一时睡过了头。   “你可真是急死我了!”凉夕把老子抱在怀里,揉揉它的脑袋,“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饭吃!丢你到瑶池里给我抓鱼去。”   “喵呜。”老子蹭着凉夕讨好她,复又睡去。抱着老子回殿途中,凉夕路过瑶池,看见一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坐在池边呜咽。凉夕见小男孩哭的伤怀,不由放下老子上前询问:“小家伙,你怎么了?为何哭的这样伤心?”   小男孩回头看到凉夕时哭的更凶,他抱住凉夕双腿唤她:“姨母!”   “你是......晔儿?”凉夕端详小男孩,看他眉目和幽无量有几分相似,凉夕从未见过他,单凭猜测也知道他是谁了。鹿宁早在鹿晔出生时,就封他为太子,鹿晔从小养尊处优,鹿宁更是对他百般疼爱。眼下却独自坐在这里痛哭,凉夕不解蹲下把鹿晔搂在怀里:“晔儿,你告诉姨母,你因何事如此?”   “王母的女儿说我母后是肥婆!”鹿晔搂住凉夕,倾诉道,“王母害死了我母后,父君却还是对王母那么好,姨母你说这是为什么啊?”都说童言无忌,凉夕却听出其中蹊跷,她忙问鹿晔:“你说王母害死了你母后?”   “嗯。”鹿晔坚定点头,“一日我去找父君时,父君正在同王母争吵,王母亲口所言。”   凉夕追问:“你说,你父君也知道,你母后是被王母害死的?”鹿晔道:“我不知道父君知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装作不知道怎么办?”   凉夕怀中的书灵突然道:“朋友,你问我,你快问我!”鹿晔好奇欲问,凉夕把书灵图放在鹿晔手里,正要告诉鹿晔这为何物。瑶池对面的树后,一个小女孩跑出来,冲着鹿晔吐舌头道:“肥婆儿子!你还搬了救兵来是不是?”   小女孩口无遮拦,“肥婆儿子”出口时,凉夕脑中的血“嗡”的一声涌上来,她起身强忍怒气问小女孩:“你说谁是肥婆?”   “你是谁,见了本公主连礼都不行。”小女孩目中无人翻个白眼,侧目问凉夕道:“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她是我姨母!”鹿宁找到依靠,牵着凉夕的手冲小女孩喊道,“她会为我母后报仇的!”凉夕打量小女孩容貌,五官精致如瓷娃娃般,与阿莹颇有几分神似。凉夕微微欠了身子:“原来是唯长公主。”   鹿唯见凉夕行礼,瞧她通神打扮华丽优雅,美的让人羞愧。她身在这瑶池秀美的景色之中,让这天地都黯然失色,鹿唯突然没了逗哭鹿晔的兴趣:“我要走了,真是没趣儿。”   “等等。”凉夕叫住鹿唯。鹿唯不曾想,这样美貌温婉的女子,声音竟能如此威严,鹿唯被震慑,喏喏地杵在原地。凉夕嫣然一笑,把鹿晔拉到自己身前来:“晔儿是你兄长,你侮辱其母,叫他伤心理应道歉才是。”   鹿唯倔然硬气,闭口不言。   凉夕笑问道:“怎么?你母后只教你傲慢无礼,没教过你要......”   鹿唯听凉夕说自己没有家教,暗指自己母后不会管教孩子,她素日最爱母亲阿莹,听到旁人说阿莹哪里肯依。鹿唯鼓足了气打断凉夕,手指鹿晔道:“那我也比他有娘生没娘养的强!”   凉夕目光一剜,突然整个瑶池之水卷起巨浪,浪头直扑而下将鹿唯带入池中,从浪起到池水恢复平静只眨眼而已。鹿晔看的呆住了,发现鹿唯在水里扑腾,灌入口中的池水呛得她已无法呼救,于是央求凉夕:“姨母,小唯她不会凫水,您救救她吧!”   “晔儿,犯了错就要认,不认错的孩子,就要有承担处罚的勇气。承担不起有自救的能力,若连自救都不会,那我也无能为力。”凉夕无动于衷,拉着鹿晔就走。   “小唯!”阿莹的声音虽着急但依旧甜美,她从远处跑来满面焦急。   凉夕本想回去问了书灵,再找阿莹对峙,既然人了来了,岂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凉夕瞬移到阿莹面前,拦住阿莹去路,阿莹调用仙力瞬移被凉夕拉住:“你本就吃灵药为仙毫无根基,现在又怀有身孕仙灵削减,想和我斗简直是痴人说梦!”   鹿晔在池边施法,想要救起鹿唯,屡次失败他对鹿唯道:“小唯,你坚持住,我去找师父来救你。”   凉夕单手提起阿莹玉颈,将她抵在墙上:“说,我姐姐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姐姐是难产而死!”阿莹呼吸艰难。“是你亲口说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凉夕怒视阿莹,“你不记得,自然有人给你记得!”阿莹面色发白:“小孩子的话,哪里能信?”   “师父你快点!”鹿晔拉着小岳门走的飞快,“小唯就要坚持不住了,我们快点吧。”鹿晔和小岳门到时,赶来救人的天兵都已躺地,瑶池中琮季在挣扎求生,鹿晔不见鹿唯影子,慌了神以为鹿唯沉入池底:“师父,我们来晚了!”   “莫哭!”小岳门看出玄机,“你姨母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不远处凉夕仍没放过阿莹:“你不说,我就让......”   忽然瑶池水一分为二留出空地,鹿唯熟睡般躺在池底,一个不知名的结界手护着她,使鹿唯身上滴水不占。   “君上您可算来了。”琮季抱起鹿唯,慌忙上岸:“请君上则罚。”   “叫天医来看看。”鹿宁转身走向凉夕,瑶池水平无风无澜。   “算你走运。”凉夕松开阿莹,阿莹虚弱倒地,手捂腹部满面汗水。琮季唤来天兵将鹿唯抬走,小岳门拉着鹿晔偷偷离开:“你不留在这里,就是在帮你姨母。”   鹿宁扶起阿莹,为她把脉时沉声问凉夕:“怎么回事?”凉夕在鹿宁还没开口问时,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不说话只是抹泪。鹿宁将阿莹交给天医,走到凉夕身旁缓了声气问:“怎么哭成这样?”   凉夕抬眼看鹿宁,靠在他怀里呜咽道:“宁哥哥你告诉我,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你又听谁嚼舌根子了?”鹿宁皱眉,手拢住凉夕,“你姐姐是生晔儿是难产才去的,我也难过可这是事实。”凉夕又不说话了,鹿宁只好道:“你若怀疑阿莹,我亲自去查便是,凉夕你信我,我定会给你个交待。”   “好,我等鹿宁哥哥的结果。”凉夕收起泪,向他认错道,“今日见晔儿在池边哭泣,发现是小唯在辱骂堂姐。我让小唯道歉,她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执意不肯,我一时没忍住就,我只是想吓唬她的。”   “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孩子们之间的事就别管了。”鹿宁笑话凉夕。凉夕娇嗔道:“我不是孩子了!”鹿宁笑道:“知道你不是,你呀是只小馋猫!”   “鹿宁哥哥你一说猫,我才想起,我出来找老子,半晌也不见他踪影。”凉夕拉了鹿宁的手,“我们一起找,走。”   琮季来报老子已回殿内,鹿宁送凉夕回去,才先去看了鹿唯接着往凤献宫去看阿莹。   凉夕小憩元神离体,独自来到小岳门院门前,小岳门住处清贫,远不及当年天帝在世时的光景。凉夕推门进院子时,听到屋内传来鹿晔朗朗书声,她寻声走到窗边,小岳门正为鹿晔讲解书中的内容。   鹿晔认真的模样令凉夕不禁感慨:姐姐,你的死,我会查个清楚。我始终未曾怀疑过鹿宁对你的感情,可如果他接近你真的另有所图,那我绝不会放过他。姐姐,我不在的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不该忽略了晔儿,他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我若扶他上位做天帝,你会同意吗?   “良君不弑贤臣,可为何父君要杀三尊?”鹿晔的提问让凉夕回神,“徒儿不信三尊会谋逆!”小岳门摸了摸鹿晔的头:“好孩子,这个问题的答案你需要自己辩证的去想。今日就到这里,你且回去有了答案再来找为师。”   鹿晔行礼告退。小岳门对窗道:“既然来了,就请进屋一叙吧。”凉夕穿墙而进,小岳门沏茶请凉夕入座。凉夕举杯道,诚恳道:“多谢您愿意交晔儿这些。”   “这是天帝的吩咐,师叔无需谢我。”小岳门仍唤凉夕为师叔,凉夕猜测他口中的天帝并非鹿宁。凉夕佯装疑惑,不确定小岳门意思,于是抿了口茶道:“天帝不是吩咐太白金星做晔儿的先生了吗?不曾想还请了您。”   “君上为谋帝位,狼子野心毒害亲父。天帝临终时,要我看好太子,不能让其步君上的后尘。”小岳门言明本意,面色平静如常。凉夕在心中思量:原来,他早知道一切。他对天帝忠心耿耿,总管天界,对晔儿循循善诱,倒是日后在天界指点晔儿的不二人选。   凉夕道:“那您认为,晔儿有资格取而代之吗?”小岳门把凉夕的茶续上:“太子虽年幼,但为人正直仁厚有德,若有良臣在旁辅佐,假以时日必超越天帝。”凉夕敬茶给小岳门道:“那晔儿有劳您日后栽培了,凉夕在此先谢过。”   “师叔客气。不仅我,效忠天帝的仙家们,都会对太子负责的。”小岳门这才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凉夕回到寝殿时天色已晚,琮季不她推测应是在阿莹那边忙碌,她拿出《伏羲知书》迫切想知道真相。   凉夕问道:“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书灵道:“是被苗疆蛊毒害死的!她本应顺产,可在产前服用了邪蛊,她用魔血保住孩子,没救自己才会去世的。”   “哦?”凉夕语气冷冷的,她收起书卷,“是蛊毒啊。”   老子原本趴在地上,听到凉夕的声音想要跑开,谁知被凉夕抱住:“老子,我们去苗疆,我要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喵!”老子晃了下尾巴,眼珠圆溜溜的望着凉夕,看似很兴奋。两三宫婢从门前跑过,凉夕叫住她们问道:“你们如此匆忙,是要往那里去啊?”   “回上神,王母小产,宫内人手不够,总管叫我们过去。”凉夕颔首,忙道:“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事才好。”   宫婢们离去,凉夕凑近老子耳朵,恐吓他道:“你去给我办两件事情,半个时辰内务必要回来,否则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苏郁!”凉夕在老子耳边低语,“喵!”老子听完后立刻有了斗志,凉夕在他身上轻拍,给他增强灵力。老子获得灵力,跳离凉夕怀抱,上蹿下跳隐没在夜色中。   凉夕看了眼阿莹寝宫的方位,转身合上殿内的门,自言自语道:“阿莹,你可要生的慢些才好,我不想错过一场难的的好戏!”凉夕走向疏影摇曳处,穿过圆拱形的院门,朝着凤献宫所在慢步走去。 ☆、泯灭   华丽富贵的宫殿内,宫婢进进出出,阿莹痛苦的□□断断续续传出,鹿宁在侧边厅内焦灼等待。琮季沏了壶六安瓜片给鹿宁,茶都已凉透鹿宁连杯子都没摸一下。   “宁哥哥。”凉夕在门外停留片刻,才慌忙跑进殿内,“我听说阿莹她小产了,是因为我吓着她了,还她被我吓着了?”鹿宁无奈看了眼凉夕,凉夕上前挽住鹿宁:“我是怕宁哥哥你担心过度,专门过来看你的。”   “你有心了。”鹿宁摸凉夕的手道,“手为何这样冷?”凉夕摇头不知:“宁哥哥你给我捂捂,就暖和了啊!”话音刚落,阿莹叫声更大。凉夕手抚心口道:“真是吓人。”鹿宁道:“你害怕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不要。”凉夕摇头道,“有宁哥哥在我身边,我不怕。”凉夕笑着在心中掐算时间,这时琮季来报:“君上,小岳门求见。”   来得正是时候呢!   “何事?”鹿宁担心阿莹状况,无暇顾及其它。琮季吞吞吐吐不好开口,只听鹿宁不耐烦道:“寡人不是问你何事吗?”琮季忙回了话:“小岳门说以前曾听天帝说起过神力转移之法,忽然记起想着这是大事便急忙来求见。”   鹿宁立即将注意力转到琮季的话上来,回头看了看殿门面有难色。凉夕在旁相劝道:“宁哥哥,神力在我身上存着暴殄天物,转移之法至关重要。小岳门兀地想起,万一突然又忘了呢?你还是快去听听看吧,这里有天医在,阿莹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那你......”凉夕知道鹿宁不愿让她独自留下,于是凉夕忙说道:“阿莹叫的那么惨,我听了直觉的瘆人,你离开这儿我自然要回去的。”鹿宁道:“也好,我让琮季送你回去。”   正说着,凉夕余光看到镂花的木窗边,一截尾巴在床边得意招摇:老子回来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鹿宁把神力转移之法当做头等大事,连孩子都顾不上担忧了,两人相谈自然会选在隐秘处。凉夕这样想着,同鹿宁一道出了凤献宫,老子在宫门前等着,见鹿宁走远才跑到凉夕面前讨乖。   “老子,你知道我害怕来接了是不是?”凉夕欣喜抱起老子,老子从嘴里吐出东西到凉夕手掌,躺在凉夕怀里发出呼噜声。走了没多远,凉夕对跟着自己身后提灯的琮季道:“我想去看看小唯。”   “这......”琮季为难。   凉夕补充道:“是我把她推下水的,现在她昏迷不醒,阿莹又在为难关头。我总要让她醒过来,不错过她母后的重要时刻才是。”琮季道:“那......这边请。”在琮季侧身的一刹那,凉夕暂停琮季时间的流动。   “老子你真棒,让你去请小岳门支走鹿宁,去苗疆偷邪蛊都做的这么漂亮。”凉夕抱紧了老子,对他喜欢的紧,“你真是大叔的好猫儿!”提到苏郁老子伤感地叫着,凉夕心头也不快活,她放下老子:“去吧,在鹿唯宫里等我。”   老子原地变幻为凉夕的样子,凉夕走远琮季时间恢复,老子对着反方向嗔道:“臭老子,又跑走了。”   琮季重复:“这边请。”老子干笑两声:“我们走吧。”   凉夕手里握紧邪蛊进了殿,殿内血味重,凉夕掩住口鼻难当腥味。她控制天医屏退宫婢道:“王母娘娘就要生了,见不得风受不了凉气,现在起没我吩咐谁都不许进来。”凉夕直径走到床边看了眼昏阙的阿莹,然后对天医道:“您辛苦了,先睡一会儿吧。”凉夕说完,天医倒地呼呼大睡。   “我知道你是装的,快别做戏了,你不累吗?”凉夕在床边坐下。   阿莹睁开眼,唇上无半分血色,她抓住凉夕的手,如遇到救星般恳求:“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凉夕甩开她的手:“你应该清楚我此行的目的才是。”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阿莹一再否认,极力摇头的模样倒不像是在撒谎。   “不是你?”凉夕摊开手,掌心内躺着一条,身子缩成圆球的黑黄相间的蛊虫,将它递到阿莹面前,“那它从何而来?”阿莹仍旧摇头:“你错了,邪蛊是我的,但蛊不是我下的。”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你死到临头还是这样嘴硬?”凉夕叹口气,“以前我还认为堂姐夺了你的幸福,看来是我将你想的太过善良。”   “是鹿宁。”阿莹声音微弱,陈述鹿宁做过的事情,“她接近你姐姐,起初只是想着,你姐姐对他有好感,他能从你姐姐那里知道些关于你的事情。后来她发现你姐姐对你和灵渊花的事一无所知,他本想不再理会你姐姐,可担心你会因此而恼怒他......”   “你别说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凉夕起身背对阿莹:姐姐,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鹿宁是个爱面子的人,他不会允许和自己登堂入室的人,身材臃肿肥大。所以很快就纳我为妾,并向我承诺她诞下子嗣时,就是我做太子妃之日。”阿莹死死拉住凉夕袖角,“他不是你所认识的鹿宁,是他问我要了邪蛊,说魔血虽能护住你堂姐,但凭他对你堂姐的了解,说你堂姐定会用魔血保住......”   鹿宁呀鹿宁,我堂姐哪里对不起你,你不爱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她死!   凉夕回头双目尽赤,她问阿莹:“空口无凭,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你答应救我孩子,我就给你证据。”阿莹提出条件。凉夕见她双唇黑紫,明显是中毒之像:“你中毒了。”凉夕第一个想到鹿宁,但她不解鹿宁为何这样做:“是鹿宁做的?”阿莹淡然一笑:“是他。他一定是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   凉夕又问:“那他为何还那样担心你和腹中骨肉。”阿莹凄凉笑道:“他只是在人前做做样子罢了。”   凉夕道:“可这是他的亲骨肉!”   “他为了确保我必死无疑,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呢?”阿莹全身痉挛,咬牙用力时腿下血流成河,她扯住凉夕袖角激动道,“快去看看我的孩子!”凉夕让天医苏醒:“孩子出生了,你快来看看。”   “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天医骨碌爬起,跑到床尾惋惜地摇摇头,“是个男孩而,可惜了......不对,这好像是中毒了啊!”天医见殿内只有自己和凉夕,于是要大喊抓人,凉夕让他定住,抹了他的记忆。   “他怎么狠得下心啊!”阿莹热泪奔涌,目光中堆积起浓浓恨意,她长甲在床橼抓出五道沟印,“我的脑中的记忆就是证据,你定要现在将它取走!不然等我死了,记忆也会随之消失。”凉夕怔住,最后决定:“我用神力救你。”   “不用!”阿莹拒绝凉夕救自己,“他会看出来的。”门外传来琮季的敲门:“天医,娘娘可还好啊?还是让几个宫婢进去,给您搭把手吧。”阿莹催促凉夕:“快动手!”   凉夕听琮季敲门声变的急促,迈步上前时光静止,凉夕取出阿莹脑海里,所有有关鹿宁的回忆录将其复制收好。   “别放过他!”阿莹说完这句昏死过去。   凉夕失了魂似的穿墙离去,在殿外不远处看到鹿宁赶来的身影,鼻尖似乎又嗅到血腥气味。这令凉夕作呕不止,她倚在树边回想鹿宁所做所为,发现周身的汗毛竟都竖了起来。夜色正浓漫天繁星像一双双幽怨的眼,盯住凉夕似在告诉她,快让我与他的恩怨要尽快了结!   俄而,凤献宫内传来阿莹刺耳的高喊,接着就是一片嘈杂的哭声。琮季领兵走出凤献宫,疾步朝鹿唯所在的宫殿去了,凉夕默默哀悼阿莹,忙赶往鹿唯所在。   王母仙逝六道哀戚,鹿宁安葬阿莹在苗疆,他免朝议数日在阿莹坟前呆坐,不知是否在忏悔。凉夕去祭拜鹿宁,劝鹿宁不听便回天陪着鹿唯,由她放纵胡闹,只不许她做傻事寻死觅活。   鹿唯尚小对母亲的依赖很大,凉夕整日在她身边,伴她走出失去母亲的痛苦,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友好起来。虽然还没完全接纳彼此,但也算是能和和气气的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鹿唯的性子稍有收敛,对哥哥鹿晔的态度自然好过往常,鹿晔常拿些有趣的物件来逗鹿唯,两人话不多但总能听到笑声。   日子过得平淡,凉夕有大事未忘感觉时光漫长的可怕,不知不觉就会偷走斗志,令人想要在这安逸的生活中沉沦。幸而怀中矜带依旧在,提醒她身负重任,回到自个儿屋内,凉夕拿出书灵。   书灵随便依附在一张纸上,要求凉夕展开自己的身子,他要好好活动下筋骨。书灵牢骚满腹抱怨道:“朋友,我为了你可是两肋插刀啊!你现在才想起我。”凉夕道:“还说什么和我站在一边,我问你的问题,你都只答一半,万一耽误了我的事,我找谁抱怨呢?”   书灵想不明白:“你问的我都回答的很全面呀,哪里有只回答一半?”凉夕道:“我问你我姐姐的死因,你怎么说的?”   “我说了是因为邪蛊啊!”书灵委屈道,“你还想我说是谁下的蛊吗?那你怎么不问我?”凉夕一时语塞,最后闷闷说道:“你赢了。一点也不善解人意!”她起身要卷起图纸重新收好,书灵微略恼怒道:“我弃暗投明了都,你还要我怎样善解人意?”   “说到弃暗投明,我有事问你。”凉夕坐下,“没了南玉令的封印,你与图之间的感应恢复,你能利用图纸听到鹿宁那边的动静。那你告诉我,小岳门对鹿宁说的的神力转移之法,可和你说的一样?”   书灵吸吸鼻子:“我告诉他了,他说的和我一样,我办事你放心!”   凉夕道:“那就好,否则之前我的戏就都白做了。” ☆、平衡   “他先假惺惺的做戏的!”书灵笑道,“神力转移之法,需确认拥有神力之人,是否为处子之身。若是则阴阳相调和即可将神力转移,若非神力则无从转移。这个方法只有我知道!”凉夕听书灵洋洋得意,于是问道:“你真将真正的方法告诉他了?”   书灵道:“没有没有,朋友我这么聪明,你别担心。和他阴阳调和没有用,你只能和杭羽夏才行!我告诉鹿宁谁都可以,他起初有些不信,但小岳门也这么说,三人成虎他就信了。又怎么会想到,我隐瞒了一点呢?”   凉夕听到杭羽夏的名字时,坚强太久的心终于柔软起来,她掏出袖内矜带捧在手里,痴痴地看着潸然泪下。   书灵自以为惹哭了凉夕,怯怯道:“朋友你别哭,我说错了什么你打我也行啊!”   小夏,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凉夕暗暗下定决心,擦干眼泪道:“我没事。你休息吧。”说着凉夕把书灵收起,这时屋外传来鹿晔和鹿唯找寻凉夕的呼唤:“姨母。”鹿晔最先出现在门边,见到凉夕立刻回身,朝身后的鹿唯道:“姨母在这里,小唯快来!”   凉夕看了眼鹿晔,突然打定主意计上心头。她走到伏案提笔,鹿晔鹿唯来她身边观摩,她温柔地对两个孩子道:“姨母要在这里抄经,到时烧给小唯的母后,你们先去和老子玩一会儿好吗?”   “嗯。”鹿晔乖巧懂事,拉住鹿唯就要走。鹿唯盯着宣纸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有看向凉夕。鹿晔怕鹿唯又闹起来,挡在凉夕身前对鹿唯道:“小唯,你是不想要听姨母的话了吗?”   鹿唯摇头,还是在看凉夕:“不是。”   “那我们走。”鹿晔把鹿唯带到门边,鹿唯突然对凉夕道:“谢谢你。”然后飞快地跑远了。   凉夕开怀一笑,默写了一边佛经,才把计划写好。随后亲自下厨,为孩子们做了几盘糕点,让孩子们休息时来吃。孩子们吃着糕点,凉夕抱起老子说给他喂食,被孩子们追累的老子趴在地上不动。凉夕把字条塞到他爪子边,叮嘱他万事当心,老子才站起跑走了。   艳阳高照天宫无主的阴霾消散,一切回到原本的样子。   瑶池在高阳下宛若一汪碎玉,水波荡漾处波光粼粼,专为天帝起舞的帝江鸟,邀来成群的仙鹤伴舞,它们脚踏池面荷叶身影偏偏。舞一支接着一直,似乎怎么跳都不尽兴,帝江鸟采撷一株荷花递到凉夕面前,凉夕拈花微小群鸟振翅老子,跳出更加欢快的舞来。   “宁哥哥回宫,大家都很愉悦。”凉夕放下手中带露的荷花,池边鹿晔和鹿唯赤脚追逐嬉戏,她听似无心地说道,“不知他会憔悴成什么模样,想来真是让人担忧。”   “让你为我担忧了,抱歉。”一只手覆上凉夕刚放下花的手,人在凉夕身旁坐下,“我没事的。”   凉夕知道是鹿宁,回头看了他很久心疼道:“宁哥哥,你瘦了呢。”然后装作情不自禁的模样,看似无意地摸了下鹿宁的脸,鹿宁果然拉住自己脸上的手,深情款款对凉夕道:“凉夕,你做这天宫的王后好不好?”   凉夕愣了半晌,才嫣然笑道:“鹿宁哥哥你别逗我了,我被你吓着啦!”   “凉夕,你听我说,我没在和你开玩笑。”鹿宁拉住凉夕双手,注视着她水灵的眸子,对凉夕认真道,“我是思虑了很久,才做的这个决定。玄灵山相处那几年,我早就对你心有好感,只是当时我知道你爱着杭羽夏。我不希望你为难,怕你不敢面对我,现在我知道一切,杭羽夏不爱你他利用你。早知道你会被他伤害的这样深,哪怕你爱的不是我,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凉夕面对知人知面有知心的鹿宁,除了深深的厌恶外再无其他,她要装作被感动,所以她去想夏宁兮和他说过的话:不要离开我,无论如何。仅此一句凉夕想来已经泣不成声,她想叹息山一别前,若是坚守答应过他的那句话,就不会有现在的生离死别,哪怕会有总是会来得晚些。凉夕耳听鹿宁所言,她没有丝毫感动,甚至觉得这番话,比他这虚情假意之人,更令人作呕。   “宁哥哥,我不能。”凉夕拒绝鹿宁,“我还没有将他彻底忘了,这样对你不公平。”鹿宁把凉夕拦进怀里:“我不在乎!不管你心里有谁,且让我照顾你。”   “不可以的宁哥哥。”凉夕再次拒绝鹿宁,假意为他着想,“我身份特殊,又与三尊来往密切,众仙家部分对我都心怀芥蒂,你这样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鹿宁毅然道:“我定力排众议,让你登上后卫。”   “宁哥哥。”凉夕动情唤鹿宁,一切尽在不言中。凉夕落泪为月半感到不值,鹿宁求亲表达爱慕对月半只字不提,于是凉夕突然问道:“宁哥哥,姐姐会不会怪我啊?”凉夕本意在提醒鹿宁不要忘记结发之妻,可鹿宁却这样说道:“不要想太多,你总胡思乱想让人心焦。”   姐姐,你听到了吗?他鹿宁这般薄情,表面上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心却比铁石还要硬。你为他受委屈用真情换来的居然是他的假意!你这样阿莹也这样,都是被她利用,然后被他杀害,这样薄幸的人,就算是千次万次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凉夕想立刻就结果鹿宁的性命,她能做到这点且全身而退,可为了身上的责任,为了让鹿晔名正言顺的上位,她只好强忍住内心的愤恨,狠狠抓住鹿宁衣角哭的更凶。   “怎么又哭起来了?”鹿宁听凉夕哭的更狠,于是问她。凉夕娇羞到:“人家开心啊!”   “傻瓜。”鹿宁笑她。鹿晔看到凉夕哭了,不解之下跑来责问鹿宁:“父君,你弄哭了姨母。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这小子!”鹿宁笑着摸了摸鹿晔的头,“你问你姨母,不,你问你娘亲,让她说说她在哭什么?”鹿晔疑惑地看看凉夕,似懂非懂的样子。突然凉夕被硬物砸痛了头,硬物落在她手边,原来是块青灰色的鹅卵石。凉夕朝鹅卵石抛来的地方望,鹿晔双眸噙泪站在远处,盯着凉夕不说话。鹿唯手里捧了一堆鹅卵石,最后全部扔掉转身跑开。   “小唯!”鹿晔先跑去追,凉夕也要起身,被鹿宁拦住:“不用管她,我去和她说,她也该懂懂事了。”凉夕听从鹿宁所言,担心鹿宁过于严厉,会动手打鹿唯,于是不忘叮嘱他:“你别凶她,她性子倔,可毕竟是个孩子。”   鹿宁揉揉凉夕被砸的地方:“你这样,到挺有做母亲的样子。”   如凉夕所想,鹿宁并未直接在第二□□议上提出封她为后,而是在鹿唯闹了大半月,他打了鹿唯之后。   阿莹在世时,鹿唯有她护着,鹿宁也只是在她任性时说她一二,最严重的不过是罚她禁闭思过。这动手打孩子的事,鹿宁从未做过,可见鹿唯闹的程度。凉夕闻讯去看鹿唯,见鹿唯背上伤口,疼惜地掉泪。鹿唯见凉夕心疼自己,哪里还记得自己,正在与凉夕家给鹿宁的事和她闹脾气。只扑在凉夕怀里,把她视为母亲般,要她别哭说自己会乖。   天宫内帷无主,天帝不能专心于政,众仙正想着该如何为天帝分忧。鹿宁这时抛出凉夕来,说要封其为后,正是天时之机。又加上凉夕告知三宗,要在朝议时反对,让众仙以为凉夕没有依靠,一人就算拥有神力,女人家没有靠山对天宫和天帝无威胁。   事情的发展都在凉夕计划中顺利进行,封后大殿定在下月鹿宁生日。凉夕身为王母,赐封前独自去佛山为苍生祈福是规矩,如来选址南海让观世音和佛仙罗泽陪之诵经。鹿宁说是不放心凉夕独自前往,于是派宫婢随行照顾凉夕,凉夕并未拒绝。   观世音选经数册,罗泽代为送与凉夕过目,两人在紫竹林内会面。   “佛仙在上,请受凉夕一拜。”凉夕念及当初她助夏宁兮,让凉夕历长情劫时的大义,及在叹息山对自己的照顾与开导,不由心中感激。罗泽扶起凉夕道:“佛家心有苍生,与云陌仙尊相帮相助,理应如此实乃本分。那些时日我言辞犀利,对你多加伤害实属无奈,你不要介怀才是。”凉夕道:“佛仙言重了,凉夕并不介意。此番约见佛仙,佛仙能赴约前来,凉夕感激不尽。”   罗泽道:“不知你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不瞒佛仙所言,凉夕约见您,是想让您为三尊讨回公道。”凉夕说出此行目的,“三尊因我而死皆为苍生,死后却背负骂名,实属不公啊。”罗泽反问凉夕:“身为佛门弟子,我如何在天界为三尊讨回公道?”   “凉夕知道出家人不问红尘事。”凉夕提议道,“只要您能作证,把小夏说与您的,有关仙源花的一切,在大庭广众下公开即可。”   罗泽一笑:“公开之后你要做什么?”凉夕正义凛然道:“当然是替天行道!”   罗泽听后,面色忧郁:“天帝不仅仅是天界帝王,他还是位能左右六道三界和平至关重要的人物。你要替天行道,这个没有错,但天帝若死六道三界微妙的和平将会被打破。那时觊觎天界帝位的人们,定会纷争不断杀戮不止,你想要的是这些吗?”凉夕道:“不,不是。”   罗泽道:“储君年幼他如何面对父君的阴暗,倘若他始终无法释怀,岂不是要一直活在父害母亡的阴影里?这样的天帝,就算有再多贤臣辅佐,怕是也未能将天界治理的像他父君一样。”   鹿宁害死三尊,欺骗月半的感情,杀妻害子作恶多端,这些蒙住凉夕的眼,让她没将目光放长远,没有去考虑孩子的处境。她短暂思索,心无它法只好求助于罗泽:“那我该怎那么做?”罗泽道:“秉承三尊之心,担负六道之责,维护三界之衡。”   回到天宫,凉夕表面上张罗赐封典礼的事,元神出窍私下与众人见面,告诉众人罗泽所言。众人听后都觉自己心性过于着急,纷纷另想它法建议凉夕,可都觉得不妥。凉夕默默无声坐着,忽然她道:“原计划不变,只要多些人,就会使鹿宁的结果发生改变。”   众人闻言让凉夕详细说明,凉夕摇首只道:“你们一切按原有计划执行,这个变动只能我自己来做。” ☆、诛心   日子终于熬到尽头,凉夕身披厚重的凤袍,坐到鹿宁身侧面对凌霄殿内众仙家时,心里细碎的痛楚令她恍然。坐下众仙朝拜凉夕,凉夕的手被鹿宁紧握着,她此刻至高无上,心内却有说不出的苦涩。   筵席间凉夕见到前来道贺的罗泽,她没想到罗泽回来,近前敬酒时罗泽元音于她:“我是不赞成娘娘的计划的,但三尊的清白不可忽视,罗泽愿意作证。”   “多谢,烦请佛仙照顾三尊之人。”两人相视而笑,千言万语酒一杯。   凉夕不胜酒力先行离席,在凤献宫内等候鹿宁。凉夕屏退宫婢,靠着窗棂若有所思,烛火摇曳粲星幽怨,她身后那张木床似乎还在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凉夕把矜带系在窗上,她凝视矜带漆黑的眸子略有水汽。   凉夕等这天等了好久,一切在今晚都将有个了结,前尘往事也都会告一段落。鹿宁,这个让凉夕敬爱的人,到头来只是一个让她憎恶的名字。她走回到柔软的床,坐在床边她手抚过阿莹离开时所躺的枕头,不由长长叹息。   “君上您慢点儿。”琮季的声音自门外传进殿内,“你们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一群没用的东西!”凉夕推开门,鹿宁满身酒气袭来。   “凉夕。”鹿宁踉跄走近凉夕,整个人都压在凉夕身上,凉夕扶住鹿宁把殿门紧锁,他隔着门交待琮季,“今晚无论殿内有何动静,你们都不许进来。”   琮季道:“娘娘放心,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绝不打扰。”   凉夕感到身子一轻,压在身上的人好端端地站着,他抱起凉夕就往床边送。凉夕低头红着脸:“宁哥哥,我们还没和交杯酒,我等了一天呢!”   “是我太唐突了。”鹿宁放下凉夕,转身去倒酒,凉夕把烛火全部熄灭,“不用那样早吹灯的。”凉夕坐在床上,早已是另一幅模样,鹿宁端着酒杯走近她时愣怔住,良久才摇头让自己清醒。可眼前的人没变,还是她。鹿宁呆立在哪儿,缓了好久的声气,才略带丝怒气道:“凉夕,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别忘了,今天是我和你,我们的好日子!”   “鹿宁,你爱过我吗?”   鹿宁别过头去,不看她。   “我从小就胖,爹用尽办法,都不能让我瘦下来。年幼无知时,我对自的身形还不在乎,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这样的女孩没人疼没人爱。我一辈子都没尝过被人追求的滋味,也不敢去追求别人,因为我怕我怕自己被人讨厌。后来直到我遇上你,第一次见你时,我都讶然,这世间怎会生出这样一位温润如玉般的俊美公子?他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让人亲切想要靠近,而且他对我好,不在意我的身形。即使那样我也知道,我的身份和我的容貌,配不上你。我偷偷地把你画下来,只是想每天都能看见你,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主动和我交谈,甚至还说你一直记得我。我不想做一个贪心的人,我知道你对谁都好,我不是例外我不能乱想。”凉夕将月半的随笔都背下来,这是被小岳门留存下来,月半的唯一遗物,鹿晔一直好生保管。赐封礼前一日,小岳门让鹿晔把这个交给凉夕时,凉夕一页页的翻阅,一字字铭记在心,因为这每页纸上,字里行间都是月半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常去找我,背着爹偷偷邀请我出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喜悦的,我常想就这样下去该多好......”   “够了!”鹿宁把酒杯掼在地上,砸的粉碎。   “鹿宁,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有事,因为你知道他的存在时,是那么的喜悦。我知道是你在安胎药里放了东西,那只能是你。可我不怪你,我配不上你,若是坐在你身旁,只会叫人笑话。阿莹是个好......”鹿宁冲到凉夕面前,掐住她的喉咙,凉夕坚持从嘴里挤出那个问题,“鹿宁,你爱过我吗?”   鹿宁的手使出大力,骨节处泛着让人心寒的白,听到“月半”这么问,骨节刹那有了丝血色。   “阿莹!”鹿宁蹙眉,松开手跌坐在床边,“凉夕,你别闹了!”   “小宁,你说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生死都在一处吗?”   想要知道阿莹和鹿宁的交往故事并不难,阿莹死后凉夕在前去祭拜时,和都拉乌翔曾就阿莹的感情有过详谈。都拉乌翔提到阿莹,很难想象这高大魁梧的男人竟会数度哽咽。在族内没人能和都拉乌翔谈心,因为他满心都是阿莹,情太深所以不敢言明。   凉夕移到鹿宁身后,靠在他微微颤动的背脊上,伸手环住他的身子:“小宁,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去苗疆找我带我走。可我等来的,却是你要娶亲的消息,为什么啊?你不爱我了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凉夕去找过老王母,身为母亲她应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凉夕和她家长里短时问起,王母自豪且骄傲的说:自从我把阿莹和庆儿分开,他不被情爱所耽后,更专注于自己太子的身份,一心扑在日后如何成为一个好帝王身上。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份令你刻骨铭心的爱,在你失去它后,为了遗忘和治愈自己。你用尽全力扩充野心,把所有心思放在权利和地位上,才让你变成今天这幅模样?甚至在重新继续这份感情后,也难以挽回?   鹿宁终是摇了摇头:“悦儿,母后把我们分开,我没法子和她对抗。我整日都在想你,可我见不到你,我只能......”鹿宁立即清醒过来,他站起身后退几步,红着眼眶注视“阿莹”。   果然让给我猜中了。   凉夕向鹿宁伸手:“小宁,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不在乎做大做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和旁人平分你的爱也没关系。”鹿宁的手略微抬起,立即放下:“凉夕,你想扰乱我的心智,让我......”   “我是悦儿,小宁永远的悦儿。”凉夕甜甜一笑,不理会鹿宁的质问,“现在我终于能在你身边,陪你指点江山了。你别担心,月半的死,和你没有关系的,那是她为了晔儿自己做出的选择。你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也跟着你寝食难安的......”   鹿宁打断凉夕的话,有些犯了魔怔似的,喃喃低语:“我也不愿去想,可每次听到晔儿哭,我都会想到她。阿莹,你不会明白,我有愧于她,这份愧疚还不清也补不了的啊!”   “小唯也渐渐长大了,我们再生一个男孩,凑成个好字,你说好吗?”凉夕下床走到鹿宁身旁挽住他,牵引鹿宁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宁,你摸,他会动呢!”   “真的?”鹿宁蹲下,脸贴着凉夕的肚子。   “听到了吗?他在动!”凉夕说完一脚将鹿宁踢开,“畜生!”   鹿宁坐在地上目露凶光,单手撑地要站起来时,突然双眼充满恐惧,他眼角终于有泪滑落,用沙哑的声音失声唤道:“父君。”   “你给我......跪下!”凉夕捂住嘴剧烈咳嗽,放下手时手上全是黑红的血,另一只手则变出一碗药,把药砸到鹿宁面前,“你竟然想我死!”飞溅而出的碎屑,划过鹿宁面颊,留下一道鲜红的口子。鹿宁伏在地上磕头,不停地磕头:“是孩儿不孝,孩儿见您一直倚重三尊,您不听孩儿劝说不肯动三尊,孩儿恐您仙逝前会托孤三尊,见您病重就心起歹念。是孩儿一时糊涂,父君您饶了孩儿吧,孩儿知错了!”   凉夕冷眼看鹿宁,老泪纵横伤心道:“当初你下毒,将老冥王慢慢毒死,我就警告过你,你若无的休怪我将帝位禅让给三尊!你那时向我保证,说今后绝不再犯类似之事,后来你自请去玄灵修习。为父还以为你知错能改,跟在仙尊身边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没想到你只记着我会禅位于三尊,竟对为父做出......”   鹿宁突然袭击用微茫剑直刺“天帝”心口,他恶狠狠地道:“我比三尊强,你懂什么,死了还不安生!”   “这......上神她有危险!”赤脚大仙站在屋内隐身结界里,要出手救凉夕时,小岳门拦住他,对身旁众仙家道:“诸位莫慌,上神她自有办法。”   “天帝”霎时化作一阵烟雾消散,鹿宁四处乱找,看到身后的“阿莹”突然又清醒过来:“凉夕,你是凉夕才对!”   “阿莹”泪眼婆娑:“小宁,我不会说出去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说一个字。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是你的枕边人,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你闭嘴!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鹿宁穷凶极恶扑向“阿莹”,结果却扑空,摔在床边双臂内还有一团血肉模糊,深紫色的肉团。肉团突然发出婴孩的啼哭,那哭声尖细绵长,鹿宁被吓住扔了剑坐在地上往后退:“孩子......不!他已经死了......”   “阿莹”走向鹿宁,怀里抱着那块散发恶臭的肉团,逼近鹿宁:“这是我们的儿子,你看啊,他是被你毒死的。你毒死了你父君,还杀妻害子没有人性,你会遭报应的!”鹿宁原地打坐,想用仙力驱逐“阿莹”,可“阿莹”仍在向他靠近:“小宁,你说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生死都在一处吗?”   “你别过来!”鹿宁目光涣散,继续法力可却因神志不清,而总是失准无法击中目标。鹿宁手按在地上,一步步后移,突然他的手碰到一只脚,他猛然回首:“小唯!”   “父君,原来是您。是您害死了我母后和弟弟对吗?”小唯怒目圆睁盯住鹿宁,抓起地上鹿宁方才掉落的轻尘剑,双手举着捅进鹿宁胸前:“我要你死!” ☆、未央   鹿宁徒手拔出剑,将鹿唯连剑带人甩出,鹿唯爬起来躲到“阿莹”身后,扯着“阿莹”的袖子央求:“母后,你带小唯走吧。小唯想跟你和弟弟在一起!”   “都给我去死!我是天帝!我想杀谁就杀谁!我是天帝!”鹿宁蹬腿一扫,碰不到面前三人,他双手抱头,“不可能的,你们是不会有灵魂的,你们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窗边风吹矜带,鹿宁之前见过的人,从殿内黑暗的角落朝他走来,把他团团围住。他们都在向鹿宁伸手,要鹿宁陪他们一起死。   “鹿宁,你不爱我!可我爱你,来陪我好吗?”   “畜生,你给我去死!”   “小宁,我们一家四口,要在一处。”   鹿宁想要逃离却又逃脱不得,他呆滞地坐着,口中念念有词:“我是天帝!我是天帝!我是天帝!”   “我才是天帝!”鹿晔推门而进,“你这个杀妻害子毒父的败类,有什么资格做天帝!我才是天帝,只要你死了,我就是天帝!”鹿晔手里端着一碗,和天帝生前喝的一模一样的药,鹿宁踉跄起身要跳窗逃跑,被围住他的人拉住按在地上。   黑色汤药灌进鹿宁嘴里时,他还在不停的念:“我是天帝!我是天帝!”   窗外夜色正长,凉夕取下矜带系在皓腕之上,轻打响指殿内灯火通明。殿内只有鹿宁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趴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嘴里翻来覆去的念着:“我是天帝。”突然他翻过身子,哈哈大笑:“你们该死!”   “宁哥哥。”凉夕走近鹿宁,鹿宁像是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上神小心,别再上前了。”群仙从窗外、殿内、床后现身,“天帝已癫狂,没用了。”凉夕颔首:“我知道。”   凉夕还是走到鹿宁身边,她蹲下把鹿宁散乱的发丝整好,鹿宁不让凉夕碰,凉夕单手捏住鹿宁的下巴对他道:“你救过我的命,我留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松手起身时,一滴泪落在鹿宁脸上。   清晨,凌霄殿朝议储君即位格外平静,群仙对天帝禅位之事置若罔闻。   “晔儿,你不是有事对众仙家说吗?”凉夕坐在鹿晔身边,鹿晔把背脊挺得笔直,一脸认真的问道,“母后,父君怎么不来?他才应该坐在这儿啊!”   小岳门坐在鹿晔身边站着,听他这样问立即上前说道:“蛮荒巨兽夜袭王母,天帝为保护王母,被巨兽打伤了龙头。现在天帝在君上您的祖母哪里修养,没有性命之忧。”   鹿晔听得入神,他转头面朝凉夕问她:“真的吗母后?”凉夕用手绢揩了揩眼:“嗯。晔儿,你父君将重任交予你,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我不会叫父君失望的!”鹿晔握紧凉夕的手,坚定对她道,“母后,我会像父君那样,做个好天帝,让六道三界清明平和。”   “那就请君上,说正事吧。”小岳门提醒鹿晔。鹿晔有些忐忑:“师父,这事我告诉问父君,就告诉大家,父君会责怪我的。万一不对的话,该怎么办?”小岳门道:“君上,您是六道三界之主,不仅要有一人之上的气势,还要有自己的决断。”   “是啊晔儿,众仙家都等着你呢。”凉夕鼓励鹿晔道,“旁人可以质疑你,但你绝不能质疑自己!”   鹿晔点头坐正身子,用稍小的声音宣告道:“佛仙昨夜面见寡人,请寡人重查三尊谋逆之案。寡人连夜追查,在询问母后当日亲身经历,与追问《伏羲知书》问题后,证实三尊并非联手谋逆窃取灵渊花,意夺取帝位之徒。而是为护灵渊花与失落魂魄合并传承神力,被魔界栽赃陷害。故三尊清白无污,寡人必将严惩造谣者,托母后用补天之石重塑三尊元神之心,让三尊复生权无更改掌管三宗,辅佐寡人做明君护佑苍生。”   “君上英明!”群仙异口同声,没有人非议。   “众仙卿可有事启奏?”鹿晔不忘凉夕的交待,他等待有人上前,新君即位权利在手,内心自是好奇又按捺不住。话音一落鹿晔就看见太上老君走上前,手持玉牌启奏道:“君上,王母娘娘拥有神力,高于神明之阶,虽不用赐封号,但于情于理都应新设阶位,共谕旨念读和仙书记载尊称。”   鹿晔想了想,觉得赤脚大仙所言不无道理:“大仙言之有理。依寡人所想,就尊称母后为上神。”鹿晔言毕,问凉夕道:“母后以为如何?”   “并无不妥,就称上神吧。”凉夕欣然同意。   书灵挂在墙上,尽情地舒展身子:“五色神石补天之后,神力已经把天补好,那五块神石早就可以取下来了。可神石为灵物,通人性且难得,作为仙家的元神之心有些浪费,做三尊的元神之心最合适不过啦。”   凉夕手端托盘,盘上整齐码放着五块神石,像是几块上等玉料,毫无杂质晶莹剔透色泽斑斓。   “怎么五块都拿来了?”书灵疑惑,很快他明白凉夕的用意,“三尊老鬼和延陵,刚刚好五个人,一人一块神石,你想的挺周全。难怪三尊死了只后,你不急着复活老鬼和延陵!朋友,你真是聪明啊!”   凉夕放下托盘问道:“怎样重塑元神之心?”   “说方法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一点。”书灵吞吞吐吐。凉夕道:“快说。”书灵支支吾吾:“就算你重塑了元神之心,他们也未必会醒过来。”凉夕诧异,她一把飞刀射向书灵图:“你说什么?”   “我是说过想要他们重生,重塑元神之心就行,但元神之心的沉睡期是不定的,这是神石问世时就决定的。”书灵声音颤抖道,“神石被灌入灵力,回到元神之心主人在世时,收集他们的气息、念想、记忆和魂魄后就是一颗完整的元神之心。但神石是认主人的,他们会选择谁是无法确定的,加上神石的特质结合所选之人的意念,所以元神之心的沉睡期无法预测无法更改!”   凉夕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这不要紧,他们能活过来就好。”书灵道:“沉睡期的时候,你把元神之心保护好,可以先去做他们的肉身,两不耽误!”   “也只能这样了。”凉夕停顿,问书灵道,“神石回到过去,选择主人时,我能跟着去吗?我想去见见小夏,我很想他。”   书灵道:“可以。但你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你。否则,神石会自动封闭,变成一块废物,你想救的人就会少一个。”   “我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凉夕跟着一块散发着,水漾青色之光的神石,走到迷雾之中。香炉的烟气飘散,在揽月谷之上缭绕,望向烟气深处,可听到潺潺流水。烟气散去浮谷周围泛着光亮,那是层结界,凉夕听到脚步声,忙躲到香炉后。   “你回来了。”一只紫燕飞到杭羽夏肩上,它受了伤鸟喙有血凝固。   凉夕蓦地想起在叹息山,石棺裂开时自己见到过这只紫燕,还有明七七检验自己剑法时,受到自己惊吓啄伤自己的也是它:小夏一直在安排一切,只因为你是我的劫难,我是你的宿命。   杭羽夏轻轻抚摸紫燕,割破自己的手给它疗伤,然后对它道:“那她一定也要回来了。佛仙和她说了那么多,她不怨我也不怪我,还一直坚信我。我究竟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啊?我倒情愿她恨我,这样远比我现在比死还要难受要好的多。”   “小夏!”浮谷结界外传来凉夕的声音。   原来是我受刑的那天。小夏没有闭关,他在等我回来......   杭羽夏凝望着结界外身影,最终还是把紫燕放飞,回到殿内去,凉夕更在杭羽夏身后,同他一起进入殿内。殿里挂满了凉夕的画像,杭羽夏的桌子上,还有副没画完的,凉夕见到这些心酸不已。凉夕的等待有罗泽见证,她的痴情有人倾诉,可杭羽夏始终是孤独的,他不能诉说甚至还要去伤害。   小夏,你我都在等待,可我的痛苦竟不及你半分。   杭羽夏低头提笔,继续画凉夕的丹青,每幅画像上的凉夕都不同,他想把自己所见过的,凉夕的一举一动都镌刻下来。凉夕把画尽数看过,目光停留在佛仙洞内的新衣上,她感到自己面上一道温热的嚅动,站在屏风后远远地看杭羽夏。   突然杭羽夏身子向前倾倒,笔锋戳破宣纸墨色渲染,一滩血雾将其覆盖。杭羽夏靠在桌上,用手拭去嘴角血渍,他对着凉夕肖像喃喃:“凉夕,别为我受伤,这不值得。”他眉心皱成一团痛苦难掩,额间汗水打湿发际,滴落在桌案和血渍相溶。   小夏!   凉夕遏住自己的冲动,背靠屏风不忍去看杭羽夏。   沉重坠地的响声,牵动凉夕回首,杭羽夏面无血色在地上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痉挛。突然杭羽夏开始急促的喘气,像是被人掐断咽喉般,口中又涌出鲜血......   “不行,我要救小夏!”凉夕迈步走出屏风的刹那,神石蓄满蓝光天地间一片炫目。   书灵的声音尽在耳畔:“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辛亏我跟着你去了,不然你这是要坏事啊。”凉夕回过神来,面前五色神石安然静置:“多谢!”   “朋友间不用那么客气的。”书灵小声嘟囔,“我干嘛要就她呢?她死了我才有机会成为六道三界最牛的啊!真是太笨了我。”   “娘娘,您没事吧?”小岳门在殿外候着,见殿内光影交错电闪雷鸣,就忍不住敲门询问。凉夕道:“我没事。”   小岳门道:“君上请您做法后,至瑶池一聚。”   “我就来。”凉夕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无色神石,对它们布下结界,转身向门边走去。   她还沉浸在杭羽夏受苦的情境中,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轻唤。   “凉夕。”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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